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他天天晚上都借着公职在这里晃着,就是指望能见萧子衿一面。前几次。他本也看见过萧子衿,但那时园子里还有其他人。不方便碰面,只能错过。今天,天色已晚,园子里没有其他人,正好萧子衿睡不着又出来散步,这才有机会见面。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现在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又是怎么成了秀女的?我本以为此界选秀,你家虽然也要出一名秀女,但一定是你姐姐,怎么也不会轮到你才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是那种愿意跑到宫里挤破头想当宠妃的女子。你若是不愿意,以你的聪明,想躲过去,并不难。”
萧子衿闻言,心中却是一暖。不愧是她引为知交的人,到底是了解他。可惜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虽不愿意,但无奈身不由己。我父亲就是因为觉得我比姐姐聪明,更能适应在宫里的生活,所以才非要我来不可。你该知道,我那父亲多么的在意他的官途,在意到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利用。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送进宫的女子们,又有几个不是担着家族的希望及荣耀进来的?女儿家本就轻贱,若能换得整个家族的荣耀,利用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萧子衿不但被家庭利用的,还是被大蒙人控制着,不得不入宫来。只不过,因面对的是陆桓,萧子衿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那话的语气也显得颇为凄凉。陆桓听着,心中也跟着戚戚,转念一想,又道:“你装病吧。”
“装病?”萧子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陆桓的语气却忽然变得兴奋了起来:“对!装病!过几天你们就要开始竞选了,你只要装病,就能躲过竞选。不入选,你就不会成为后妃,不会被皇上宠幸。最多委屈下,做个宫女。咱们南楚的规矩,落选为宫女后,只须在宫里服役到十九岁,便可以回家自行嫁人。”
萧子衿今年十四岁,虽说离十九岁还有五年,但至少五年后可得自由之身。但若真是竞选为妃,那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无一点可能了。
而对萧子衿来说,只要能暂时逃过竞选之事,她是求之不得的。成为不了后妃,不受皇帝的宠幸,那么她也就接近不了皇帝,阿叶也不能逼她去行刺了。
“好主意。不过若是秀女病了,宫里的太医必会诊治,又怎么能过得了这一关?”
陆桓嘿嘿一笑,“那还不容易吗?我回头就去给你配几副药来,吃下后就能出现假病现象。要知道,宫里勾心斗角,最不缺的就是这类的玩意。两日后,也是这个时辰,你在这里等着我。”
“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萧子衿轻笑一声,咬了咬唇,这才启齿问道:“陆桓,你对蛊毒可有了解?”
“蛊毒?据说那是传自于苗疆一带的东西,很是怪异、恶毒。你怎么会问起这事来?”
萧子衿想了想,觉得陆桓对自己是掏心掏肺,但凡有事相求,必然有求必应,自己也实在无法再瞒他,便道:“实话告诉你,我中了脑蛊。至于怎么中的,你暂时莫问。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这种脑蛊的解药。”
第十七章 帝王宠
一听到萧子衿说中了脑蛊,陆桓起初还有些不信,但听她语气不似玩笑,这才紧张了起来。他也是习医之人,从前在医书上也曾看过有关脑蛊的记录,知道此蛊非常恶毒
“你怎么会中脑蛊的?你现在怎么样?可有不适之感?据我所知,凡中脑蛊之人,每三天要服一次解药,否则便会被蛊虫食脑。你是什么时候中的?”
萧子衿道:“那种三天一服的解药,我有。所以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你不用担心。不过那断根的解药却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想托你帮我找一找。如今,也只有你才能助我一助了。”
“好,我回去后立刻就去找找古籍中关于脑蛊的记载。另外,太医局的医正那边我也会去央他相助。你放心,有我在,我必不会叫你出事!”陆桓说话的语气无比坚定,萧子衿知道他这是为了给自己鼓劲。
不过多的去问当中原由,只一心想着如何帮到她。这就是陆桓待她之情!
是夜,一溜明皇的宫灯蜿蜒地行走于长长的宫道上。所到之处,宫人避开,侍卫肃穆,好不气派!
一路迤逦,到得皓月殿前方才止住。
“陛下驾临皓月殿!”
“陛下驾临皓月殿!”
……
宫人们的宣唱声,如回音般,一层层地,从外殿传到了内殿。
什么叫富丽堂皇?
