铁,两柄乌金镰刀不但无法再深入半寸,反而被雄浑内力所激,立即倒旋飞出直冲云霄。连袂驰援而来的东斜西独竟顾不上拿回自己的兵器,相顾骇然叫道:“十日归心,聚阳合一!?”
话音未落,阳火突然从中断绝无以为继。“啪嗒~”声响,高大魁梧的唐斯文活像团烂泥那样软软瘫痪在地。东斜西独连忙抢上察看,一探之下,只觉呼吸虽然极细极微,但脉搏还算平稳,却只是因为虚脱而晕倒,并没有生命危险,更不是恰好就在这个要命关头,来渡那个“要命的死劫”。
两块心头大石安然落地,东斜西独面色阴沉凝神冷望,就见黑影稳稳落地,竟然正是那个自己两兄弟自始至终,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过的卖唱后生。两人又是交换一下眼色,心中齐齐暗道:“走眼。”只不过虽然微觉懊恼,两人却并没有产生要撤退的想法。
东斜的〖诸斜锋〗和西独的〖无双刃〗,同被列为唐门三十六种绝艺奇功中的上乘功夫,联手施展,威力更盛。再加上东斜西独两人本来就是孪生兄弟,彼此心意相通。所以横行蜀中二十年,几乎从来没有遇上过甚么挫折。两人因而心高气傲,向来十分自负。刚才他们虽然立心杀人,但杨昭精气内敛,并未曾显露出半点会武的痕迹。镰刀出手之际纵使狠辣凌厉,却只各自用上了五成功力。假若全力以赴,那么杨昭虽然表现得极棘手,二人仍然有信心可以将他头颅斩下。
至于其他人?两个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个已经被打得五痨七伤的公子哥儿,东斜西独要是连这么三个人都收拾不了,以后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打滚,干脆自废武功,回家养老好了。
种种心念转过,也不过只是一眨眼间事。唐东斜身体前倾。干笑两声道:“这位小兄弟好俊身手。我两兄弟十几年没有走出过蜀中,竟然都变成井底之蛙了。未请教尊姓大名?”
杨昭一手按在李神通背上,缓缓输入内劲助他回气。毕竟受人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恩还十倍,仇还百倍嘛。这时候稍稍举手之劳地帮他一把,倒也不算什么。听见唐东斜出口发问,杨昭抬头嬉皮笑脸道:“免贵姓杨。大名不敢当,单一个豫字。两位老先生,今晚的事不过误会而已,用不着搞到要杀人吧?不如各让一步,大家都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便睡觉。到明天早晨起床,就把今晚的事当是个梦统统忘掉。岂不是皆大欢喜?”
“哈哈,确实好提议啊好提议。”唐东斜阴声怪笑道:“老独,你怎么看。”
唐西独沉声道:“一言为定。老斜,你去扶少门主起来,咱们走。”
唐东斜“嗒~”地打个响指,漫不经心地把乌金镰刀插回腰带之上。他转身背对杨昭,弯腰作势,伸手要扶唐斯文。右腿才跨出半步,这个斜人骤然间不知道怎么一扭一甩,贴地斜斜滑出七步,恰好转到杨昭右边身侧,〖诸斜锋〗“斜卷凄锋”,由下而上出手疾劈。刁钻毒辣共冶一炉,实是难防难挡。
金光四绽,掌心处〖乾〗卦形相暴现。小王爷冷笑喝道:“等你这招好久了!”翻掌急拍,以正驱斜。斜歪偏锋,怎敌堂堂正正之师?“当呜~”怪声怒颤,〖乾天亟〗掌力长驱直进,荡开乌金镰刀,向唐东斜当胸拍落。
未想到手掌才触及敌人胸前衣襟,这个斜人突然就像根被拗弯的竹子,猛然弓腰反弹由斜变直,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躲过了必杀一击。他镰柄倒转,第一时间甩出反砍杨昭后脑,长笑道:“小朋友,眼界太差了。既然打不中,活该吃点苦头啊。”
“邪门歪道,放什么狗;屁!”杨昭一掌不中,立即变招。崩步沉身,以螳螂刁指反臂上撩,“叮~”地牢牢钳住镰刀最前端的三寸刀锋。右掌掌心浮现〖坎〗卦水劲,将个虚脱无力,帮不了忙反而只会碍手碍脚的李神通送开。顺势以掌背反拍唐东斜的天灵盖。
风声飒然,利刃破空。唐西独闷声不响横刀劈颈,把招围魏救赵之计运用得恰到好处。杨昭既没学过什么护体气功,自然也不敢凭肉身硬挡镰刀砍斩。刁指没办法之下只好放弃钳制唐东斜,使出螳螂问心圈旋转挡拨。“啵~”的一下沉响,连同唐东斜比杀猪更难听的惨叫直冲天际。这斜人左手软软垂下,虽然及时躲开天灵一击,肩膀却做了替罪羔羊,赫然已经被打得脱臼。
