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非凡的西山云雾茶。入口甘洌,余香不止,最得国人青睐。一时间,名家骚客,游历山间,辟谷而居,结庐而卧,执西山之清泉,煮西山之淳芳。
西山云雾因采摘时节、茶叶品质、制作工艺等有所不同,成品被划分为九个品级,一品云雾茶名曰“飞花逐月”,产量极少。
传说祖帝曾遍览景云名山大川,一日路经西山,时烈日当照,口渴难耐,恰逢山间草庐,入间小憩。主人以新茶款待,茶香浓郁,沁人心脾。不知不觉中已是夜晚时分,恍而未觉。主人见祖帝爱茶如斯,甚合其意,亲自以山间泉水烹煮茶之毫尖。一时茶尖绽放,幻化为花,飘然四散,而天上明月则黯然失色,蔽入云端。祖帝大为惊叹,遂赐名“飞花逐月”。
有好事者作凤顶格七绝以为赞:
飞霞却步兰亭影
花落清茶煮玉波
逐暮西山斟晚露
月驰一片彩云歌
此后,“飞花逐月”便成为皇室贡品,每有重大节气,或外来贵宾才能得享殊荣。皇室更是对云雾茶的种植格外重视,不仅拨专门款项用以茶叶种植,技术改良等等,更是委派当朝三品大员“大茶臣”长年守于山中,监督辅助当地茶农拓荒山,育良种,使得西山一带成为景云国的著名茶乡。
渐渐茶农各成团体,各自生产,皆以茶贡作为奋斗目标。而这其中,以归云山庄茶家为甚。茶家秉承茶艺已经数百年,种植技术,制茶工艺,无一不是精良之选,甚至连本家姓氏都冠之以“茶”,是以九成之多的茶贡都被这一家牢牢掌控。
说起茶家,当朝三品大员时任大茶臣的史鸿飞那也是敬畏三分,不敢稍加得罪。毕竟归云山庄茶叶的品质那是无出其右的,死死攥住的九成茶贡就可见一斑。如果对方稍不顺心,在缴纳茶贡时略加刁难,只需把责任往老天爷身上一推,那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多年对朝廷的供奉,深得历代皇帝的恩宠,当朝皇帝对茶家更是青睐有加。收不上茶贡,真的追究起来,只怕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这不,清明眼看就要到了。内行人都知道,清明前的茶叶,不管是鲜嫩程度,还是口感都是首屈一指的,“飞花逐月”原叶也正是在这个时段才能采摘的。按道理说,今年风调雨顺,这个时节正该是茶叶的丰产期,可是现在茶贡只收了不到三分之一,怎能让史鸿飞不着急?
“还是得自己亲自跑一趟啊……”
史鸿飞摇摇头,心里满是无奈。人家官居三品那可都是叱咤一方的大员,而自己还得低三下四给人说好话。可是埋怨归埋怨,史鸿飞心里很清楚,面对茶家,自己根本没有耀武扬威的资本。
茶贡的数目,西山所有的茶庄加起来,或许勉强能够凑足,可是说到品质,难免参差不齐。难怪民间有句俗话,“要想吃饱,问过茶老”。“茶老”就是指的归云山庄庄主茶万发,自己想要保住这顶乌纱帽,看来也是要问过茶老才行的了。
顺着蜿蜒的青石路,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才看见赤霞峰顶的归云山庄。整个峰顶一千多亩地皆属归云山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随处可见,别有一番景致。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归云山庄了,史鸿飞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这样规模的山庄,在景云国虽然不算是最大的,但是说到风景之秀美,格局之精巧,用材之奢华,那绝对是不遑多让的。
单单是看到庄门上高挂的御赐鎏金匾,左右矗立的两尊汉白玉狮子,一股豪气顿时扑面而来。
走到朱漆大门前,史鸿飞只轻轻扣了扣门环,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师爷打扮的人,身后跟着两名五大三粗的庄丁。单看几个下人身上所穿的衣物,竟然也是出自景云国数一数二的绸缎庄,可见茶家财力之雄厚。
“请通报你家老爷,就说飞虹山庄史鸿飞求见。”
“史大人乃是朝廷命官,老朽岂敢怠慢。请大人先到西厅用茶,老朽这就去禀报我家老爷。”随即师爷转头对两个庄丁说道:“茶威,茶武,侍候大人到西厅用茶,不可有丝毫怠慢。”
二庄丁应了一声,径直领着史鸿飞往西厅去了。
后园西厢房中,一个年约五十,身穿金丝墨绿长袍,头戴镶玉紫锦帽的中年在房内踱来踱去,面色沉凝,威而不怒,正是归云山庄庄主茶万发。
“启禀老爷……”
茶万发眉头微皱,道:“不是吩咐过你,不管什么事都不要来打扰我么?”
