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恒冷笑一声：“那也未必太看得起自己，我君天境还没弱到不堪一击。”
鸡小蒙突然仰脸冲着莫恒轻轻一笑：“麻麻！”
莫恒脸一僵，看向突然笑得不能自理的萧君卿：“你怎么还没管好他这毛病！”
萧君卿忍笑：“他毕竟是个灵兽，你还指望我向对孩子一样教育？”
莫恒白他一眼，道：“让他随便认吧，等哪天真跟人跑了，你就哭吧。”
萧君卿噗嗤一声又笑出来，莫恒没再说话，看着怀里的鸡小蒙，极为认真地道：“要叫哥哥。”
萧君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颇有惊天动地之势：“你让一灵兽管你叫哥哥哈哈……莫恒你还要脸吗，你都多大的人了……哈哈”
莫恒依旧不理他，却见怀里的鸡小蒙眨眨眼看向萧君卿，似乎不懂为什么他笑得那么开心。然后又转回脸来，软软的笑着，嘟起嘴在莫恒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一下彻底把莫恒亲碎了，一颗心都跟着颤了两下，恨不得鸡小蒙真是自己儿子。
萧君卿倚在椅子上看着两人笑闹，眼底的光芒愈见柔和。
那人也极喜欢可爱的小孩子，当初在凡界，夜阁有几个顽皮的孩子总是粘着他。就算小手漆黑，将他衣服抓的一块一块，他也只是笑笑继续任他们闹着。
许久不见，又不知那人可有想他，还是不是在生气。
随即又笑了笑，低下头去。
想必上官清也瞒不住，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能拦住不来找自己，已经算是上官清的本事了。
莫恒注意到他眼中的光芒，低下头揉着鸡小蒙蓬松柔软的发顶，垂了眼眸。那双凌厉的眸中，是看不清的异样神色。
沉默了一会，萧君卿突然抬头道：“现在还差多少人？”
莫恒思索了一下，答道：“天水门全员当初就已经到了剑域，如今御灵门已经全部撤出万兽林，如今还有逍遥谷，飘渺峰，云华阁以及你们隐仙谷的人未到。至于药王阁，贺兮尘能指使动的人，已经全部在剑域之中。”
萧君卿站起身，看向远处那团氤氲的黑雾，缓缓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莫恒点点头，起身与他并肩而立，怀中的鸡小蒙带着盈盈笑意：“明日，我们便启程。”
顿了顿，他侧目看向身边的萧君卿：“喝酒吗？”
萧君卿失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身边的都是一群酒鬼。
莫恒虽不嗜酒，却喜欢品酒藏酒。剑域之中，不乏有君天境少有的好酒，而有一些，却是连萧君卿都未曾见过。
慢慢六坛酒摆在了桌上，莫恒挑眉看着萧君卿，半分那个冷淡无情地剑修模样都不复存在：“来不来？”
萧君卿随手提了一坛，翻身上了屋顶：“虽然君天境现如今空气里都是魔族的臭气，但到底还是躺这上面喝才舒服。”
莫恒怔了怔，随着他飞身上了房顶：“你喜欢这种地方？”
萧君卿枕着手侧头看他：“躺下试试就知道了。之前在凡界认识个朋友，跟他学的，不过的确是很舒服。凡界灵气虽不浓郁，但天却是极干净的，夜里躺在屋顶上，看到的也是完全不同的景色。”
莫恒笑了笑，仰躺下望着另一边的日落景色：“待有一日除了魔族，想必君天境也会恢复当初那般景色。”
魔气掩盖了北边的天空，而另一边却是淡红色的落日红晕，道道霞光透过云海薄雾，洒落大地。空气中是浅淡的酒香，耳边是挚友轻笑浅谈。莫恒微微合了眼，几乎醉在这般景色下。
若是没了这一次魔族的入侵，想必他永远不可能和萧君卿站的这般近，永远不知道，他看似洒脱不羁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渴求安逸静谧，煮茶伴酒倚斜阳的温柔。
那一瞬间，君天境中的暗潮汹涌似乎与他们无关，他们之间只有这份短暂却安逸的美好。谈笑，对酒，论剑，倾诉，无关情爱，只于这一份情义。
那一刻，莫恒几乎是羡慕那些凡界的普通侠客。他们身上，不用背负着一个派别的尊卑荣辱，不用担心下一刻便会被吞食掉栖身之所，不用忧虑有朝一日魂飞魄散于九天雷劫之下。他们心中，有朋友，有牵挂，有一世不羁的风流，有并肩作战的情义。
莫恒侧头看着那人，那人在笑着讲述他在凡间的故事。那段故事里，有朋友，有兄弟，有快意恩仇，有绝境逢生。亦有那个始终伴在他身边，让他心心念念牵挂的人。
