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鱼血口了,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啊——”伴随着一声震怒的咆哮,滑鱼一跃而出,化作一缕红色闪电,猛地撞向赫天战。
孤竹长老一咬牙,在滑鱼离开大海的一瞬间,全身忽然冒出一股深红色火焰,如同闪电般射出,于千钧一发救下了赫天战向远方飞去。滑鱼则带起一只不甚起眼的物什,一路羊角直上九千丈高空,发出阵阵怒吼。
赫天战一脸惭愧地看向孤竹长老,颇为内疚地道:“孤竹长老,若非在下无能,拖累于你,令你终身……唉!”
孤竹长老强忍剧痛,摇了摇头,咬牙道:“赫长老舍生一搏,比起我这条无关轻重的左脚,反倒更加令人钦佩!”
“只是接下来,恐怕会更加难以收拾了!”赫天战轻叹一声,看向上方已经陷入狂暴状态的滑鱼。
与此同时,东始山中。朱獳捂着被贯穿的右胸,不住地退后,指着齐风云,恨恨地道:“你,你——居然故作佯败,偷袭于我!咔——”话未说完,咳出一大口鲜血。
齐风云颤巍巍地爬起身子,语气不无揶揄:“如果不这样,我又如何能伤得到你呢?”说话间,手中又重新握出了一柄利剑。
朱獳接连咯出数口鲜血,方才稳住了沿着伤口进入体内的煞气,如剑的目光直射齐风云:“你们人类,果然阴险恶毒!”
齐风云面色冰冷:“彼此而已。”
“哼,彼此而已?”朱獳嗤之以鼻,“我们本因性而生,虎狼食肉,天性罢了,虽然恶毒,却并非阴险诈伪之行。而如今你们人类口悬仁义之号,正义之词,背地里却尔虞我诈,损人利己,比之虎狼食肉,你们人类蚕食同类,我们算是仁慈的了!如今我们之所以知诈渐毒,也只不过是效仿你们人类,保全自己罢了!”
此事无可厚非,朱獳所说句句属实。齐风云冷声道:“既然无法辨别正邪,那么便用力量来区分吧!”说着,大手一挥,虚空中瞬间凝出数百柄利剑,在他身前铺展开来,聚合成一条长蛇,嘶吼着向朱獳咬去。
“嘿嘿嘿,莫要以为你伤了我就能杀我,去死吧!”朱獳狞笑一声,迅速迎了上去,与齐风云近身肉搏起来,便连地面也经不住二人战斗的冲击,开始寸寸塌陷,周遭树木则直接被掀飞出去,在半空中被碾为齑粉。
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朱獳不论在力量上还是在速度上都已超出齐风云太多,虽说齐风云有戮神术持身,然而双方实力从一开始就过于悬殊,导致此刻优劣的形势越拉越远,以致于齐风云因无法追及朱獳的速度,全身皆受朱獳重击。
“啊——”
就在双方酣战之时,天边滑鱼那震耳欲聋的怒吼传来,浩浩荡荡间,令方圆千里的空间开始产生塌陷,遮掩住了上方的天光,无数人靠近海岸的妖兽直接被吸入空间之中,被空间风暴撕成肉末,令齐风云更难捕捉朱獳的行动,而朱獳却仿佛受到了黑暗的刺激,行动更加的迅猛起来。
咵啦——
忽然间,黑云中一道霹雳轰隆隆地炸响,天地间一瞬间的明亮,令齐风云捕捉到了朱獳的行踪,手中利剑已向左侧刺去。朱獳也不闪躲,径直迎了上去,胸膛瞬间被利剑贯穿。
齐风云一击成功,心中激动,本想先撤离原地再寻破绽,却没想到他的右手忽然被朱獳一把抓住,然后便见朱獳直接用头撞在了他的额头上。
人与野兽之间的体质本就相差悬殊,人骨比之兽骨也相较脆弱,更何况是朱獳这等强悍凶兽,齐风云根本经不起如此撞击,立即便感觉脑海鼓胀,天旋地转,蹬蹬蹬急退十数步,方才勉强稳住了身子,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后,看向朱獳,却见牠已经变成了十几二十个。
朱獳见齐风云在风雨之中乱挥乱砍,心中冷冷一笑,直接冲了上去,将齐风云手中气剑卸下,对着齐风云就是一阵拳脚交加、一通乱揍。而齐风云却不知道该防守何处,只能抱头挨打。
戮神术不愧是上古仙术,朱獳虽能痛击他,却不能以利爪贯穿他的身体。朱獳显然也知道此术厉害,所以牠才会不断以拳脚攻击,只要将齐风云打个半死,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后,再将灵珠抛夺,占为己有,届时,齐风云没有灵珠护体,他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牠不会让齐风云如此轻松的死去,牠要将齐风云慢慢折磨致死,让他知道什么才是世间最绝望的痛苦,然后再刳心掏肺,挖肠掘肝,补用牠昼夜的膳食,这就是得罪牠的下场。
在朱獳狂风暴雨般地痛击下,齐风云渐渐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已经随着风雨,模糊起来。体内的力量,仿佛如抽水般流失。双手也由剧烈的反抗,到最后的无力下垂,只能任由朱獳宰割,在地上不断抽搐。
朱獳见齐风云再也无法反抗,这才站起身子,不屑地吐出一口血沫子,俯身去取齐风云手中灵珠。
