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忽觉得脑袋空空,手脚冰凉。
宝贵的时间也飞快地消逝。
星秀早已是强弩之末,虽然剑气依然强盛,但就算是此刻心乱如麻的杨昭也能看出来,只要玉禹出手一剑,星秀便再无幸理。
可是,玉禹却只是抿着嘴唇,将自身护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冷冷地看着星秀走向疯狂。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至今,仍贪心不足吗?”
极耳熟的言辞忽地流入杨昭耳中,杨昭身子一僵,却强忍着没有回头。
这是云鸾开口了。
很奇怪,她和连衣并没有在此处现出身形,而是像一个幽灵一般,让自己的声音在杨昭的耳边低声传去。
也奇怪的是,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杨昭那慌乱的心情忽地平顺了不少,不远处星秀的呼喝大叫也似是离得远了,让他可以相对冷静地思考云鸾的语意。
“我贪心?”
“蝜蝂小虫,几乎独得天下之利,却不愿意放弃一星半点儿,才被活活压死。你总是绞尽脑汁,恨不能将所有的好处揽在怀里,只是别忘了,人力有时而穷,就算是我和夜魔这样的,不也是护不住我姐姐吗?”
云鸾的语极快,这一大段话只是平常说十几个字的工夫,便都讲完了。难得她咬字清楚,使杨昭听得一点儿不差。
而这样的话语也让杨昭明白,时间紧迫,他再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杨昭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绝不再想以后的变故,而将目光移到了星秀那边。
此时,星秀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看他这般情态,杨昭忽有所悟。
这家伙,明明是一位地魔境后期高手,眼下却挥不出哪怕一成的实力,这不正是被心中的负重压垮的典型吗?
他分明还有其他选择的。
一念至此,杨昭心中若有悟。他低声道:“好吧,就听你的。只不过,就算是壮士断腕,总也要在搏命之后吧?”
这种事上,就算三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是心意差不多相通。云鸾和连衣也只是轻笑出声,并没有回应,杨昭却感觉自己的后背轻轻一叹。
杨昭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身形闪动,瞬间来到星秀的身后。
这人怕是已经傻了,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便让杨昭锁住了他的后颈。
真息透入,剧烈的痛楚让星秀的身躯一颤,也就在此时,杨昭在他的耳边大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弃子
这没有半分创意的言辞,有几分效果,杨昭也不知道。但被这巨响一激,星秀身形再震,却已懂得回头看来,眼中却已全无焦距。
看到这情形,杨昭便知道,这家伙被心魔蒙昧的灵觉,想在短时间内恢复已是不可能了。
但这样,正好!
杨昭用力一提,两人的身影就这么拉扯着越过玉禹的头顶,加飞掠。玉禹也没想到杨昭会在这种时候玩这么一出,但也只是一怔,便气机转换,由守转攻,御剑追来。
然而,身形方动,他耳边忽地便响起一声惨嘶。抬眼看时,却见刚刚才被拉走的星秀,口喷鲜血,倒撞而回,正卡在他御剑的线路之上,若他再不收力,绝对会将星秀一剑剖开两段。
“无耻!”
玉禹心中猛醒,但对杨昭这一手,却也无可奈何。他猛力收剑,身形停滞下来,再将星秀一把抓住。
他也留个了心眼,手指方沾上星秀,便透出数道真息,先制住星秀的心脉,再察看其体内伤势。
一探之下,玉禹眉头便皱得紧了。
杨昭这一手下得实在太狠毒,推星秀回来这一掌,趁其六神无主的空档,以血海元息强力摧垮星秀的五脏六腑,偏又留下一线生机,让玉禹无法弃之不顾。
耽搁了这么一回,当玉禹再抬起头时,天空中早没有了杨昭的踪影,而怀中星秀猛力地呛咳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出来,在胸口处染上大片血污,甚至还冒着淡淡的血色烟气,灼热如沸油。令人毛骨悚然。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玉禹长叹一声,抱着星秀落下地去。
他此时已绝了去追杨昭的念头,只是尽力为玉禹调匀气息,按照他的估计,天垣一行马上便到。到那时星秀的性命应该能够保住。说不定也能从星秀身上得知此事背后的勾当。
偏在此时,他耳朵微动,捕捉一声似是山石滑落的微响。刚才这里被星秀几轮快剑,弄得满目疮痍,山石滑落很正常,可允星道心明透,本能地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然而,也就在他将注意力分到岩壁上的那一刻,星秀的胸口蓦然炸出刺眼的血光。
就在玉禹眼前。星秀的胸膛滋声涨裂,一抹血影从他心口处弹射出来,直扑玉禹面门。
也在这一刻,星秀仅存的生机被抽吸一空,甚至连元神也瞬间崩解,不复存在。
血魇?卑鄙!
