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表姐么,好漂亮。”
庄云裳淡淡一笑,拥住她道:“好妹妹。”
此处村落颇多,庄妈妈拽牛而行,将死牛贱卖个了一个屠户,换得十来吊钱,四人跟村里农家买了些豆皮面饼,胡乱充了个饥,便又上路,四人同行,玄珠说起经过,庄妈妈这才明白,眼前这少年竟就是在丐帮掉了两锭银子的那位,也弄明白了群豪追击她和紫竹的道理。
玄珠讲完事由,吁了口气道:“现在好了,我自己找到紫竹,那些人就不必追了罢。”庄云裳眉头微蹙,说道:“那倒未必,且不说丐帮还有家母一百两银子的赏格,便是紫竹妹妹,群豪得知你不是什么状元大人,只怕还要捉来去丐帮领那五十两银子。”
玄珠道:“可是我已经找到紫竹了呀,这赏格也就无效了。”
庄云裳冷笑道:“你自己这样认为,那些英雄豪杰可不这么认为,只要把我妹妹捉在手中,不怕丐帮不付这五十两银子,至于丐帮是不是再将紫竹妹妹归还于你,那是丐帮的事,他们可只认赏格银子。”
玄珠百思不得其解,抬头看庄妈妈,庄妈妈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紫竹插嘴道:“大猪哥,别管这些事了,我要去姨妈家看看表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庄妈妈道:“他最好和我们一起去,要不他自己这一百两的悬赏也省不下来。”
四人结伴北行,竟在半路上看到鱼二和庄家两个叔叔的尸体,看来这三人夙敌难解,一番拼斗之后终于同归于尽。庄云裳收起地上散落的书和银子,和庄妈妈一起挖坑葬了两个叔叔。玄珠不忍鱼二曝尸荒野,便也动手将他埋了。
做完此事,大家均感心情沉重,默默北行,过得两日,来到淮水岸边。
淮水白茫茫一片,两边望不到尽头,江边的芦苇飘曳,呼啦啦的声音夹杂着潮水声,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心旷神怡,连日来绷紧的面皮顿时松了许多。庄云裳指着对岸道:“紫竹妹妹,过了这条江便是中原了,再行两日就能到洛阳,从洛阳向北,翻过太行山脉,就是咱们家。”
洛阳是个人尽皆知的大都市,玄珠虽在乡下,也时有耳闻。紫竹伸个懒腰赞叹道:“好漂亮的景色啊,大猪子,你看你看,有船儿呢。”
庄云裳见紫竹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酸楚涌上鼻子,拾起一块卵石,用力像江心抛去。庄云裳力气甚小,那卵石未及水面,落在了芦苇丛中,忽听里面有个人“哎呀”惨叫一声。庄妈妈目光如炬,冷哼道:“大袖遮天,出来罢!”
一个人自芦苇丛里抱着脑袋站起来,正是唐遮掩。
玄珠奇道:“唐大侠,你蹲在那里干嘛?”
唐遮掩看到玄珠,神色有些尴尬,扭捏道:“唐某……出恭。”
紫竹和庄云裳顿时掩鼻笑了起来,唐遮掩涨红了脸道:“有什么好笑的,大侠难道就不用大便吗!”
庄妈妈道:“你也是来抓我们的?”
唐遮掩连连摇手道:“不敢不敢,碰巧碰巧,我此去是准备回陕西老家,没想到兜到你们前面来了,唐某这点微末本事,怎么敢在庄前辈面前卖弄。”
庄妈妈道:“那就好。”
唐遮掩看着玄珠道:“我在半路上听说恩公被庄前辈请走,恩公,你没事吧?”
玄珠道:“我没事,庄妈妈人很好。”
庄妈妈奇道:“你是他什么恩公?”
唐遮掩抢着道:“在风云镇恩公帮了我的大忙。”
庄妈妈道:“原来如此,你屁股擦了没有。”
唐遮掩猛地蹲下去,惨叫道:“啊!还没有!”
唐遮掩说起路上听来的传闻,道是群豪预备在洛阳附近张网搏兔,阻截伏击庄妈妈一行。四人闻听此言,决定不走洛阳,雇了条渔船自淮水西下,由陕西去太原。
唐遮掩正好和他们同路,便死皮赖脸地要求一起登船,庄妈妈对他没什么好感,警惕起来,只是不许,唐遮掩声情并茂,诉说自己眼下的困境,玄珠少不得又赞助了他五两纹银。
渔船逆水而行,速度甚是缓慢,四人也不着急,买鱼打酒,吩咐那年老的船家整治酒菜,坐在船头畅饮漫谈,江风习习,月白星高,其乐融融。庄妈妈这些日子精神颇好,也没什么疯狂的举动。
庄云裳大半辰光是依偎在母亲怀中,看着玄珠和紫竹两情脉脉、牵手私语,心痛的感觉因为频繁而变得麻木,眼前的一切都像江水里的月亮一般,晃动而虚幻。
这一日,渔船行到了陕西境内,傍晚停靠在淮水边的一个山村小镇,四人上去逛了逛,玄珠听到不少“驴球人”之类的粗口,想起西门次次的风范,不自禁笑了起来。紫竹道:“大猪哥,你笑什么?”
