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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枪重点头道：“是！”高声吩咐：“大伙儿这就走吧，没吃完的打包带走。”
窗边桌子上三个人回过神来，齐向西门弱弱道谢。西门弱弱将板刀扛在肩膀上歪脖子压住，一脚踏在拖勒玛背上，凛然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西门世家的家传美德。”踩踩脚下道：“这些专放冷箭的家伙，姑奶奶最是看不过眼。什么烽火明月，塞外高人，在我飘红一刀眼里不过是一条小虫虫，一只癞蛤蟆。”
那男装少女道：“姐姐说的是，他现在这个姿势果然很像蛤蟆。”
拖勒玛又羞又急，想到西门弱弱的一只小脚踩在自己背上，还有一丝甜蜜。
那国字脸大汉从怀里摸出一本书册，蹲下来，在拖勒玛面前晃了一晃道：“小子，武功不济不要灰心，买本《内外拳经》吧，保证你学有所成，举一反三，突飞猛进，优惠期内只要三吊钱，现在购买还赠送最佳习武安排时刻表，超值啊！”
拖勒玛热血上涌，喉口发甜，一口气缓不上来，顿时气得昏倒在地。
西门弱弱大感没趣，走至窗边朝外看去，就见鱼二和西门次次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西门次次刚买了把上好的龙泉剑，鱼二的是口老剑，不敢和龙泉剑硬碰，束手束脚，落了下风。
那狮鼻大汉也摸出本那种书册，朝群豪走来，摇头晃脑道：“嘿，耽搁各位客官一盏茶工夫，你们来看看啊，这本《内外拳经》是由我们独家发售的武学典籍，《梦里飞花心经》知道不？就是抄的这本呀。这可是原汁原味，正宗武学！你瞧它上面载录武功高深无比，十页便有九页看它不懂，可见此高深程度！并且它印刷精美，纸张柔韧，撕拉不断，有需要的客官来看看，一人一本，来看看，不买没甚干系啊。”
说话间国子脸汉子提过来一大摞，四处散发。群豪口瞪目呆，不知此人要玩什么花样。狮鼻人走到玄珠面前道：“小兄弟，你帮个忙。”
玄珠呆道：“帮什么忙？”
那人将手中书册翻开，让玄珠抓住一边，自己抓住另一边道：“小兄弟，你扯，你用力扯，你使劲扯。”
玄珠不知道扯坏了要不要赔偿，便象征性地扯了三下，那人将书提起，展览道：“没坏，诸位看这书的是不是十分皮实？要我说，诸位就算用一辈子都用它不坏，非但自己可以用，还可以传给儿子用，儿子又可以传给孙子用，这些可都是我侄女亲笔签名版的，眼见就这几本了，要买你得尽快啊。”
玄珠一愣，问道：“你侄女是庄云裳？”
狮鼻汉子道：“可不正是，这位小兄弟看来是识货的，来一本吧？”
玄珠一指那男装女子道：“她便是'天生杀人狂'庄妈妈的女儿？”
狮鼻大汉道：“然也，小兄弟把我侄女的妈妈都打听出来了，可见是我侄女的真心崇拜者啊！”
群豪一听此话，顿时个个屁股离凳，扑棱棱跃起，三四十双手爪如有线牵，齐向庄云裳飞去。众人打的一样的算盘，只要将此小女孩擒住，以她为要挟，庄妈妈投鼠忌器，到时候换人拿人，二百五十两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西门弱弱离她最近，反手一攉，便将庄云裳提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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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不如卖白菜，马车没有老牛快1
群豪一见西门弱弱得手，哪个肯善罢甘休？纷纷呼喝，拳拳掌掌尽朝她身上招呼，西门弱弱见势不对，一把将庄云裳推到冲在最前面的宋单晏怀中，好几个人收势不及，将西门弱弱轰得飞出窗去。
宋单晏软玉温香在抱，心中一喜，喜悦尚来不及蔓延全身，后背上猛然连中数拳，口中鲜血狂喷，犹如一滩软泥委顿在地。一个童音叫道：“师父，我……”叫声嘎然而止，却是阿饼没了师父的照顾，被众人带倒在地，霎时被踩得七窍流血。
混乱里庄云裳不住挣扎呼喊：“叔叔救我！”
国字脸大汉和狮鼻大汉充耳不闻，急急收起散发出去的书册，竟一溜烟跑将出去。玄珠和酒楼掌柜被眼前这幕吓得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街上激斗的鱼二瞧见庄云裳的两个叔叔正鬼鬼祟祟逃匿，撇下西门次次便追了过去。西门次次回头瞧见摔晕的姐姐，大嘴一咧，哭丧着脸，架着西门弱弱寻找药铺而去。
