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云海玉弓缘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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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云海玉弓缘续)-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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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气。 
嫁了这样的人,遇事我真的只能自求多福。 

“那个——”干笑几声。 

“去找药是吧?”他轻轻走到我面前,高大的影子笼罩着我。 
我退他进,固定的模式。 

越过他的肩头,谷之华盈盈而立,惭愧的心一扫而空。 

眼神回来,看着他 
“是又如何?” 
“不如何。”他没有什么表情的盯着我,“多久去,和谁去?” 
“现在,和我的——夫君。” 
“夫君?”他更近,近得可以看清眼睛的光泽。 
“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去了?” 
“你什么时候做了我夫君?” 
火药味浓。 

“我怎么不是你夫君了?好像——你是我三拜回来的娘子。” 
“三拜算什么?”我冷笑,“你拿聘书了吗?你有媒人吗?谁看见了?谁是证婚?” 
他愣住,微张了嘴,吐不出话。 
我再笑。 
“既然什么也没有,你在这里放什么废话?” 

他有些恼怒的上前拉了我的手,低声道:“你又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若不是我假眠,你现在在哪?” 
我摔脱他的手。 
“你尊重些,我不希望我相公误会。” 

“你相公?”他的眼睛危险起来。 
“是,我相公。” 
原来,相公这个词,说与不相干的人听,是那么容易的。 

“就是这个人?”他不客气的指着香无,头不回脸不向。 
我听见香无轻蔑的一声冷哼。 
“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他上前,捏着我的肩,指尖掐入。 
“跟我走,马上就走,我带你去找,天涯海角的找。找不到,我陪你一起死!” 

香无笑了。 
“你知道在哪吗?” 
金世遗慢慢回头,盯着他,眼神冰凉。 
“你,最好闭嘴。” 

再回过来对着我,“跟我走。” 
同样的话说得太多就显得固执了,我不喜欢。 

“我不走,我凭什么跟你走?”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和我走。” 
他眼睛清澈,总是让我自惭形秽。 
那么理所应当的表情,我微的薄怒。 

“什么都可以?我相公可以为我杀任何人,你可以吗?” 
眼角瞥着香无,他貌似没有听见。 
“我可以。” 
“那好,我要你现在就给我杀一个人,杀了他,我马上跟你走。” 
“你说。” 
不要那么肯定,我说得出,你是决计做不到的。 

“我要你,马上把他的命,给我。”手指一挥,正正的落在谷之华身上。 
她满脸错愕,我看来好笑。 
紧张什么,他杀任何人,都不会杀你,连碰一下,都是不可能的。我知道。 

果然。他眼神散乱。 
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我安静的原地等待,秋风拂面,有一丝凉意。 

“胜男——你——别闹了。”他紧锁着眉。 
他没有说好,没有说不好。他说,要我别闹了。 

我哼了声。 
“怎么,刚才还豪情万丈,现在怎么哑巴了?” 

“你——干吗要她的?” 
“我要她的有什么不对?她是我的仇人,还是我的情敌,我杀她,天公地道。” 
“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回去?回哪?”再哼,拂袖。 

他一把拉住我。 

来不及想,转瞬间,掌风已去。 
脆生生的一巴打上他脸。 
清亮。 
风停,人静,树斜,屋立。 
一声惊呼,哭腔沉淀。 

“金世遗,你做不到的,就不要说。我也不想听。” 
愣愣的看他,他脸歪向一旁,泛红,不言不语。 
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知道想说什么。 
只是在说,说得身不由己。 

“我要的,你没有,你给不起。” 
“你走,今生今世,我不想见你,最好来生,也不要相见。” 
“这一掌,我还你,你不欠我,我不欠你。”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我听见自己体内遥远的破碎。 

努力控制,终不可得。 
惩我上来扶我,我推开。 
想笑,喉头涌起腥甜的味道。 
满目苍夷,一脸冰凉。 
原来,我还是会哭的人。 
还是,会为你哭的人。 
止不住的,就是止不住,我无能为力。 
脚步声近,手被人拉住。 
如此冰冷的温度,只能是香无的。 

“走吧。”他的口气像在轻叹。 

金世遗保持着那姿势,不曾动过。 
我怔愣原地,谷之华小心的搀扶着他。 

香无手上使力,我被他拽离。 
一直注视着,他一直不愿转头看我。 

月色氤氲,他的脸从未这样清晰,也从未这样模糊。 
淡淡的一团,灰得有些寂静,然后一片一片,破碎在我面前。 

“青尚,我希望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他调笑声依旧,听不出什么变化。 

我只是看,然后费力的回头。 
他还是原地不动。 
这些天,第一次,没有来拉住我。 
你,总算,也放手了。 

门口蹲守着一匹黑马。乌亮的,傲慢扬头。 

香无挥手,我安然上马,他翻身上来坐在我身后。 
手扯绳动,一鞭打出,空气嘶哑做响。 

漫天星好,独少了月亮。 
记得曾经月明,我嫁过一个男人,然后新婚变葬礼,荒唐得可笑。 
现在又是黑夜,或许老天嫌弃,只命了星辰来给我道声薄贺。 
这样也好,安安静静的,不会扰了思绪。 

香无在身后一言不发,猛的伸手过来抚住我的脸,我惊了下,躲开。 
“你哭了。”他说。指间在我面前一捻,我清楚的看见有些湿意,忙举袖擦了擦。 
“你哭什么?”他笑,“既然是自己选的,好赖自己担着,哭给谁看?” 

