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身躯一颤,怔怔地转过身,看向他,这个声音,他已经有八十多年没有听见了。
皋段看向他,目中满是怨火:“爹,你一定要为孩儿报仇,杀了那个姓水的!”
老者佝偻的身躯忽然直了起来,一双枯脸再无半点老态,满是阴翳,声音浑厚的说道:“放心,此仇爹会替你报,姓水的施加在你身上的羞辱与痛苦,爹会让他百倍偿还!”
翌日,天蒙蒙亮,莫潇天早早起身,运起太清玄真诀驱散脑中酒气,感觉好些后,方才走下床,来到了大厅之中。
姜凌见莫潇天并无大碍,呵呵笑道:“先生好酒量,昨日饮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至少三日不醒呢!”
莫潇天怎么看都不想是个会饮酒的人,按常理说的确应该会醉上三日,然而他早在紫霄派时,就与齐风云、司马瑾英练好了酒量,自然无事,便拱手道:“家主过奖了,其实在下是来提前辞行的。”
姜凌犹豫一下,说道:“讨伐高氏也不急于一时,先生不妨多住两日,游览一番我姜氏风景。”
莫潇天道:“多谢家主厚意,只是在下虽说多住几日无恙,但是我那兄弟却生于水火中,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不能再拖了!”
姜凌叹道:“如你这般有情有义的男儿不多了!也罢,我即刻让舅舅准备一下,授你虎符!”
“多谢家主!”
姜府之外,姜尚领着一众白衣弟子走到莫潇天的面前,将手中一块晶莹剔透、散发淡淡红光的虎符并一个包袱交给他,说道:“先生,此行万要小心,这里面有一些御寒与修炼、疗伤的丹药,是家主托老朽转交予你的。”
莫潇天接过二物,退后一步,深揖道:“多谢家主,多谢长老!”
姜尚轻叹口气:“唉,此次远赴荒北,老朽也无法帮助你,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
“承长老吉言!”说着,御起一柄木剑,带着一众弟子消失在吕城的上空中。
荒北燕山,冰天雪地,长年飘雪,严寒难御。
燕山之上宫殿连结,房舍无数,覆盖方圆三百里。
此时,一名身高七尺有余、五官端正、身材偏瘦的白衣男子来到一所宫殿之外,拱手站着,不一会儿,便有一名年仅十一二岁、穿着单薄的小女孩走出,对他喊道:“家主让你进去。”
白衣男子供过手,跨上台阶,走进宫殿,见到了坐在龙榻之上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着单薄,体型中等,面容枯瘦,在他的身边正躺着一名姿色倾国的妖艳女子,喂他吃着葡萄般大小的丹药,不时发出夜莺般的笑声,不仅如此,还有六名十一二岁乃至十岁未到的女童分别于床下、床前、床尾跪着,为他按摩,无一不是穿着单薄,甚至可以透过白纱,瞄见玉体一些**之地。
中年男子吃下身边那名妖艳女子递给的丹药,嘴中嚼着,看向白衣男子:“是秋儿啊,来,坐坐坐!”说着,指了指一边的筵席,自己也坐起了身子。
妖艳女子也坐了起来,贴在了中年男子的后背上,伸出香舌,舔着中年男子白如玉石的颈脖,目光戏谑地看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看着那名妖艳女子如此举动,心中绞痛,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冲中年男子拱手道:“爹,孩儿此来并非为了他事,只为前些天所抓的那名刺客。”
中年男子回吻妖艳女子的香唇,含糊着问道:“那名刺客的身份即雇主、同党都招了么?”
白衣男子摇头道:“并未。那名刺客的嘴很严,孩儿用尽了一切手段,他仍是不说。”
中年男子鼻腔里哼出一声,看向白衣男子:“那就加大用刑力度,我就不信他能承受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之苦!”
“孩儿知道了。”白衣男子略拱一手,起身离去,走到殿门时,还不忘回视一眼与中年男子缠绵的妖艳女子,钢牙一崩,双拳一握,最终发出一声轻叹,跨出了殿门。
一处幽暗潮湿的地室之中,闪烁幽光的刑具林立,狰狞可怖,地室的深处,更是传来一声声鞭笞的抽打声,与一声声的低喝。
“快说出你的幕后雇主即同伙,否则老子就打死你!快说!说!说不说!说不说——”
一处狭窄幽暗的牢房之中,一名壮汉手持铁鞭,不断地抽打一名被绑在木架上的男子。男子体无完肤,头发蓬乱,全身都是鲜血,他,正是齐风云!