那一晚他们喝到很晚，六个酒坛尽数空掉。屋顶之上，酒坛四散，萧君卿似是早已沉睡，酒香蔓延了整个庭院。
莫恒坐起身，扶着酒坛轻笑一声：“你说……若是当年你所在的不是隐仙谷，而是剑域。我是不是早已逃不开了呢？”
回应他的，是那个黑衣墨发的男子清浅的呼吸声。
莫恒回头看着他，良久微微附身。
一抹带着淡淡酒香的凉意落在唇上，随即便消失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身边那个冷如剑锋的男子，和盘旋在耳边的一句低喃。
萧君卿睁开眼，眼神清明，却毫无波澜。
……萧君卿，我不该喜欢上你……
第55章 布阵前序
翌日，剑域所有门派全部整装向万兽林外的据点行进。
出发之前，萧君卿便派了鸡小蒙化为原形去隐仙谷送信，以鸡小蒙的速度晌午之前到达，应该是没问题的。
各门派掌门皆有自己的代步灵兽，莫恒站在飞剑上看着萧君卿：“要我载你一程么？”
萧君卿笑了笑，挑眉道：“信不信，便是没有灵兽，我亦能比你快。”
莫恒冷眉负手看着他：“那便试试。”
看着前面那人墨衣长发随风轻扬，脚下踩得是奇幻精妙的步法，几个飞跃便已遥遥到了前面。莫恒垂眸，却是剑气一放，猛地蹿出一段。
便是你知道了又如何，你我谁都不说，便埋在心里当做从未发生。待得有一日，或飞升成仙，或魂飞魄散，要么还是朋友，要么当做从未相识。至少此刻，你我仍是比肩而战的朋友。
……
剑域距离万兽林不过一日的脚程，若是以飞剑或是擅长奔跑飞星的灵兽代步，半日多些，足够到达。然而莫恒没想到的是，在他与几个掌门到时，那人竟然真的早已经到了。
临时筑起的壁垒高墙之上，那人负手而立看着万兽林另一面魔族的盘旋之地。面色如常，不急不躁，仿佛从未费力。
瞧见他们到了，萧君卿没有多言，但是看向莫恒的眼神，是十足的挑衅。
莫恒没有多言，按照他们最初的计划，将各个门派分开，留在这临时筑起的简易据点中。
这四个月中，剑域不少弟子便带着各个门派先行到得人一同来了这里，建了高墙防守，又布置了各个门派留守的位置。然而这一番动作，魔族仿佛从未发觉，丝毫没有动静。
萧君卿言道：敌不动我不动。既然魔族当做没发现，那么我们便心安理得地筑我们的据点。
八大福地和几个较为大的门派掌门站在高墙之上，一同看向北面魔族之处。
那里依旧盘旋着魔气，营地之中的状况看的并不真切。但却隐隐可以看出，这一次的确以魔人大军为主，魔兽为辅。即使隔了万兽林，也能听到魔兽此起彼伏的吠声嚎声，引得万兽林中无数灵兽亦是响起嚎叫。
孔天一张忠厚老实的脸上带了忧色：“万兽林中灵兽无数，不乏有珍奇品种。我们将驻地安于此处，万一魔族选择魔化万兽林，想必对我们的威胁很大。”
萧君卿笑了笑，仿若胸有成竹：“灵兽对于危险的感知极为敏锐，尤其是魔类。除非魔族支出大部分魔人大军前去魔化，否则，想要彻底让万兽林为他们所用必然是不可能的。修真者穿越万兽林，尚可凭借掩息玉遮掩行踪，何况灵兽对于人类的气息，向来是没有恶意就不主动攻击。但魔族的魔气却不能掩盖，尤其是在灵兽面前。无论是否有恶意，万兽林中的灵兽，定然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岂不是给了我们机会。”
千华掩唇轻笑：“小兄弟倒是想得周全，又不知这计策是谁教给你的？”
萧君卿淡淡一眼扫过去，便见千华眼中的神色莫测，轻笑一声：“一些该有的知识自然是要具备的，何况若没有这么点本事，师父也不敢让我孤身一人前往此处。”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千华不太满意，颦了颦眉又想说什么，却被莫恒打断：“各位可知，各路支援何时能到？”
众人接连报了时间，莫恒缓缓道：“各路支援即将到达，驻地也即将建设完毕，我们可以开始着手布御魔阵了。想必魔族，也即将有所行动了。”
萧君卿皱眉思索了一番，道：“几位掌门前辈暂时不能轻易离开此处，毕竟是最后防线，若是留守的人不够，必将极为危险。若是各位信任晚辈，不如便从各派中抽调些精英好手，随我入万兽林中布阵？待得外阵布好，内阵再由列位掌门来加强。”
龙衔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弟子中能力强弱不一，如果这样布阵，想必效果不会太好。”
