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我听到了小蝶微弱的抽泣声。循着声音,我悄悄拨开树丛,看见五个士兵把小蝶围在一小块空地当中。另一个士兵正在树丛的一边小解,嘴里哼着小曲。
我将杀人树的液汁涂在刀刃上,悄悄绕到士兵身后,慢慢拔刀,一点一点靠近他的后背,然后猛地捅入他的身体。他惨叫一声,即刻断了气。正要羞辱小蝶的那五个士兵同时一惊,我已经像蛇一般滑到死人的身体下。小蝶拼命尖叫:“爹!爹!”一个士兵给了她一记耳光,骂道:“臭丫头,住嘴!”
三个士兵握着刀一步步走到尸体旁边。我仰着脸,死人趴在我身上,惊恐而惨白的面孔正对着我。我心中一阵恶心,手中的刀握得更紧。只听得一个士兵喊道:“伤口在后背,你们帮我望风,我仔细看看。”我一声不吭,在他俯身准备翻转尸体时,刀尖从尸体肋间中穿出,正中他的心脏。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充满了无穷无尽的诧异和惶恐,跌到了尸体上。噗的一声,刀尖穿透了他的身体。
我被这两具尸体压得死死的,耳边就听得有人在不耐烦地说:“看好了吗?你耳朵聋了?”
“啊——”尖厉的叫声几乎刺破我的耳膜,“有鬼!有鬼!”士兵大叫起来。我从重叠的衣服中看出去,两个士兵跳起脚就往后奔。我用力推开两具尸体,从尸体腰间抽出一把剑,掷向一人的后背。那剑去势很快,正正插入他的身体。另一个士兵大喝一声,步子停下,转身面向我。我的脸上鲜血淋淋。他又惊叫起来:“鬼啊!”手中的剑乱挥,似乎想砍下我的脑袋。我提刀,阴森森道:“鬼是杀不死的!”
我迎上,他后退,声音都变了调:“别过来!”我再上一步,挥刀,刀刃碰上了他挥舞的宝剑,剑断,刀平推,他的喉咙立断。
我转向那两个挟持着小蝶的士兵,他俩怪叫一声,放开小蝶的胳膊,撒腿就跑。我快步奔到小蝶身边,她的眼睛很大很黑,充满了恐惧,身上仅挂着几缕碎布。我抓起她的手就跑:“快!赶快躲起来!”她痛苦地叫了一声,仿佛胳膊断了似的。我这才发现她的身子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和齿印。我心中腾起怒火,把泥浆一般的衣服裹到她身上,撒足狂奔。
“小杂种!往哪里逃!”那两个逃跑的士兵折返回来,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鲜卑男子。小蝶惊叫:“慕容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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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2)
慕容坚身上看起来很干净,似乎刚才的杀戮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戏,而现在,正餐才刚刚开始。他的眼睛里燃烧着喜悦,言语也很轻松:“上去,杀了小杂种,本将军要品尝张知的女儿。”
两个士兵拔出佩剑,也许是有了靠山,他们的畏惧之色全消,一脸得意。我拉着小蝶连退十来步,退到一棵杀人树前。杀人树的枝叶正不耐烦地摆动,如果不是我抹了荷包中的异香,早被树枝缠住了。我把小蝶移到身边,刀尖垂地,看着两个士兵步步逼近。慕容坚在不远处站着,脸上堆满了让人恶心的笑意。
我出刀,刀锋锐利,杀向左侧的士兵,他剑走偏锋,刺向我的肋下。我忽地弯腰,从他的胯下滑出,回身一刀,右侧的士兵猛地把自己同伴向前一推,他堪堪避过我的刀锋,却撞到树干上。枝藤哗地从上面弯下,眨眼间,他被吊到树顶荡来荡去,发出恐怖的尖叫。剩下的那个士兵吓了一大跳,我的弯刀已经逼到他胸前,他连着几个跟斗,退回慕容坚身旁,紧张地说:“将军,杀人树!”
慕容坚飞身而起,宝剑一挥,藤蔓尽断,那个家伙从半空中落下,面色发青,翻白的眼睛鼓得极大。慕容坚突然抓到他的胸前,刹那之间,一颗心脏已经从胸腔中揪出。小蝶哇地一下就吐了,我和那个士兵也吐了,只有慕容坚镇定自若地将心脏破开。墨绿的血液涌出,他把剑尖反复地在上面涂抹,嘴角含笑:“这个药引不错,终于不用担心这见鬼的杀人树了。”
他起身,慢慢逼近我。我的腿有些轻微的颤抖,手中的刀横在胸前。他微微一笑:“不错,连干粮都准备好了。”我狂挥手中的弯刀,只愿拼得一刻是一刻。他忽地反手一掌,正中士兵的胸膛。那士兵倒下的时候还在哭喊:“将军!为什么!”