群豪眼前见了血，蛮性发作，蓦然间仿佛变成一群野兽，瞧见庄云裳的身子挨上谁，便群起而攻之，一时惊喜声和惨号声不绝于耳，酒楼白墙上点点滴滴溅满了鲜血，螟蛉双怪相继倒下，连金枪重也为门下弟子误伤而死。
金枪重肚大衣宽，倒下去的时候将庄云裳顺势压在身下，遮了个严实，恍惚里群豪谁也没有发现。
酒店掌柜醒过神来，暗忖：“照这么下去我的店也得给他们拆掉。”灵机一动，叫道：“谁把小姑娘弄窗外去了！”
群豪不待考虑，轰叫一声：“追啊！”纷纷挤出窗外。
掌柜看玄珠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又惊又怕，心道：“此人可是这帮凶神恶煞的头儿，想必是个极有势力的官宦子弟，都出人命了，他却镇定至斯，脚下连个窝也不挪。”忽见一个伏在血泊里的人艰难抬起头，目光散乱看着玄珠，痛苦呻吟道：“状元爷，救救我……”一口气没续上来，当即气绝身亡，这人正是那惨遭众人踩踏，尚未死透的拖勒玛。
玄珠全身一振，缓过劲来，血腥气熏得他几欲作呕。掌柜心道：“果然大有来头，难道是状元大人捉拿江洋大盗？但他们自己人砍自己人，可又叫人琢磨不透，瞧不明白。”满腹心思，站在一边，后面的厨司伙计出来看热闹，全叫这掌柜悉数挡了回去。
玄珠见面前横七竖八躺了十来具尸体，心中五味杂陈，又是害怕又是难过又是滑稽，身子簌簌发抖，眼泪不自禁地滚落，想这些人是为救紫竹而来，连正主都还没见上，便自相残杀死了一半，实在有些莫名其妙。玄珠见旁边还站着酒店掌柜，泪眼婆娑呜咽道：“你看……”
那掌柜机灵过头，马上接口道：“大人，小人什么也没看到。”
玄珠奇道：“恩？你是瞎子？”
那掌柜害怕惹火上身，连忙道：“对对对，小人是瞎子，小人天生又聋又瞎，什么都没看见……”话未说完，忽见得一具尸体蠕动起来，骇然大叫道：“……诈尸拉！”
玄珠顺着掌柜的目光看过去，见金枪重尸体下面赫然钻出了庄云裳。庄云裳面目呆滞，双眼无神，跌跌撞撞朝门外走去，竟似吓得傻了。
玄珠叹了口气，指着尸体对店主道：“地上躺着的那个……山羊胡子老伯……还有那个番帮蛮子，口袋里各有……二十两银子。”言毕站起身，拿衣袖抹了抹眼泪，便随庄云裳走了出去。
群豪这一乱，玄珠连饭钱也省了，酒店掌柜摸不准大人是什么意思，见状元大人伤心得哭哭啼啼，又不敢出口相询，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出店而去。
庄云裳出得店门，被太阳一照，神色稍稍缓和，低头走了两条街，忽然肩头耸动，悲从中来，扶着墙壁哭将起来。
玄珠不敢过分逼近，远远地瞧着她。庄云裳哭了片刻，稳定身形，转头朝玄珠冷笑道：“你干嘛老跟着我，要下手这便下手吧！”
玄珠见她一张脸梨花带雨，怒嘲的神色也变得楚楚可怜，当下懦懦道：“姑娘……你……可否帮我个忙？”
庄云裳睁大眼睛，疑惑道：“你不是来杀我的？”
玄珠奇道：“我杀你做甚么？”
庄云裳紧张道：“你不是那帮人的首领么？”
玄珠一怔，道：“他们认错人了。”
庄云裳略为宽心，幽幽道：“我还以为我妈妈杀了你们的亲人呢……你们赶着来报仇呢，我，我这个样子能帮你甚么忙？”
玄珠便将事情的始末简单地说了一遍，庄云裳明白了原委，叹口气道：“原来妈妈真的又闯祸了。”瞧瞧玄珠又道，“你对那位姑娘真好。”
玄珠搔搔头皮，不知如何应答。庄云裳再叹一口气，说道：“要救那位姑娘，你需得赶紧跟我回家，要不……”
玄珠听她语气不善，忙问道：“怎样？”
庄云裳见他着急，便不再隐瞒，说道：“去得晚了，妈妈便会逼着她嫁给我哥哥了。”
忽听得大街上铜锣声起，大队拿着锁链的捕快四处奔走，想来是那店主掌柜已经报案，玄珠见庄云裳衣服下摆上沾了些血渍，焦急道：“庄姑娘，你快快将衣服换掉，若被官府的人撞见，可就说不清楚了。”
庄云裳惶恐道：“钱都在我三叔身上，我……”
玄珠道：“我有钱，你将袍子下摆卷起来，先束在腰带上，咱们这就找衣服铺子去。”
二人快步走进附近的一家成衣店，玄珠对店主道：“挑最好的衣服，再选几样头饰伺候这位姑娘换上。”
店主欣喜答应，领着庄云裳进了后堂。
过不多时，后面环配叮咚，转出来一个身着鹅黄绸衫，明眸皓齿，姿容艳丽的女子，玄珠低下头不敢多看，忽听那女子问道：“这样还成么？”