那光可鉴人的地面,描金画银的凤床。缀满了珍珠的玉帐,纯金打造的兽炉里香烟袅袅,极尽奢华之能事。
只着了月白色绫罗长衫睡衣的女子正倚坐在妆镜前,那面外圈镶满了名贵玉石的镜里,映出的玉容带着几分愁色。丝缎般的绣发一直垂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两位宫女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
忽然听到殿外传过来的宣报声,那女子的愁容立舒,刚站了起来。旋即却又坐下,只把玩着自己的秀发,装作没有听到。
殿门外传过来脚步声,到了殿内,似乎是怕惊到了她,那脚步声明显放轻。明皇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镜中,她却依然装作不知。
他,接过宫女的梳子挥了挥手,宫人鱼贯退出。
上好的紫檀木梳上镶着十二颗珍贵的红宝石。颗颗都价格连城,使得这把梳子格外地光彩夺目。但是这名贵又华美绝纶的梳子握在他那双白皙而修长的手上,居然有些失色。
梳子。一下下地梳理着她柔软的长发。他的动作微微显得有些生疏,竟然拉断了几根发丝,惹得她轻哼了一声,不由皱起了眉头,也终于转过身来,抢过梳子。不悦地道:“不会梳发,偏还来梳,臣妾的头发都叫陛下扯疼了!”
皇帝李基哈哈大笑一声,抚着她的乌发,“天底下能叫朕举梳的女子只有月容一人。你却还来埋怨,当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臣妾可没求陛下来梳发。”沐贵妃撇了撇嘴。娇嗔的模样更惹人怜爱,“陛下今晚不是到沈嫔那里吗,怎么又跑到臣妾的皓月殿来了?不怕沈嫔空等一宿?”
“空等就等空!”皇帝拥住了美人的娇躯,下巴摩擦着她的玉颈,眼神似也变得迷离了起来:“朕听说朕的月容不高兴了,所以便转道来陪月容。别人空等都可以,独独月容,朕舍不得你叫你等。”
能得君王如此宠爱,放到天下任何女子身上,都是无尚的尊荣,只会感恩不尽。
偏那沐贵妃却还不满,偏过了头,娇哼一声,道:“陛下真是会哄人!新一界的秀女已经入宫了,只怕不久之后,陛下就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李基抬手,捏了捏她玉琢般的小翘鼻,笑道:“朕的月容是吃醋了呀。选秀是祖上立下的规矩,为得是绵延子嗣,皇室昌隆。朕如今膝下只有永基一子,倒有十多位公主,那些老臣子常为子嗣之事烦朕,朕能怎么办?”
寻常人家,生儿育女不过只是一家之事,外人干涉不得。但是帝王之家,子嗣却与家国命运联系在一起,就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事了。
“原来陛下是怪臣妾未能给陛下诞下龙子。”沐贵妃垂下了头,泪水在烛光下闪着莹莹的光。
“朕哪里怪你了?爱妃莫哭,爱妃莫哭,你一哭,朕的心都疼了。朕与你都还年轻,早晚会有子嗣的,莫要急于一时。”堂堂的君王,在此时,却是无比温柔地哄着自己的爱妃。
“那若是臣妾一直无福呢?到时,臣妾人老珠黄,又无儿女作依靠,而皇宫中却是新人不断,陛下就会渐渐地不再爱臣妾了。”
“月容放心,莫说是其他女子,就是皇后已经为朕生了永基,朕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并不会因永基而多看他一眼。”
“可是她到底是皇后,选秀也都是经由她手。将来新的妃子,也只知感激她的提携,倒是臣妾,怕是要孤立一人了。”
“那有何难?选秀的事,朕就交由你办好了。如此,月容可开心?”
沐贵妃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个笑颜来,回首轻轻地在皇帝的面颊了吻了一下,娇笑道:“交给臣妾,陛下就不怕臣妾为陛下选的都是些容颜丑陋的女子?”
