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了起来，萧富海一阵头疼，却只能奈下性子好生安慰着：“不能生育又怎样？二姨娘倒是给为夫生下了子龙，可是在为夫心里，她依然只是个外人，你我才是正经的夫妻啊。夫人啊夫人，这些年来我对你怎样，你不是不知道啊。旁的不说，哪个男人在家里会像为夫这样，时刻将你捧在手心里？连旁人私下里，笑话为夫惧妇，为夫也认了。可是你却说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伤了为夫的心？
我知你为了子衿心里不痛快。昨夜子衿确实过份了，我也罚她饿着肚子在我书房里站了一个上午，算是给过她教训了。”
“站了一个上午？哼，这也叫罚？你怎么不罚她坐一上午？”
“那还能怎样罚？打她顿，让她一个月下不了**？莫说她现在不是奴婢了，即使是奴婢，打得那么重，还如何干得了活？子衿嘛，对咱们萧家来说还是有大用处的。那天与夫人说的，夫人可还记得？原本以为子衿是和沈夫人认了干姐妹，顺带着能和侍郎家拉拉关系。可是凭着这层关系，陆侍郎肯不肯认，将来愿不愿意提携一二，都是未知数。可是如今看来，咱们萧家倒是有可能和陆家结亲呢。”
“你说什么？和陆家结亲？”萧夫人显得很吃惊，也忘了正在抽泣的事。
萧富海两眼放光，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满面笑意：“昨天陆公子可是亲自背了子衿回来的。若不是极为看重，凭人家堂堂侍郎公子何需如此费力？子衿还吐了人家一身，可是陆公子非但毫不嫌气，还颇为关心，一进门就叫人给子衿拿衣服、煮解酒汤。今日又巴巴地赶来，送了一大堆的补品给子衿。夫人，你说，若非是对子衿动了心思，何需这般殷勤？”
萧夫人听丈夫说得颇为在理，也连连点头：“咱们若是和侍郎家结了亲，那么老爷你就是陆侍郎的亲家公了，你若有求于他，他自然推辞不得。”
她忽尔又摇了摇头，道：“咱们虽说也是官宦之家，但那丫头却是个庶女，生母又是个奴婢，陆家是什么家世？要娶儿媳，自然是要身份匹配才是，最起码也得是嫡女。”
萧富海道：“做不了正妻，能被陆家纳成妾室，咱们也照样是亲家。毕竟妾与妾也有不同的，二姨娘和三姨娘是你的丫头被我收成了妾，这种妾地位当然只比奴婢稍好一些。但咱们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嫁出去的庶女，就算是妾，地位也非是那种通房丫头一类的可比的。”
萧夫人道：“那丫头若真能给陆公子做妾，助老爷平步青云，也算是咱们萧家这几年没有白养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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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佩，日后看到子衿，你莫要与她多说话。”二姨娘一边饮着茶，一边叮嘱着爱女。
萧子佩正专心地为自己的帕子绣着梅花，听到母亲的话，奇道：“这是为何？今儿见到她时，母亲不是还对她十分热情地说着话吗？我倒是一句话都没同她讲。”
二姨娘放下茶碗，语重心长地道：“就是和她才说了句话，三姨娘便尖酸刻薄的好一阵说头。三姨娘向来是和夫人一个鼻孔出气的，看她，就能摸着夫人的意思了。我倒是无所谓，总算也算子衿的长辈，客气地说几句话并不算什么。但你，你若与她亲近了，叫夫人知道，必然不悦。算算，你已到了及笄之年，将来到底能嫁个什么样的男子，决定着你一辈子的幸福。我虽是你的母亲，但婚事却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知道，全要看大娘和爹爹。娘，从女儿记事起，您就开始说了。女儿这些年来，哪敢做一件让大娘和爹爹不悦的事？”
“老爷认了子衿，夫人虽千万个不高兴，但也只能忍着，就因为子衿那丫头能和沈家、陆家攀上关系。咱们不能像她这般剑走偏峰，既然萧府里多了一位小姐，对咱们来说也是更有用的。”
“什么用？
“老爷的心思只怕是想着让子衿能与陆家结亲，有了陆家这门亲，咱们萧家的人脉更广阔些，你这个萧家的大小姐身价便会更高些，将来找人家时，门户才能更高。”
“既然这样，女儿不是应该和子衿妹妹多多亲近吗？怎么母亲反而要女儿与她不要来往呢？”
“我的傻女儿，你怎么还不懂？老爷只是把她当成了笼络关系的工具，而你大娘因早年恨子衿的母亲而视她为眼中钉，如今却动不得她。但你若是与她走得近了，你大娘心里有气能不撒到你身上吗？”
