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大笔一挥,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笔画粗细均匀、匀圆齐整,正是小篆的“帝”字,倒也写得有模有样。原来他连日常常偷偷在地上写划,就是练写小篆,以在兰亭面前展露一下自己手笔。
他看着纸上之字,十分满意,把笔往桌面一丢,神气道:“怎样,姑娘,我这秦墨真迹还可以吧?”
周围的村民并不识得这是什么字,更不晓得欣赏书法,不过见楚枫这般得意之色,而且他又是救命恩人,急忙一个个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字!真是好字呢!公子好手笔!”
楚枫更加得意洋洋,瞄着兰亭等她称赞,兰亭微微一笑,道:“公子果然精于书法!”
“哈哈!精通不敢,小有领悟,小有领悟!”楚枫一脸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偷偷苦练这么多日,总是没有白费。
兰亭含笑执起楚枫丢在桌面上之笔,手腕轻舒,笔锋随转,在白纸上亦写下一字,同样是小篆的“帝”字,却是圆润流畅、方圆妙绝、秀丽端庄,与楚枫那“帝”字并排一比,楚枫那“帝”字登时相形见绌、高下立判。
村民虽然不晓得欣赏书法,但亦一眼看出兰亭所书之字,要比楚枫那字秀美灵动得多。有人忍不住小声对楚枫道:“公子,上官姑娘之字好像比你的还好看呢?”
楚枫脸上早红了半边,一手抢过白纸,讪讪笑道:“原来姑娘是书法大家,早点说嘛,害我当众出丑,多不好意思!”说着急急把白纸卷作一团。
兰亭微微笑道:“精通不敢,小有领悟,小有领悟!”
众人不由“嗬”的哄笑起来,笑得楚枫更加脸红。
众人散去后,兰亭对楚枫道:“公子,如今村民已无大碍,围村的官兵也离开了,现在我给你煎一服药,以除去隐伏在你心口附近的那一股异气,只要除去这股异气,你心痛之疾自然可解。”
楚枫支吾道:“这个……嗯……要吃药么?”
兰亭奇道:“当然得吃药。”
“苦不苦?”
“有点苦,不过……”
楚枫忽道:“姑娘,你医术这般高,应该只用银针在我心口扎几下,就可以除去那异气了吧?”
“你是指用针灸?”
“对,就是针灸!”
兰亭笑道:“这个无须针灸,吃一碗药即可。”
楚枫没有作声,兰亭奇怪望着他道:“莫非你宁愿让我用针扎,也不想吃药?”
楚枫讪讪一笑,道:“既然这样,那请姑娘配药,我来煎煮!”
兰亭却道:“此药需由我亲自煎,煎好后我呼你便是!”
楚枫惟有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这时小妹走来,她身上疫症已经完全除去,脸色恢复红润,双眼也恢复秀气,她左手执着一个竹陀螺,是楚枫昨日做给她玩的。
她走到楚枫身边,拉着楚枫衣袖道:“大哥哥,这陀螺不转!”
“哦,怎会呢?我这手艺可不比鲁班差多少?来,我教你玩!”于是楚枫和小妹到一边玩陀螺去。
一个时辰后,楚枫回来,恰好见兰亭正把药倒入碗中,他急忙转身想走,“公子!”兰亭轻呼一声,楚枫惟有“乖乖”走过去,望着那碗药,咽了咽口水。
兰亭道:“公子,你快把药吃了!”
“嗯……这个……等放凉些再喝不迟……”
兰亭端起药递给楚枫,道:“药要趁热吃才好!”
楚枫惟有接过,用鼻子嗅了嗅,眉头大皱,道:“怎如此苦涩,姑娘就不能煎得甜些么?”
兰亭一怔:“怎能煎得甜些的?自古良药苦口,药虽苦,却最有效!”
楚枫支吾道:“咳……这么苦……真是……咳……姑娘能不能加些糖片之类下去……”
兰亭皱起眉头道:“公子若怕苦,拧住鼻子一口喝下去便是了!”
楚枫却苦着脸道:“姑娘倒说得轻松,我自小怕吃药,每次吃药,娘亲都要做一大串冰糖葫芦哄我的……”
兰亭当真目瞪口呆:“公子,你不会是想我做一大串冰糖葫芦……”
楚枫尴尬一笑,兰亭又道:“公子,你死且不怕,缘何怕吃药?”
楚枫无法子,将药凑至嘴边,左闻一下,皱皱眉,右闻一下,又皱皱眉,用舌尖舔一下,急忙缩回,一脸苦相。
兰亭又好气又好笑,道:“公子,再不喝,药就凉了!”
楚枫嘻嘻一笑道:“姑娘刚才不是说‘凉’药苦口么?凉了正好,无妨,无妨!”
兰亭秀美一颦,愠怒道:“公子不想喝,把它倒掉算了!”
