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这一刻,他的心静止了下来,时间静止了下来,好让他好好回忆那些一直搁在心中放不下心的事。
还有石羽、师姐、师父师兄弟他们,他们可好,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死了,会不会伤心难过。石羽是一定会伤心的,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如今在无极宗不知过得如何。好久没看到他了,想来他一定能完成他们小时候的心愿,修成仙道。
还有,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如同一锅沸腾的水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回旋。
便在这时,一个脚步声停在自己身边,一个清丽的颤抖的声音道:“林大哥,你醒醒,你怎么了。林大哥。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都怪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出手,林大哥,林大哥。”
接着便是一个女人低声啜泣的声音,这声音甚是悲伤,听之让人流泪,闻之伤心欲绝。
“魔女?她没有走?”林惊风的心突然“砰砰”的跳起来,自己没有事,被人救了,救他的人却是刚刚被自己赶走的魔女,这个女人到底与自己发生过什么关系?她一直在跟踪我,保护我。那地上的狼一定是她杀的。
“这么说,我没有死。被她救了,在这危机时刻,她救了我。”林惊风想着。
听着那啜泣的声音,他的心“砰砰”的跳动着,开口道:“我没事。”
岳风铃的啜泣声嘎然而止,站起身,往后走去。
林惊风忙道:“等等。”他身上的狼早已死透,是被岳风铃的飞剑斩杀的。他站起身,叫道:“既然在,为什么还要走。”
岳风铃停了下来,背朝他,在夜色清凉下,她的身子是如此娇小,仿佛在微风中颤抖不已,这样一个娇弱女子,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林惊风道:“谢谢你救了我。”
岳风铃没有回身,只是淡淡的道:“我救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
林惊风道:“不管你怎么说,你救的那人就是我。”
岳风铃叫道:“我是在救另一个人,不是你。”
林惊风望着她的背身,突然问道:“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去火焰山吗?”
岳风铃的身子闻言,颤抖了一下,突然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林惊风立即精神一振,快步跟上前,与她并肩而行,笑道:“如果早知道你还没有走远,我刚才就不用提心吊胆了。刚才,我以为我要死了,想不到关键时候,你救了我。我要怎么感谢你。”
岳风铃道:“我说过,我所救的不是你。你不用为他来感谢我。”
林惊风一愣一笑,道:“哦。那我代他向你道谢。”
岳风铃身子一震,继续往前走。
此时与她走在一起,林惊风心中却另有一番感受,只觉风清夜黑之中,与那娇弱身子并肩而行,让他很感“安全”。是的,用安全来形容,有她在,就不会再有狼虫野兽来侵犯,也不怕恶人当道了。她不正是个大恶人,超级恶人吗?
魔女,呵呵,这名字还是不错。只不知她真名叫什么,她又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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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沙漠。
卓彪站在死亡沙漠的边缘,望着前方,道:“师妹,我看我们休息两天,等我伤完全好了,再进沙漠吧。你看,眼前黄沙漫漫,一望无际,要穿过这死亡沙漠,没有武功不行。”
白雪四处张望,道:“这你一休息,云师兄就已经进了火焰山,若云师兄出了事,你能心安理得的回去?还有,林大哥至今没有看到,若他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卓彪答道:“这,我,那好吧。我们现在就穿过沙漠。”
便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到来难遣去难留,著骨黏心万事休。潘岳愁丝生鬓里,婕妤悲色上眉头。长途诗尽空骑马,远雁声初独倚楼。 更有相思不相见,酒醒灯背月如钩。”
这声音似有似无,若远若近,吟讼之人似乎处身在茫茫沙漠,但放眼望去,却不见一个人影。
白雪道:“听,谁在吟诗。”
卓彪道:“不错。好像是从前面传来的,不知谁有如此大好心情,在这死亡沙漠中还能吟如此悠扬的诗。”
白雪道:“我想,这人定不会是林大哥,林大哥才不会吟诗。”
卓彪道:“我也不会吟。”
白雪道:“你只会练武,别说诗,就连字你都不会写几个。”
卓彪挠了挠头,笑道:“是。我平时就喜欢习武。”
白雪道:“我们快些过去瞧瞧,看是谁在沙漠里。或许我们可以跟他结个伴同行。”
