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会不会再落个欺君之罪？
思来想去也不得结果，最后干脆休书给他的恩师沐长贵，询问意见。
这沐长贵乃是当朝宰相，又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沐贵妃之父，在朝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当初徐万达参加科举，正是沐长贵监考。按南楚一向来的规矩，哪位官员监考，便算是那一界学子的老师。徐万达中举之后，自然不会放着这层关系不用，时常走动，长年下来与沐长贵的关系也亲密了起来。
再说那沐长贵一收到徐万达的信，顿时吃了一惊。不及多想，便立刻将来信给烧毁。然后休书了一封，要徐万达严密封锁此事，不得泄露一丝一毫。写完后，将信递出，沐长贵坐在上好的楠木打造的太师椅上，闭目沉思了起来。
大蒙如今越来越猖狂。前方战事愈演愈烈。自多年前攻破了合州后，整个巴蜀之地便尽归其手。如今又打到了襄阳，也幸好襄阳守将奋力抵挡，一直未能让大蒙攻破。原本以为襄阳城固，只要守好了襄阳，则南楚无忧。可没想到大蒙人居然潜到了福州！他们想干什么？劫秀女、杀官兵，以为这样就能扰乱南楚的军心？真是可笑！
沐长贵要瞒着！
瞒着底下的平民百姓，是防止那些愚蠢的百姓们知道后以讹传讹。让小事闹大。到时民心一乱，就难恢复了。
也不能叫朝中那些迂腐的大臣们知道，否则又该要叫嚷着加重兵力清除两广一带的奸细。如今哪还有那么多的兵力分散去做这些事？这朝中上上下下吃空晌的人可不少，明里看南楚大军数百万，可是真正能用，其实也只有几十万罢了！
当然，更不能叫当今的圣上知道！只有在圣上面前维系好太平富庶的景象，圣上才能过舒心的日子，他们这些大臣也才能安享荣华。
先不说沐长贵的那些盘算。且说萧子衿等人被迎到了福州城内，徐万达自然是少不得派人仔细服侍。因为之前的事受了惊吓，所以徐万达便安排众秀女先住下养息。并不着急赶路。
是夜。萧子衿正睡到一半。迷迷糊糊中，听到窗外传来扣击声。睡在外间塌上的阿叶一个激灵就翻身起来，小心地问道：“谁？”
“子衿妹子！子衿妹子！”窗外传来的声音，让萧子衿一下子就辩出来人出是黑虎子。忙示意阿叶去门外守着，自己披衣起来，一打开窗子。一道黑影便跃了起来。正是黑虎寨的老大黑虎子。
萧子衿探头看了看窗外，确定没人后，这才掩好了窗子，回首嗔怪道：“大哥你真是胆大，这里可是官驿。再加上我们入住此地，徐知府调了不少的兵力来驻守。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可怎生是好啊！”
黑虎子挺着腰，不屑地笑道：“凭大哥的本领，莫说是官驿了，就是知府衙门，大哥想潜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子衿道：“妹子知道大哥本事大，但大哥是一寨之主，不容有失，如此冒险实在是不应该。”
黑虎子道：“那日一别太过匆匆，不再与妹子会一面，大哥实在是不放心。所以特来一探，顺便再将那日误劫妹子的东西送回。”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来，萧子衿打开一看，却是一些银票，以及当初离家时萧富海所送的一些手饰。即要扮出被大蒙人所抓，后又狼狈逃走的模样，随身的财物自然是无法保住的。却没想到，黑虎子居然这般有心，特意给她又送了回来。
“原本还有些衣物的，但因携带不便，所以大哥就只带了些东西来。妹子可莫怪罪啊。”
当日萧子衿是骑虎难下，不得已只能和黑虎子结拜了，其实并不是出自于真心。可是黑虎子对她却是真心相待，如今更是为了见她一面不惜铤而走险。萧子衿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哪能不动容？
萧子衿收了东西，笑道：“看大哥气定神闲，想来官兵后来没有再为难咱们山寨吧？”
一提到这事，黑虎子便开始得意了：“多亏了妹子的好计策，再加上那些官兵们也不想多找事，所以将你们带回去后并不曾再去围剿山寨。”
虽说是萧子衿想的主意，但萧子衿已成了黑虎子的义妹，他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家人，自家人如此聪慧，他自然是要得意了。
当初也是在萧子衿的授意下，黑虎子提前派人在半山腰的那处山坳处制造出打斗的场景，为了显得逼真，还杀了十几只鸡，洒了不少的血。
