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衣被他说中心思,也不生气,笑着说道:“那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说法?”
“你刚才应该感受到了。”杨昭想着自己先前险些神智不清,把自己的血吸于净。心想我自己也感受到了。
然后他认真说道:“而且这是我一个妖族的朋友说的,我相信他。”
连衣有些意外:“你还有妖族的朋友?”
杨昭很无奈的说道:“虽然也不算是朋友,他是我派一位师祖的朋友,他不吃人的。”
连衣不喜欢他这种说话的方式,微嗔说道:“油嘴滑舌。”
杨昭迫不得已承认道:“被一个朋友感染的。”
“你这么闷的人也有这样的朋友?”连衣打趣说道。
杨昭摇头道:“你这么清冷骄傲的姑娘都能有朋友,我为什么不能?”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有朋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秀气的眉毛仿佛要飞起来,显得很是得意。
这是赌气,或者说孩子气。或者说置气。反正杨昭怎么都没想明白,没有朋友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再一次地觉得这个巫灵族的天才圣女有些孤单可怜,所以他笑着问道:“……那我算不算?”
连衣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看着他微笑起来。说道:“算。”
听到这个答案。杨昭有些不知为何的开心,又有些骄傲,说道:“谢谢。”
连衣说道:“不用客气。”
“总之我有朋友。他说的话我都信。”杨昭把话题又绕了回去。
连衣认真的问道:“关于你的血,你那位妖族的朋友是怎么说的?”
杨昭也是认真的回答道:“我那位前辈说,只有无欲无求之人才能承受住我的血的诱惑。”
连衣听了此话,心中有些不喜,心想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于是对话继续。
“既然你的血没有被吸干净,说明没有人禁受过这种诱惑的考验。”
“有。”
“谁?”
“还是那位妖族的前辈。”
“……你还活着,证明他没有吸你的血,可他不是说只有无欲无求之人才能禁受住这种诱惑?”
“是啊,我那位妖族的前辈朋友就是无欲无求之人啊。”
到此时,场间终于安静了下来,杨昭和连衣双眼对视,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去。
其实他们都不是擅长聊天的人,这时候在死亡之前,刻意想要欢快的聊天,非但没能达到目的,反而显得有些生硬和笨拙。
他们两个人在心里同时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视线分开。
连衣看着青叶那边的真实世界,看着草原远方那道兽潮形成的黑线,问道:“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杨昭回话道:“应该暮时之前。”
连衣安静了会儿,再次说道:“如此说来,这就是我们最后的一天了。”
杨昭是一个对时间非常没有敏感的人,但他还是纠正道:“是最后一个白天。”
连衣笑了笑,没有再与他进行无谓的争论。
杨昭感知到她此时的心情,沉默片刻后说道:“有位大能之士说过,如果努力到最后发现还是无法改变命运,那么只好体味或者享受命运带给你一切。”
“什么大能之士?”
连衣听了此话开始沉默,这才知道那天夜里在庙中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的源头在何处,静静体会片刻,觉得这句简单的话并不简单。
她对杨昭的评价很高,听他对那位妖族前辈如此尊重,越发觉得那位妖族朋友不是普通人——修真界最高的修为也只是大乘散仙而已,没想到低等修真界的修士还有着这样的理论。
想着这些事情,她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在巫灵族的那些生活已然远去,天外世界的巫灵族内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反而与天外心魔,尤其是那黑衣殿的那些天外心魔们相熟一些,而且她和他们都属于一个人的下属,而那个人便是他心中的人。
“我也有位前辈朋友。”她说的自然是黑衣秀。
然后她安静了很长时间。
在黑衣殿里的这些年里,黑衣大人对她一直很好,甚至好到让她都察觉不到,更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所以她不禁想道,如果让黑衣大人知道她背叛了她,如果自己还死在了这个草原里,他应该会多么难过悲伤?