卓彪愣道:“结伴同行?他若不安好心怎么办。”
白雪道:“能在这大漠之中吟诗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的。快走啊。”
两人便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说来也奇,那人将一首诗反复吟讼,吟一遍要半天。
所以,白雪和卓彪很快就看到了远远的一个身穿青色色衫的青年人,不疾不慢的走着,他那走路的形情就像在漫步,并且目光遥望天边,一副悠扬自得的神情。
白雪大叫道:“喂,你好。”
青衫青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照样边吟边走,不回头,也不停下脚步。
白雪又叫了一声,道:“喂,你的诗吟的不错,请问,你要到哪里去,能不能和你做个伴。”
青衫青年这时才微微转过了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白雪两人,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看了一眼后,又恢复了他以前的边吟边走的情形。
卓彪道:“我看算了,他似乎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
白雪道:“你怎么知道。你看他一个人在这沙漠里多可怜。我们走快些,跟他一起走。”说着,脚下加速。
不一会儿,两人便赶上了青衫青年。
白雪道:“你好。请问……”
青衫青年抬起头,大声吟道:“到来难遣去难留,著骨黏心万事……”
白雪只得闭嘴,看着他,但见他身上的衣衫有些旧,穿着也很随便,全身上下却透着一股不凡的气息,到低什么气息,却又说不清。
卓彪见他不理白雪,正要生气,白雪瞪了他一眼,只得作罢。
两人便跟在青衫青年的身后,慢慢的走头。
白雪在他不吟时又抽空问道:“这位大哥,你要去哪里?”
青衫青年这时答道:“走到哪算哪。”
白雪愣道:“就在这茫无边际的沙漠里走?万一走不出去呢?”
青衫青年道:“没有走不出去的地方。”
白雪“哦”了一声,道:“不知去火焰山要怎么走?”
青衫青年闻得火焰山,这才回头看了白雪一眼,道:“往前走。”
白雪道:“你是不是要去火焰山?”
青衫青年道:“不知道。”
白雪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到底要不去哪?”
青衫青年道:“你能回答你明天会在哪里吗?”
白雪一愣,摇了摇头,道:“明天的事谁知道。”
青衫青年笑道:“所以说,我只知道我现在在这里。至于要去哪里,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猜,等到了那里,自然会知道。”
白雪道:“你说的对。但是,总该有一个目的吧。”
青衫青年道:“有。在心中。”
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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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穿过那片荒林时,林惊风发觉不远处有个村镇,他一想起魔女的杀人嗜好,心下就发毛,立即转过了身,往另一边荒凉之处绕过镇,他真怕这魔女又会惹下大麻烦,与其这样,不如绕开。
岳风铃知道他的用意,却只是冷冷的跟着他,也不问为什么绕道。
刚拐进一条小道,一条河挡在了前面,小河上有一条独木桥,桥上有一中年壮士正腾了一根钓杆在河里钓鱼。
这河不甚宽,河面水甚缓,一眼看去,河水颜色很深,看来这条河也不浅。
在独木桥上的壮士见有人过河,却不并起身相让,而是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河面上的浮膘。
林惊风顿时皱了皱眉,这座桥太窄,中年壮士要不下来,他们除非横空而过,否则过不去。
“这位大哥好雅兴,站在桥上垂钓。”林惊风道。
中年壮士闻言,回头道:“你也不错,携美同游,比之我这孤独垂钓人,强多了。”
林惊风看了岳风铃一眼,见她没有反应,笑道:“我们有些急事,需要过河,不知大哥可否让过道。”
中年壮士摇了摇头,道:“非也。这道不是我的,我无权相让。”
林惊风愣道:“什么意思。”
中年壮士道:“这条河并非只有这一条小桥,下游三里处,有一处人工石桥,上游三里处,亦有一处人工石桥,如此多石桥,二位让自便。”
林惊风干笑道:“但我们要过这座小桥。”
中年壮士摇头,道:“这并非小桥,难道你没发觉,此乃钓鱼小筑,专门为钓鱼而设。”
林惊风仔细看了一下架在河面上的树枝,这才发觉,桥由三根长木连结而成,所连之处却仅仅是相触在一起,没有任何索绳捆绑,并且长木俱都是新的。不由大吃一惊,三根圆木,河道两旁各一根与岸相接,中间一根说白了,竟是凌空而立,中年壮士但是立于那凌空之中的独木之上。
岳风铃突然绕过了林惊风,向前走去。
林惊风一急,伸手拉住她的衣衫,她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放开你的手。”
林惊风立即缩回了手,道:“你要做什么?”
