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俯瞰,苏暮云发现一如自己所料,使用真符之人,正是那一伙儿人。
铺满衰败树叶的地面上,六个人横七竖八的倒卧着,生死不知。
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只长着纯金色毛发的巨大猿猴尸体涓涓的流着青紫色的血液,一双纯金色的眸子充满了怨恨之意,直直的盯着那一群人,即便是死,似乎也要记住他们的相貌,下一辈子回来报仇一般。
即便是已经死了,这头妖兽的气势,依旧恐怖,苏暮云判断,这头猿猴应当是半筑基的妖兽王者!
金色猿猴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窟窿,显然是某种强力的法术袭击所至,刚刚楚江寒感受到的那股玄奥气息,便是自那伤口处飘散在虚空之间的。
金色猿猴颇有压迫力的尸体,却不足以吸引苏暮云全部的目光,因为在金色猿猴不远处,正有两人对峙。
而这两人,苏暮云也见过,正是岑半夏和鲍菊。刚刚那略显得有些夸张的笑声,正是出自鲍菊之口。
岑半夏的处境显然不妙,本来洁净的衣衫,此时大片的破损,露出不少白嫩的肌肤,明艳的容颜也略显得有些惨白,嘴角血迹朱丹,看来是受了重伤。
而鲍菊则是一脸得意的看着岑半夏,一脸小人得志的神色,给本来刻薄寡恩的相貌之上,又增添了几分阴影,显得格外的阴险。
楚江寒稳稳当当的伏在碗口粗的树杈上,巧妙的用枝杈本来的枝叶遮挡了自己的身形。转过头,对神态略有异常的苏暮云问道:“那女子是你的朋友么?要不要救她?”
苏暮云想了想,道:“看看再说。”
苏暮云答非所问,岑半夏确实是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因此介入其中,却也不是苏暮云的风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岑半夏淡淡的开口,似乎很沉静,却掩饰不了眼角的一丝痛苦。
背叛的滋味,总是苦涩的让人难以下咽。
“大师兄之命,不敢辞呼!”
得意之极的鲍菊,居然拽起文来。
“鲍罡?”
岑半夏无奈的一笑,她已经知道原因了。
“没错,大师兄一早便已经吩咐过,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在试炼峰上取了你的性命,不然你筑基之后,定然会影响他的地位。雁南归已经够难对付了,他不希望雁南归多出你这么一个帮手。”
鲍菊的笑容显得尤其的刺眼。
“你就不怕引来试炼执事的追杀?”
岑半夏惨然一笑,显得愈加的柔弱。
“不要以为只有你能够从雁南归手中得到金剑真符,大师兄在我临来的时候,也赐给我一枚真符——匿气真符!试炼峰的试炼执事,最多也就筑基两三重的修为,哪里能够堪破匿气符的神妙?一个时辰内,方圆五里都已经在匿气符的辐射之下,试炼执事只会当这里是某个天然阵法的效果,所以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一枚闪烁着灰蒙蒙光芒的符咒出现在鲍菊手中,原来他一早便已经启动真符,将周遭的气息封闭。
“我可以自戕,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岑半夏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刚刚她虽然已金剑真符将妖兽王者诛杀,可是同样受了重伤,能够站立便已经是难得了。
“哦?说来听听?”
鲍菊用猫戏老鼠的眼神盯着岑半夏,一双绿豆眼冒着贪婪的光芒。
“放过他们。”
岑半夏指了指生死不知的同伴。
鲍菊仿佛发现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猛地大笑起来,好像黄昏飞过天际的乌鸦,刺耳的让人想要捂住耳朵。
“嘿,你简直就是一尊活菩萨,几乎善良到愚蠢的地步。兄弟们,她还想着你们呢。是不是起来和她打个招呼?”
鲍菊嘲讽的声音过后,岑半夏的脸色猛地便的惨白,再也没有半点血色。
刚刚还生死不知的六人,一个个都轻快的爬起,哪儿还像是生死不知的模样?
“他们一早就被我收买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鲍菊悠悠的声音响起。
岑半夏感觉被整个世界背叛了,她几乎无微不至的照顾,居然换来的是全体的背叛,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太丑恶了。
岑半夏浑浑噩噩,她已经彻底被击溃了。
“定身符!吒!”
鲍菊阴笑一声,手中光芒一闪,一枚定身符就这样拍在了岑半夏的身上。
岑半夏下巴微微抬起,一双眼眸正好对着苏暮云,在被定在原地的那一刻,她发现了苏暮云的存在。只是她除了一双眼眸外,周身没有一处能动,而那一双眼眸也蒙上了一层混沌的薄纱。
鲍菊缓缓的走向岑半夏,对另外六人道:“她是练气十二重的修士,元阴之中带有精纯的灵力,我汲取元阴之后,你们也可采补精血。”
岑半夏绝望的转动着眼睛,她发现平日里与她最为亲近的六人脸上闪过意动之色后,都是略微的点点头。
岑半夏的眼睛定格在苏暮云脸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中都是哀求。
第一篇 问道太玄 第二十二章 千符怒啸孤剑狂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杀了,一个不留!”