至于秀女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山洞里？这就更好办了！在山上想找个山洞并不难，何况是对于山势情况极熟的山贼们。当日在和众秀女们串通好之后，山贼们便将秀女们带到了那处山洞，然后就静候官兵们来找。
无论是山贼还是秀女，相互间都配合都极好。山贼们成功地将杀官兵、劫秀女的罪名从自己身上摘走了。而秀女们因此而保住了清白名声。双方得利，各自欢喜。
黑虎子眼见山寨危机已解，又记挂起了这位新结义的妹子，所以便下山，观查了两天后，借着夜色所掩潜进了驿站找到了萧子衿。
“妹子，大哥之所以冒险来寻你，其实也是舍不得你进宫去。大哥看得出，妹子与那些女子不一样，不是为了富贵就甘心一辈子困在那牢笼一般的深宫里。你若愿回到黑虎寨去当二当家，大哥保证今后让你吃香喝辣，整个寨子上下都以你为尊。做个山大王，其实不比做娘娘差。”
第十三章 留条后路
萧子衿心中苦笑不已。若是再早一些，能有这样的际遇，或许萧子衿真愿意到山寨里做个逍遥自在，又不愁吃喝的二当家。可是现在，自己中了脑蛊，被阿叶控制着，若是没有按时服药，不出三天，她的脑子就会被蛊虫吃掉。但是这些，她又怎能跟黑虎子讲呢？讲了，黑虎子也帮不了她，又何须再多一人为她忧心？
“大哥，你的好意子衿都明白。不瞒大哥说，子衿确实不愿意为宫为妃。不过女子很多时候往往身不尤己。子衿已是在册的秀女，若是私自跟着大哥走了，即使官府的人找不到我，可是我的家人却会因此而遭殃。就好像大哥不可能会只顾自己逍遥而不顾寨里两百余名兄弟的死活一样。同样的，妹子也不能因自己的痛快，就不顾家里的父母兄弟。”
无法将真实的苦衷道出来，萧子衿只能扯起孝女这面大旗。
果然黑虎一听这个理由，确实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不能让萧子衿不顾亲人的死活去跟着他落草为寇。想当初，若不是自己家中的亲人死绝了，他也不会狠下心当什么山贼。
“妹子深情重义，大哥也勉强不得。只不过此一去，妹子远在深宫，想要再见一面怕是极为不易了。”
“大哥不必难过，若真是有缘，你们早晚会再见。”
萧子衿微笑着，语气中尽是一派洒脱，连黑虎子都自叹不如。不过萧子衿肚里打的主意。却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突破束缚，没准以后与这个大哥还会有再会之日。想想，有个黑虎寨当后路，也是不错的。
“大哥，妹子有事相劝，还望大哥能听小妹一言。”
“妹子有话尽管直说，在大哥面前还有什么好藏着噎着的？”
“山中众兄弟们跟着大哥也有不少年头了吧？寨子中为何却连个女人都没有？”
黑虎子明白萧子衿此问何意，便道：“嗨！不瞒妹子你说。咱们这寨子呀，当初都是逃难的人聚在一起组成的。后来又陆续来投靠的人，或是因年成不好活不下去了，或是犯了事没地躲了，所以落的草。聚在一起，最初也都是为了活命，哪里想到女人这事？再说，为了防着官府的捉拿，除了负责采买的人。其他兄弟们都极少下山，大哥也是个大老粗，根本没想到要给兄弟们娶媳妇的事。这一耽误嘛。就到了现在了。”
萧子衿道：“无论是民是贼。娶媳生子都是人之常理。大哥回去后，不妨给众兄弟们物色物色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当然强抢就免了，俗话说，强拧的瓜不甜，既然是奔着过日子去的，还要是真心实意。愿意跟在留在山寨里的才好。其实人也不难找，北方战乱，南方又常有灾荒，多有逃难的孤女寡妇，想求一收容之地而不得。若是这时候能给她们个安生之所，想必还是极愿意跟着入山寨的。”
黑虎子一听这话。眼神登时亮了，一拍大腿，道：“还是妹子心细，想得这般周到。大哥回去后就派兄弟们去四处寻寻看有没有这类的人选。等寨里女人多了，一个个的小娃子往外生，咱们寨子就更加红火了。”
萧子衿笑了笑，又道：“不光要人丁兴旺，还得要求安稳。妹子建议大哥，日后打劫，只劫物即可，莫要杀人。否则犯案过多，引得官府不满，到时再来清剿，即使斗不过咱们，但咱们也会损失实力不是？若只是劫些财物，那一般的商贾们多半会想着破财消灾，不会多寻麻烦。要知道求官府办事，没点好处，官府也懒得花什么大力气。就算报了官，官府多也是敷衍行事。所以被劫的人，没几个愿意再花钱买通官府来剿贼。”
既然把黑虎寨当成自己的后路，萧子衿自然希望这条后路能稳定些，至少不用随便就被官府给抄了。
黑虎子听罢也是连连点头称是。他性格直率，对于未来根本没有过多的考虑，只是过一天算一天。什么娶媳生子、安稳保障呀，他统统没有想过，就连劫批秀女上山，他们一心想的也不过是眼前玩玩罢了。如今听到萧子衿这番话方才醒悟。