楚枫一听这语气不对,惟有一咬牙,仰头把整碗药倒下嘴去,“咕噜”一口吞下,急忙一丢碗子,兜起一勺水正要喝,谁知兰亭却一口喝止道:“不能喝!”
楚枫愕然望着她。
“公子,喝下这药,一个时辰之内不能吃任何东西,更不能喝水!”
“一滴都不行么?”
兰亭微笑着摇了摇头,楚枫惟有放下勺子,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呵口吐舌,反正有苦自知。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月夜登临
兰亭不管楚枫苦相,从箱子取出一支笔,笔杆黄紫透红,古色古香,上面雕镂着淡淡花纹,笔尖紫黑紫黑。
楚枫不由赞道:“好一支墨镂紫毫!姑娘真是书法大家,用笔也是高雅!”
兰亭又取出一方白绢,平放在桌上,楚枫连忙道:“姑娘要给我开药方么?”兰亭没有答话,又取出一方墨砚,楚枫又道:“姑娘随便用一张纸就行了,何必用白绢如此贵重,看来这药方必定非比寻常!嗯,我来为姑娘磨墨!”
说着向墨砚滴上些许清水,研磨起来。他见这方墨砚长形呈椭圆,色如碧玉,十分古朴,却自有一种大方淡雅。楚枫用手指轻抚一下,只觉湿润如玉,扣之有如金石,乃道:“这可是一方歙砚?”
兰亭颇为意外望着他道:“公子也知歙砚?”
楚枫得意道:“歙砚乃是四大名砚之一,我自然略懂一二。我说过嘛,我对书法是小有……”他连忙住了口,在兰亭面前,他不敢再说自己小有领悟了。
“那公子可知此砚来历?”
楚枫乃细细观看,只见砚槽周围群峰起伏、山水相依,浑如天成,乃道:“听闻南唐李少微乃刻砚大家,他曾依昆仑之山势,为南唐后主李煜雕刻歙砚一方,名砚山,传闻其研磨之墨可出五色,故又名‘五水浮昆仑’,莫非这歙砚便是‘五水浮昆仑’?”
兰亭眼中不禁露出惊喜之色,道:“这方歙砚正是‘五水浮昆仑’,想不到公子一眼看出。”
楚枫颇为得意,道:“姑娘,不是在下夸口,这天下之墨砚在下都能说出个名堂来。”
“那公子能不能磨出五色之墨?”
楚枫一怔,低头望了望,墨已经研出了,乌黑乌黑,乃讪笑道:“今日就先研黑色,他朝再为姑娘研出其他颜色!”
兰亭笑了笑,执笔蘸了蘸砚墨,楚枫不禁又赞道:“涩水留笔,滑不拒墨,真是好砚,好砚!”
兰亭玉腕轻转,笔锋在白纸上一落,如行云流水,挥洒而出,笔画流畅妙绝、圆润端庄,正是小篆。
楚枫开始念到:“皇帝临位,作制明法……”他虽然不晓得小篆,不过因为之前看过那泰山顶上那石碑,知道兰亭书写的正是石碑上的碑文!
兰亭一气呵成,写完整篇碑文,然后在“临、廿、巡、东、宜、道……”等字下点上一点,正是石碑在火光中清晰呈现的那些字。
楚枫看着纸上之字,不禁连声赞叹:“姑娘真是书法大家,不,是大大家,在下真是惭愧,不,是惭惭愧!”
兰亭微微而笑。
楚枫道:“我还以为姑娘要给我开一贴千金药方哩,原来是一篇碑辞!”
兰亭收起笔,将白绢递给楚枫道:“这‘药方’既是为公子开的,就送与公子。”
楚枫一怔:“给我?”
“公子不喜欢么?”
楚枫赶忙一手接住,惊喜道:“怎不喜欢?能得姑娘墨宝,在下求之不得!从此在下每天睡觉前必观摩姑娘墨宝一翻,方能安睡!”
兰亭粉脸微微一红,问道:“那药还苦不苦?”
楚枫即时现出一脸苦相,道:“还苦得很呢!”不过转而又笑道:“不过有了姑娘这一贴墨宝,再苦也是甜。以后有什么愁苦,一看姑娘墨宝,即烟消云散;要是肚子俄了,再不用画饼充饥,一看姑娘墨宝即如吃珍馐;要是渴了也不用望梅止渴,一看姑娘墨宝即如饮甘露……”
“公子,你真是……”
“嘻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又想说我喜欢拍……嘻嘻!”
兰亭有点嗔怪地望了他一眼,道:“你把手伸出来吧!”
楚枫知她要为自己把脉,以察看药效,乃伸出手,正想捋其衣袖,忽然“嗖嗖嗖嗖”四条人影从天而降,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两人围住。
是四个老人,须发皆白,但头发还乌黑乌黑,目光闪烁炯炯,盯住楚枫,正是魔神宗四大长老!