苏暮云怒不可遏,一枚金剑符拍出,金色轨迹直接斩向鲍菊后身!
鲍菊,我让你人如其名!
楚江寒苦笑一声,他也不是好东西么?
罢了罢了,他这个坏东西怕是也要出手,不然这七个人足够将这位怒火冲天的姑奶奶生吞活剥了。
苏暮云双脚落地,两张轻身符叠加在身上,仿佛一阵旋风一般,消失在原地,几乎在几个呼吸间,便来到百十丈之外的所在。
鲍菊本来春风得意,却猛然感觉到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金系气息自自己后身而来,也不在乎观瞻如何,就地就是一滚,却依旧慢了半步,半边臀部被划出一道血色的伤痕!
“是谁暗算我!”
鲍菊一边嘶喊,一边连滚带爬进入他那帮狗腿子的保护圈内。
“是你姑奶奶我!”
苏暮云仿佛一阵风一般冲出,手臂轻轻揽住岑半夏,一枚解咒符拍在她的背后。岑半夏浑身一震,恢复了自由。
紧接着就听咔吧一声,苏暮云两手之间已然扣了八枚玉符,蓄势待发。
楚江寒此时也来到两人身侧,掌中青锋剑遥遥指着对方七人,与七人对峙。
“千符孤剑!你们是雌雄双煞!”
两人的扮相,显然让鲍菊想到了什么,一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屁股,一手指着两人,神色激动。
“雌雄双煞,你们难道要违逆大师兄么?”
鲍菊冷冷的道。
若是他此时不是用手捂着屁股,估计他的姿态还是挺唬人的,不过他此时呲牙咧嘴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手舞足蹈的小丑。
“他是你们太玉峰的大师兄,与我何干?”
楚江寒不屑的道。
鲍菊面色阴冷,本来一切都已经办妥,他甚至已经想象自己汲取岑半夏真阴之后,跨入练气十重境界,而后得到大师兄许诺的筑基丹,有朝一日步入筑基境界,成为尊崇的内门弟子。
可是这一切,都被这个天杀的沈千符、楚孤剑给破坏了!
在北区这些时日,他也听说过雌雄双煞的名头,试炼弟子们也不知道这两人的名字,只知道他们一人姓沈,一人姓楚。
沈千符!
楚孤剑!
这两个外号意蕴浓厚的称谓,反倒成了两人的名字。
“你们虽然凶名强盛,却也不过两个人,难道真的要与我们七人为敌么?”
鲍菊色厉内荏的道。
“哟,你也知道我们的名头。我们一般只收财帛,不过今日见到你们几个,我这心不知怎么的,就特别不好受,总像是长草了一样,所以我决定,连同你们的命,我也一并收了!反正有那个什么匿气真符罩着!”
楚江寒眼睛眯起,掌中青锋剑剑鸣声声。
“你说过伤好了一个能挑十个,这里只有七个,估计没什么问题吧?”
苏暮云一手揽着岑半夏对楚江寒道。
岑半夏此时的状态如同婴儿一般脆弱,几乎没有半点自保之力,所以苏暮云只能将她牢牢的护在身边,以防她被鲍菊等人伤害。
楚江寒轻松的点点头,道:“他们,死定了。”
说罢,楚江寒缓缓的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鲍菊七人,一股狂暴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将七人压迫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青锋剑上弥漫着一股锋锐至极的气息,杀气凛然,如同阎罗收割亡魂的笔锋一般,断人生死。纷扬入梦的剑光再也没有原来的飘逸温柔,而是变得冰冷肃杀。
冰冷的剑意压迫着鲍菊七人的神经,让七人根本不敢有一点走神,鲍菊原本可笑的捂着屁股的手掌也已经撒开,浑然不顾自己的血液一点点的自裤管流下,仿佛一走神,就会被斩杀于剑下!
剑意弥漫,楚江寒突然肃然的转头对苏暮云道:“顺带说一句,我不是坏东西!”
原本威压十足的剑意,这一刻恍惚间有种分崩离析的味道。
苏暮云哭笑不得,只得点点头,道:“你是好东西!”
这一瞬间的空隙被鲍菊七人抓住,七人的袭击猛然的降临在楚江寒的身上,楚江寒嘴角冷笑,他等得就是这一刻!
这个空隙,干脆就是他刻意制造的。
若是这七人不攻击,而是组成一个混元的防守,他反倒不好办,但是如今既然这七人已经出手,那么七人之间根本不可能做到混元如一,中间自然有了空隙。
逝水剑纷扬入梦!
剑光频频闪动,仿佛雪花一般在虚空之中飘散,无孔不入!
