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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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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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光线很足,柜头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百合花,娇艳欲滴,幽香扑鼻。她在病房前站了许久才推门进去。

宁晓脸色苍白地望着窗外,厚重地眼袋上面染了一层淡青。身子骨孤单瘦弱,已然没有了同年人的朝气。宁浅浅倒了杯水放在床上柜上,然后在一旁坐下。

宁晓眼睛未动一下,仿佛当她不存在。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宁浅浅率先打破沉默。

宁晓睫毛颤了颤,缓缓将目光移到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迅速的移开。双唇紧闭,不肯开口和她说话。

宁浅浅站起来:“那我去买些炒栗子,你爱吃的。”

宁晓很爱吃栗子,剥了壳一口气可以吃下一二斤。记得那时爷爷在住院,宁晓饿了整天,傍晚时看到隔壁病床的夫妻买了香喷喷的栗子,就哭着喊着要她也去买。她身无分文,所有的家当都交了昂贵的医疗费用,连一个馒头都吃不起,哪里来的钱买栗子?她被她哭嚷得又难受又酸楚,一边责怪着她不懂事,一边又痛恨自己连这么一个小小要求都满足不了她,楞是逼出满眼泪,一狠心将她一个人丢到走廊上。自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闹着要吃栗子。

宁浅浅刚碰上门把,便听到宁晓哽咽而愤怒的声音:“我不要栗子!我讨厌栗子!我恨你!”宁晓脸上挂满泪水,“宁浅浅,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不给,就永远不要给别人希望!你是无关痛痒,你从来只顾着你自己好过!像你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既然是我唯一的亲人,老天爷真是讽刺!我终于明白了,这是老天爷给宁家的惩戒,报复我身上这肮脏的血!”话音刚落,迎面一巴掌几乎将她扇懵。

宁浅浅哆嗦着嘴唇,双手攒在一起握成拳,“你可以骂我恨我,但你没资格说宁家的不是,你没有资格!你以为你现在很委屈很不公平是不是?那我告诉你,你现在享有的一切都是你眼中这个自私自利的亲人卖身换来的!你还想要求什么?你有骨气大可不必接受这肮脏的馈赠,你现在还可以想当年一样坐在医院门口被人当作乞丐赶走!”

宁晓的脸色一寸寸死白,双手用力的扣紧被罩,还是止不住颤抖。

忽然门被大力踹开,蔺沈怒气薄发地站在门外,身后是宜雅兰和陈梓。

他将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怒极反笑,“肮脏?卖身?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

宁浅浅被他眼中狂暴的怒气骇到,不自觉退了几步。宁晓也是一脸惧意,恸恸的喊:“蔺哥哥……”

蔺沈一步步逼近,似豹子一般眼神让宁浅浅手脚发凉。退到窗前已无路可路,她被抵在窗棂上,触及到他的目光顿时害怕得全身僵硬。

蔺沈反而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反而绝裂而恐怖,“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养条狗!我他妈的就是活该犯贱才会被你这样贱踏!”

他一拳砸在玻璃上,血瞬息糊了一手背。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陈梓与宜雅兰对视一眼,宜雅兰作势要跟上去,却被陈梓拉住,眼底忧虑极重:“让大哥一个人静一静。”

宜雅兰瞪了他一眼,目光怪异的上下打量着如木偶般呆立的女子一番,冷哼了一声,离开了医院。

中卷  第64章

不消两分钟病房只剩下宁浅浅和宁晓两人。许久宁浅浅才抵墙抱膝蹲在地上,整张脸埋进膝盖。

宁晓用力惊喘着,惊魂未定。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暴怒的蔺沈,她印象里蔺沈是个很冷清的人,即使是生气也是一副不浅不淡的表情。

半刻,宁晓才说:“我不打算跟蔺哥哥解释吗?”

宁浅浅已然恢复一贯的表情,站在窗棂前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解释什么?这是事实。你年纪还小,不懂。”

宁晓眉心打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非要这样刺伤别人才开心么?”她翻身背对着她,将头闷在被子里面。

宁浅浅不再说话。

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她去医院附近的商场买了新鲜的水果,付帐时却发现银包落在医院。她摁了摁太阳穴,为自己的恍惚懊恼。只是蔺沈离开时绝望的眼神与表情一直在她脑海里回放,每一次心都揪得生痛。

她叹了口气原本想把买的东西全放去,排在她后面的男人已经递上卡对收银小姐说:“麻烦和这小姐的一起结算。”

宁浅浅回头一看,竟是宜智深。她和宜智深算不上熟,不过几面之缘而已。但不可否认,宜智深是那种很有存在感的人,见过他的人一般很难忘记他的样子。

结完帐他们相伴走出商场,宜智深的车就停在广场右侧的停车场。宁浅浅跟他道谢,随后便问到了宋昭然。他的表情有一刹那僵硬,随后便风清云淡的说:“出国了。”

宁浅浅呆了呆,“怎么会?”