昏死过去的齐风云,只感觉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而自己却迷茫地在黑暗中行走,没有目标的一直行走下去,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朱獳正欲抛夺齐风云手中灵珠,却听见齐风云猛地大喝一声,牠还不明白什么情况,右手就已经被齐风云死死扣住,怎么也抽不出来,随后牠便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似有冷风灌入,不由低头看去。
只见齐风云已不知何时握起了一柄利刃,一剑刺入了牠的胸内,与此同时,齐风云的体内忽然散出一股深褐色黑气,将牠裹住,无数柄利剑凝聚而出,由四面八方贯刺而来,待黑气散去时,牠全身已被扎满了黑剑,就如同刺猬一般。
而此时,齐风云方才猛然惊醒。他看了眼身前的朱獳,又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还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咔!嘿嘿嘿……没想到你的怨念竟如此之重,如此还自处正道,与仙门同居,迟早都会被驱逐出境!只是可惜啊可惜,我没有办法看见你被正道声讨的一日。不过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朱獳一脸虚弱地看向齐风云,从口中吐出一枚弹丸大小的黑色内丹,抬起手,一指点在了齐风云的眉心之上。齐风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嘴巴不由自主地张了开来,被朱獳塞了进去。
齐风云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灵台中的元神受到外力束缚,他怒目瞪向朱獳:“你给我吃了什么!”
朱獳狞笑道:“这是我的内丹,多少修仙之人想得都得不到,如今我却将它亲手奉送给你。用你们的话来说,你若能炼化此丹,突破金丹指日可待。”
齐风云声如乳虎,喝道:“你速速将之取回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嘿嘿嘿嘿,已经晚了!它已经顺着你的咽喉,进入到丹田里,除非你刳腹自取,否则再也取不出来了!咔——”话未说完,再次咯出一大口鲜血,“此外,这内丹还可以助你煞气大增,令你性情日渐暴戾,相信你被正道仇视之日,不会太远!嘿嘿嘿——”牠还未笑完,就已经被齐风云一剑削下了头颅。
看着地上已经死透了的朱獳,齐风云不由大松一口气,同时也为朱獳方才所说的话感到担忧。如果真如朱獳所说金丹有望还好,却要以心性作为代价,被正道仇视,那么他宁可不要这所谓的内丹。然而现在朱獳已经强行将内丹塞入到他的腹中,那么他也不可能刳腹自取,除非他是不想活了。
“呃!”朱獳死后,齐风云也到了极限,戮神术自行解除,一股极其强烈的困倦直冲脑门,伴随着全身传来的剧痛,险些令他惊厥过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他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只见他费劲地抬起双脚,拖着虚弱的身子,朝一边静静躺在雨水之中的玉梅走去,发出一声虎吼,将她抱起,往原路返回。
与此同时,大海深处,面对已经彻底陷入狂暴的滑鱼,众人心中绝望。
赫天战盯着上空中那道逐渐形成的紫黑色巨大雷柱,心想如果这道雷柱降临人世,不要说在场所有人都将灰飞烟灭,便连还在东始山与妖兽作战的无数弟子,也会遭殃。
“唉,”孤竹长老哀叹一声,“苍天不眷,无情湣人。恐怕修仙道乃至天下苍生,经此一事后,将生大乱吧!”说罢,闭起双眼,露出一个惨痛的表情。
“等一下,你们看,哪是什么!”就在众人心中绝望的同时,一名长老似是看见了什么东西,指着天边叫了起来。
众人闻声,顺目看去。但见一只巨鸟并一名身着素袍、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千里天空开外,正如鹰隼蛰食般朝滑鱼急速飞去,直视滑鱼如枯槁,瞬间从滑鱼的头部贯穿过去,然后拖着背上人儿,往远方飞去,没入到黑暗之中。
滑鱼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巨大的脑袋上,就被凿出一个极大的窟窿,如同死鱼一般,径直坠入到大海之中,砸起的海浪犹如大山一般向岸上压去,空间裂缝并上空中紫黑色雷柱一同消失,天地间再度恢复平静。
看见这一幕的众人彻底震惊了,下巴都快掉到了海里,没有一个从滑鱼之死中反应过来的。
第九十八章:脱逃
东隅山中,莫潇天率领清云峰弟子退到山上与妖兽作战,可这里是战场的边沿,本就缺少兵力,哪里是这上万妖兽的对手,于是在目睹了白棪山一众弟子被妖兽包围歼灭后,他便立即带领弟子撤出了东隅山,与妖兽在地势复杂的山地中游击,并想办法突破兽群,与壶口的正道主力汇合。
翌日晨起,绚丽的阳光投进一处山洞之中,照在了莫潇天满脸血污的脸庞之上。莫潇天从睡梦中悠悠醒来,走出山洞察看了一番情况,方才返回,对众弟子道:“诸位,如今东隅山已经失守,当务之急,当是与壶口主力汇合。”
见众弟子并无异议,他走出山洞,以门派秘术修书一封,捏成灵鸟,放飞天野,口中喃喃:“但愿大家能看到此信吧!”
