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续之坐观谁家衣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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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玉弓缘续之坐观谁家衣瘦-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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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让这个人死,我什么都不想。”南星剑柄一翻,已将剑刃贴上了金世遗的咽喉,淡淡一笑,“我有——非要他死不可的理由——”谷之华浑身一颤,去看榻上的金世遗,哀痛之色,轻易由眼眸之中流露出来。她是明白人,也认得南星是谁,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所谓“非要他死的理由”,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辩驳?为什么不说话?只是因为那个理由——是厉胜男吗?  
你们觉得对不起厉胜男吗?  
你们一直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吗?  
你们知道厉胜男——也是会伤心和会死的吗?  

也想冷笑,却发不出来声音,背脊抵住了墙壁。木质的,冰冷的,却让人骤然地清醒。  
若是以往,我会想尽办法控制局势——如果我想,未必做不到。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要由我来做?  
颜如草说得对,只因为不够软弱,所以没有人给我软弱的机会。  

不想动,手脚都很沉。  
我不想勉强自己,连我自己的生死我都不能控制,凭什么去左右别人的生死?凭什么去担心谁好不好,开不开心,幸不幸福?  
谷之华泫然欲泣的眼睛,有一种光华,也是淡淡的,虽然忧伤,但不外露——其实她也可以算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了吧,只是这世事的纷浊,又怎么是她能够承担的?  
 
  
  
 她看向颜如草。颜如草一定也给她一种可以信任和依靠的感觉。这个时候,如果还有谁可以解这个危局,那一定只有颜如草。那一个几乎是接近哀求,和绝望的眼神,望向了颜如草。  
那是他爱的女人,就是再冷漠的人,是否可以无动于衷?  
颜如草却仍旧没有动。他的衣袖很白,比月光还要白,领口露出了肩胛骨,那是一道优美娴雅的弧线。他依然很静定。然后,淡笑着问出了一句话。  
“方才,我上来问过姑娘一句话,”他的声音听上去很闲适,很随意,像是说一句普通的问候的话,“不知道姑娘可不可以现在就回答在下?”  

一屋子里的人,尽皆愕然。这个当口,他却淡若无事地,旁若无人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有人愤怒,失望,有人疑惑,不知所谓。  
该知道的,颜如草,计算筹谋的功夫无人能出其右,要他出手,又怎么可能没有付出,没有代价?他逼她表这一个态,给这一个答案:要不成为他颜如草的妻子,要不,就看着金世遗死——步步紧逼,这么好的机会,善知机而用的颜如草,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南星冷眼看着二人的表情,慢慢有些了然,冷笑着别开了头去。  

谷之华的目光,由惊疑,到无言的愤怒,到失望,再到深切却在极力隐藏的痛苦,最后,归于平静。她看着颜如草,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再看向榻前的南星,最后看到沉睡着的金世遗。然后,她的目光就留在了那里,慢慢地变得柔和而安静。坚定的,柔润的嗓音,慢慢响起。却是在回答颜如草的话。仿佛还是带着一点笑,和释然的。  
“我——答应你了——”  
说完了,这个角度,正看见一滴清泪,自她眼角滑下,落于腮边,仿佛还盘桓不去。不是没有看过谷之华的眼泪,但从未见过如现在这一滴,这样稀少而珍贵。  
颜如草勾起嘴角一笑,眼眸一抬,澈亮的眼睛这么一看,却有种凌厉清华之气。南星眯了眯眼,退后一步,侧身而迎。此人上楼的身法,速度,都较谷之华为高。谷之华无力从他手中夺人,此人是否有这个能耐,他却也不能测知 
。颜如草人未动,衣袖却一振,光华如水,眼角含笑,忽而淡淡吟道,“自来名士——”南星一惊间,颜如草的衣袖已到跟前。他反应也非常人可比,手一翻,没握剑的左手腾了出来,虚空一攫!那衣袖触手却冰冷凉硬,南星一惊放手,颜如草寻隙伸手过来,立掌如刀,于他右手掌沿轻轻一切,顿时他右手刀再也捏拿不住,落了下去。颜如草袖子一卷,已收起那那柄长剑,重新站定,衣发无一有乱,站姿如先,神态如先,此时正念完后半句,“——皆如草——”  

自来名士皆如草——不过吟哦的七字间,凶器已然易主。  
这是什么武功?  
深吸口气,颜如草此人,忽好忽坏,忽乘人之危,忽雪中送炭。对他,是该信,还是该防?南星狠狠地盯住了他,退一步,自窗口掠出。颜如草却并没有追出去。  
谷之华显然也是有些惊愕的,但却是欢喜多于惊讶,忙掠至金世遗榻,仔细探看。  

