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纠结得恨不得跳长江黄河时,她那嘹亮的《山路十八弯》的手机铃声响起,她随手抓来接起,烦躁得很不客气的说:“谁啊?……死变……教授。”夏木跟玩变脸似的,点头哈腰,几乎要跟孙子同辈:“好,教授你真有才,好,我一定去,教授你电话挂好,再见。”
“夏木,再摇尾巴讨好人家也看不到。”卫小阳笑眯眯的调侃,忽然神情一肃:“说真的,夏木你完蛋了!你得罪了S大经济系史上最恐怖的才夫子,前景堪忧堪忧啊。”
夏木仰头长啸,“真是NND多苦多难的一年呐!”嚎完之后开始翻箱倒柜,“我得把自己打扮得楚楚可怜,勾起才夫子长江泛滥绵绵不绝的怜惜之情,让他狠不下心蹂躏我这朵娇弱不堪折的小野花……喂,宋宋把你那支什么露的眼药水借我,我得带着防身。”
三人:……才夫子诏见你?
夏木挠挠后脑勺,“是啊,我没说吗?”
夏木折腾了半天终于我见犹怜的出门了,在宁浅浅她们刚松了口气感叹终于送走这极品时,夏木不知什么时候又折回来了,探了个头进来,问:“你们说我是走莲步过去呢还是走猫步?”
卫小阳忍无可忍,一个抱枕砸过去:“滚过去!”
夏木摸摸鼻子,“滚过去就走光了,走光在文艺圈里也可以叫炒作,这炒都炒过了,肯定是熟了,我这走得可是纯情煽情路线……”
“嘭”的一声宿舍门被奋力甩上。某极品一声长啸:“靠!老娘的鼻子!”
通常大学都有这么一类诡异的现象。
男生进女宿就像越狱一样困难,如果没有MichaelScofield那种头脑与魄力是枉想进入女宿这种重地的。通常男生来访,管理员大妈都会有意无意的指引他人注意某一块在角落蹲点的自制的牌匾:‘男生与公狗不得入内’。如同容嬷嬷在女生心中根深蒂固的恶毒形象一样,管理员大妈的形象在众男生心里也等同于容嬷嬷。
而女生进男宿,宾至如归的感觉滚滚而来,管理大叔热情的招呼:“姑娘,来找男朋友啊,是几号房的?……”就差没有在门口立上‘欢迎广大女性同胞关临’的牌匾。
宁浅浅经过一路目光洗礼,终于越过重重阻碍找到了江楠所在的宿舍。她进去时,江楠正专心致志的盯着屏幕,没有发现她的倒来。她走近些无意看到屏幕上正播放着视频,而视频录像里有一个颇有熟悉的场景。但一时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原本想再看清一点,但江楠反应敏捷甚至有些过度,迅速伸手便关了显示器,回头看到是她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浅浅,你怎么来了?”
宁浅浅笑了笑,目光扫他的电脑桌,“你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我只好亲自上来了。”她环视了一圈,然后指着某一张:“那是你的床?”
江楠多少有些不自然,“嗯。”
江楠的床铺十分整洁,被子垫成漂亮方正的豆腐块,而且铺子上除了被子外,就看不到其它杂物。
“来找我有事吗?”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江楠似乎有意无意的身体隔开她的视线。
宁浅浅恍然记起:“是这样的,我的画图软件不知怎么搞得忽然不能渲染效果图,我想让你帮忙看看。”宁浅浅拿了笔记电脑调试给他看。这个画图软件是江楠一年前帮她做的,工具功能各方面都很完善,让她赶图时省下不少时间。
江楠轻车熟路的进入源目标文件修改了几个应用程序,程序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运行。
宁浅浅原本打算请他吃饭作为答谢,但忽然想起早上蔺沈似乎说下午要过来接她,所以只好与江楠约下一次。江楠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不快,只是淡笑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你有在交往的男朋友。”
宁浅浅脸色一白,强颜欢笑:“江楠,是你多心了。”
“也许吧。”两人并肩走着,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各怀心思。
下了课宁浅浅直接去了平时蔺沈停车的地方等他。她包里放满了专业书籍,厚重的一叠,挎在肩上十分费力,况且她的枪伤还未完全康复,不禁有些吃不消。蔺沈下了车接过去放在后座,“今晚苏妈不在,我们到外面吃。”
宁浅浅有些吃惊,“苏妈怎么啦?”今早明明还在的。
蔺沈让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淡淡的说:“没事。”
宁浅浅看他不愿多谈的样子,也就罢了口,反正是为裹腹,在哪里吃都一样。
S市这么年发展迅速,规化出了新城区之后,市民因着工作或许生活便利的关系渐渐迁出老城区。所以还坚持固守在老城区的不是一些守旧的老人家就是经济倨据在新区买不起房子的普通家庭。这么一来,反而较为完善的保存了这个城市最原始的风貌,而且有着繁华市区里所没有烟火味。
每到傍晚,每家每户都开始准备晚饭,等着丈夫下工回家,孩子放学,在自家的厨房里大声与邻里唠唠家长里短。这些都是生活的味道。
车子从护城河一路前行,万家灯光从车窗上掠过,像一团团橘色温暖的光影。
“我们要去哪?”