庄云裳心里道:“他一定是想起了西门次次。”玄珠站在一个卖杂物的小摊子前,拉着紫竹的手道:“我想起了一个好玩的人,紫竹妹妹,你看这个贝壳链子好看不好看,我买了送给你吧。”
紫竹接过那串链子,扔在摊子上道:“不要不要,丑也丑死拉。”
庄云裳将那链子拣起来看了看,微笑道:“这些贝壳挺好看的。”
紫竹道:“表姐,那又不是珍珠,值几个钱?你怎地尽喜欢这种没要紧东西。”
庄云裳道:“我……”慢慢将目光转向玄珠。
玄珠看也没看庄云裳,眼睛始终满足地瞧着紫竹的脸,听紫竹如此一说,便拉着她的手,讨好道:“是挺难看的,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庄云裳链子捧在手中,泪珠也如链子一般抛落下来。
庄妈妈叹了口气,抚摩着女儿的肩膀,庄云裳嘴一扁,扑到母亲怀里痛哭起来。玄珠听到哭声,转头诧异问道:“庄姑娘,你怎么了。”
庄云裳大声哽咽道:“我没什么,不用你管!”
玄珠不知哪里得罪了她,讪讪没有应答。
这一晚四个人各怀心事,庄云裳不停地喝酒,连吐了三回仍然不肯放下酒杯。庄妈妈抬头看天,一言不发,面前碗筷连动也没有动过。玄珠怕她犯了疯,不敢多去招惹她娘俩。
紫竹不住追问玄珠包袱里还有多少银子,玄珠被她问得有些不耐烦,解开包袱数了数,还剩差不多三百两。
船家和紫竹瞧见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只看得眼睛也直了,一个盘算着多收川资,一个仿佛这些银子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心中不断盘算自己要买什么吃什么,是不是把老家的房子好好翻新一遍。
庄妈妈依然抬头望天,天上没有月亮,漆黑一片,玄珠不知道她睁着眼睛到底在看什么。
庄云裳看到他数开银子,“嗤”的一声冷笑后继续灌酒。 。 想看书来
。舱底春梦了有痕,淮水船头拼断魂1
玄珠睡梦之中,忽然闻到一阵扑鼻的酒味,跟着一样软软的物事靠在自己胸前。他一惊而醒,浑身却半分也动弹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玄珠又惊又怕,心想:“我这是梦厄么?怎地醒不过来?”
猛听得耳边娇喘呻吟,柔腻温暖的物事贴上他的身子,玄珠心中咯噔一下:“是小竹子,我又梦到小竹子了吗,这一次为什么动不了?”
一双手摸上他的脸,跟着一张嘴唇吮住了他的耳垂。玄珠心中“轰”地一下,一颗心简直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个念头不住在脑海里跳跃:“小竹子没穿衣服,小竹子光着身子。”
那女子嘤咛一声,伸手勾住他头颈。玄珠但觉得那女子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脂香里半带酒味,不由天旋地转,只想运动双手来搂抱她。那女子幽幽叹气道:“你为什么一动不动,你心里……看不起我,是不是?我……你从来也不理我。”
玄珠心道小竹子喝了些酒,语带娇媚,声音都有些变化了,身上欲火升腾,忍不住叫了出来:“好妹子,我……理你的。”
那女子紧紧搂着他,恨不得将身子嵌进来,欢喜道:“好哥哥……我……我……”
“唔,唔”两声,和玄珠吻在一起,玄珠全身发抖,血液齐向下身涌去。那女子身体火烫,热情纠缠。玄珠只听对方“恩”一声低呼,便觉下身一紧,进入了一个泥泞湿滑、奥妙无比的所在,顿时神游物外,如梦如幻,浑不知身在何处。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二人欲火渐熄,那女子伏在他胸口,轻怜密爱,竟无厌足。玄珠叹气道:“好妹子,我这是在梦里罢,等我醒过来我就不敢这样了,我仍是规规矩矩地叫你小竹子。”
忽然“啪”的一声,玄珠脸上吃痛,挨了那女子一巴掌,那女子避在一边嘤嘤啜泣,过不多时,脚步声起,玄珠心中不舍,想必那女子已缓缓离开。
第二天一早玄珠就被嘈杂打斗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睡在船后装米面食物的小底舱里,跨下殷红点点,连垫在身下的被单上也沾了片血渍。玄珠大惊,检查自己又毫无伤口,回忆起梦境里旖旎温柔之事,心里扑扑跳动,难道那竟是真的!
玄珠急忙穿好衣服,负起包袱,悄悄爬上舱顶,将舱盖掀开条缝偷偷观察,只见紫竹庄云裳和那个船家艄公龟缩在尾舵,几个满脸横肉的丐帮弟子围看着他们,前面篷室里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混乱不堪,人群如煮沸的稀粥般顶得篷室的木壁顶棚震动不已,只听有人乱嚷乱叫,咒骂不断。
“啊什么玩意,别朝贫道腋窝里塞!”