齐风云嘴角挂起一丝嘲讽,仰天长笑起来:“啊哈哈,你这鞭打在身上,不疼不痒,还妄想从我口中问出个什么么?”
壮汉大怒,鞭上力道更大,每抽一次,便会在齐风云血肉模糊的体肤上,抽掉一块血肉。
与此同时,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挥手示停。壮汉停下鞭打,恭敬地退到一旁。
白衣男子走到齐风云的面前,托起他的下巴,冷声道:“我奉劝你尽快将雇你之人说出来,我会让你死个痛快,也免去少受些苦头。”
齐风云抬头看去,嘴角挤出一丝哂笑:“我若是不说呢?”
白衣男子的面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双目中闪烁寒芒,冷问道:“是不是高光派你来的。”
齐风云仰天大笑,冲白衣男子的脸上吐了口血沫子:“我难道就不能为了自己而杀你么?你也太自作多情了!”
白衣男子气喘如虎,目中杀意浓盛,对身边的壮汉说道:“拷在刑台上。”
壮汉一拱手,搬起整个木架并齐风云,安在了不远处的石台上,然后用漆黑发亮的铁拷拷住其四肢。
白衣男子从不远处的刑桌上取过一个黑色盒子,来到刑台之前打开,用一只筷夹将里面一条浑身紫黑、无比狰狞恶心的虫子取出,放在齐风云面前,说道:“你若在不说,我就将这条酆山的噬髓蜈蚣放进你的耳里,让他慢慢地从你耳中钻入到你的脑子里,将你的脑髓一点一点的吃掉!”
齐风云浑然不惧,反而大笑道:“不过就是一只虫子,我何惧之哉?”
白衣男子目中寒光一闪,直接将那只蜈蚣夹到齐风云的左耳中,与此同时,齐风云运起灵力护住耳道,那只蜈蚣一点一点的向内钻去,无数只尖锐的脚摩擦着灵力膜,疼得齐风云额间冷汗直冒,却仍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丝的声音。
白衣男子略感惊讶,绕到齐风云的右边,再夹出一只噬髓蜈蚣放进齐风云的右耳里,齐风云双目怒瞪,钢牙都快咬碎,四肢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白衣男子见他意志如此坚定,鼻子里哼出一声:“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能承受如此痛苦还不开口的人,我十分敬佩你,很可惜,你却选择了与我作对,那我就叫你尝尝,什么叫作五马分尸之刑!”
说着,举手打了个手势,壮汉会意,走到刑台不远处的轮盘前,缓缓地转动轮子,拷住齐风云四肢的铁拷便在铁链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地向四个不同的方向拉扯开来,疼得齐风云咬碎了钢牙,嘶声大吼道:“你们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白衣男子闷哼一声,将黑色盒子递给大汉,拂袖而去,远远的,传来齐风云无比怨恨的声音:“高狄秋,你给我记住,我若不死,今日之辱,必万倍偿还——”
离开地室后,高狄秋问向外面站着的一名黑衣男子道:“高光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黑衣男子道:“并没有,不过这些年来,倒是与高德昏走的十分近。”
“哼,”高狄秋闷哼一声,“这二人蛇鼠一窝,光是一年来便密会不下三次,他真当我高狄秋什么都不知道么?”话题一转,接着道:“对了,舅舅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黑衣男子说道:“贺长老那里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各个部署的人呢?”
“随时可以调动,任由少主差遣。”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记住,密切监视高光的一举一动!”
“是。”
目送黑衣男子消失在一片梅林之后,高狄秋目中怨火更盛,切齿道:“爹,这一回你休怪孩儿无情,你施加在孩儿身上的羞辱,我会十倍奉还!”
第一百二十一章:造势
一个月后,燕山百里之外的一处城镇上空,莫潇天对身后一众姜氏弟子说道:“这些天你们就先伪装成当地散修,潜藏在这个小镇里,等着我回来。还有,你们的身份特殊,尽量不要与当地散修发生争执,以免打草惊蛇。”
为首的姜枬拱手道:“我等知道了,先生尽管放心。”
莫潇天点点头,朝燕山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高氏无情殿中,一名身着白裘、相貌颇俊的青年男子正阅读着几案上的一些文件,外面却走进一名白衣弟子,冲他拱手道:“公子,宫外有一名自称易雪宫的男子求见。”
“易雪宫?”青年男子犹豫一下,说道:“让他进来。”
“是。”
白衣弟子应诺一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莫潇天便走进了无情殿里,拱手道:“在下易雪宫,拜见公子。”
青年男子微微笑道:“阁下这名字大有深意,可否予我详解一二,高光愿闻其详!”