“吃饭的地方。”
一路上他们也就说了这两句话,但奇异的竟没有尴尬与局促。
车子拐了一个弯,终于在一个深巷入口停下。那条幽深绵长的巷子里两边挂着鲜艳的灯笼,一眼望去曲曲折折没有尽头就像是乞巧节上女子为心爱之人装点流放在护城河里的祈福花船。淡褐色的砖墙在有着历史的厚重感,但墙下却是叛逆少年随意散漫的涂鸦。
宁浅浅忽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触摸着这些有些残旧的墙砖,“我好像来过这里。”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蔺沈嘴角染了一丝轻浅的温和,一向尖锐犀利的眼睛变得温润而朦胧:“是吗?”
“可是,我记不得了,或许是在梦里吧。”宁浅浅的长裙随着她的步子摇曳,侧脸宛尔一笑。
宛若惊鸿。
上卷 第29章 对自己狠
从巷子里穿出去就是一条稍微宽敞的弄堂,蔺沈轻车熟路带她进入一处古色的子宅,朱色的门,上面镶嵌着狮面铜锁,狮子口里携着两个大大的门环。
宅子里头地界宽阔,石块随意垒出来的小山,三三两两并不整齐的灌木,曲折通幽的曲桥,随着可见的大红灯笼。
这时一个身着祺袍的丰腴少妇迎了上来,颈上带着玉润莹亮的珍珠项莲,头发盘成髻,上面缀着珠玉。
“蔺先生,小姐,里面请。”她笑着将他们引上二楼。这一路上去踩在脚上的都极其软柔的碎花垫子,落地无声。偶尔也能从另外房间传出三三两语,却仿佛是情人间温情亲昵的呢哝。无端生出几分暧昧的美丽来。
那女子将他们领到尽头那一间就悄然退下。屋子里薰着玉兰香,洁白的瓷盅盖上开着七个小孔,细薄的烟从孔里一丝丝渗透出来。糊着红墙的木窗上用麦穗作绳挂着一把色泽极佳的象牙梳子。不消片刻,几个身着柔白碎花亮面祺袍的曼妙女子鱼贯而入,端上精致鲜脆的菜肴,布菜添汤,动作十分轻盈优雅,赏心悦目。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们微笑揖首悄然退出,在门前拉上屏风,恰好与外界隔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屏风上荷花游鱼的花底,勾缠彩绘的边角,精巧的另人惊叹。
宁浅浅有些迷醉于这里营造出来的风韵,就像是一不小心穿越到了那个浓墨泼洒英雄倔起的民国时期。那些浓妆淡抹的女子用旗袍剪影出来的绮丽,男人在地位权力角逐疲倦后沉迷温柔乡中迷醉的一笑,难忘今宵。
乳白色的鱼汤清甜可口,蔺沈用细绸子给她包住瓷盅,“有点烫。”
一碟碟都是素食打底,绿色天然。俗话说把菜做得好吃的人未必是会做菜的人,但能把平常素食做成美味佳肴,却是一个不折不扣厨艺精湛的高手。宁浅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饱腹,在回去的车她问蔺沈:“你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
他稍微将车里的温气调好了些,才应:“偶然。”
虽然已接近六月,白日里日头强盛,夜里温度却有所下降。车厢里温度适中,在沉稳的车速中不知不觉有些渴睡。
醒来已是翌日,身上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苏妈为她准备了牛奶,宁浅浅微撑起身子,随意的问道:“苏妈,你昨天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苏妈一头露水,“没有啊小姐。”过了一会儿,才悟然笑道:“小姐,你忘啦,昨天是你的生日。先生一早就说了在外面用晚餐,让我不用准备。”
宁浅浅呆了呆,生日,竟是她的生日,她竟然忘了。爷爷不在身边之后,她几乎每年都会忘记自己的生日。蔺沈却记得清楚。这或许是因为有助理在旁提醒的缘故。
洗漱时她才发现颈上多了一条样式简单内敛的白金链子,上面没有一点修饰,普通却庄重。每年生日她都会收到一模一样的一条链子,是她所有珠宝中最不起眼的,却也是她唯一愿意带在身边的。
其实除了生日外的其它所有时候蔺沈送给她的大多都是名贵的奢侈品,如今全部呆在首饰盒里,有的怕他不高兴带了一二次,有些甚至还没有拆过包装。但凡女子对珠宝都有种天生的青睐,就像女人生来爱鲜花爱美好的事物一样。她也不过是红尘俗世中的一名平凡女子。只是有些东西,除非受之无愧,否则不如不受。
那条链子她没有拿下来,藏在衣物下面,贴着皮肤待泌凉过去,与身体融为一体。
眼看考试逼将近,宁浅浅开始全力以赴投入学习中。蔺沈的书房很大,有十分符合人体画稿的案台,这段日子有很大一部分时间,他们两人各占一角,他处理着他的公事,她背着巨大的落地窗伏案画稿,偶尔翻阅资料,咬着笔头想点子。有时画得烦了,就开始一张一张的揉纸团,丢得满地都是。每到这个时候,蔺沈都会抬眼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她立马老老实实把一地狼籍收拾干净。
这种诡异的现象让关枚他们一众颇受刺激。
