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明月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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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明月作品集-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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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个样子?真不如死了好……”
  丁宁拍拍她的肩,柔声道:“不要多想了,凡事还有我呢。”
  “可是……你会想她的,我……我也不能不想他。”未央郡主颤声道。
  丁宁目光一黯,默默勒住了马。未央心知说错了话,心下不知怎地一痛,也凝视着他说不出什么来。
  过了很久,他才道:“未央,你知道么?我一直在想……上天对我们何其不公,分别将我们所爱的人从身边夺走;但上天对我们也何其宽容,可以让我们遇到彼此。”
  他叹了口气,望向天际的白云深处:“以前,我从未想过我会接纳一个不是冰梅的女人做我的妻子;可如今,我可以说,我愿意和你相守白头。未央,你呢?”
  未央郡主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过了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她轻轻地把手放在了丁宁的手中。同样是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今日,蓝天碧草之下,他们相握的手,便是许下了这生以后所有的风雨和荣辱。
  ——她一直是个双面女子,未央是她,雪鸿也是她。生于那个家族的她,一直都在矛盾中度日如年,但如今……她或许已经找到了让两者统一的最好方法。
  未央郡主微微一笑,道:“我唱一首歌儿给你听。”
  她润了润喉咙,便低低地唱:“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这是李太白的《子夜歌》。
  丁宁微笑起来:“怎么?你想回江南了?”
  未央郡主王顾左右而言它:“你真的准备攻打高昌?”
  丁宁一节节折着草枝:“还没有最后决定,但军队已经做好了准备。”
  未央郡主沉默了片刻,忽然出其不意地道:“其实,我认为琵琶公主所说的是真话。”
  “那她要杀你,又做何解释?”丁宁蹙眉,“她如果不是真的叛离,本应该不露声色的放过你才对!”
  “因为她妒嫉我啊……”未央郡主一字一字道,微笑着看着他,“你没留意到她看你的眼神么?她崇拜你,喜欢你,当然不肯让任何人成为你的妻子。大漠上女儿恩怨分明,她一箭射杀情敌也是理所当然。”
  “你怎么知道?”丁宁吃惊地问,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古怪的理由。
  未央郡主嫣然一笑,对他眨了眨眼睛:“女人对女人,有一种天生的直觉。”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开始就对我有敌意。果然,她在洞房里先击昏了五儿,又冒充五儿制住了我。不过,看她故意在战场上不和你直接冲突,又放了五儿一条生路,可见她是有诚心的与大宋合作的。她的敌意,只不过是针对我一个人而已。”她侧头望着天际,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侃侃而谈。
  丁宁恍然:“那么,你是否在暗示我,不必对高昌用兵?”
  “这是军中之事,可别来问我,丁大将军。”她笑道。
  “没什么,你又不是我的‘外人’。”丁宁竟也会开玩笑。
  两人相视而笑,一任骏马在草原上漫跑。蓝天下,一对白雕掠过天宇。
  未央郡主倚在丁宁怀中,含笑看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天山雪峰,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宁静和舒畅。
  她本是江南柳叶下的一只黄莺儿,如今却成了草原上的白雕。她真正成长了。
  一个月之后,契丹内乱的消息传来:左贤王被斩首,北院大王木哲被拥立为王。随后,高昌上表向大宋请求归附。圣旨下,传令边塞将士:骠骑将军丁宁、副都统狄青平乱有功,加封丁宁为倚天大将军,狄青为辟疆大将军,赐黄金千斤,牛酒若干。
  同时,又加封未央郡主为秦国夫人,柳氏五儿为广平县君。
  第三节
  军营之中再次热闹,高昌国王亲自前来向驻边大将谢罪。
  高昌国王是个白发苍苍,有着一对蓝灰色眼睛的老人,他颤巍巍的用手递上了一幅降表,他左边的侍从捧上一只金盘,盘中有一块用茅草包着的泥土:“高昌从此世世代代为大宋子民,不敢再有异心。”
  丁宁从盘中取过泥土,转身交给了狄青,在点将台上目扫四方,朗声道:“天朝以仁政为本,尔等只要安分守己,定会保各邦繁衍生息。”
  “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下万众俯地,声震云天。
  檐下的风铃于风中轻轻击响,声音悦耳柔和。
  未央郡主拥着一袭白狐裘,坐在檐下的软椅之中,寂寞地轻轻挑着横放在膝上的古筝。
  “未央郡主。”有人在背后轻唤。她转过身去,看见了站在檐边的琵琶公主。她依旧是一身黄衫,腰间悬着雕弓与箭袋。她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神色有些不安。
  未央郡主轻轻地笑笑:“是你?”
