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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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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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沈如同石雕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才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宋昭然惊讶的看着他的背景,她实在是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宋昭然一直陪着宁浅浅,直到她醒来。她茫然的睁开眼,看到宋昭然眼泪就落了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宋宋……我好累……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刀子割下去之后,痛疼却像是甜蜜的毒药,她忍不住沉溺,那种沉粹的痛,没有负担,没有杂质,只有一种从身体漫延在心口的麻痹与安然。

俗世纷杂,瞬间倾塌。

上卷  第30章 无法逃离的罪恶

“其实我是一个胆小鬼,我很在意别人怎么看待我。宋宋,我真的很害怕。”许久之后她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幽幽说道:“爷爷从小就教导我怎么做一个自强自爱的大家闺秀。他送我去学钢琴、画画、借鉴、西方美学、插花……爷爷骨子里其实很传统,要是让他知道我做了这么有辱宁家门风的事,不知道会有多心寒。从小到大宁家唯一真正疼我的只有爷爷,是他第一个教我写自己的名字,第一个对我说:宁宁,你长大了,我尊重你。在家破时,他第一个把我搂在怀里对我说:宁宁,好孩子,爷爷会保护你……如果爷爷醒来知道这肮脏的一切,他一定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宋昭然轻轻拍着她的肩:“宁爷爷不会知道的。即使以后知道了,他也会原谅你。因为你是把自尊与骄傲放在心里面的,这份重量比任何东西都来得重要。”

即使明知道宋昭然的话里安抚成份居多,但死寂腐溃的心口仍透出一丝光亮与宽恕。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出口纾解心中的罪恶而已。爷爷说,女子三从四德,从子从夫安份于室……谆谆教导她一直铭记在心,也一直把这些当作指引前进的明塔。所以当年她尽管和林嘉南亲密无间却顶多也不过牵手蜻蜓点水的亲吻,从来没有想过越逾雷池。直到那场变故,直到蔺沈强势的介入……

她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用这般绝裂的方式来终结这一切。只是当时身处泥沼,沼泥已快没顶,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如今想来,却是后怕。她的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已经基本使不上力气。即便是简单的活动手腕,也会如皮肉撕裂开来一般的痛。

下午夏木和卫小阳来医院看她。夏木红着脸,有些局促,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反观卫小阳,她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宁浅浅看到她们有些尴尬,假装轻松的说:“对不起,吓着你们了吧。”

夏木狠狠的抹了一下眼角,捶了她一记;“死浅浅,没有潜质学人家玩什么刀子!”

宁浅浅承受着她如棉花的拳头,心里变得格外软柔。至少,她没有用鄙夷的目光看她。

卫小阳坐在宋昭然旁边,沉默了半晌才认真的问:“那些事都是真的?”

“卫小阳!”宋昭然厉声阻止,眉头随着皱起。

宁浅浅浅笑一瞬凝固在脸上,眼睛大而黑有些无助和委屈。

夏木不安的瞅着她们,不知所措。

气氛一下变得瞬硬无比。

卫小阳轻飘飘的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做过的事没必要遮遮掩掩。这些年我们对你也算掏心掏肺,视作至交。而你呢,就像一只不会开壳蚌,总是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你到底把我们当作什么?”

卫小阳的厉责如同冬日里一桶冰水,尽数浇在她头上。十八岁之后她就失去信任的能力,因为人情冷暖过、河折桥的事她经历的太多了。她不敢再相信别人,因为有了相信就会有伤害与依赖,而依赖等于脆弱,人一旦开始脆弱就如同在慢性的自我灭毁。

而她,毁不起第二次。

她睫毛轻颤,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还能说什么?除了抱歉,她什么都给不了也保证不了。

宋昭然深叹了口气,站起来:“好了,就算兴师问罪也麻烦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浅浅,你先休息,我们晚一点再来看你。”

卫小阳深看了她一眼,和夏木一同出了病房。

她们走后,宁浅浅出神的望着窗外。外面炎炎烈日,叶子没精神的蔫着,热浪卷着泥土味滚滚迎面扑来。新闻联播里漂亮的主播面无表情的陈述着全球升温,雪灾刚过旱灾又来,天灾人祸继而不断的信息。而在天灾面前人类如同蝼蚁,拥有再强大的手段也不过是它颠覆之后手中的一摊黄土。

傍晚,宋昭然来了,她说:“江楠不在学校,教导处说他请了三天假。”语罢就沉默起来,宁浅浅知道她在想什么。

宁浅浅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但心里面却早已摇摆不定。

宋昭然说:“你认为是巧合?”