莫潇天无动于衷,高光瞅出了他的忧虑,呵呵笑道:“还请阁下随我至书房一叙。”
莫潇天也不推托,与高光离开了无情殿,来到了后花书房里。
高光关上门,打出几道禁制,烙在房间四周,形成一面隔音的阵法,然后与莫潇天分宾主落座,莫潇天拱手道:“久闻公子内贤,在下原本不信,今日见到,易某方才深信不疑!”
高光摆摆手道:“过奖了。敢问阁下之名,有何深意?”
莫潇天微微一笑:“公子即已知道,又何须再问我?”
高光道:“高某庸愚,还请阁下详说。”
莫潇天道:“方今高氏,嫡庶并行,诸公子尽皆得宠,其中唯属公子与高少主二人得族人支持,然而高狄秋之母衮氏,乃前任族后,对于家主废后新立一事,不少人耿耿于怀,不日必生大变,公子也难逃鱼池。而如今在下却有拯救高氏,废少主而立新主之力,这便是在下名字的含义。”
高光愈发不解:“在下虽有心与高狄秋争善,奈何势力薄弱,与高狄秋硬碰不异于以卵击石,阁下不去帮助高狄秋,却来我这助我,这是为何?”
莫潇天淡淡地道:“因为血仇。”
高光发出一声惊疑:“哦,阁下竟与我那兄长结下仇恨?”
莫潇天将高狄秋与姜林雨之间的恩怨牵扯至云梦村一事说了一遍,末了,切齿道:“此仇不共戴天,在下此来只是想借公子之力为我报仇,而公子也可以得到你所想要的,我们之间的目的互不相干,皆能获利,岂非美哉?”
高光苦笑道:“难怪十八年前姜兄怎会突然失踪不见,原来还有这么一段秘闻!”说着,轻叹一声,“也罢,我可以提供支持帮助阁下报仇,但是阁下又有什么办法撼动高狄秋,助我登上少主之位呢?”
莫潇天道:“若能在高狄秋发起宫变之前揭穿他的阴谋,借家主之力,联合高氏族人,那么公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除去高狄秋,荣继少主之位。”
高光思虑一番,点头道:“阁下此计甚善。这样吧,我即刻尊阁下为先生,名则辅助我处理族中事务,实则暗变雪宫造势,助我除去高狄秋!”
莫潇天拱手道:“多谢公子成全!”
雪宫中,一名容貌绝美的女子坐于梳妆台前,面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不无复杂。
曾经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无忧无虑只为追求那不可企及的爱情,为了爱情,她不惜背负着荒淫成性、蛇蝎心肠的恶名,踏上了颠覆高氏的不归路。
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容颜,唯有那一张俊美如玉的面孔,每当在夜里都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勾起那掩埋在心底深处的过往,甚至每当与那个抛夺自己身子的男人夜里缠绵时,都会幻想出那张对自己微笑的面孔,深深的沉入到爱河之中,失去自我。
只可惜,俊郎已逝,往事如烟,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如果她能回过头来重新选择,她绝对会与那个男人远赴天涯,而不是因为家族发展,而嫁入高氏,做一个比狗还卑贱的玩物。
此时,一名侍女从外面走进,来到她的身后,说道:“娘娘,外面有一名自称易雪宫的男子求见。”
女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淡淡地道:“不见。”
那名侍女接着说道:“还有,那男子自称是无情殿公子光的老师。”
“哦?”女子扭头看去,“本宫向来与公子光没有任何交际,他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不知。”
女子沉吟片刻,挥了挥手,对宫中的侍女说道:“你们都下去。”
“是。”
见众侍女逐一退去,女子对身前那名侍女道:“让他入宫见我。”
那名侍女略一欠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莫潇天便走了进来。
莫潇天冲坐于主位的女子拱手道:“见过暮小姐。”
暮雪颇为惊疑地问道:“本宫乃高氏之后,而你一介先生,竟敢直呼本宫名讳,胆子倒是不小,难道就不怕我命人将你废了?”
莫潇天昂首道:“暮小姐深受家族束缚,宿命桎梏,嫁于高氏,恐怕对于这种名称,也是嗤之以鼻吧?”
这原本就是她一直以来视之为毕生耻辱之事,现如今莫潇天提及,她胸口仿佛就有一块巨石压住一般,十分郁闷,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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