颜如草持剑而立,声音却分外冷冽无情,“你将是我的妻子——所以,今后再关怀别的男子,我是要生气的——记住没有?”谷之华身子一颤,握住金世遗的手颓然垂下,默然道,“我只想——再看看他——可不可以等他醒来?他一醒,我就跟你走,好不好?”  
颜如草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道,“不可以。”  
谷之华惨然道,“颜公子,日后我再不见他——你让我守着他醒来,我便再不见他——”  
颜如草冷冷道,“我已说了,不可以。”  

一阵静默。  

“你不用和他走。”这个声音说话的时候,像是很久没有跳过的心,又有一点跳动起来。  
声音很低弱。来自榻上。  
金世遗。  
谷之华“啊”了一声,反而止不住眼泪,垂了头立在一边,一时说不出话来。  
金世遗已慢慢支肘坐了起来。“只要我还活着,”他的脸色极苍白,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你就不用和他走。”谷之华也怔住了,“世遗哥——我——”  

颜如草斜瞥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她自己亲口答应了我,你凭什么不让我带她走?”  
金世遗坐于榻上,伸手将唇边因动作而溢出的血丝拭去,大笑道,“颜如草,你不知道这世上有赖账这回事的么?”  
倒是墙角的我微微一怔。 
金世遗——真是变了,他这样一个人,真的要随心而行的时候,有谁还能拦得住他?  

颜如草也颇感意外,乖顺地垂下了眼睑,“哦?”谷之华哭着要去扶世遗,他淡淡一笑,拉住她手,道,“你放心,我没事——既然答应过要照顾你,就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缩在墙角。听得清楚,其实这句话,我也想听的,只是他没有和我说过。  
他说给她听过的。  
可是,为什么还要让我听见?  
颜如草玩味一笑,道,“你是说——你要照顾她一辈子吗?”  

金世遗略微垂了眼,谷之华却在颤抖。她也在害怕,是怕他的答案吗?  

而他只犹疑了一瞬,接着慢慢道,“颜如草,我不用你救我——因为我不会让之华嫁给任何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你听清楚,只要她心里有一丝一毫的不原意,那么我情愿现在就死——”谷之华略有哽咽,在他榻前跪下了,身子靠在榻边,紧紧反握住了他的手。  
颜如草目光闪动,仍旧没有什么喜怒的表情,只淡淡接着道,“那么,你是愿意为她而死?”  
金世遗飒然一笑,眉梢挑起,一字字道,“有何不可?”  
颜如草道,“好!”袖子一动,忽然向他抛出了样东西去。  
金世遗伸手接住,皱眉道,“这是什么?”  
颜如草淡淡道,“这是‘褪尽铅华’,能救你性命的唯一灵药——如今生机在前,你还一样会这么说么?”  
    
金世遗目光闪动。他看不见我。他眼里有的那种玉石俱焚的坚定,是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接着他纵声长笑,那一株脆弱的药草,在谷之华的惊呼声中,在金世遗的手中,化为沙粒尘土!谷之华早已泪流满面,却阻止不及,失声道,“你为什么——”金世遗目光一扫颜如草,面色已因运功而发白,喘息道,“好了,他再没有可以用来胁迫你的了——”  
躲在一边,几乎要笑了。  
还争什么?  
争得头破血流,那么努力才能让他回头看一眼。  
我却忘了,看完这一眼,他还是要回过头去的。  
而我,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如此珍贵的药材被毁,颜如草竟然也不生气,只是仔细看他,看了许久,才叹息一声,“啊,来了这么一会儿,竟然忘记点灯了呢——”指尖不知如何一捻,烛火一亮,旁边一盏琉璃灯,奇迹般亮了起来。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住眼睛,力道都用到了手上,试了试,脚下还是有些麻木,站不起来。不得以地,蜷在墙边。  
我能明白颜如草:因为先被伤害了,所以今天,显得特别残忍。  
为什么要亮灯?我本来,还可以静静离开的。  

用手遮住了发痛的眼睛,第一次觉得有些窘迫和局促——没有人先开口,也许这个房间里每一个人,都在等别人先开口。自然而然的静默了。  
深吸了口气,慢慢放下了手,依旧垂着眼,目光不离脚前方寸地面,也没有笑。  
其实我自己知道,这半生以来,很少是真心在笑的。  
金世遗和谷之华没有理由没有看见我。但他们都没有说话。  

叹息一声,灯一亮,忽然冒出个大活人来,而且还可能是他们内心深处都不愿意见到的那个,你说他们除了怔住不说话,还能怎么办? 
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微微动了唇齿,自己还没意识到说了什么,话已经淡漠地从齿间流出,“——对不起——”  

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嘶哑和疼痛。喉间仿佛有血丝,用力咳了一下,没有感觉到通畅。  
没有人应答。是我说得过于含糊,没有人听清楚吗?  
沉默沉默沉默......  
尴尬尴尬再尴尬......  