他笑了笑:“没办法,那些死人都中了杀人树的毒,只有你的肉新鲜一点。”
我把小蝶抱到怀中,不让她看慕容坚的利剑。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不要生而为人,不要遇到这样的魔鬼。他的剑风迫近眉梢,我的刀锋奋力挑向他,剑折。他咦了一声,手腕伸进刀光,只一拍,我已经瘫倒在地。弯刀落入了慕容坚手中。
他一手搂住小蝶,一手握刀,细细打量,连连点头:“好刀!好刀!有新鲜干粮,又有美人相伴,连带赠我名刀。张知以为引我进魅林,就能置我于死地,哈哈,大大失算了。”
我深知此刻就是生死一线之间,便用鲜卑话道:“将军如果想出魅林,恐怕还需要我罗艺效劳。”
他微微一愣:“鲜卑人?小杂种?”
我继续用鲜卑话道:“我是幽州大旱逃难到这里的,对魅林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所以张知雇我做他的向导。将军要想走出魅林,只怕用得着我。”
慕容坚看向我,第一次认真地打量我:“证明给本将军看。”
。。
梦魇(1)
我们在魅林里穿行,越走越深。慕容坚受了伤,可我仍然不是他的对手。我不停地为他寻找食物,否则我和小蝶就会成为他的食物。小蝶几乎变成了一个木偶娃娃,一个破烂的木偶娃娃。她的下巴越来越尖,眼睛早就失去了神采。前几日,慕容坚办事时还会制住我的穴道。渐渐地他看出了我的怯懦,根本不再避开我。
又是一个午后。
我吞着残羹冷炙,大树旁边照例传出小蝶的哭泣。
我看着那个男人,不,那只禽兽,他正裸着身子趴在小蝶身上,疯狂蠕动着。我屏住气息,慢慢拿起一块尖利的石头,悄悄走到他的身后。我刚举起石头,他忽地转头瞪着我,眼睛血红,尽是杀气。我的心漏跳了半拍,露齿一笑,带些天真地说:“大爷,您看,我们又有好吃的了。”
慕容坚冷冷地看着我手中的石块。“什么好吃的?”他嘿嘿一笑,“大爷吃了你!”
我镇定地指着石头上的泥土,几条蚯蚓正在其中蠕动:“地龙!我们家乡有种烧地龙的方法,听说吃了对男人是大补。”我甚至对着他胯间那已经有点耷拉下来的东西挤了下眼睛:“大补啊。”
小蝶仰躺在地上,身上很脏,脸上是绝望的泪水。我不敢长久和慕容对视,目光便自然地转到小蝶的身体上。慕容坚爆发出一阵狂笑:“小杂种,没开过荤吧。等大爷把这小娘们玩够了,会给你这兔崽子尝尝鲜的。”他伸手捏了下我的下巴:“还是童男子?”
我后退几步。我听说有些家伙无论男女都不放过,老子长得这么帅,可不想和这只禽兽扯上什么关系。我瞪着他,一言不发。
慕容坚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阴险地笑道:“小杂种,大爷现在有这只小雏儿,对你还没什么兴趣。等到了有泉水的地方,先把你这小杂种洗剥干净,大爷要看看货色。”
又是一日。时间是那么漫长。
“小杂种,手艺不错啊。”慕容坚吃着我烧的蚯蚓,一条条吸进嘴巴,“再去给大爷挖些过来。”
我起身,慢吞吞走开了。我这里挖挖,那里挖挖,渐渐走出了慕容坚的视线。前面有一片沼泽,我暗暗欢喜。这几天来,只有此刻慕容坚对我的监视才放松了一点。我慢慢靠近沼泽,装成在水坑里寻找鱼虾。一步一步地踏入了沼泽地。我像猫一般匍匐在地上,仔细观察沼泽的地形。我知道一旦进入沼泽地,慕容坚决计不敢追进来,我手中的木棍探测着泥地的松软程度,辨别着任何一个可以判断的兽印。
“小杂种,你死在水里了?”身后传来慕容坚的怒喝。他已经起疑了。我没有回答,还是在泥地里挪动。他的声音暴怒起来:“你敢逃走,老子砸死你!”我微微侧头,看见他正在周围寻找石头,就是不敢跃入沼泽地抓我。
森林里破碎和腐烂的树叶不少,石头却不多。要么就是那种特别大的岩石,他根本无法挪动。我移动得不快不慢,渐渐深入沼泽腹地。他终于找到了石头,用力向我掷来,我左躲右闪,一些石头砸到水中,立时陷入,再无半分声响。我失笑,这只禽兽在保护我吗?慕容坚见打不中我,忽地大笑起来:“也罢,去了这只小杂种,老子只好再享受享受那只小雏儿,皮肉那么嫩,也能填几日老子的肚子。”
我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回首一看,慕容坚的身影不见了。偌大的沼泽地只剩下我一个人,像条将死的泥狗趴在中间。小蝶!她怎么办?我逃走后,她怎么办?我没有本事救她,我只是个没用的混混。
我不敢回去面对慕容坚,我见过他吃掉自己的士兵。我的胃中一阵痉挛,是的,我怕他!非常非常怕他!我继续向前爬了几步,忽地看见手腕上淌着泥水的吉祥手镯。它原是用五彩的丝线编织而成的。不过是十天前,阳光那般明媚,小蝶点着我的鼻尖轻笑:“给你啊,这只吉祥手镯会保佑你平安的。”我放声大哭,哭得鼻子、眼睛里都是泥水。
看见我浑身是泥的回来,慕容坚似乎没有一点惊诧。他甚至呵呵地笑着,话音还带些亲切:“不错,不愧带了咱鲜卑的血液。”他头一次和颜悦色地问我的家世:“爹娘是谁?”