兄弟连心,东斜受伤,西独登时红了眼,放声叫道:“老斜,怎么样了?”唐东斜一咬牙,喝道:“死不了。他;妈巴羔子的龟儿子,手底扎硬得很啊。老独,并肩子上。”乌金镰刀再亮,前歪后倒左倾右侧,〖诸斜锋〗刀法全面展开,错综复杂,刁钻古怪的招数层出不穷。唐西独同时抢上,运起〖无双刃〗从旁配合。霎时间只见他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四面八方层层叠叠地直涌上来,竟是〖有影皆伤〗,以众凌寡。
这斜独两个怪人,论到真实本事的话非但比不上梵清惠,甚至也不如天竺僧。但是他们招式身法,无一不诡异难测,每着攻势也是出人意表。一不小心,随时可能会饮恨当场。杨昭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脚踏先天八卦步法进退趋避;右掌挑拍挡拨,坎艮巽兑四卦连环交替,将自身守护得固若金汤。左手螳螂刁指勾目破喉,裂骨撕筋,招招狠辣着着凌厉。虽然赤手空拳,始终没让两个怪人能够取得半点便宜。
只是歪锋易挡,无双难当。唐东斜招式纵然刁钻,毕竟只有一柄镰刀。可是唐西独却身法奇幻,虚实相生,瞻之在前而忽焉在后,一个人竟可以当成七八个人来使。杨昭连出狠招,全都只打中残像,反而因为收招不及,分别被两柄乌金镰刀在后背和小臂上连划三刀。纵使只受皮肉之伤不损筋骨,始终也是吃亏。
天剑通灵,磨练心性。大敌当前,越是吃亏反而更让杨昭越加沉稳。他一面沉着迎战,一面细心观察唐西独身法。只见他好似风摆荷叶左摇右摆。猛然间灵机一触,喝叫道:“以实生虚,上假下真!我明白了。”双手同时运使离火卦相,螳螂刁手交错勾斩,燎原急卷疾攻下盘。
唐东斜面色大变,正要挥出砍击杨昭小腿的乌金镰刀火速回刃砍地。“当~”地借助反作用力斜斜滑退,大叫道:“老独,他看穿你了!”声犹未落,唐西独怒吼着脚下一撑急跃跳后。堪堪比追魂索命而至的〖火螳割禾〗刁手快出了半瞬。
以脚代手,水火不容!离坎二卦同时浮现,眼看去势已尽进无可进的杨昭,突然就像在脚下装了个火箭推进器一样再获动力。用半瞬时间拉开的差距弹指间变成毫无意义。小王爷一头撞在唐西独肚皮上,两个人笔直飚出,“轰~”地撞穿锦官楼的墙壁,双双直**楼内大堂。
唐东斜失声叫道:“老独!”想也不想就紧跟追上。灯光下只见唐西独被那威力无匹的一击撞得目光散焕,口鼻处同时渗出缕缕血丝,而且镰刀脱手,再没有半点反抗能力。杨昭摇摇脑袋站起,右脚提起对对准敌人独腿,作势欲踩。
唐西独本来就已经只有独腿,假如再被杨昭踩断,那么他周身本事从此就算废了。唐东斜大惊失色地飞身扑出,乌金镰刀〖分正定斜〗,从下而上对准杨昭两腿之间倒劈,喝叫道:“住手!”
“自投罗网?来得好。”杨昭口上冷笑,脚下用力。“喀嚓”裂响,直截了当将唐西独的脚髁骨踩成粉碎。右掌〖艮山固〗拍下挡住镰刀缝刃,顺势踏前,〖螳螂破车〗铁桥刁指当头劈落。唐东斜心神大乱,哪里还能闪避抵挡?
裂骨脆响干净利落。继左手脱臼后,唐东斜右边肩胛骨也被劈成寸寸断裂,再也拿不住自己武器。乌金镰刀“当啷”脱手落地,为这场激战的收尾,鸣响了一下再动听不过的——金铁之音。
………【第三十章:不该惹上不该惹的人】………
东斜断手,西独毁足。不但毕生声名付诸流水,而且周身武功全毁。作为一名江湖人来讲,这样的下场实在比杀了他,还更加地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大局抵定,两名唐门护;法却既没有愤怒咆哮,也没有刻毒诅咒,更没有说什么威胁要报仇之类的话。最初一阵难以接受的震愕之后,他们反而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浑身肌肉同时放松下来,用平静得简直让人毛骨悚然的口吻,抬头向哪个毁了自己的年轻后生淡淡一笑,道:“多谢。”
无论再恶毒的咒骂,也永远比不上这句感谢对杨昭造成的冲击。霎时间他目瞪口呆,直发了半晌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才不可思议地回手指着自己鼻子,叫道:“你……你们向我说、说多谢?”
“没有错,就是多谢。”唐东斜淡淡一笑,道:“我们两兄弟,这辈子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也在做着噩梦。虽然现在已经太迟,可是我们却终于可以从这场漫长的噩梦里醒过来,做回真正的自己了。那么试问,我们又怎么能不向你真心说一句多谢?”