  她神色极为平淡,仿佛对方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人,根本没有过生死怨仇。
  “你为什么不出去外边看看?”琵琶公主问。
  “我走不了了。”未央郡主笑笑,“我的腿已冻得坏死了。”
  琵琶公主的脸色变了,她没想到有这样严重的结果——看来,这次丁宁放过他们一马,不借机移师击破高昌,已是十分宽宏的处理了。
  未央郡主转头,笑了笑:“国家恩仇,须牺牲个人私利——所以你为了你的邦国,射了我二箭,我并不会记恨你。”
  ——她并没有揭破对方真正的用意。
  “谢谢你。”琵琶公主由衷地说,“你完全配得上做将军的夫人。”
  两位在乱世沙场相识的女人,本该会成为死对头,可如今,在相视一笑之间,仿佛什么都彼此原谅了。
  又是天山雪融化之时。天山自从九月开始就大雪封山,直至来年六月才冰销雪化,这三个月之间,是运送军粮物资的黄金时期。
  “什么,你要回京城了?”狄青大吃一惊,把目光从羊皮地图上转向了丁宁。
  后者正在帅椅中反复看着一封从京师来的公函。
  “是。这信上说要我在九月前回京候旨,去替上钱侍郎的职位。他上一年因为渎职罪被降为柳州刺使,未央郡主的父亲向皇上推荐了我,所以……我要奉命回朝了。”他似乎说得很艰难。
  “那你放心地回去吧。”狄青拍拍他的肩。
  丁宁望向天空,神色黯然:“现下,边关未宁,急需将士守护。可我在这当儿上,却要……一走了之?”
  狄青也叹了口气,缓缓道:“朝廷的命令,你我又怎能抗拒?况且在朝中斡旋,晋升也会比边关血战来得快。何况……何况未央郡主身体不好,也该回江南休养一下。”
  说到未央郡主这个名字时,狄青的声音起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永远不能做到无动于衷。他心中真正爱过、而且永远爱着的名字,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
  丁宁看着他,淡淡笑了笑:“我父亲送来了‘九转熊蛇丸’,她服下有望可以康复。你放心,她一定能够再站起来的——你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子。”
  狄青微微侧过脸,点了点头。
  他严肃沉静的面容下,有强自压抑的热情在活动。看得出,他是动用了全部精力,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她留在我身边,会很好的。你不必担心。”丁宁正视着他的眼睛,“狄青,莫忘了你的理想。千秋之后,也许没人再记得我;可是——我希望人们会记住你。”
  两人的目光交错,突然都泪盈满眶。
  “好兄弟!”丁宁从椅上起身,用力抱了一抱对方。
  也许,他们本是天空中的两颗恒星——虽然无法真正的靠近,却永远相互辉映。
  天山如玉雕般高耸入云,似巨剑般刺向天空。山腰以上常年积雪,可在雪线以下,山色逐渐柔和,已出现了树木。在山脚下,盛开着各色鲜花。溪流已经解冻,如缎带般轻轻萦绕着山脚。草色如翡翠,花海如毯子般铺向山脚。
  “嗒嗒”几声,是马蹄踩在溪中石头上的声音。
  “欷律律——”马长嘶,在山脚下驻留。
  “狄青,各位统领,不用送了。出了这谷口,就有大路直通中原了。”丁宁勒马,对各位送行的将领含笑道。未央郡主坐在他的身前,亦笑道:“各位已送出了一百多里,也够尽心的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啊!”
  她的目光落在送行的狄青的脸上,但是很快又毫无留恋地移开了。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在漫天风雪里,她是要永远地离去了……
  这一场少年时深切的爱恋,也就此永远地埋葬在了边关的风雪里。
  “狄青,我走后,边关大事全交给你了。独立支持北疆,你担子不轻啊。”丁宁低声嘱咐,“好好干。”
  狄青亦缓缓道:“但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丁宁一笑,拨转了马头,向山口奔去。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可已留下了风沙的痕迹,不复昔日单薄寡淡的贵族气息。
  这段边塞的生活,将会永远烙在他的心上。他走时,仍和来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带走了一个他本来认为永远也不会接受的人。
  二年前,当他从京都只身出塞驻边时,是怀了必死的决心。他宁可为国战死沙场,也不愿活生生的把一生关进樊笼!可如今,他还是回去了,他向着那个牢笼低下了头,做出了某种程度的妥协……如果他不走,也许他也会成为象狄青一样的一代名将。
  众人缓缓策马过去时,已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地上的积雪之中,只留下了二行深深的马蹄印。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
  狄青却仍留守在了玉门关,二年后调驻南疆。一次又一次的辉煌战役,让这个名字威震边陲。一千年之后,翻开《宋史》,赫然有一篇《狄青传》!