“启禀老爷,史鸿飞史大人求见老爷,老奴实不敢擅作主张……”
“史鸿飞?哼……不见……”茶万发略带愠容。
“是……老奴这就去打发他走……”师爷一阵苦笑。
“等等……回来,我还是走一趟,看他有什么可说的。”两袖往身后一卷,阔步而去。
……
“哎呀呀……草民不知史大人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进得厅来,茶万发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万发兄,多日不见,小弟甚是想念,无奈公事繁忙,脱不开身。许久没来拜访,还请万发兄不要往心里去啊……”史鸿飞双手微微抱拳。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无非都是些场面上寒暄之语。
闲聊上一阵,看似聊得甚为投机,史鸿飞话锋一转。
“万发兄,小弟请求斗胆一问……”
“史大人客气了,有什么话尽管开口,有什么只管吩咐草民,自当竭尽全力。”
“万发兄,小弟可曾有得罪于你?”
“此话怎讲?”
“若不是小弟得罪了兄长,兄长为何要为难小弟?清明将至,如若不能按时上缴茶贡,小弟一颗项上人头只怕是保不住了。小弟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兄长见谅……”
“史大人你有所不知啊!虽然今年风调雨顺,无奈如今茶行之间的竞争日趋激烈。草民为了留住手下的一干佃户,不得不减少佃租。你也看到了,我茶家如此庞大的家族运作,这其中花钱如流水,本来收支尚能平衡,偏偏朝廷又在此时下调了茶贡的收购价格,草民实是不堪重负啊。无奈之处,还请史大人多海涵……”茶万发面带难色,苦恼之极。
“不堪重负?你茶家都不堪重负了,其他的茶庄只怕早就关门大吉了;不愧是奸猾狡诈之辈……”史鸿飞心里计较着,嘴里说的却是另一番滋味。
“万发兄,朝廷下调茶贡的收购价格,是经过调查计算出来的,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个合理的价格。前年大旱,朝廷不是也一样提高了收购价格吗?更何况,这是朝廷颁布的律令,不是我这个小小茶臣所能够左右得了的啊……”
“史大人,下调价格草民没有任何异议,可是原本三千两银子一斤的飞花逐月如今下调到二千两,实在是让草民难以接受啊。这飞花逐月的制作工艺你也是了解的,如此繁杂,单单成本上的投入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如果朝廷执意要下调价格,草民也不得不略减几道工序了。”
看着茶万发一脸激昂的模样,史鸿飞不由得心里暗暗发苦,深吸一口气,道:“万发兄,你看这样可好,我私自做主,将你归云山庄的收购价格调整为二千五百两,可好?”
茶万发哈哈一笑,道:“史大人,请莫见怪,我这人的脾气你也知道,总是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再加上不日贱内即将临盆,我茶家三代单传,前两胎又皆为女子,草民为此心烦不已,顶撞大人之处,还请海涵……”
“哦,嫂夫人临盆在即?那小弟在此先恭祝兄长此次能得偿所愿,喜得麟儿……”
一时间气氛融洽了起来……
送走了史鸿飞,茶万发态度似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充满怒意地对师爷说道:“茶贵,周大夫怎么还没到?这都两个时辰了,即使是去趟西阳县也该跑个回来了……”
“老爷,请息怒,我这就去庄外迎他们。只怕路上有些耽搁,况且周大夫并非体格强壮之人,路上走得慢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茶贵边说边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见两个人自石梯尽头蹒跚而上,嘴里还喘着粗气,那个身背一只草编藤箱的老者更是满头大汗。
“茶富,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啊,周大夫走这么一趟多不容易,你还不帮他背药箱?”茶贵一边埋怨着那个结实的青年人,一边伸手去接周大夫身上的藤箱。
“我是想帮周大夫背的,可是周大夫他自己不愿意,非要自己背……”这个憨厚的声音,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不要怪他……这个药箱我自己拿着顺手了,况且背在自己身上更放心一些。”周大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为茶富辩解。
既然周大夫都这么说了,茶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领着周大夫就往后园去了。
“周大夫,你可来了,你快来看看,我夫人她腹痛难耐,是不是就要生产了?”