宜智深的出一支烟抵到嘴边,又放下。宁浅浅忙说:“没关系,你抽吧。”

他笑了笑点了烟深吸了口,目光投在远方,“我也想知道她怎么会说走就走。”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宁浅浅忽然有种莫名的心虚感,虽然她明白宋昭然离开并非是她直接造成,但她无疑是推动她脚步的那只郐子手。宋昭然一向是一个很有傲骨的人。

心下不由难过,如今照片事件已澄清,她也并不打算追根究底非要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因为不论结果如何,都不可能是她想要的结果。与其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失望,不如永远蒙在鼓里,至少这样还可以存在一点幻想。

“或许她只是出去散散心,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她的安慰显得很无力。

“她和一个爱了她将近十年的人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宁浅浅第一次在意气风发的宜智深看到这种心如死灰的表情,仿佛所有鲜活一瞬湮灭在他眼底。

宜智深仿佛有了倾诉的欲望,或许是有些感情太过沉重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急需想要找一个人抒解自己的心乱如麻。

“……那个人爱了将近她十年,了解彼此比了解自己还深,我拿什么跟他比?她的选择是对的,我什么都给不了她……我曾经去找过她的,她住在自己梦寐以求的庄园里,那个地方像一个世外桃源,她和那个人生活得很开心……我想这样就够了……”

在这个纷乱的世俗中,总会有一些人为了另一个人的幸福让步。因为深爱,所以才愿意割舍。她并不懂得如此安慰这个失意的男人,就如同她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一样。惟有拍拍他的肩,“我虽然不知道宋宋会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但我知道,她曾经很爱你。”

说完这句话蓦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段话:‘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能与他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拥有它的资格。’

爱时,总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为自己的背叛开脱。以为只要认错悔改,那个人就会一定站在原地等着他幡然惊醒。

然,有时女子要比男子要来得干脆决裂。老祖先创造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句话并非是没有根据的。尤记得那日她和宋昭然在新宿富丽堂皇的洗手间里吸烟。她黯然的说:没想千算万算人心难算,我以为所有人都可能对不起我至少宜智深待我是真心的,是我太高估他了。

如果不是伤透了心,又怎么会选择远走他乡?

中卷  第65章

告别宜智深,心情沉重的步行回医院。人行道两旁是常青绿花带,每隔几米就有栽种一颗紫薇树。此时紫薇花季已过,只有满树郁郁葱葱的树叶子。

仰头望光芒万丈。《幽窗小记》中有这么一句话: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这便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所以那些情啊爱啊之类的和这种境界一比较,就显得可大可小,可有可无了。这么一想,心境仿佛广袤许多。电话里存着宋昭然最新的联系方式,可她竟没勇气拨过去。

经过花市,顺便买了一盆山茶花,茂密的枝叶拥挤,花开正浓。

将山茶花摆到医院病房的窗台上,洒了一点水,水露在阳光的照射下剔透美丽,更衬得花红叶翠。

宁晓睡着了,也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宁浅浅心知肚明,宁晓并不想见她。诚如她所说,有她这么一个刻薄自私的亲人,不是一件幸事。

小壁柜里的漫画书她一本未动,桌面上摆得都是习题与教科书。

傍晚宁晓才醒,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在这?”语气颇为不满。

宁浅浅削了一颗苹果给她,“我不该在这儿吗?”

她沉默着啃完苹果,捧起高等数学来看,也没有心情理会她的意思。病房里只有她写字时沙沙的声音。但不可为何,这一刻,宁浅浅竟前所未有的安宁。

忽然门外有‘嚓嚓’的怪声,一会儿门中间的那面档板玻璃上映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与半截齐平的刘海。

宁浅浅一打开门便受到了九十度的大礼,还有一只足有半人高的花果篮。的确是花果篮,花朵拥簇着水果,果类花类搭配怪异,篮子两侧还插了两条细长的芦苇,整体来说……品味十分奇特。

“姐姐好!我叫金迷迷,是宁晓的同班同学。”

金迷迷同学的声音清脆悦耳,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是一个十分可爱水灵的姑娘。

宁晓闻言抬起头,脸色有些臭,语气不善:“金迷迷,你来干什么?”

宁浅浅责备的瞥了她一眼,她冷哼了一声。

金迷迷笑眯眯仿佛对她的冷言冷语司空见惯,讨好的凑过去:“小晓,好点了么?来,摸摸看,谢天谢地终于退烧了。”

宁晓打掉她扒拉在脸上的手,将头扭到一边,正别扭着。

金迷迷从病床上爬下来,坐在床边荡着双腿打量宁浅浅,啧啧称赞:“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一开始我觉得小晓够好看的了,没想到姐姐你竟然比小晓还要好看!”