杨昭蹙起眉头,问道:“你们?噩梦?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看见我们两兄弟的鬼模样,难道还不明白?”唐西独挣扎着爬起,背倚墙壁而坐。边喘息边道:“我老独从娘肚子里生下来那时候,可不是就只有一只手和一只脚的。你知道为了练那他;妈巴羔子的无双刃,老子……老子……”独眼突然显得充血发红,竟再说不下去了。
“我也是……一样。”唐东斜苦笑道:“为了练那套狗;屁诸斜锋,老子从七岁那年开始就再没正正经经地睡过床板。他祖母的,老子平日总是站得歪歪斜斜,别人看起来古怪,难道老子自己又很舒服吗?”
杨昭听得又是愕然又是好笑,忍不住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为难自己?当初不学这两套武功不可以吗?”
“哈哈,老斜,你听听这小子说得可有多么轻松自在。”唐西独哈哈大笑道:“不学?不学的话,我们两兄弟早几十年就踏入鬼门关,现在恐怕连骨头都化没了。小子,你可知道我们当初为了能够拥有学这两套武功的资格,足足杀了七个人,自己也遍体鳞伤九死一生,好艰难才终于成功吗?你又可知道,光是为了让我们得到这么个争取资格的机会,我们的父母就……就……”
“算了,老独。”唐东斜打断兄弟说话。沉声低吼道:“还讲这些干什么。你我横行一世,难道得到临死之前,还需要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逢人就说自己有多么惨多么惨?”
杨昭退后半步,皱眉道:“什么临死之前?两位搞清楚,我可没想杀掉两位。身上武功虽然被废了,但你们两位要再活十年八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东斜西独同时放声大笑,直过去好半晌,这才逐渐止歇。唐东斜怪笑道:“杨兄弟,看在你总算帮过我两兄弟一个大忙的份上,老斜就给你个忠告。小子,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惹上不该惹的人。赶快逃跑吧,离开蜀中越远越好。”
唐西独冷冷道:“唐门十大铁则第一条:凡辱我唐门者,千刀万寡,凌迟处死。我两兄弟虽然不济,好歹也是唐门护;法。出外行走,一举一动也关系唐门的尊严和脸面。你不但把唐斯文那头蛮牛打成狗吃屎,更废了我们武功。对唐门来讲,简直就是犯下弥天大罪。假若逃不掉的话,嘿嘿,唐门夺魄宫,会让你知道究竟什么叫做人间地狱,什么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这两句话讲得阴森森地,哪怕杨昭自持胆大,刹那间也不由得倒抽口凉气,问道:“夺魄宫?”
唐懂斜冷道:“烽火连天惊魂雪,碧磷覆地夺魄金。夺魄宫就是唐门刑堂。一入夺魄宫,如入阎罗殿。宫主唐文成就是阎罗王。小子,求神拜佛吧。这辈子千万不要和唐文成见面,否则的话,他绝对会让你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生。”
杨昭“吁~”地长长吐出口气,喃喃道:“唐门……唐门……唐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听你们这么说,我倒真想好好去见识见识。”
两兄弟彼此对望一眼,陡然再度放声长笑。齐声道:“好小子,有种!我们两兄弟就在地下瞪大眼睛,看你究竟真是有那么本事,还是又一个只会吹牛的大傻瓜大白;痴。”顿了顿,唐东斜回头道:“老独,时间差不多了吧?”
唐西独顿首道:“差不多了。兄弟,你先走一步,老子这就下来陪你。”
唐东斜哈哈大笑道:“好,好啊!老子终于可以死了。哈哈,哈哈哈~~若有来世,老子就是做猪做狗,也决不再做唐门中人。”话音未落,猛然将自己身体向前一扑。乌金镰刀的锋利尖刃从他喉咙处直直地切进去,随即再从后颈处穿出。伤口被身体重量压迫而不断扩大。终于在“嗒~”的怪声中把整个人头切下。唐西独丝毫不犹豫,独臂凝聚全身残力,反手一掌拍落自己天灵盖,“咯嘞~”裂响,天灵破碎,脑浆并裂。唐门护;法东斜西独,同日同刻自杀身亡。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东斜西独两兄弟,或许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无论如何,杨昭和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刚才虽然出手狠辣,也最多只是想废去他们武功,让他们以后不能再肆无忌惮就草菅人命而已,自己本身,却从来没想过要杀人。现在他们双双自尽,哪怕看起来死得很开心很自在,甚至如释重负求之不得的模样,但杨昭仍旧觉得胸膛里面好象有些堵。
脑海中陡然间灵觉一闪。杨昭不必特别回首察看,也清晰感觉到了那位静斋传人的存在。紧接着,故意放得沉重的脚步声果然传入耳边。杨昭叹口气,转身抬头问道:“明月大家呢?”
“这些打打杀杀,又是血又是脑浆的肮脏东西,怎么好让明月妹妹看见?”梵清惠淡淡道:“清惠已经将她送回下榻的绵竹院了。”
杨昭点点头,忽然笑道:“明月大家有如广寒仙子,清丽脱俗,不染红尘。但梵小姐妳也同样似天女下凡,怎么却又不怕被这些肮脏事污了眼睛?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