我不理他。 
他却好象来了兴致,没完没了的纠缠起来。 
“说说,哭什么,为谁哭?相公若心情好,给你杀了那人出气。” 
“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笑得有些奇怪,手不安分的摸索过来。 
我死死的按住,回头怒瞪,他满脸无辜。 

“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他笑,瞬间收了去。眼神移移,示意我放开。 
“回家前先去个地方。” 
“去哪?” 
“安成寺。” 
“做什么?” 
上香?不可能。他若信佛,那我就是佛祖了。 

不出所料。 
“杀几个和尚。”他说得很有一番轻巧。 
“为什么?” 
“他们曾经收留过我的仇人。” 
仇人——我低头。是了,惩我说过的,那一家子都是他的仇人,一个个,不得好死。 

安成寺外,余香缭绕。看得出是个佛迹昌盛的地儿。 
黑马不安分的来回跺着蹄,粗重的喘气。 
我回头看他,他脸色阴暗。 
轻舒口气,他对我道:“留在这,给我烧柱香。” 

翻身下马,红衣紧裹,腰上似缠了什么。 
一阵风起,他的发微扬,这才发现竟然长得不可思议。 

等他漫步进去我悄然下来,紧跟了,想看个清楚。 
最近是好奇心起,一发不可收拾,总是惹祸不断,平白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穿过走廊,未进殿,先闻声,一片鬼哭狼嚎,我止步于此。 
脚下沉重,似千钧在身,动弹不得。 
想当年杀人,总是一刀毙命,自己图干净利落,也让那人早死免罪。 
今日这人不同,纯粹的虐杀。 
骨肉分离之声不绝,凄苦得上天不得入地无门。 

至于吗,人家不过收留了你的仇人。 
惩我说得不错,你果真不是坏人。 

抱膝蹲下,我靠着门,听得有些专注。 

一个,两个,三个……仔细的数,每人至少五刀,刀刀到位,只图痛快。 
不晓得这人笑着杀人是什么模样? 
只怕他毁了上天给的好皮囊,扭曲作鬼。 

终是结束。 

“进来。”他安静的说,我遵从。 
垫着脚尖,小心绕开那些班驳的印记。 
血色弥漫。 
不多不少的,刚好半盏茶。是个准时的人。 

他站在佛相下,像个虔诚的信徒。 
走到他身边,双掌合十,上看。 
“多少人?” 
“不知道。”回头,皱眉。 
“真残忍。”他摇头,像在自言自语。 

佛像突然黯淡了,眼角下方不高不低的,悬着点红。远看过去,像一滴泪水。 
从不知道,佛的眼泪,竟会红成如此。 
我叹气。 

一双手从后过来蒙了我的眼睛。很轻,只刚好碰触了睫,挡了光。 
“看什么?别看。”他在我耳旁低语,蛊惑的说:“闭上眼睛,我带你出去。” 

乖巧的听话,自己也觉得奇怪。 
楞是闭上了眼,由他打横抱起,回到马背。 

策马驰走,身后,一片狼籍。我,不想再看。 
上次被他晕晕沉沉的搬来,还没怎么细看过来的路径。 
今日亲自走一遭才发现竟然如此僻静。 

这人尚红,连大堂的椅子都给红绸包了起来,艳得碍眼。 
几个仆人匆匆走过,对我鞠了一躬,然后目不斜视。很好的规矩。 

他独自进去,好象已忘了我的存在。 
不得以,跟上去轻拽了拽他的衣,他停下来。 

“那个——我住哪?” 
“爱住哪住哪,别来烦我就是。” 
说得好笑,仿佛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借宿人。 
这样也好,免得再生什么事端。 

转身要走,他伸手拦了我。 

“呵呵,”眼睛弯弯,“我忘了,你是我娘子。” 
“现在还不是。” 
“有什么区别?” 
“你想如何?” 
“娘子想我如何?” 