萧子佩点了点头，总算是明白母亲的意思了。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又专心地绣起了梅花。大府是非自古多，她生在这深宅大院里，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唯一能作的也只有逆来顺受罢了。
第三十一章 临行送别
早晨，泉州城门刚打开，一众家丁护卫着几辆马车缓缓地从城内驶出。只行了一阵子，车队便停了下来，萧子衿从其中一辆车里跳了起来，对着车里的人，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子衿就此送到这里，还望沈老太君、姐姐、陆公子一路顺风。”
朝阳虽已升起，但冬季清晨的太阳没有什么热力，站在这四处都无遮拦的效外，寒风阵阵，着实有些冷。
沈老太君、沈夫人都护着沈小公子坐在避风的车里，与萧子衿话别。陆桓倒是不畏寒，也跳了下车，道：“小狐仙，天气冷得紧，你早些回去吧。偏你即不叫下人，又没有乘车轿，一个人步行回城路途可不算远啊。”
今日一大早，萧子衿便赶到了沈家旧宅，一路随着他们的车队一起送到了城外。按理，她现在也是个千金小姐了，以萧家的富庶，出入怎么着也会有车轿或下人，可是她偏偏一个下人都未带，车轿也未乘，还强烈要求随行送到城外来。沈家人只道她感念之前的相助之恩，心下对萧子衿的好感更加深了几分。
沈夫人挑开厚厚的车帘，道：“老张，咱们有三辆马车，留一辆先送萧二小姐回城，稍后让他再追来便是了。”
萧子衿忙道：“不需劳烦了。这一来一回的，又要费许多时间。子衿今日不欲乘车轿，其实也是存了私心，想独自一人慢慢散着步回去。待回府之后，子衿想要再出门透气，只怕殊为不易了。”
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姐，平常确实很难出来抛头露面，除非是特殊的节日得了父母的许可方能出来。而萧子衿只是个遮女，在萧老爷心里并无多少地位，而萧夫人又不待见她，想要再出门来，更是难上加难了。沈夫人也是从少女时期走过来的人，自然也明白那种笼中鸟的滋味，便也依了她。
萧子衿紧了紧披风，又对陆桓道：“你是性情中人，凡事皆爱随性而为。若是义气相投者，必极喜与你做朋友。可是你偏又是礼部侍郎的公子，少不得要与那些礼教中人照面，相处起来，也需多为你父亲考虑，莫要任性为之。毕竟在世俗眼时，太过率性的人，皆与离经叛道挂上勾。”
若是别人这般叮嘱，陆？奖厝换嵝纳？锤校？？？？鲎韵糇玉浦？谑保？？桓芯醯降敝猩钌畹墓厍兄？狻r皇奔洌？行募磁？拢？忠蚶氡鹌挠行┥烁小？p>； 但他的伤感往往被笑容所掩饰，但见他朗声一笑，豪爽地拍着萧子衿的肩膀，道：“我自小就在那些礼教人仕中长大，怎么与他们相处，我还是懂得些的，断不会让人揪着把柄。倒是小狐仙你，千万莫要被人欺负了去。若是你父亲，或者是家中其他人为难你，必要时你随便可以拿我们陆家的名头去压他一压。但有任何需要，你便叫人送信到临安。”
萧子衿微笑点头，俏皮地眨了眨眼，“你不是口口声声叫我‘小狐仙’吗？莫忘了，狐虽弱小，但为求自保，却懂得智计百出，绝不会任人欺负。更何况，我还有你们做我的大靠山，谁敢再轻视我？”
殷勤送别，尤有终时。再多的不舍，也只化成了“珍重”二字。
归途人的车马已渐行渐远，送别的人也该回去了。
萧子衿回城时是独身一人，可是等到她走过城门口时，身后便多了两个人，两个少女，梳着丫髻，身着青衣，倒是和沈家人下人的打扮如出一辙。跟在萧子衿身后时，低头敛目，只似寻常丫头一般，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在与萧子衿对视时，三人目光中俱都闪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
萧子衿带了两个陌生的少女回来萧府，少不得要去见一见萧夫人。
萧夫人正在园子里与三姨娘、大少爷萧子龙围坐在椅桌前，边聊些家常，边晒着太阳吃着零食。原本三人其乐融融，但萧子衿一出现。萧夫人的脸色便冷了下来，三姨娘咔咔地磕着瓜子似乎根本看不见萧子衿。
萧子龙年方十二，虽说以前同在一个府里长大，但萧子龙只觉萧子衿眼熟而已，并不认识她。这两日听说父亲把个婢女认作了女儿，虽有血缘，但萧子龙却是打心眼里鄙视这个所谓的姐姐。
今天，第一次正式打照面，萧子龙拿眼斜？？了萧子衿一眼，问道：“你就是爹认的女儿？”
萧子衿向萧夫人和三姨娘一一问候过后，便向萧子衿笑吟吟叫了声：“子龙弟弟”。
萧子龙年纪虽小，但脾气却不小，冷哼一声，神色倒是与三姨娘如出一辙，连语气也颇为相似，他道：“就算爹认了你，不代表本公子要认你。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奴婢生的小奴婢，哪配做本公子的姐姐？！”