梦魇(2)
我闷声道:“早死了。”
慕容坚抚摩着那把刀上的花纹,连连点头:“这把刀是神器,怎么会落到你这个小杂种手中?”他弹着刀刃,“杀人无数的刀上都聚集着鬼魂。这把刀,至少聚集了数十万的怨魂。你不配带着它。”他挥刀,刀锋逼到我的脸上。一阵剧痛,一丝鲜血从我的脸颊流下。“下次再想逃走,本将军把你剁成肉酱。”慕容坚冷冷地说。
我木然地看着刀锋,鲜血流到上面,居然浸润着,没有流动。慕容坚一惊,收刀细看。浸润鲜血的地方有奇特的文字或隐或现,“这是羯胡文字,羯胡这个种族早就被灭绝了。”慕容坚头一次带点敬意地看着我。“不可能,你这个小杂种不会是羯胡的后代。但是刀的主人应该是你先祖才对。”他兀自思量,自言自语道,“罗!罗这个姓氏上面有什么出名的人物?”
我听他嘟哝着一个个名字,又连连摇头,忍不住骄傲地道:“这不是罗家的刀,是我外祖上的刀。”
“哦,你娘姓什么?”
我忽然想起爹爹的话,有些后悔,顺口道:“我忘记了,对了,好像姓柔。”
“柔?”他又想了半日,道:“羯胡哪里有姓柔的?这把宝刀肯定是小杂种从哪里偷来的。说不定,嘿嘿,说不定还是咱慕容家一直想找的那把刀。”
“慕容家想找的刀?”我惊讶,“是什么刀?”
他瞪我一眼,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却伸伸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兴致盎然起来:“要是我们活着走出这片森林,本将军干脆收你这个小杂种做亲兵算了。反正大爷的亲兵都死光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又道:“怎么样,大隋的高官厚禄等着你呢。”
我勉强笑道:“多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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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妖(1)
魅林的黑夜真长,无数的野兽在丛林里穿梭,我仿佛能透过黑夜看到它们狰狞的獠牙和血红的舌头,能嗅到它们身上一阵阵的血腥气。但是最恐怖的野兽在树上,是那只两只脚的野兽。除非我杀掉他!我一定要杀掉他!
我默默回忆书中的刀法,那些书页仿佛在我的脑海中快速翻滚,刀光时隐时现。我能够感觉到刀气就在我身上流淌,水流一般急速涌动。我又想起宛宛给我看的姜家枪要诀,突然醒悟到姜家枪的本质——缠字诀。在马上遇到力气比自己大的敌人,可用姜家枪的缠字诀化解对手的力气。而无名刀法正好相反,它适合与力气巨大的人近身肉搏。每一刀都不花哨,刀刀致命。我想着刀法与枪法之间的相异和相通之处,渐渐沉入梦乡。
接连数日,我都像一个得了相思病的少年,除了为慕容坚找食物烧饭,脑子里盘旋的都是一柄刀和一杆枪,它们在我的头脑里疯狂交战,惊天动地地响着、敲打着。慕容坚有时会疑惑地看看我,我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他,甚至也没有了他最喜欢看到的畏惧之色。
但是每当他强暴小蝶时,小蝶的尖叫声还是让我震颤。听见那只禽兽的淫笑:“叫啊,小娘们,大爷就喜欢听你叫。”我会从幻觉中醒来,只觉气血翻滚,双手死死掐进泥土,我越来越恨,十指都塞满了泥土,塞得指甲都在发疼。如果手边有一把刀,我一定会砍下他的脑袋。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一刀砍下他脑袋的情形,那刀,就这样反复舞动着,反复砍下那禽兽的脑袋。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
一个温热的下午,禽兽再发兽性。我的手指插到很深的泥地里,忽地摸到一块极硬的东西。我的身子仿佛僵住了,手指却用力抠掉周围的泥土,那个坚硬的东西渐渐显露出轮廓来——是一柄断刀。我用手指从刀刃上划过,一阵剧痛,接着有温热的东西流出。我的心被狂喜塞得满满的,一股大力涌到手腕处。我猛地拔刀而起,无数的尘土被我的刀锋带起,撒向正在卖力冲刺的慕容坚,他揉着眼睛,破口大骂:“兔崽子,找死——”声音戛然而止,那一刀,快若闪电,一刀便划断了他的喉咙!他垂死前猛力一掌击向我前胸,我踉跄而退,却是来不及了,掌力已到胸前,我索性迎了上去,一刀捅进他的心脏,再拔,他的鲜血喷了我一脸。我口中吐出的鲜血,也喷到了慕容坚的脸上,他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血,龇牙一笑,倒地而亡。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久都不敢相信我真的杀了他。小蝶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一具女尸。我忽然狂笑起来,笑得胸口的伤和手指上的伤一起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