笑。 
突的用袖卷了我,不由分说的向里走去。 
任我百般挣扎,铁锢的就是不松。 

内堂过了是寝屋,平常人家三四倍的大小,空荡得颇为寒冷。 
像是用金银堆砌出的梦境,有了繁华,却没有应该的品调。 
我嗤之以鼻。 

他满意的瞧我,然后挥我把我抛上大床。 
不及提防,大床给鹅绒包满,柔软得找不到落脚之处,只能狼狈的滚进里侧。 

“你想如何?”手按上腰,惩我的刀子还在,你想见多少血我便给你放多少血。 
“这屋,外人只有你进过。” 
很是得意的样子,像给了我天大的恩赐。 
“不敢当,我还是出去的好,免得脏了你的地方。” 

想要下来,他手心暗气打出,把我逼回。 

“慌什么?后天就要成亲,今日再怎么,也得预习一遍。”笑得奸险。 
我顿时感到危机四伏,真真的后悔不该如此好人。 

他缓慢过来,像故意挑战我的耐性。 
坐在床边,仔细看我。 
末了叹气:“如何长成这样,娶回来都不知怎么带出去见人。” 

冷笑。 
“这样貌爹生娘给,美丑由天。嫌不好看就别看,没人逼你。” 
他倒也不气,往里挪挪,陷下一块地方。 

我警觉的看他,十指戒备,蓄事待发。 
他宽慰的点头,对我的样子很有一种鄙夷。 

“怕什么?你安排周密,求仁得仁,大可开心才是。怎么反而怕了似的?” 
“不是怕,是厌恶。” 
对他没什么好掩饰的,一切说开了最好。 
“直接。”他干脆整个人半躺了上来,我缩到一边。 

侧目看看我,他悠闲的问:“你准备去哪?” 
没明白过来。 
他叹气。长手一伸,拽过我躺下。 

“这床大,睡远了冷得慌。” 
闭眼。 
我安生的睡下,想他今晚不至于碰我。 

与他一床,大被同眠,各执一边。 
夜未央时坚持双目圆瞪,手拽被角,紧张得颇为无聊。 
转头过去,这人睡得深沉,呼吸均匀,反衬出我的可笑。 
叹气,还是庸人自扰。 

准备睡下,神色朦胧。 
猛的手上一紧,他狠力拉了我。 
挣扎,失败,然后恶狠狠的瞪他,他熟睡依旧。 
皱着眉,像琐事烦心,不得解脱。一脸的苦楚明白透亮。 

看着给他牵制的手,心里一阵恶心,恨不能伸脚揣他,一了百了。 
思寻半天,终于放弃。 
谁叫你有求于人,自讨苦吃。 

渐渐觉得不对,仔细体会下,竟发现他手心密密麻麻,布满汗水。凉丝丝的,一点一点渗得人慌。 
这才小心的看他,不像装睡,倒似在梦魇里挣脱不开。 

突然举了我手至胸,贴在心脉上方,远远的感觉一阵律动,相当混乱。 
心脉,我仔细的丈量。 
此刻手只需悄悄用力,这人便看不见明朝天光。 
再厉害的人,生命也是如此脆弱的东西。 
所以才要不断的杀戮,先下手为强。 

我不知道他在梦里看见了什么,总不会是好事。 
寂寞太久,他的体温早已散失。 
今日与我相眠,不是爱不是欲,只不过觉得冷,只不过想找什么安慰。 
是人也罢不是人也罢,他只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太过将就了,冷得,连讨厌的人也顾不得许多,就这么一把拉来。 
或许是知道我,不屑在梦里杀他,所以才睡得如此放心。 
又或许是,根本不在乎这命,有没有的,对他而言没什么得失之较。 

我自嘲着,愣愣的看他的侧面,刀斧修饰过一般,好看得紧。 

“在想什么?” 
我问,他不答,只更拽紧了我手,死活不肯松开。 
“你这样的人,也会怕吗?你在怕什么?” 

他额上渗出些汗,没了白日里的锐气凌人。 
好心到底,伸手给他擦擦,他轻哼了句什么,听不大清。 
只见得他眉锁眼闭的样子,很是痛苦。嘴里咕哝着些话,就是不让我知晓,絮絮叨叨的。 

反正也是睡不了,不时给他擦下那些汗水。 
想象他明日若知道我这个为之痛恨的女人帮他修饰了一晚的形象,可能真会撞壁而亡,不由得笑了起来。  
 
 
东方即白,只昏暗的透出个光角,任人揣摩。 
香无神色安静下来,朦胧的上了层灰。 
我转过头,手是没有知觉的,只知道他力度强大,再过一点我便终身残疾。 

“你干什么?”庸懒的声音响起,我惊了下,他已开眼。 
无神的看看房顶,不确定的样子,然后转到我手上。眉梢度染了层毫不遮掩的反感。 
“你拉着我干什么?好玩?” 
恶人先告状!我气结。 
没好气的抽回来,禁锢了一夜,已没什么血色。 
“你做噩梦,拉着我鬼哭狼嚎不得安生。” 
偷眼看他,他似窘了下,很快恢复常态。 
“噩梦——那一定是见到你了。” 

很好。我微笑。 
猛的坐起,大步踏出床框——自他身上。 

他皱眉恨我一眼,跟着起身。 
走到我身后,似有什么深意。 
我唇线勾出一个弧度。这一局,你输定了。 

“厉胜男。”他犹豫的叫我。 
我坚持原则,现在回头等于前功尽弃。 

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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