“二小姐，话不宜多，免得叫人发现就不好了。”阿叶在外头提醒道。在她看来，与这些山贼们的关系，从离开射虎山开始就已经算了结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多牵扯。她也根本想不到，萧子衿已经将黑虎寨视为自己后路了。
“知道了。”萧子衿应了一声后，对黑虎子压低了声音，道：“大哥，这里毕竟是官驿，不便多说。趁着夜色，大哥还是早早离去吧。有朝一日，子衿必会再与大哥相会！”
那黑虎子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道：“即如此，那大哥就先走了。将来妹子若有任何需要，只要开口，但凡大哥能办到的，一定竭力而为！妹子保重，大哥去了！”
这个率性的汉子，道罢便纵身一翻，如一道黑影，嗖得一下闪出窗外去。待萧子衿再去看时，窗外已然空无一人，只有那扇小窗微微颤动。
“吱！”门开了，阿叶走了进来，问道：“人走了？”
萧子衿掩好了窗，道：“走了。”
“深更半夜，他特意来找你，所谓何事？”
“喏——”萧子衿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包东西，道：“来送还这个的。”
阿叶看了看，道：“手饰财物，将来在宫里都是极为有用的，能重新得回，也算是一件好事。看来这个山贼对二小姐也算是很不错呢。”
萧子衿冷笑一声：“黑虎寨上下全赖我才能保全，他还担心我会口风不严，漏出些什么呢。毕竟我们现在都已经逃出升天了，只消在官府面前多说一句，他们便有灭寨之危。所以于情于理，他都需要对我格外客气，莫说这些东西本就是我的，送还是应该的，就是再多送些礼物，也算不得什么。”
和黑虎子结义的事，萧子衿非但瞒住了别人，连阿叶也瞒着，所以现在也不能叫阿叶看出她与黑虎子关系亲密。刻意这样说，更是为了打消阿叶的疑虑。
果然，阿叶不再多问什么，道一声：“天色已经晚，二小姐早些休息”后便顾自回到外间塌上休息。
萧子衿轻吁了口气，知道阿叶并未起疑，便也回床躺下了。这才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将来还会面对多少事。想到这些，一时间又让萧子衿有些辗转难眠。
第十四章 意外的重逢
因为先前护卫萧子衿等众秀女的官兵们都被阮二子那帮人杀了，所以徐万达又指派了另一批官兵护送她们重新出发。
一路迤逦到达临安，中途再未生出其他事端，倒也算顺利。
再说这临安城不愧是南楚帝都，城墙巍峨庄严，街道宽阔整洁，连沿街的各色商铺也都装饰得极为精致，远非一般州府可比。
凤凰山上凤凰飞，锦歌燕语听不绝。
凤凰山就在临安城的中央，因形似凤凰展翅，有王者之气，所以南楚将皇宫修在了凤凰山。
从山脚到山腰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作为御书房之用的墨华殿、上朝议事的德正殿、圣上住的长乐殿、皇后住的未央殿，统共四大主殿。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宫殿楼阁则数不胜数。
萧子衿这一批秀女，因为射虎山之事延误所致，是最晚一批入宫的。初来的秀女因为没有正式的品秩，所以地位极低，连一般宫廷的太监宫女们的地位都不如。不过又因这些秀女们，将来保不齐谁就能飞上枝头作凤凰了，所以除非是特别有权势的内廷中人，一般对她们还是极为客气的。
凤凰宫有四个宫门，正宫门也就是南门——宣武门，北门——华北门，西门——华西门，东门——华南门。萧子衿她们自然是没有资格从正门宣武门进来的，只能由马车送到了最西边的华西门。然后便被要求下车步行。
虽说只是侧门，但那高足有十几丈的墙楼。锃亮的朱漆城门，以前那些面容肃穆不时出现的巡逻兵，处处都给人威严的气势。这些秀女们虽也好奇地左看右顾，却在此气氛之下，谁都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原本护送的地方官兵一到临安城，就被宫里派来的人交接走了。所以这时引领着众秀女的是宫里负责选秀一事的太监及宫女，在依次确定完身份后，当中一个老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道：“众小主请列成一排。随身侍女跟在身后，排好队且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