考试前一天她宿在漱园,蔺沈送她来学校时险些迟到。她慌忙冲进学校时,平时对她一向和善的大爷目光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宁浅浅没多想,匆匆打过招呼就离开了。但后来进了院里之后她才开始发觉不对劲,因为几乎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藏着小心翼翼与难掩的鄙夷。她心下微沉,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这时电话忽然响起,宋昭然焦急的说:“去公告栏。”
公告栏外挤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正兴致勃勃津津乐道。有人啧啧惊叹也有人刻薄冷嘲热讽。但他们看到宁浅浅,就像忽然摁了暂停键的CD机,自动消了声,纷纷为她让开了一条道。
宁浅浅心口如同压着千斤鼎,太阳穴隐隐抽痛。越走近,那刻意放大的图像与文字就越清晰:震惊!S大建筑系系花宁浅浅竟是黑道老大的地下情妇!有图有真怕!【。52dzs。】
下面附了数十张她与蔺沈照片,每一张都能清晰看清她的脸,而蔺沈多半只截了个半身。这些相片有的是蔺沈来接她时捕捉的镜头,有的是去吃饭,最其中一张竟是在新宿的那次,蔺沈抚着她的衣领,因为两人身高悬殊,所以蔺沈只照了一个下巴……
宁浅浅手脚冰冷,心脏紧缩,在众目睽睽的有色眼睛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将公告栏的照片撕下来,佯装镇定的退出人群。
她陡然心如死灰,这样刁钻的摄像角度,非专业人士是做不到的。
她推开宿舍,夏木与卫小阳震惊回头看着她,以至于忘了关闭校内的BBS。校网上关于她的贴子筑起了高楼,全是一片谩骂之声,其中不泛虚荣拜金小三可耻之类的骂名。
宁浅浅将自己反锁在洗手间,抱着双肩蹲在地上发抖。她不敢在人前失态,因为众口铄金,只要她稍微变得不理智,就是坐实了罪名。仿佛身后随时随地都有无双眼睛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步一步处心积虑催毁她现有的生活。到底是谁?她还可以信任谁?
流言铺天盖地,像雪花片,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就连自己的留下的脚印也瞬间被淹没。举步艰难,无处可逃。内心的建筑被无情压垮,再也无法负荷这铺天盖头的重力。
宋昭然焦急的敲着门,“浅浅,你给我出来!”等了许久没反应,她只好一脚将门踹来,入目便是大淌大淌的鲜血,宁浅浅靠在白瓷墙上,手上还抓住一片细薄的刀片。
尾随而来的夏木吓得大哭,完全没有主意,“浅……浅浅……”
宋昭然脸色发白,飞快将她拦腰抱起,朝夏木吼道:“叫救护车!”
宋昭然随手扯了块被单把宁浅浅裹住,回头凛冽的盯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室友,一字一顿的说:“我不管你们怎么看浅浅,但如果你谁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就别怪我宋昭然不顾姐妹情面!”
宋昭然在侧门截到了救护车,因为正是大考时间,所以并没有惊动其它同学。宁浅浅那一刀切得极深,导致流血不止。宋昭然眼睛微红,揉了揉她的头发,哽咽道:“宁浅浅,你这个傻子。有勇气对自己下刀子,怎么就没勇气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宁浅浅脸上毫无血色,眼眉没有挣扎的痛苦,只是像睡着了一样的安静。或许会永远这么安静下去。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俗尘之人都在这个网罗里挣扎求生,这是一生必经,也是世道循环。宁浅浅,你也不能幸免。
宋昭然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浅浅,生老病死,你只能是老死,而不是轻生。”
宁浅浅被推进手术室后不久,那个男人卷着一身肃杀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长像好看的男人。
“你是宋昭然?她怎么样?”他的目光阴狠,强悍如宋昭然也隐隐生出几分骇然来,“正在抢救,结果还不知道。”
蔺沈在手术外的椅子上坐下,青筋暴凸,显然是气极。关枚与陈梓相视一眼,都有些担心。
陈梓轻声说:“大哥,宁小姐不会有事的。”
蔺沈闷不吭声,微微闭了闭眼,声音已恢复冷静:“你们先回去,不用在这里陪着。”
将近三小时的手术,宁浅浅终于被推出手术室。主治医生朝他们点头微笑。
蔺沈如同石雕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才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宋昭然惊讶的看着他的背景,她实在是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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