噗嗤!
剑锋入骨,斩断一切阻绝!
噗嗤!
剑锋断命,磨灭一切罪恶!
噗嗤!
剑锋穿肠,消逝一切生命!
剑光纷扬,一曲杀戮的舞曲在楚江寒的身影转动间谱写,一条条充满了罪恶与背叛的生命,在如雪的剑光之中得到了最终的审判!
“死吧!”
剑锋直指苍穹,楚江寒一双冷漠的眸子盯着鲍菊。
六人气绝,只剩下他一人苟延残喘。
鲍菊本就受了重创,此刻更是冷汗涔涔,他也不是蠢人,知道此刻一切都是徒劳,即便是为了掩盖这场杀戮不被试炼执事发现,他也必须死。
就在鲍菊闭目待死的时候,岑半夏的声音打断了楚江寒的剑势:“等一等……”
楚江寒愣了一下,收回手中青锋剑,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苏暮云。
苏暮云摇摇头,她也是一头雾水。
这岑半夏不是应该恨他入骨么?怎么还会出言救他?
岑半夏不言不语,缓缓的走向鲍菊,路过楚江寒身侧之时,轻轻扫了他一眼,似乎是感谢的意思,但是那寂冷的让三伏天结冰的眼神,让楚江寒心神都难免一阵战栗。
岑半夏来到半跪着的鲍菊跟前,手指轻柔的点在鲍菊的丹田,废掉鲍菊一身真气修为,冷兮兮的对苏暮云两人一笑,便拎着鲍菊的后脖领子不远处向林中走去。
不多时,茂密的林中传出了阵阵惨叫之声,凄惨的仿佛被施展了什么可怕的酷刑一般。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岑半夏才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两人面前。
值得一提的是,她手中拎着一根带血的木棍。
第一篇 问道太玄 第二十三章 太玉峰上棋纵横
太玉峰,承天坪!
一座方圆百丈的庞大棋盘纵横十九路,巨大的黑白两色棋子,在棋盘上纵横搏杀,黑子组成一条大龙,恍惚间居然有阵阵龙威自大龙之上飘溢,白子则如刀锋横亘,天宇之内一切仿佛都要被这巨大的天刀斩断,斩却一切尘缘。
棋盘之外,有两个男子相互对峙,显然这二人便是下棋之人。而两人身边,则各自放了一枚魂简,闪着如玉一般的光泽。
其中一人身着青衣,反掌之间,淡金色真远纵横睥睨,一枚硕大的黑色棋子便被翻卷而出,停在棋盘上空,手指轻摇,虚空一点,那硕大的黑色棋子便落在棋盘之上,棋盘之上的大龙越加狰狞,恢弘的龙气扑面而来。
另一人身着黑衣,脸色稍有些阴沉之色,虚空一点,白色棋子便轻飘飘的落在天刀一隅,这一点恍如画龙点睛,天刀之上锋锐之气越加浓郁,几近乎道!
“南归师弟,这一局怕是你要输了。”
黑衣男子落子之后,冷笑一声。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也不顾棋盘之上的变化,只是盯着黑衣男子那略显的有些阴沉的面颊,轻笑道:“大师兄,这棋局走错一步,便要满盘皆输。若是这人生走错一步,怕是也要抱恨终生。这棋下错了也就罢了,在下就是。可是这人生若是走错了,怕是就不能回头了。”
黑衣男子哼了一声,冷笑道:“故弄玄虚!”
青衣男子摇摇头,也不多言,将一早就已经卷起的棋子扔回仿佛小山一般的棋篓里,抱拳道:“这一局,南归输了。”
虽然输了棋局,这男子却丝毫不显得气馁,一副自在的模样,让黑衣男子一阵火大。
啪嚓!
黑衣男子正要出言讥讽两句,却不料他身边那枚魂简居然碎裂了。
“这……”
黑衣男子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看来南归的运气不错,输了棋局,却保住了她的性命。”
青衣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喜意。
“恭喜师弟了,派系之中又要多一位师妹了。”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后,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似乎有些酸溜溜的话语。
待到黑衣男子离去,青衣男子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喃喃地道:“吉人自有天相,不知我是不是那吉人?”
他却不知他口中的吉人,并非承天之佑,也不是被他预先的布置所救,而是被一对儿四处打劫的男女所救。
“呜哇……”
岑半夏最后一根保持冷静的神经都已经崩碎,仿佛箭一般扑进楚江寒的怀中,抱着楚江寒大哭起来,她的手中,依然紧紧的攥着那一根滴血的木棍。
楚江寒白皙的脸颊腾地红起来,仿佛刷上了一层红漆一般,一双手尴尬的悬在半空,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一时间陷入两难之中,只得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苏暮云。
苏暮云见楚江寒和自己打眼色,居然伸手作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这让楚江寒脸色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