宁浅浅沉默不语,说实在的,她根本就不了解江楠。她所知道的也与大家所认知的一样,况且那天在他宿舍看到的那个视频背景也出现在照片里……

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如果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看到她太过纠结,宋昭然揪了揪她的脸,轻松说:“等他回来不就真怕大白了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宋昭然买了食物回来已是天黑,在门口遇到了之前在蔺沈身边那个斯文男人,他朝她颔首:“麻烦宋小姐稍等一会。”

宋昭然立即明白过来,知道蔺沈在里面。她将东西交给他,“浅浅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待会麻烦你交给她,我有点事先回学校了。”

陈梓微笑接下,“宋小姐放心,我会的。”

宋昭然心想是不是姓蔺身边的人都这么另人讨厌?这男人客气而礼貌,但却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刚要离开,就听到宁浅浅尖叫。她一惊旋身忙去拉门把,陈梓截住她,仍是一派和气:“宋小姐别冲动,大哥不会伤害宁小姐的。”

宋昭然手肋一顶,将他的手挡了回去,面目沉冷:“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陈梓不以为意,仍旧不惊不怒:“宋小姐,恕我不能从命。”

陈梓如何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刚到他下巴的女生身手居然如此了得,而且……呃,出拳不意,专攻他的“脆弱”部位。

宋昭然踢开门进去时就看到宁浅浅赤脚抱膝缩在角落里发抖,脸上泪痕未干,手腕处还浸出丝丝血迹。而蔺沈一脸鸷气,站在一侧目光如刀的盯着她。

“浅浅。”她一唤,宁浅浅空呆的眸子转了转,跌撞的冲过来往她身后缩,咽呜着:“宋宋,我不想看到他,一点也不想。”

蔺沈目光陡寒,咬牙切齿:“宁浅浅!”

宋昭然安抚的摸着她的头发,看向蔺沈:“蔺先生,还希望你配合。浅浅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蔺沈状似未闻,只是盯着宁浅浅一字一顿的说:“宁浅浅你如果真那么想死,来找我,我亲自动手。”转身大步离开,门被大力的甩上。

宁浅浅呆呆的流泪,宋昭然叹息:“其实他……”

宁浅浅捂住耳朵:“我不听不听不听,什么都不想听!”

“难道不听就能抹煞这些事实吗?”

宁浅浅侧过身子,语气有些歇斯底里:“你根本不了解他!这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他之前答应不会干涉我在学校的一切,可是他反悔了。他要毁了我!只要让我在学校无法立足,就能顺理成章的钻进他为我量身打造的笼子里当金丝雀,没有自由,没有明天,更没有未来……”

“这只是你的猜测……”

宋昭然看到她这副草木皆兵的样子心里很难受。但不可否认她分析的不无道理。像蔺沈这种人,是不会让任何事情超出他的掌控。何况是……

因为宁浅浅的精神高度紧张已濒临崩溃边缘,所以医生开始给她注射镇定剂,强迫她安睡。宋昭然不知道那天蔺沈跟她说了什么对她的神经刺激那么大。只是后来几天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直到第四天一个漂亮女子来给宁浅浅办了出院手续。宁浅浅很安静,不怎么说话,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出来。那女子礼貌客气的跟宋昭然道谢,将一言不发的宁浅浅塞进车里,驶出了医院。

“看来你跟那医院挺有情结的,动不动就上这里小住几天。”白芝陈述中带着一点嫌恶与幸灾乐祸。

宁浅浅眉目不动,专注的望着窗外:“可是,每一次当司机的都是你。”

白芝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猛得踩足油门,车子倏得飞了出去。

宁浅浅又不冷不淡的开口说:“这段路时速不能超过60,而且前面一百米处还是电子探头。”

白芝觉得这个女人上辈子一定是魔鬼,她能轻而易举的把所有人折腾得人仰马翻。

可偏偏有人乐意被她这么折腾。

漱园大厅里坐了好一些人,烟雾迷绕,个个神情都不怎么清爽,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

宁浅浅一进来,众人都看向她,一时都没有说话。蔺沈眯着眼抽烟,隔着烟雾朦朦胧胧的看她,见她被烟味呛得脸色苍白,才淡声说:“还杵在那里干什么?上楼去。”

宁浅浅单薄的背影从楼梯口消失,蔺沈才碾灭了烟,缓缓开口:“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一个大汉搔头郁闷的说道:“大哥,我们这一帮喊打喊杀的粗人,做正经生意……哎大哥,真不行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些都是蔺家各堂口的管事,有的甚至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让他们去经商,还不如直接要了他们的脑袋了事。