宁晓在被窝里踢了她一脚,冷冷的哼道:“马屁精!”

看到宁晓的别扭样,想来这个女孩和她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宁浅浅顿时心安了不少,宁晓孤僻本性却活泼,她身边有这么一个朋友,也不错的。她微笑应承着女孩对她的恭维,为了留个独立空间给这两个小朋友,便到外边去给她们买吃的。

在肯德基打包了全家桶套餐,再到膳食坊买了鱼粥与几客宁晓爱吃的点心。在等餐的当儿,她神使鬼差点了一份杞子粥。稠浓饱满的米粥中点缀着鲜红泡发的红果子,配上酸甜适宜的红枣,应当是很美味可口的。但她只舀了一勺,那股气味冲进鼻子,胃里顿时抽搐翻腾,她捂着嘴干呕不止。或许看到她脸色青白,服务生走上来关切的问:“小姐不舒服吗?需不需要送您去医院?”

宁浅浅当然不想麻烦别人,忙道谢拒绝,想站起来,脚却疲软的很。她前段时间身体便有些不适,低烧了好几天也不见好,现在怕是伤风并发症吧。她一贯不喜欢打针吃药的,有什么感冒伤风能拖则拖,慢慢的也见好了。这次却有些特别,一闻到怪味道就想吐。

金迷迷啃完全家桶就被宁晓赶了回去,然后又对宁浅浅下了逐客令,“你不回去吗?”

宁浅浅拾缀好陪护床,身体仍有些乏力,“我留下来陪你。”

“假腥腥!”宁晓嘀咕了一句,却没有再赶她走。隔了一会儿,她又说:“听阿伍说,蔺哥哥要结婚了是吗?”

阿伍是关枚的小弟。

宁浅浅怔了怔,“或许吧,我不清楚。”

宁晓看上去怅所若失,眼圈有些发红,“他要是娶了别人,以后跟咱们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连见他一面都不可能……”

年轻的感情如诗,那种喜欢着的心情宁浅浅能明白,但那又能怎样?再钟情,她和蔺沈也不可能有结果。

外面万家灯火,医院里无时不刻充斥着怪味儿。宁晓犯倔要做落下来的习题,宁浅浅阻止不了,为了不打扰她只好上了医院天台。天台上有供病人休憩的木椅,或许是怕病人想不开,所以四周围了很高的铁丝网。

万盏灯光车水马龙就在眼下。

天台风有些大,在漱园出来时没有带外套,如今只着一件衬衫显得有些单薄。

她躇踌了半晌,才下定决心拨通那个电话。穿过千山万海,仅牵一线,连接到大海彼岸。嘟了五六声之后,里面传来女子清浅的声音。是圆润的中文:“喂?哪位?”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握着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好。两端沉默,那头也不挂线,同时也不作声。隐约听到话筒里有男人的声音。

憋了半天,她才吐出两个字:“……宋宋。”

她隔了一会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气氛又陷入僵局。

“宋宋,你……还会回来吗?”

“暂时没打算。”

当一个人果断的跟你维持一问一答的模式时,那说明他或她没有跟你交谈下去的欲望,充其量只不过是敷衍而已。宁浅浅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宋宋,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讲。”

“我不是垃圾桶。”

“我今天遇到宜智深了,他看起来不太好。”

那端停顿了好一会,“跟我没关系。”

“宋宋……”

“如果没其它事的话,那就挂了。”

“等等!宋宋我需要你。”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那头传出宋昭然讽刺的说:“凭什么你要我我就要出现?要我的时候就招我过来,不要的时候就让我滚,对不起!滚远了。”

嘟嘟嘟!对方果然的切断了信号。

宁浅浅颓败的耸下肩膀,果然,还是不行啊。

在天台上吹了大半夜风,原本未痊愈的低烧卷土重来,一夜晕晕沉沉,忽冷忽热。大早她抵在洗手台上呕吐时宁晓正好看见,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啦?”

她虚浮的连站都站不稳,唯有靠洗水台才能支撑全身的体重,“没事,估计是昨夜吃错了东西。”

宁晓端了水让她漱口,“我今天要出院。”

“不行。”宁浅浅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可不想天天跟着你往医院里跑。”

宁晓跺脚重重坐在床上,低嚷道:“我都没事了!而且今天晚上辅导班有高数模拟测试!”

宁晓每个暑假都要上五花八门的辅导班,数理化之类必考的课程必不可少,除此之外还有英日法三国语言,乐器与美术。她的日程表安排得比大腕明星还紧凑,而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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