萧君卿笑了笑：“修为能力不一，差的也只是各个阵眼灵力。恰好晚辈除了是修士，还是个丹师。这点小事，自不在话下。只是炼制些临时补充灵力调动灵力的丹药做引子，也不必担心会对修为根基有伤害。”
莫恒侧目看他：“那你便去着手准备丹药，各派部署本座汇合各位掌门安排好。明日一早，你们便出发。”
萧君卿点了点头，转身下了高墙。
千华看着萧君卿离去，转而又看向莫恒：“莫剑主，此人心思沉熟稳重，却也深不可测。万一……”
莫恒冷眼扫过去：“怎么？如今隐仙谷已被打压至此，你们还怀疑他们与魔族有关？若是与魔族有关，此时你我，早已葬身在此处。”
闻言，水天门阎赫抬眼扫了一眼贺兮尘，又恢复沉默不语的原状。
龙衔抱着剑轻笑一声，目光依旧放在魔族所在之地：“在下一早便说过，若是心里还揣着过往恩怨，不如坐在这里等死。一个小辈都比我们积极，各位却还放着自己的心思念念不忘。难道功名利禄，比这栖身之所还重要么？”
在场的人皆是一阵沉默，却见莫恒甩袖便下了高墙。彼此看了看，也相继走了下去。
萧君卿走回属于隐仙谷的简易宅院，随便挑了个木屋便走了进去。
屋中亦是十分简单，所有的房间皆是一样，除去议事厅外，每间房都只有桌椅板凳和几张床位。床是又宽又大的通铺，萧君卿翻身上去，取出千生鼎便开始准备药材。
聚灵丹是君天境最常见的三品丹药，药效不强，却胜在补充灵力快，而且没有反噬性，其效用与游戏中的蓝药相差不多。以萧君卿如今的炼丹水平，也就是炒一锅豆子的事。
萧君卿又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欠了莫恒一锅豆子，笑了笑，将药材放进丹炉中。
他此生已一心系在慕崇然身上，注定不可能与别人有所牵连。该断的自然要断，分毫丝连都不能有。否则到最后，无论是伤到别人还是伤到自己，都是自作自受。也幸好莫恒明事理，在萧君卿未有隐瞒的情况下，明智的选择了进退有礼，及时收手。
一晃神，想起慕崇然知道后该成了什么样子。萧君卿无奈地看着丹炉中报废了的药材，摇了摇头，收敛心神专心炼丹。
鸡小蒙的飞行速度极快，待萧君卿收回灵力将最后一批丹药取出，他已经一头撞进房间，化为人形钻进萧君卿怀中。
萧君卿低头看着那个依旧一副稚儿形态的鸡小蒙，问道：“送到了？”
鸡小蒙点点头，一双水润黑亮的眼睛眨了眨看着他：“然然，生气。”
萧君卿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他必然会生气，罢了，等他来了再说吧。”
鸡小蒙又歪了歪头，眼里是懵懂的神色：“可是，然然，想你。”
萧君卿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我……也想他啊……”
他们相伴十几年，第一次分开了这么久，如何不想。若不是要以大局为重，若不是担心真的有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他又何尝不想与他同来。那人素来心思单纯，便是偶尔露出些许黑色一面，却也掩盖不了他本心为善，未看透这世间冷暖，人心叵测。若是能让他看看，怕是也能懂得当日他们为何冷眼看着那些判谷之人惨死。
只是……就是真的看到了，以他那有几分圣母的心思，恐怕也会念着别人好。
无奈地叹了口气，萧君卿将挂在他身上的鸡小蒙放在地上，由着他穿着小肚兜在他身后摇摇晃晃地走着。
明日前往万兽林的人选已定，萧君卿扫视了一番，皆是元婴以上，也算是力量均衡。看来这些人在莫恒的威压下，倒是也没敢耍什么心思。
走到莫恒身边，萧君卿还未说话，便听莫恒道：“明日，你们便随着萧兄一同前往万兽林布阵。此去凶险，还望各位撇下门户之见，过往纠纷，一致对外。相信以各位的实力，和萧兄的计谋，定能凯旋。”
瞧着素来冷眉冷眼的莫剑主竟然也有温和的鼓舞人心的时候，一众弟子皆有些惊奇，随后又将目光放在萧君卿身上。说到底，他们此行，命除了在自己手里，也握在了他萧君卿手里。这人深浅他们不知，却知道这人在君天境这般混乱之时，凭借一己之力从隐仙谷独自前往剑域。又取得了莫剑主和其他几位掌门的信任，成了这次大战的中心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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