陈梓适时开口:“大哥的意思只是重心转移,当然短时间转行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也不符合江湖规矩。大伙都知道,在道上混就是一条不归路,在刀仔上舔血讨生活,幸运的能安了此生,不幸的或许下一秒就被人干掉。弟兄们都是明理人,应该知道怎么权衡。”

上卷  第31章 人人都可能是内鬼

蔺沈说:“大家兄弟一场,毕竟人各有志,我蔺沈也不阻各位财路。如果有哪位不愿意继续留在蔺家,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

此言一出,大家神态各异。话虽如此,但这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因利益脱离本家如果再觅别家是无法得到重用的。也就是说有可能此半生就庸庸碌碌的给人使唤,或当打手,再无出头之日。所以一般人不会选择轻易脱离本家。

“大哥不是说了吗?场子继续营业,大伙收敛一点不惹事就成。大哥仁义,兄弟我们当然力挺,大伙说对吧?”

气氛一下热腾起来,不论里面藏着多少真心或假意,至少在表面上,大家的意志已经达到了一致。

各管事散了之后,陈梓、关枚与齐飞跟着蔺沈一起进了书房。

蔺沈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头,坐在皮椅微微阖着眼。

陈梓说:“大哥,你都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不如先休息一会?”

蔺沈摇头,“那些人面上臣服,但心里面不知藏了几套心思。如今世道不如从前,当局地下工作做了那么久,已经开始慢慢收网,如果到时蔺家没能敝清,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前些日子听说当局派了代号为“M”的探角混进了道上,M的资料已经被当局消去,根本无从查起。如今的状态就是敌在暗我们在明,这种模式对我们很不利。”

蔺沈掌握的都是第一手资讯,所以能在最短的时间能做出明智的决策,将被动扭转成主动,从而钳制住某一些人。蔺家的人对他此番作为再不满,但明了他的行事作风也不敢掀起什么大风波来。况且上次王猴的事适时的给那些倚老卖老的前辈们打了一剂预防针,违背蔺沈的下场往往会比死还要惨上好几倍。

其他三们也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据知情人士透露,M之前在国家秘密组织受训,是个非常利害的人物。他并没有经过正常通道进入S市,也没有在警署入档,与他接触的只有当局的一个高级官员。但这个官员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切都是摆在门面上的问题,只有陈梓知道即使没有当局的压力,蔺沈也会设法将自己漂白。当局不过是一个契机,让计划提前走得更顺理成章一些而已。记得那天在美国,大哥第一次醉酒后跟他说过:“总有一天我会离开那个沼泽……当年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我死了她会害怕……在这道上混,总有一天运气会用完……”

蔺沈是陈梓最佩服的人,他永远强悍如天神,像什么都难不到他似的。但惟有面对那个人时,千般硬气万般狠利都变成了无可奈何与后退容忍。

或许……是因为亏欠吧,但如果是亏欠,她岂不是欠他更多?但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有大哥自己知道。

宁浅浅开始排除蔺沈的触碰,看他的目光又恢复了从前一般的戒备。蔺沈这次没有对她用强,只是在漱园没什么好脸色,经常外出半夜三更才回来。宁浅浅每天都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与关门的声音。两人之间如同冰冻三尺的寒冰,谁也不肯低头。

洗浴时她都会被手腕上蜈蚣般丑陋伤疤给吓到。所以她带上了护腕,将伤疤藏起来。

自医院回来后她开始彻夜不能眠,久违的钻疼又开始半夜来访折磨她的神经。她偷偷找来安眠药,但才服了两天,就被蔺沈搜走。

二周后,她回到学校。来往的同学对她指指点点,但奇怪的是她的情绪既然没有多大起伏。

没有捅破那张纸时,想着被捅破时天一定会塌下来。可是真正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反而什么都不那么在乎了。即使在乎又能怎样?世人不会放过她,她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也没有更好过一些。

她把作业交到教授那里,那个头发发白的老教授眼底的失望与婉惜让她心底发涩。他说:“小小女孩学什么不好,怎么那么糊涂……”她无地自容狼狈逃走。

她在西园湖边等江楠。没有躲到阴凉的地方,直接坐在阳光底下,晒得脖子火辣辣的,而随着热气从湖水中蒸发出来浓腥的味道让她觉得这个世界正在慢慢腐化。若是有一天地球灭亡了,或是外星进攻地球,又或者人类越来越依赖的电脑电器忽然有了自己的思想,那这个世界该是什么样子?

恐怕又是一起又一起的世界大战暴发,不同的是,不再是同类残杀,而是抵御外侵……

江楠身着白衬衫牛仔裤,长身立玉,如果他生在古代,一定是一个玉兰之姿的玉面郎君。

他把她拉到荫凉处,眉头微皱:“这么大热天你怎么还跑去晒太阳?”

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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