“然后?”杨昭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安静下来,问道。
连衣说道:“在那间庙里我们讨论过完美这两个字,你说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人,我承认有道理,但是那位前辈朋友我平生所见最接近完美的人。
杨昭心想我也认为自己的那位前辈朋友很完美,可在人类的眼中,他也还是一个妖。
“而且那位前辈对我很好。”连衣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补充这么一句。
杨昭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会觉得有些酸意,就连他接下来的那句话,都有些酸。这种酸没有体现在字眼上,而是体现在音调上,有一种刻意的淡然与无视。
“所以……你喜欢他?”
他静静回望着她的眼睛,问道,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强大。
如果是别的时候,别的年轻男子问出这样的问题,连衣当然不会回答,但现在是在这个草原的高山上,问话的是他……或者她本来就是在等他问出这个问题,借着死亡的压力与……他的言语,来看清楚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她在心里很认真仔细地问了问自己,然后给出了答案。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杨昭那抹极淡的酸意并没有就此散去,因为她还是想了想——他经历过男女之事,所以明白,正因为这是她认真思考之后得出的答案,才更值得他开心。
他想了想,问道:“他喜欢你?”
这一次连衣又是思考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那样的表现是否是不是喜欢,因为喜欢与爱本身是有差别的。
杨昭让自己平静下来,表现的有些不解,其实就只是想让自己更高兴些,继续问道:“既然是完美的,又喜欢你,为何你不接受?”
连衣很明显回答过类似的问题,只是不知道以前向她提问的是别人还是她自己,总之,她的回答很平静而顺畅。
“首先,他太强,强的让我只剩下了仰视。”
话还没有说完,便迎来了杨昭的反对。
他这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就像那天在庙里一样,觉得这个少女的理念有极大的问题,他想改变她的观念,让她能够更幸福地生活下去,却哪里还记得兽潮即将到来,所以他像是教训般的说道:““你这种心态就不对,交友不是打架,谁强谁弱有什么关系?”
连衣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想了想后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作为修道的伴侣,他的境界实力是太强了,甚至可以说,在我认识的人里,我很难找到比他更强大的人物,但修道之路何其漫长,既然要长期朝夕相对,总要找个顺心意的对象。”
顺心意这三个字很好,杨昭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支持你。”
连衣笑笑无语,心想这种事情哪需要他人的支持——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就是不喜欢,黑衣大人什么都好,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动心,这就是唯一的原因。
毒素渐退,她这时候依然虚弱,脸色很是苍白,谈不上美丽。但她眼中那抹笑意,对杨昭来说,却很好看,直接让他的心动了起来。
动心是一个很玄妙的词,很难描述。
人的心无时无刻不在跳动,那怎样才叫做动心?心跳的速度变快便是动心?有的人心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加快,但那是病。
但杨昭经历过这种感觉,所以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动心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渣男的诉说
远处的星穹在草原的边缘悬挂着,看起来很低,在那兽潮形成的黑线里,也有很多能够飞翔的妖兽飞了出来,遮挡住了光线,所以天地也渐渐的开始昏暗起来。
高山台阶之上,青青巫灵树叶里,阴影斑驳,落在杨昭和连衣的身上,仿佛黑夜提前到来。
夜色往往象征着死亡与终结,但很多时候也代表着安全。在夜色的遮掩下,人们敢于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敢于流露平时不敢流露的感情,敢于说很多平时不便说的话。
那些话往往都是真话,都是真心话。
此时,他们已经看不清楚彼此的脸,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好在他们的眼睛都很干净,都很明亮。
杨昭看着连衣的眼睛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说道:“其实,我有件事情骗了你。”
连衣有些吃惊,轻声问道:“什么事情?”