玉禹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这念头,身形本能地便要后移。
但是,通明的道心偏偏止住了这一动作。几乎是在血魇与他的面孔仅有一线距离的时候,他口厉啸。冲击力极强的音波轰然迸,将血魇吹得七零八落。
还来不及为自己识破血魇的外强中乾而高兴,他的耳中便传入一声饱含意外的惊咦。
但比这声惊咦更早一线,背后寒意已经袭体。玉禹虽未目见,却可以运用灵觉还原身后的影像。
那应是一只修长的手掌,抹过空气。直插他的后心。护体真息感应到外力的同时,嗡然外烁。
可是,那手掌透出来的真息乍阴乍阳,一瞬千变,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碰撞。完全是折分消融,掌力轻拂在护体真息上,便如同热汤泼雪,转眼间就将其破开了一个空隙,指尖甚至已经刺破了后背的衣物。
玉禹闷哼一声,破军仙剑化做一道精芒,如有灵性般绕体而飞,外界浑厚的星力被剑芒引动,瞬间在他皮肤外生成一道交织着刺芒的屏障。
耳边又响起一声轻咦,背后那人终于还是被破军仙剑的锋芒稍挫了一下,手指微缩才又刺出。
这才给了他脱身的空间。
玉禹不由庆幸之前没有被血魇惊得向后退,否则,这仅仅一线的空间,也不可能扯出来。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他的身形已向侧方抢出。
才移出数尺,声音第三次入耳。
而这回,是一声清清楚楚的冷哼。
哼声本身并没什么,可在哼声消褪的瞬间,他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苍兰江的水响倏忽间远去了,在一刻,他整个灵魂都被抽离出去,被一股无以名之的伟力抛入了一个苍茫的天地。
这里,他彷佛看到了辽远的天空中,驾风飞腾,如垒如城的彤云万里,暴烈的狂风呼啸着,似乎要把他扯成碎片。
玉禹喷出一口鲜血,但也正是这一口血,让他从那可怕的幻境中解脱出来。
他很快就明白,自己是被某位绝顶高手的神念锁定,灵台震荡,才生出种种幻觉。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身后这位,其修为恐怕尚在师叔天垣之上……到底是哪位天魔宗师到了?
虽然满腔疑惑,又是面对着无比恶劣的形势,但玉禹心志坚定,并无丝毫动摇。只是咬紧牙关,扭转在强压下略有僵滞的身形,破军仙剑嗡然震鸣,在电光石火的空隙中,连续八次虚劈,在虚空中留下了同样数目的寒光轨迹。
“八阵图?”
这低低的呢喃声中,方圆数里的星力出一波又一波非正常的震荡,随着破军仙剑劈刺的轨迹,轰然内聚。
只一瞬间,玉禹周身三尺,便显现出八条玉一般颜色的光柱,围绕着他旋转不停。
而以八柱为中心,澎湃的星力便如同大海中了无声息,却又千变万化的暗流,将一切的外力抵消、扭曲、分解。
接续而来的杀意只是在八阵图成形的初期给了一定的震荡,随后,便再也构不成威胁。而此时,稳住阵脚的允星才刚腾出空来,回眸看向那位竟然有脸在背后偷袭的天魔宗师。
一望之下,他不可避免地震惊了。
“云鸾、连衣!”
轻摆衣袖,云鸾暗自和向连衣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刻再攻,仅是很感慨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在星河中,这小子哪有机会做成这八阵图?”
而玉禹此时横剑当胸,在八阵图的卫护之下,抿唇不语,脑子里却在急思量。
原来连衣和云鸾,这些时日来神龙不见尾,突然出现在星河内,看样子,果然和那个人类是同路人。
可她们二人为何不顾身分,暗袭一个后辈弟子……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松懈
玉禹此时横剑当胸,在八阵图的卫护之下,抿唇不语,脑子里却在急思量。
原来连衣和云鸾,这些时日来神龙不见尾,突然出现在星河内,看样子,果然和那个人类是同路人。
可她们二人为何不顾身分,暗袭一个后辈弟子……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看玉禹保持沉默,连衣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心中却忽有所觉,扭头向后看了一眼:“啧,来得好快!”