东始山外,一处大帐之中,一众四十余名长老齐坐帐内,缄默无语,气氛十分压抑。
“昨夜滑鱼作乱,洪水肆虐,导致无数妖兽得以上岸为祸,致使东始山所有防线尽皆失守。”孤竹长老盘腿坐于主位,丝毫没有因失去一只脚而受到影响,语重心长地道,“中原广大,地势复杂,可藏身匿形之地无数,诸位可有良策,可将走出东始山的妖兽逐一歼灭?”
左边一名身着黑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道:“如今妖兽即以走出东始山,想必行列必定十分散乱,我等可使门中弟子,以朱山、桑山、胡山、晓山为线,沿途进行掘地式搜查,一旦发现则就地格杀。”
“无欲长老此策甚善,我看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孤竹长老站起身子,朝在坐众人深揖一礼:“还望诸位长老返回门派,向各位掌门禀明此事,共担此任!”
赫天战却道:“既然东极深渊一事告落,那么在下也该返回门派了,告辞。”言讫,朝在坐环抱一圈,走出大帐,看向侯立一旁的陈眇、韩渊、茂方三人道:“列峰弟子可有消息?”
陈眇摇头道:“清云峰、碧云峰、齐云峰仍未有消息。”
赫天战道:“你们且留在此地进一步打探列峰消息,本座便先返回门派禀明东始山状况。”
“恭送赫师伯!”
目送赫天战跨上坐骑,消失在天边后,陈眇思忖有顷,说道:“韩师弟,茂师弟,此刻三峰弟子仍然没有消息,说不定仍处于山中与妖兽搏杀,特别是清云峰。清云峰的实力最弱,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导致清云峰重创不振,本门元气更难恢复,所以我们不能静候原地,应该进山寻找。”
茂方道:“陈师兄说得不错。只是陈师兄,你的眼睛不便,此事不妨就交给我们,至于齐师弟,就拜托师兄照顾了。”
陈眇点点头:“也罢,这也是我此刻唯一能做的事了!”
紫霄派一处营帐之内,齐风云病榻不起,浑身燥热,冷汗已经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经过昨夜与朱獳的一战后,他本就十分虚弱,却又强行带着玉梅回到了刘目身边,还受到风雨寒气的影响,导致他此刻不仅全身剧痛,还患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昏迷不起。
此时陈眇走了进来,对帐内一名绛云峰弟子说道:“齐师弟由我来照顾,你去外面看着吧。”
“是。”那名弟子一拱手,便退了出去。
陈眇来到榻边坐下,将齐风云的左手从被褥中取出,轻轻地将两根手指搭在脉上,却发现齐风云的脉象驳乱,他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
而此时,齐风云似也做了什么噩梦,挣脱开陈眇的手,双脚乱踢,一脸惊惧,梦呓着喊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们不要再说了!你们要相信我,我会报仇的,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齐师弟?齐师弟!”陈眇察觉到齐风云的状况,急忙将他喊醒。
齐风云听见呼喊声,猛然惊醒过来,翻身坐起,一脸恐慌,看向坐在身边的陈眇,有些不知所谓:“陈……陈师兄!”
陈眇虽说眼睛瞎了,心却不瞎,他笑问道:“齐师弟,你没事吧?”
齐风云知道可能是方才被噩魇缠身,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便摇头道:“我没事,让陈师兄担心了!”
“没事就好!”陈眇笑了笑,从袖中摸索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笑道:“远行东始山,也没有准备什么应急汤药,此丹名唤静心丹,不仅可以使人灵台归静,脱离噩魇,其余下灵力,亦可根除百病。”
“多谢陈师兄。”齐风云接过后便服下,果然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气流入腹中,游遍全身,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此时,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