楚枫一惊,他不知道他们便是魔神宗四大长老,但须发皆白、头发乌黑,正与船老大提过的、要寻找自己的四名老人相符,看来当真对自己不怀好意。
“嗖!”又一条人影闪至,一身黑衣,黑布蒙脸。
“飞鹰?”楚枫一眼认出她来,“你们是魔神宗之人?”
“好似,当真好似!”四位长老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枫,自语了一句。
楚枫也不知他们说什么,不禁皱起眉头。
“我们是魔神宗四大长老!”东宗长老道。
“魔神宗四大长老?”楚枫吓了一跳。
“你是楚枫?”
“正是在下!不知四位长老亲自齐来,有何指教?”
“我们想请小兄弟至魔神宗一趟!”
楚枫笑道:“我与你们宗主没什么两句,四位请回吧!”
东宗长老道:“小兄弟,你以为可以逃脱得了么?”
楚枫笑容一敛,道:“未试过又怎知不可?”
“好!有志气!”话音刚落,东宗长老突然闪身而上,手掌一举,自上而下直拍楚枫百会,楚枫一早凝神戒备,急忙一斜身,东宗长老手掌拍至中途突然刀锋一样平削楚枫心口,楚枫身形一转,右掌一拨,巧妙拨开掌劲,但东宗长老手掌旋即化作利爪,手腕一翻,抓住楚枫手臂,楚枫一惊非同小可,手臂猛然一转一收,一招“金蝉脱壳”,“嘶”一幅衣袖被抓了下来,手臂也被爪出五道爪痕,不过总算堪堪避过。
东宗长老手掌一收,身形倏地返回原位,点头道:“年纪轻轻,有此造诣,亦属难得,不过与当年尊主相比,就差太远了!若你肯回我们魔神宗,小兄弟便是我们少尊主,我们必将尊主一身武功传与小兄弟,小兄弟必无可限量!”
楚枫哈哈笑道:“当日你们宗主亲自来请我,我都懒得理他,想不到今回竟出动四大长老?真给面子!”
“小兄弟为正道所不容,小兄弟入我魔神宗,天下无人敢对小兄弟正眼而视,小兄弟振臂一呼,魔神宗千万弟兄蜂附云集,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你们意思是要我入魔道么?”
“小兄弟,正道虽正,未必为正;魔道虽魔,未必为魔;小兄弟何必执着正道魔道?”
楚枫叹口气道:“其实我也不在乎什么正道魔道,但我喜欢直道而行,走自己的路,四位长老请回吧!”
“小兄弟,难道你不想完成尊主之遗愿?”
楚枫一怔,道:“什么尊主遗愿?你们尊主之遗愿与我何干?”
“小兄弟说出这话,真是大不孝!”
楚枫勃然作色:“你们要完成你们尊主遗愿,尽管自个完成去,别来缠我!我再告诉你们一次,我父亲是我父亲,不是你们什么尊主!”
飞鹰忽然开口道:“四位长老,宗主有言,楚枫若不肯重归魔神宗,杀无赦!无须与其多言!”
“飞鹰!我们自有分数!”
飞鹰一凛,没有作声。
东宗长老道:“小兄弟,凭我们四人之力,不出十招,可将你身首异处,你可想清楚!”
“那可未必!”一直没有作声的兰亭忽然开口道,“我说楚公子不但可接下四位长老十招,甚至可以接下四十招!”
第二百六十三章 魔神令出
兰亭忽然开口说楚枫不但可接下四位长老十招,甚至可以接下四十招。这一下,不但四位长老错愕,连楚枫也被她吓了一跳,刚才东宗长老那一下出手,楚枫便心中清楚,别说他们同时出手,就是其中一人,自己亦无把握接下十招!更别说接他们四十招!
东宗长老道:“姑娘可是上官医子?”
兰亭点了点头。
“久闻医子才思过人,却是不谙武功!”
兰亭道:“不如我跟四位长老打个赌,假若楚公子能接下四位长老四十招,四位就莫再为难楚公子,假若楚公子接不了,则请楚公子跟四位回去如何?”
楚枫满脸疑惑地望着兰亭,兰亭却是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十足把握,楚枫以为她必定是有妙计脱身,乃道:“好!假如我不能接下四位长老四十招,我愿跟你们回魔神宗!”
四位长老对望一眼,齐声道:“一言为定!”
楚枫小声问兰亭:“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脱身之计?我可接不了他们四十招?”
兰亭小声答道:“公子不用真接他们四十招,公子只须各接他们十招,合计即四十招!”
楚枫一怔,兰亭继续道:“既然那位长老说合他们四人之力,也得十招才能击败你,那么公子各接他们十招,应当轻而易举!”
楚枫瞠目结舌,实在没想到兰亭居然会这样推测,看来她当真完全不谙武功,东宗长老说凭他们四人之力,不出十招可将自己身首异处,不过是随口之言,要是他们全力一击,一招二招便可将自己身首异处,何用十招!
今次真是让她害苦了,不过事到如今,楚枫亦惟有苦笑一声。
“小兄弟,请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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