怒——敢情几日不见,都成聋子了?我诚心道歉,也不用约好了一样全都对我听而不闻吧?啊?这什么事儿啊?按下了性子,缓和脸色,毕竟是自己理亏了,耐心再补充一遍。  
“这个真是......误会啊,我听到上面打得热闹一时好奇我才摸上来的,只怪各位大侠侠女武功太好剑风太厉害我就被你们的气势摄住了没敢出声,真的不是存心偷窥,你们打架杀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不是?”看见颜如草在旁边眯着眼睛笑,立马扯住了他的衣袖拽过来,“颜如草,你给我说句话。”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时候叫他说话?那不如干脆埋了自己比较快......  

果然颜如草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转过头来盯住了金世遗等二人,缓缓道,“金大侠,我忘了告诉你,方才你顺手捏碎的那支‘褪净铅华’,恰好是这位厉姑娘的救命稻草呢——”  
金世遗的样子还算镇定,先注视了他半晌,然后转过头来问我,“真的吗?”  
真的假的我怎么知道?什么都是颜如草一个人在说......  
干笑了一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唉——”  
颜如草冷笑插道,“药已经毁了,我还骗你们做什么?你们当我闲着没事做么?”  

金世遗淡淡道,“别人也许不会的,但你颜大夫就很难说了——不过如果是真的,那再好不过——”手掌一翻,一株根骨曲折,样子少见的草药,奇迹般出现在他的手上。谷之华“咦”了一声。颜如草看了他许久,似乎刚刚才认识这个人一样,眼中锋芒闪动,叹了口气,“你根本没毁了它?”  
“这叫作障眼法,只要手快,谁都可以做到,”金世遗缓缓站了起来,摊开右手,上面还有些细白的粉末,“我捏碎的,不过是之华放在我衣襟里的半支人参。”颜如草似乎也呆了,低头细细看着自己衣衫褶皱,半晌才笑道,“金大侠今日真叫我大开眼界,如今的名门正派,莫非都喜欢耍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金世遗冷笑一声,道,“看来颜大夫已久不经江湖了,难道不知道我就叫作‘毒手疯丐’么?”颜如草叹了口气,道,“你想怎么样?”  

金世遗没立刻回答他,只转过身,向我道,“你过来。”看他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知怎么,有点畏缩。“呃——我站这里就好——”  
他明显脸色又黑了几分,道,“为什么那天自己走掉了?”  
看样子,做错事的好像变成了我?  
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有事要办,”没好气地道,“什么时候我行踪都要报备了?你不是我爹吧?”  
“一走了之你还有理?”他挑眉,过来拉我的手,不过重伤在身,没以前的劲道和速度。  
我吓一跳,看得清当然要躲,手一让,他抓了个空,显然也呆住了。 
“厉胜男,”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很低,又好像在叹气,“你到底是怎么了?”  
也来了气,冷冷地回道,“我做事从来不讲道理——我喜欢走,你凭什么拦我?”  
他怔了怔,抬起手来按住胸前的伤口,苦笑道,“让人提心吊胆,真的很好玩么?”  
“提心吊胆?”瞟了眼他脸色,也不太好看,干脆再退一步以策安全,“你应该先担心自己吧?我提醒你,那个什么什么草的,最好快点吞下去,小颜这个人很奸诈的,被你骗了肯定心里很不甘心,肯定伺机要打击报复——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啊,对这种心理阴暗的人,绝对有必要先发制人,当然,如果你有体力的话,我建议你先把他捆起来会比较安全......”  

偷偷看了眼颜如草,他就站在我的旁边,似乎已经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闻言,像是我说的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安静无害地笑着。 
他安静的时候样子很乖,头发衣袂静静地垂下来。正觉得纳闷,他衣袖一动,长袖底下的手,倏地握住了我的左手!瞪大了眼睛,心想完了,这次捋了虎须了,谁不能得罪啊居然得罪了他......也不能不反抗是不?全身力气放到左手,用力一挣。  
......  
好家伙,抓那么紧干嘛?  
 
  
  
 转头怒视,刚想斥责他放手,手上却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  
冰冷的,湿濡的。  
他的手,虽然极力克制,但仍旧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怎么了? 
仔细看他的脸,平静依旧,只是眼神有一点点的灰。  
看不出异样。我看不出......或许,从来没有人能够看得出......  

金世遗脸色一寒,立掌如刀,也不说话,一掌向颜如草握住我的手腕处打去。颜如草不知是躲不开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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