杨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怔了怔神之后说道:“之所以我当时会选择骗你,是因为……我不想死在这里。”
说出这句话后,他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而且他很确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轻松。
连衣听完这句话后,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淡淡的愤怒,却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愤怒。
勇气这种事情一旦从囊中取出来之后,便开始绽放无数光彩与锋芒,很难再把它放回囊中。也很难让它再次变得黯淡无光。
杨昭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修道二十年,前几年一直都是那样的庸庸碌碌,若是没有奇遇的话,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到达这样的境界,还有人在等待着我,所以我不想死在这里。”
这是补充,是解释,是宣告,是承诺。虽然他和她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啥想法。但既然他先动心了,那么便要把这些事情做的干干净净,就像师尊说过的那样,只有干干净净地做事。才能得到漂漂亮亮的结果。
连衣觉得他的眼睛太过明亮。低下头去。在心里有些微恼想着,这种事情对我说做什么?难道我也想死在这里?
然后很奇妙的,她想起了第一次遇到杨昭时。她的血脉所发生的变化,难道他用尽手段,就是要活下来……是的,到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杨昭很优秀,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但是这样的优秀是否也太过奇妙了一点,哪里像那些巫灵族弟子一样诚恳可靠。
为什么自己会拿他和其他人比?
她忽然想到这一点,微觉心慌,问道:“那你能说说你骗了我什么吗?”
她问这个问题,是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变化,是想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有些害羞的事情,也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骗自己什么了,还是他感觉到自己和他要死在这里,所以……
杨昭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有两个喜欢的女孩子,一个是那位妖族前辈的妹妹,还有一个是我的小师姐,她们两个如今都在这草原内。”
“什么?”连衣吃惊道。
杨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怎样在说出下面的事情。
连衣见杨昭开始沉默,她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微酸,是那种酸痛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了这样的感觉,而且还有一种想要抽杨昭一耳光的感觉,但她不知为何看着杨昭那清澈的目光,却反而下不去手了。
“你能给我讲一下她俩吗?”连衣低下了头,静静的开口道,她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泪光。
杨昭点了点头,或许他想要连衣倾听一下他的讲述与他微笑着言谈交流,但他却没感觉到连衣眼中的泪光,因为她道泪光刚一闪现便随着巫灵树的枝叶随风飘散了。
而两人就这样站在巫灵树下,皆是用着神情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却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巫灵树下环境清幽,茂密的枝叶在洞口里稍嫌暗淡,但依然保有着足够的青葱之意,有些微黄的竹叶飘落在山道上。
连衣静静看着巫灵树上的微黄枝叶,然后回头用手点了点,在微黄的枝叶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便若如叶般锋利又而清秀。
杨昭听到树叶的沙沙声,露出微微诧异的神情,他没有想到连衣的心情会这样的差,他不知道该不该在讲出心里的话。
看着巫灵树下的白衣少女,看着散落在衣裙上的黑发,看着她微闪的疏长睫毛,和美丽的微圆脸颊,杨昭忽然生出马上转身回到宫殿的冲动。
昨夜他曾经在宫殿里静观良久,看着少女在躺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去洞外挣扎痛苦良久最终他做出决定时以为自幼冷血寡情的自己有足够的精神准备,然而当他此时看到巫灵树下的少女时,他忽然觉得心里的所有的事物一下子全部流光空荡荡的极为难受。
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是眼睁睁看着美好事物与自己终生错过的茫然空虚无力感,更是当美好的事物降临到自己身前时却要被自己无情兼且傻逼地拒绝从而可能伤害到对方的强烈挫败负疚感,所有这一切最终就变成了心虚二字。
因为心虚所以心慌,至于有没有隐藏在最深处的心痛,杨昭没有表现出来,他拉着连衣的手,静静的放在巫灵树上,两人就这样的感受着各自指尖的温暖。
连衣抚摸着杨昭的手心,然后疑惑的看向他。
杨昭用力地咳了两声,清了清有些沙哑艰塞的嗓子,伸手示意连衣就这样子,然后艰难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今天我给你说段相声。”
连衣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相声是什么东西?”
杨昭说道:“相声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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