“你奶奶的哪个不要命的敢……哎呀俺的命根……”
“谁?谁帮我剃头!格老子,看好自己的兵刃……”
“驴球人的!你罗嗦个屁,你龟儿子的峨眉刺戳在老子屁股上已经好久了!”
“大伙儿上,挤死庄魔头,哎呦他奶奶的,你砍洒家做甚么……”
忽然之间棚顶被利刃割开,跃出一个人来,庄妈妈手提不知从谁那里抢过来的长剑,披头散发立在棚顶,朝阳金光映射之下,神威凛凛。群豪自篷室里钻出来,四下里散开围住,一时竟无人敢冲上前去。
只听一个白须道人叫:“大家放暗器,射死这婆娘。”
玄珠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眼珠子也差点滚落下来,这指手画脚的道人竟是他武当派的掌门天虚真人。当下有人冷笑道:“天虚道长,你打的好算盘,咱们放暗器,你冲上去拣现成便宜。”
天虚道:“大家先齐心协力擒了这婆娘,然后大伙儿比武决个高下,谁争得第一谁便拿这份赏银。”
此语一出,自认武功高强的点头赞同,害怕敌不过天虚的则胡乱喝骂。
紫竹和庄云裳簌簌发抖,缩在船尾,担心地瞧着庄妈妈。
蓦然间庄妈妈朝二女眨眨眼睛,暴喝一声:“下水。”身子里仿佛装了机簧,说弹起就弹起,在群豪头上划过一条弧线,扑通一声落在水中。紫竹听得呼喝,身子后跃,也跳下江去。庄云裳微一犹豫,长叹一声,自怨自艾道:“冤家。”竟自呆立不动。
群豪见庄妈妈落水,纷纷掏出暗器,却谁也没有发射。打造飞刀、铁莲子、袖箭、金针、毒蒺藜等暗器价格不菲,眼见江水湍急,射下去十有###捞不上来,谁都舍不得轻易出手,都道做个样子,只等旁人动手,自己好省一点成本。
群豪大半都是旱鸭子,会水的几个又怕自己贸然下水遭到庄妈妈的暗算,宁愿也扮成旱鸭子赖在船上。天虚真人见得众人如此情况,大摇其头,冷笑道:“乌合之众,难以成事!”
西门次次道:“驴球人的,你背上背的又是什么?”
天虚真人脸一红,他背上所负乃是一盒背弩,弩分七孔,七箭连射,号称七窍连机弩,乃是武当至宝,他适才迟疑之间,也是舍不得发射。
群豪眼见捉拿庄妈妈无望,便把目光一起转向庄云裳。有人问道:“这美貌小娘儿是什么人。”
西门次次认得她是和玄珠同行的姑娘,叫道:“她是好人,驴球人的,大家别伤害她。”
一个声音冷冷道:“不见得吧,你想独占这小姑娘,好来要挟庄魔头吗?”顿一顿又道:“大伙儿听着,这小姑娘是庄魔头的女儿。”
群豪过半惊喜出声,玄珠偷瞧那说话之人,居然是“大袖遮天”唐遮掩。
天虚真人道:“既然是庄魔头的女儿,可不用这么客气。”嘿嘿一笑,逼近前来,西门次次道:“他妈的,你们欺负小女娃子,可太不要脸了。”
唐遮掩道:“西门兄,你在丈量营'粥必尝'就欺负过人家一回了,这当儿要当什么护花使者么?我通知大伙改道来此,不就是……哎呀!”
西门弱弱一刀将唐遮掩拍晕,跳到西门次次旁边,歪歪脖子道:“姑奶奶我最看不惯缩在后面嘀嘀咕咕见不得人的家伙。”
群豪这才明白,原来“粥必尝”里见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卖书人,便是眼前这个清丽的少女。西门次次道:“庄姑娘,你跳水走。”
庄云裳轻声道:“我不走,邝公子还在船上呢。”
玄珠离她不远,闻听此言,心头一热,暗道原来她是牵挂自己而留在这里。她情急之时却没有想到,若是她跳水走了,群豪反倒没理由来为难玄珠。
天虚真人嘿嘿冷笑:“西门次次,你和我大徒弟鱼二的帐,我还没来和你算,你竟还胆敢护着这女孩儿。”
西门次次蛮劲发作道:“就是不准你们伤害她!”
天虚真人一剑圻在船板上,双目精光流动,大是恼怒:“谁说要伤害她了,我只要她告诉我庄家在江西哪里?我自会寻上门去找庄魔头。”
西门次次不再言语,低头看向庄云裳。庄云裳用力摇摇头道:“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介尘上前道:“阿弥陀佛,你若不说,少不得皮肉受苦。”
西门弱弱道:“臭和尚,你敢帮着他们!”
介尘尴尬道:“我……我……”
西门弱弱道:“你什么你,你若不帮助我们姐弟,老娘便公开你写给我的情书。”
介尘搔搔头皮,涨红脸道:“问个地址而已,想来也无妨……”
群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