话音未落,手掌中的黑芒刺当空扬起,不知有多少根黑刺犹如擎空画笔,在迷蒙的夜空中,画出复杂交错的轨迹。
随着黑芒刺的上下起舞,玉禹的心脏不可避免地有些紊乱,他隐约感觉到,在这些虚实交错的轨迹中,蕴含着一波令人窒息的力量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黑刺空中的狂舞已完成了最后一笔。
没有任何理由的,玉禹只觉得头皮麻,耳中深处,则传来一声悠远苍凉的长吟,直接在他脑中回荡。
转瞬间,长吟猛地扩散开来,风雷鼓荡,如同在他脑子里连放了几十个炸雷,诸力相激,玉禹七窍溅血,向后便倒。自始至终,他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中招的。
仅是稍后一线,远方天际,一道淡紫剑光势若流星坠地,破空而来。
剑芒与大气激荡,鸣响声却古怪地由高处落下,渐转低沉。
也正是这低沉的声浪,切入天地之间,竟引得山峦江水嗡嗡共鸣,似是引得星河内三垣七岳、九泽三江之灵气,凝于剑锋。
虽相隔数十里,连衣仍感觉到那无可抵挡的锋芒。她秀眉微蹙。旋又不屑地撇了撇嘴,手中黑芒刺在虚空中最后一笔,出丝丝的破空声,继而轻伏在她的手心处。
八根玉色光柱在玉禹倒地之初,便齐声共振,消去一波外力。但在连衣的最后一刺之下,失去玉禹控制的八阵图,虽然没有立刻崩溃,但运转的节奏也生了混乱。
连衣便在这短短的间隙内,闲庭信步一般走入星力的乱流中,伸手去取玉禹的性命。
距玉禹还有三步,连衣只需探探手,便可以将玉禹的脑袋割下。她也确实探出了手去,然而。在犀利的真息行将划开玉禹喉咙之前,她听到了一颗水珠的滴响。
这里是苍兰江边,隆隆的水声从来都是主流。然而,连衣听得真切,甚至连云鸾也是听得很清楚,这一声,是只有在深邃寂静的岩洞深处,才能听到的最纯粹的水滴坠落的微响。
下一刻。这一滴水便化做了风云激荡、怒浪排空的大洋,恍惚中倒倾万里。直灌入星河中来。
“镇海八法,水千愁!”
连衣定住了身子,云鸾连忙将她往后一拉,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工夫,头顶上虚空开裂,淡紫色的剑光直贯而下。几乎是擦着云鸾的脚边,插在地上。
整个兰苍江似乎颤抖了一下,而已经有些紊乱的八阵图,也在刹那间再获生机,玉白色的光柱中。甚至隐隐透出浅紫的条纹,瑰丽耀眼。
玉禹低低呻吟一声,身上被浓郁的星力贯入,气脉被压迫瞬间梳理了一遍,当下便有了力气。
他握紧破军仙剑,以剑支地,有些狼狈地站起来。八阵图嗡嗡低鸣,千万条气机牵引着周围浑厚的星力,牢牢将他护在中央。
看这固若金汤的防御,再感觉一下已近在咫尺的强敌。云鸾摇头笑叹道:“你的运气还真糟糕啊!”
很显然,这句话不是对玉禹,也不是对连衣说的。
也就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和连衣的身形就在玉禹的眼皮子底下,跨入虚空,倏乎间隐没不见,无论是水千愁的镇海八法,又或是天垣老儿主控的八阵图,均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困扰。
或者说,水千愁和天垣,也没有在此时要有与她们二人开战的打算。
随着云鸾二人的离去,玉禹总算摆脱了那一直缭绕在心尖的灰黯阴影,他重重地吐出一口长气,只觉得今日堪称心魔成型这数千年来,最为惊险又诡谲变化的局面。
还好,他活下来了。
脚边就是师叔的紫微仙剑,先前也是靠这把仙剑从天而降,主导八阵图,才救下了他的性命。看天空中,已隐约有数道人影闪现,那应该就是天垣、水千愁、甚至包括剑魔等宗师级前辈。
玉禹深吸了一口气,将破军仙剑归鞘,目光却不自主地扫过河滩上星秀的尸身。这位本有可能坐上主事人大位的师兄,就这样死去了,而且,死的是如此的窝囊。
还有那个逃逸无踪的人类,那人身上缭绕着无数的谜团,至今,玉禹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因为这个人,已经有些混乱的极地之界,恐怕要再禁受一次巨大的混乱了。
这一刻,他理所当然地想起了云彩儿。
那个人类,和云彩儿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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