“茶老爷,贵仆前来请我的时候,正赶上峰下李家村一户人家的女人也是临盆在即,也是腹痛难耐,所以就略微耽搁了……“周大夫略微带着歉意地说道。
“周大夫,还是先进去看看贱内吧……”
周大夫跨过门槛,走进厅堂,打开药箱,取出一条红绳来。着丫鬟将红绳一头系于夫人手腕,另一头着系到自己右手中指上的一颗翡翠戒指。
伸出左手中指,按于红绳之上,闭目细查。
良久,收拾好行头,出得门来。
茶万发劈头就问:“周大夫,夫人的情况如何?”
“茶老爷,尊夫人并无大碍,只是临盆在即,引发精神紧张,只需要静心休养即可。”
“只是静心休养?不需要开个药方什么的?”
周大夫苦笑一声,道:“是药三分毒,药养不若食养,食养不若心养。每日里只需以红枣煮粥服用即可,此乃辅助,最关键的还是要茶老爷多费点心思,开解夫人。此症由心生,遂当以心疗。”
“多谢周大夫了,茶贵,到账房支五十两银子,顺便替我送大夫出去……”
临走之时,周大夫下意识的向茶万发看了一眼。茶万发似有所觉,转头回以笑意。
“这茶老爷不简单,我刚刚只是盯了他一眼,他立刻有所感觉,分明已经达到乾坤交靖,洞察细微的境界了……”
正准备下山去,突然山下奔来一人,面色紧张,大汗淋漓。
“有德,你这是怎么了?”周大夫惊讶地望着来人。
有德似乎着急得连喘息都顾不上了,道:“周……大夫……我家嫂子……似乎要生了……”
“哦?这么快?刚才我替她把脉的时候似乎感觉胎动稳定,没有丝毫临盆的迹象啊……走,我这就随你去。”
正准备迈步下行,有德不由分说,背起周大夫,狂奔而去……
归云山庄后园内,茶万发心神未定,刚准备坐下来歇口气,外面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
“老爷,不好了……”
“怎么了?”
“夫人……她……”
“夫人她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夫人她……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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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商契陨生时*】………
“什么?要生了?这个……这可怎么办?刚刚周大夫不是才瞧过了吗?不是说没有大碍了吗?“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茶万发还是显得手足无措,一时间竟然拿不出个办法来,不知如何是好。。26dd
“老爷,要不要叫王妈过来?“
“叫!怎么不叫?马上去叫!“
茶万发整个人几乎暴跳了起来。
整个后园顿时如翻江倒海,乱成一团……
有德背着周大夫,顺着青石路就往下狂奔。尽管下山的时候两只小腿直发颤,可他似乎浑然未觉,一跑就是一里地。刚进村口,就看见两个人伸长了脖子,呆呆地望着他们来的方向……
“可算是来了……“
“大哥,周大夫我已经请来,就在……咦……“有德转了个圈,愣在了原地。”周大夫呢?“
“咳……周大夫不是在你背上么……“有德的大哥咳了一声
“哎呀,你看看我,我都给急糊涂了。我怕周大夫走得慢,只好一路背着他跑回来了。“有德似乎恍然大悟,憨憨地露出微笑。
“我说……你放我下来吧,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颠散架了。“
“哦,哦,对不住了……”
从有德的背上滑下来,感觉整个人都舒坦多了。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周大夫催促道:”别说废话了,这就去看看有才媳妇咋样了……“
四个人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加快脚步往村东头走去。
“荷花,弟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肚子疼得厉害,只怕是要生了……“这个叫荷花的女人长得还算白净,只顾着搓着自己一双粗糙的大手。
“我进去看看……“撂下一句话,周大夫就举步往屋子里走去。
房子是用竹篾为框架,灌以泥土,夯实之后上面再盖上茅草,这在西山一带随处可见。虽然简陋,倒也还算坚固,而且屋内冬暖夏凉,甚得茶农喜爱。
进得屋去,只见一男两女正围着一张垫得厚厚的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十分健康,只是头上豆大的汗珠就要流过皱起的眉头。
周大夫走了上去,按住女人的脉门,微微一捻胡须,对着旁边那个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男人道:“有才,你别杵在这儿了,出去等着吧。”又转头对其中一个女的说道:“有凤,你去打盆热水来,我出去叫荷花进来帮忙。这种事情我们男人是帮不上忙的,只能靠你们了。有什么状况只管出来问我,我就在外面候着。”
说完,扯了一把还不怎么心甘情愿的有才就往外走,一旁的有凤也赶紧张罗着打热水去了。
“小莲……”有才欲言又止。
“才哥,你出去吧,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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