玄珠大吃一惊，仔细瞧去，果然在面孔上依稀寻出男装庄云裳的痕迹，痴痴道：“庄姑娘，你真好看。”
庄云裳听得有人夸奖她的容貌，也自心喜，微笑道：“咱们这就走吧。”
玄珠失魂落魄应道：“好。”起身便走，店主大声提醒：“公子爷慢走，您老的银子还没赏下来呢。”
玄珠面皮一红道：“倒忘了这茬，多少钱？”
那店主道：“统共十二两三钱银子，收您个整数，您老就给赏十二两吧。”
玄珠解开包袱付帐，庄云裳推推玄珠：“怎地如此贵法，咱们还是不要了吧！”
那店主面色一沉，玄珠被庄云裳一推，只觉半个身子麻酥不堪，说不出的受用，强装大方道：“没关系，就这身吧。”
庄云裳道：“这都够我哥哥娶房媳妇了。”
玄珠笑道：“你哥哥的媳妇便包在我身上。”
二人雇了一辆大车，出得丈量营，一路向北走来。沿途不断见到熟识的江湖人士，玄珠和庄云裳躲在车中，也不出声。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杀手不如卖白菜，马车没有老牛快2
路上玄珠问起庄云裳此行目的，庄云裳告诉他，太行山庄家祖上乃是武术世家，到了庄云裳父亲这一代已渐渐没落，庄父年轻时在太原府觅了个捕快职位，每月有了几两银子的进帐，这才娶妻生子，妻子是外村本家，也姓庄，温婉贤惠。庄妈妈生下庄云裳后不久，庄父因没能完成官府限期缉捕江洋大盗“一阵风”的任务，而被牵连入狱，庄妈妈一来没钱疏通府衙关系，二来也没钱孝敬牢头狱卒，庄父竟在狱中被折磨而死。
庄父死的那天，庄云裳的哥哥也因发烧没钱抓药医治，烧坏了脑袋，庄妈妈连受两番打击，气愤伤心纠结，变得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性格更是大变，她翻出庄家武术图谱，疯狂习练，意图报仇，竟给她练出了一身神熟雄浑的武功。
这几年来，为了给庄云裳的哥哥凑钱治病，庄妈妈毅然做了杀手，孰料她疯癫起来胡乱杀人的习惯却使客户敬而远之。
做杀手一来要防范官府的追捕，二来要秘密行事，不能留下蛛丝马迹，更不能透露主使者的身份。这几点，即便是头脑清醒的人也很难做好，何况是像庄妈妈这样的间歇疯子。
庄妈妈赚钱艰难，隔壁卖菜为生的邻居倒时常接济庄家，庄云裳一来自尊心较强，二来也想替母亲分忧，彻底研究过家族武术图谱后，提取了其中的精妙招式，加上一些自己的想象意会，小小年纪便写出一卷《内外拳经》。
因其收录的招式华丽，但凡练过此拳谱的纨绔子弟无不叫好，无奈没有推广渠道，只在附近州县的武馆小范围内试卖过几本。
不料有一次庄妈妈竟在外地发觉一本畅销的《梦里飞花心经》拳谱，所载武术和自己女儿写的十似其九，大为憎愤。
庄云裳受此鼓舞，便借钱油印了数百本，邀了两个本家叔叔，自家中出发，一路展销兜售。
那一日叔侄三人到了鄂州，跑完了十几家武馆仍没有做成一笔生意，庄云裳异想天开，决定不去武馆，只找酒店茶馆市集妓院等人多的地方直接推销，效果果然不错，只是这门方法却不是庄云裳独创，在鄂州最大的妓院“梨雨春”，叔侄三人碰上了同样前来兜售《武当女子防身术》《一招制敌实用擒拿》等武籍的鱼二。
庄云裳的二叔见鱼二道士打扮，又和他们抢做一门生意，嘴里忍不住便不干不净起来。鱼二本就没有甚么气量，当下一言不和，拳脚相向，庄云裳两个叔叔俱不是他的对手，无奈抬出庄妈妈的名号，才将鱼二惊走。
玄珠听到这里，明白过来，原来鱼二早已知道庄云裳的身份，怪不得和拖勒玛商议之下，抢先动手。
车行辚辚，日夜不停，起先玄珠还不断担心被他遗在风云镇酒家的小阿馒，但一路上走山过村，见到那些颗粒无收饿孚遍夜的惨象，看到那些挖食树皮的山民，心酸的感觉渐渐麻木，施舍了大约三十多两银子后，再看到也就无动于衷了，阿馒瘦弱可怜的身影也被他抛在脑后。
如此走了五日，到得第六天，二人来到湖北重镇襄阳。
襄阳是座大城，热闹繁华远非一般市镇可比，玄珠哪里见过如此花花世界，撩开大车垂帘，探首观看，但觉得处处透着新鲜，只瞧得眼睛也花了。正瞧得开心，忽然有个人自后面赶上大车招手道：“大人！”
玄珠见此人五短身材，书生穿扮，赫然便是西门次次，连忙将头朝车里面一缩，吩咐车夫快走。
大街上人流众多，马车奔跑不便，西门次次赶将过来，抓住车套道：“状元大人，原来你也到了襄阳，嘿嘿，这可太好了！”
架车的老伯一听这称呼，唬得几乎从车辕边摔下去。庄云裳这几日和玄珠同车同食，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