“哈哈!”爽朗的笑声,从内殿传到了外殿,殿门外守候着随时等待传唤的宫人们闻声,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放眼整个凤凰宫,能给陛下甩脸子,又能轻易让他舒怀的也只有沐贵妃了。
秀女的礼仪训练告一段落后,紧接着便开始竞选了。
按惯例,初次竞选是由皇后主持,将会从将多秀女中选中五十名容姿出众,品质端庄的秀女。然后再由皇帝亲自进行第二次选取,到了那时能留下的,方才会授封品秩。
不过今年的选秀却是由沐贵妃主持,这当然缘于皇帝特别的信任及恩宠。此消彼长下,皇后就显得更加受冷落,以至于众宫人私下里只惧沐贵妃,而对皇后却少了几分恭敬。
就在初选的前一夜,荣春阁里的气氛明显不同。紧张、兴奋等情绪明显地挂在众秀女的脸上。几乎每个秀女在看到其他秀女时,都会忍不住对比一番,暗暗在心里计算着自己胜出的可能。
第十八章 沐贵妃
萧子衿从三天前,就开始病了,总是咳喘不停,日夜都在床上躺着。
太医今晚又来为她诊脉,给出的结果是一般的伤寒延误造成病情加剧,加上本就气虚体弱,只要静心休养,调养一段时间即可。
刘如雪早早就搬了出去,说是嫌这里环境不好,所以暗中使了许多的银子。其实是怕萧子衿的病气过到自己身上,所以就算是花了大钱,只搬到差不多等级的房里,她也不在乎。
萧子衿当然对此不太在意,反而觉得少刘如雪,屋里清静些更好了。她早就深谙人情冷暖,刘如雪的表现也只是在常理之中罢了。
盖在身上的被子虽然之前经阳光的晾晒,但还是有股子难闻的味道。萧子衿就捂着这味道难闻的被子,虽然天气已经开始暖了,但她依然感觉到浑身发冷。
若不是之前陆桓再三叮嘱,服下那种装病的药,会和真实的病况一样。她必然以为自己的身体真出了毛病呢。
“吱”门开了,阿叶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又小心地掩好了门。
“咳咳……阿叶姐姐……”萧子衿挣扎着坐了起来,却又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来,脸上也因那剧咳而浮起一片潮红来。
“刚才我看到太医和主管的太监在那里说话,凑过去依稀听了几句,听到他们说你不能再参加竞选了。”
萧子衿听罢,心里一阵窃喜。吃这些苦。费这么大的劲,为得可不就是逃避竞选吗?虽说明天只是初步筛选,但是评选的人却是沐贵妃,若是叫萧子衿往那一站就一个劲地咳,莫说是影响不好,万一病气过到了沐贵妃那里,谁也担当不起。所以取消她的竞选也是理所应当的。
心里高兴,萧子衿的面上却只露出愧疚之情:“对咳咳……对不起。阿咳咳……阿叶姐姐,子衿咳咳……”
“与其道歉,不如好好养身体,再伺机想办法翻身。否则你真成了宫女,只怕往后的日子过得连当初在萧家当婢女都不如。”
阿叶虽然很不高兴,但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
“今天又是三日的服药期了,你喝下吧。”阿叶将脑蛊的解药化开后递给萧子衿喝下,又道:“虽说无法参加明日的选秀。对咱们来说会影响很大。但好歹这里是皇宫,只要有心,想要脱颖而出。也并不是太难。先休息吧。休息好,病才能早些养好。”
阿叶吹熄了烛灯,宽了衣,也上床休息了。
黑暗中,萧子衿睁着大眼,嘴角噙起了一抹冷笑。
第二天一早。除了萧子衿外,其他的秀女都早早地起来装扮。因为秀女有统一的着装,所以衣服上无法出彩,便在发式上、妆容上花心思。珠钗美玉尽都往自己身上装扮,谁家底深厚。从这里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选秀的地点在太液池畔。
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
这句诗恰好能形容此时太液池畔。佳丽如画的景象。起初,众秀女们噤若寒蝉,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是站了一个时辰后,依然不见主持选秀的沐贵妃出现,秀女们便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有的趁机看看太液池畔的美景,有的相互打量、对比起自己和其他秀女的妆容谁更出彩。更有胆大的,低声交谈几句。
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此时日已中天,春末夏初的日头着实有些晒人,秀女们的额上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是沐贵妃还是没有出现,周边站立的太监、宫人们也都一声不吭,没人有来说明为何要把她们晾在这里,又到底要站多久。
“热死了,贵妃娘娘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说话的是一位容貌很是俏丽的秀女,即使是在这佳丽如云中,她依然显得很出彩。身上所佩饰物也是不俗,光颈上挂着那颗硕大的明珠,便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物。
“或许娘娘临时有事吧,楚妹妹忍忍吧。”旁边有秀女小声地应了她一声。
“若是有事,大可改日再选,何必让我们枯站着?”
“贵妃娘娘到!”一声高宣,那位让众人等候已久的沐贵妃坐着由十六名太监抬着的凤撵款款而来。
她头戴着纯金打造的富贵牡丹高冠,衬得整个面容高贵不凡。玫红的束腰长拖罗裙上一颗颗的宝石点缀,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左右宫女的掺扶下,她一步三摇,仿佛是弱不经风的柳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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