  千古名将,有多少赫赫战功,有多少恩怨荣辱;大江东去,大浪并没有淘去这个名字。可是,在汗青上这个名字的背后,又有多少的不为人知的血泪?
  没有人知道,在这史书中,本来也会有另一个同样优秀的年轻人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在这一代名将的生平历史中,曾经有一个红颜的故事,在这金戈铁马的壮烈中,本该有另一曲凄艳的挽歌……
  一切,都湮没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中。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飞鸿雪泥,了无踪迹,一切已默默无闻地散失于历史的飓风中。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夕颜
更新时间2003…7…6 22:47:00  字数:25891

 一、
  “还是不行……”随着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刚刚抬起一些的身体又一次重重地砸到阴湿的地面上。痛苦的呻吟在咽喉里徘徊了一下,还是被惊人的自制力逼了回去。
  他就只好那样地躺在森林中,看着头顶茂密的枝叶和一点一点露出来的蔚蓝的天空——
  都已经快过去一个时辰了吧?四肢怎么还是断了似地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个丫头,出手还真是毫不留情哪——几乎是出尽了全力在和自己拼命!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是要奉令来追杀她的吗?都是同生共死过来的交情了,对自己还是那样的冷淡和戒备,真是可怕的一个人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组织无情的训练,已经让那个丫头连血都变冷了吗?
  八年前的她,绝不是这样的……
  八年前,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吧?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大家,都变成了今日这个样子呢?
  眼前有细微的金色的光点在游移不定,伴随着阵阵的刺痛——他知道那是由于激战中重伤的头部和颈部引起的。温热的液体一直不停细细渗着,沿衣领往下淌。
  是颈动脉被划伤了……幸亏闪避的及时,要不然会连整个血管都会被一剑削断!
  舞风双剑……好厉害的舞风双剑!
  他记起了在自己全力才堪堪闪过那回旋而至的六剑时,朱雀的手肘已经毫不留情地狠狠撞到了自己的胸口,发出喀喇一声断裂的脆响——然后,自己就在那巨大的冲击力下,如枯叶般地被远远地震了开去,颈中的血洒了一路。一刹间,他几乎失去知觉。
  “玄武……”看着满身是血的自己,刚下了重手的朱雀一刹间有些许的犹豫——大概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她的眼光也变的有些温和,
  但是,只是一刹那,她又毫不犹豫地转头继续开始了向林外的逃亡,将这个昔日的同伴遗留在这个密林里——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在天黑前冲出去的话,她必然会如同落叶一般地在这雨林里腐烂。
  于是,她选择了立即逃亡——虽然她知道,地上那个人颈部的伤如果不及时包扎的话、必然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然而,她却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了。
  那个被击倒的人静静地仰天躺在树林里,看着头顶斑驳变幻的光。
  血不停地从伤口里汩汩渗出来,从颈部顺着领口和发丝渐渐地洇成触目惊心的鲜红。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以这样的伤势,回去大约也已经可以和老大交代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不曾出尽全力拦截朱雀的事情、会不会被风蓝一眼看穿……但是,即使是看穿了,也不过是一死而已吧?何况,兄弟们都看得出,老大绝对不是真的想对朱雀格杀勿论。
  -
  身体还是不能动——然而,血也还是没有停。他躺在那里,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侧的土地一分一分被血濡染,想抬起手捂住伤口,却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作不到。
  也许,在肢体恢复知觉的时候,体内的血也该流光了吧?
  他忽地冷笑起来:无所谓,其实真的是无所谓——在八年前,自己的命就是该完结了。
  和老大一起,他们四个人的生命,在那个时候就是捡回来的了……在那个新时代开辟的第一年,他们就是该死的人了。他们是注定无法看到自己为之战斗、流血的新的时代的……
  义军有多少战士倒在了自己亲手开辟的时代里呢?
  为了反抗外族几百年来的暴政,为了将鞑掳从中原驱逐出去,他们曾不顾一切地揭竿而起、投入战争;为了能开创一个新的时代,不惜献上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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