说罢便将小脸儿一扬，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得萧子衿恨不得揪着这不知礼数的小家伙狠揍一顿。
那三姨娘却是脸上笑开了花，抚着爱子的肩，赞道：“夫人教养得真好，大少爷才多大，便知道什么是尊什么是卑，什么人可以亲近，什么人又是不能亲近的。”
萧夫人**溺地看了眼这个自小过继给自己，又由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儿子，道：“咱们萧家的大少爷，自然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
那言下之意，便是萧子衿是没有身份没有脸面的人了。萧子衿却不生恼，依然笑吟吟地道：“夫人说得是，大少爷自是金贵公子，旁人高攀不得的。”
“知道就好！”萧夫人冷冷地道：“你来作什么？对了，你后面的两个丫头似乎看着很眼生。”
三娘娘也瞅了瞅，道：“似乎并非我们萧府的丫头。”
萧子衿道：“子衿此来正是为这两个丫头。今儿一早，子衿便为沈老太君和陆公子等送行。陆公子临行前赠了两个丫头给子衿，子衿想着府里进人向来要大娘首肯点头的；所以子衿特意将这两个丫头带给大娘瞧瞧。”
第三十二章 两个奴婢
在富贵人家里，互相赠送奴婢并不算什么奇事。更有甚者，甚至将自己的侍妾也赠送给友人。在主人家的眼里，奴婢也好、侍妾也罢，都是私有财产，只要自己高兴，爱送谁都可以。法律上也无权干涉。而三姨娘、二姨娘这类的，就是属于侍妾，名义是虽是和萧富海、萧夫人是一家人，但其实都只是萧富海的私有财产罢了。当然，赠送侍妾这事，还算是少见，不像送个奴才、奴婢什么的平常。
那两个婢女也着实伶俐得很，忙上次向萧夫人行礼问安。
萧夫人仔细瞧了瞧，但见那两个婢女眉清目秀，举止间又十分端庄有礼，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像这样的丫头，入了府就直接能用的，若要去买，也要费笔不少的银子。而陆桓一送就是一双，出手倒是很大方。难怪老爷说，陆桓对子衿这个贱婢存了心思，如今看来，果然对她十分不错呢。
有免费的奴婢送来，萧夫人当然不会拒绝，但她依然没能给萧子衿一个好脸色看，冷冷地道：“本夫人不是指了巧儿那丫头服侍你吗？你若是太过娇贵，嫌一个丫头服侍得不周，大可说出来，本夫人再指两个给你就是了。你倒好，跑到陆公子面前要人。旁人不知，还以为我们萧家连个婢女都用不起。”
三姨娘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地道：“我身边配了两个丫头，我都嫌丫头们太闲了，平常也没太多事给她们做。你一个女孩家家，有多少事，非要一群人伺候？难不成，要赶上夫人的规格？”
萧子衿忙道：“子衿并不曾向陆公子讨要奴婢。是陆公子今早问起子衿日常的起居都有谁来服侍，子衿便说夫人新指了巧儿给子衿，巧儿乖巧又能干，寒香院里的事她都照应得过来。陆公子又问了巧儿年纪，子衿便如实说了。陆公子听罢便说，年纪太小了，怕许多事务不懂，所以才给送了子衿两个奴婢。又说这两个奴婢都已经年过十八，又极懂事，还说，还说……”
她涨红着脸，颇有些羞涩，似乎后面的话很叫她难以启齿。
三姨娘性急，忍不住问道：“还说什么？”
萧子衿结结巴巴地道：“陆公子还说，还说，将来子衿若要出嫁了，身边也需要这两个懂事的大丫头做陪嫁……子衿也不知他怎么会胡说起这事来，几番推辞不得，但又不敢私自收别人的奴婢，便向陆公子说明，先将这两个丫头带回府给大娘看过，大娘若是同意了便留下，若是不同意，就遣她们些路费叫她们自回临安罢了。”
萧夫人和三姨娘相互对视一眼，都已经读懂那话里传达的意思：陆桓是摆明了给萧子衿送陪嫁的丫头！而除了生父之外，别的男人又怎会关心起姑娘的嫁人之事呢？理由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男人对这个姑娘动了娶的心思。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分明就已经坐实了陆桓与萧子衿的事，唯一缺的只是陆家上门提亲。但谁又能说得好，陆家会不会几个月后就派人上门来提亲呢？
萧子衿怯怯地道：“大娘，您若是觉得此事不妥，便，便叫她们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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