岳风铃道:“不做什么。既然这独木不是桥,留它何用。”
说着,便走到河边,抽出了剑,便向那独木砍去,要将他毁了。
林惊风叫道:“不要。”
岳风铃剑已砍下,但闻得“当”的一声脆响,她手中的剑突然脱手飞了出去,落在三丈外的地方,她亦快速后退了三大步,一脸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那中年壮士。
中年壮士摇头道:“这桥是我所架,所以,你不能砍。”
岳风铃盯着他,转过身拾起剑,身子一跃,向中年壮士飞去。
林惊风叫道:“不要。”
但岳风铃已然向那中年壮士出手了,她的人跃在半空,对准对方砍下。
中年壮士突然飞身而起,手中的鱼杆也握在了手中,待岳风铃飞近,道:“天气太热,先去泡个凉吧。”说着,那鱼杆横扫向岳风铃,一下点在她的肩上。
但闻得“扑”的一声落水声,岳风铃便掉进了河里。
她想跃起来,却怎么也离不开河面,顿时知道眼前这人不简单,但既然动了手,就不后悔,使劲往上跃,想要离开。
中年壮士问道:“河水凉不凉。”
岳风铃浸在河水里,向他瞪了一眼,娇喝道:“你是谁?”
中年壮士道:“钓鱼人。小姑娘,你无缘无故便向我攻击,你我可有仇么?”
岳风铃道:“没有。”
中年壮士道:“既然没仇,为何要阻我钓鱼。”
岳风铃道:“是你挡我路在先。”
“哈哈,想不到天下间竟然还有比我更不讲理的人。小姑娘,好好泡在水里,等泡够了,就大声说,我服了,求求你放我上去。我就放你上来。”中年壮士道。
岳风铃浸在河水里,脸上百般委曲,但闻得此言,立即道:“死也不会向你说。”
中年壮士哈哈笑道:“那你就当我的诱饵,继续泡在河里。”
岳风铃在河水里挣扎着,想要往岸边游,但使出了全力,也只在原地游动,离不开分毫。顿时心中又羞又急又怒。
林惊风见中年壮士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也便放了心,道:“前辈,……”
刚说了两个字,中年壮士立即道:“我有那么老么?”
林惊风便改口道:“大哥,她无意间冒犯了你,我向你陪不是。”
中年壮士道:“又不是你冒犯我。这不干你的事。小子,看在你还算规矩的份上,你快些走,免得我等会看你也不顺眼,将你扔进河里喂鱼。”
林惊风道:“大哥。我代她向你说那句话。”
中年壮士摇摇头,便不再理会,继续站在独木上钓鱼。
林惊风看着河水中挣扎的岳风铃,但见她面巾已然河水冲走,头发上也全是了水,整个一狼狈的,便道:“你怎么样了。”
岳风铃白了他一眼,道:“你下来看看,你现在好瞧我的笑话是不是,你心里一定乐得发慌,你巴不得我弄成这个样子。”
林惊风笑道:“这是你说的。”
岳风铃一看到他此时仍笑的那么开心,顿时气不过,喝道:“林惊风,算我看错你了。”
林惊风道:“其实你现在就可以上来的。你就说那句服了的话,不就得了。何必在河里受罪。”
岳风铃咬了咬牙,道:“就算死也不会向他屈服。”
林惊风叹了一声,道:“唉,那你在河里泡着。”
说着,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寻思怎么救她上来,这丫头怎么这么倔,跟牛脾气没两样。
中年壮士自顾自的钓鱼,钓了半天,也不见他拉上一条鱼来,林惊风奇道:“这里难道没有鱼?”
中年壮士答道:“非也。”
林惊风道:“你钓了这么久,没看到一条鱼啊。”
中年壮士指着水中渐渐安静下来的岳风铃,道:“这条鱼也是鱼。”
林惊风愣了愣,见岳风铃的脸白得厉害,样子楚楚可怜,心下不忍,道:“这位大哥,能不能放了我朋友。她刚才冒犯了你,由我代他受罚,你要怎么办都成。”
中年壮士笑道:“你倒是有情,但规矩不能破。你还是劝她屈服。”
林惊风只得又安静的坐了下来,心里却一刻不安,在水里这么长时间,她一定非常难受,说不定后悔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杀人的冲动,望着她那已然泛白的面庞,问道:“你好不好。”
岳风铃向他看了一眼。
林惊风道:“你就屈服了。别再硬撑。不就是一句话,难道让你说一句软话,就比死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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