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辈子吗?即使瞒得了,你呢?会过得安心吗?”老人顿了顿,目光渐渐锐利:“还有,你能对得起你父亲吗?”
蔺沈猛然转身盯着窗外,“区伯伯,我不该找你来的。”
“但你却想得到我的认可。”老人一语戳穿,“我是不可能认可你们的。这一切都是命,生来就注定好了。如果你还知道分寸,就趁早放手。你父亲托我照看你,我就不能辜负你父亲,所以近期我不会回意大利。”
老人坚定自己的立场。
“区伯伯,太迟了。”
他的声音很轻,染了几许绝望。当初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然后后悔、恼恨、逃离,但通通都没有用。他心里住着一只兽,非要用她来舔喂才不会嚣张而出。如果可以……他宁愿和她不曾遇见。
只是,人生不存在如果。
老人神色柔和了些,眼里有一抹疼惜虽然他一直身处国外,但蔺沈的一举一动他却了如指掌。这些年他的苦他又岂能一点都看不到?
“这也不全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她。只有她脱离了这是非地,她这一辈子都会和所有平常人一样度过一生,对你对她都好,不是吗?”
“区伯伯,其实就算你不认同我们也没关系。我和她注定是要捆在一起的,要么一起升天,要么一起下地狱。这就是我的决心。”但如果她敢欺他瞒他,他会亲手杀了她。
老人气得拂袖而去。而蔺沈却在窗前站了一宿。
第二天宁浅浅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还以为半夜胃痛只是一个梦境。
蔺沈不在,一屋子也静悄悄的,但餐桌上摆好了早点。她吃了一点,就拎着包上班去了。
她习惯性的带一些早点到设计院分给大家,的确有一点拉拢人心的嫌疑,她不否认。但绝大部分原因是他们这一群男人似乎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早早就开始工作。她给吴景色留了一份,但估计他还在画图纸,就不敢去打扰。
将近午餐时吴景色才从办公室出来,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估计是赶了一个通宵。这种死命的工作让她颇咋舌。
中午和小姜一起吃饭时就听她说:“吴总一工作起来跟不要命似的,也难怪会在短短三年间升到总设计师。”然后忽然神秘兮兮的朝她眨眼:“吴总对你挺好的啊。”嘿嘿笑了两声,颇有几分心照不宣的意思。
宁浅浅早知道他们会想歪,解释只会越解释越乱而已。所以只是笑了笑:“你可别瞎说,被吴总女朋友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小姜摆手,“吴总的女朋友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不会知道啦……呃……”她眼睛盯着一处,饭都忘了咽。随即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女子高跟鞋节奏分明,在她们桌前停下。
小姜结结巴巴:“谢小姐……”
那个女子烫着卷发,十寸高跟鞋很精致,衣着考究,不过眼眉有些凌利,看起来不太友善。她在目光在宁浅浅身上颇无礼的扫来扫去,“你就是那个宁浅浅?”
小姜朝她使眼色,宁浅浅心里咯噔一声,敢情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看她来势汹汹的样子,看来不太好应付。
“我是宁浅浅,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谢宝姝看认准了主,端起宁浅浅饭盘里只喝了一半的汤,迎面泼了上去。
整个食堂顿时消了声,都停下来看着她们这一桌。
小姜慌张的站起来,用纸巾去擦宁浅浅脸上的汤渍,“谢小姐,你怎么随便往人脸上泼呢?”
谢宝姝没有一丝惭愧的神色,趾高气扬道:“这次是汤,下次难不保是硫酸!我谢宝姝的男人们这群贫贱下人也配肖想吗?”
一直沉默的宁浅浅终于说话了,不亢不卑:“谢小姐,我看你是误会了。我和吴总只是同事,没有别的。”
“那只狐狸精会承认自己勾人?”谢宝姝刻薄的用尖尖的指甲指着她:“小婊子我奉劝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
“否则怎么样?泼妇骂街还是泼人硫酸?”吴景色不知几时站在她们身后,眉目冰冷。然后扫了眼热闹的众人,冷声说:“很好看是吧,过来看个饱啊?”
大食堂的人顿时走了大半。
吴景色将一块条纹手帕递给宁浅浅,“擦擦。谢宝姝,你回去!”
谢宝姝对吴景色有些畏惧,但知道输人不输阵,至少在情敌面前更不能胆怯,“我不回去!吴景色,你得给我个交代!”她挺直腰杆。
吴景色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外面托:“还嫌不够丢人是吧?你整个就是一泼妇,你这辈子没有投胎成警犬实在是可惜了。”
他们俩倒是一个比一个刻薄。
宁浅浅擦干净脸上的汤渍,但仍觉得油腻,不止头发脏,衣服上也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污渍。
小姜朝两人离开的方向扁扁嘴:“你不要放在心上,谢小姐每次听到关于吴总的传闻,就会过来闹上几次。大伙都见惯不怪了。”
宁浅浅去洗手间收拾了一番,心里不是不愤怒的。她清清白白的名声,如今硬是沾了一身腥,放谁身上,谁都会郁闷。但那个毕竟是吴总的女朋友,她再愤怒也得忍着,这些日子以来,她渐渐学会不是所有事都能随心意而决定的,有的时候低低头,就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从洗手间到办公室那段路,遇到的人都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仿佛已经认定了她被吴总潜规则似的。
这人心这是非啊,果然是不容小觑的。她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被吴总叫进了他办公室。其他人的目光便若有似无朝她扫来。
原罪 第103章
她敲开门进去,吴总和谢宝姝都在,背对着门口还坐着一个男人。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眼熟。
吴景色朝对面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就笑眯眯的转过头来,竟是容榷。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容榷,你怎么在这儿?”
谢宝姝猛地抬起头,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容榷站起来拨了拨她的头发,斜了谢宝姝一眼,“谢宝姝,我终于知道色色为什么不喜欢你了。你可真对得起受得那十几年教育啊。”
谢宝姝被他夹枪带棒的话气得不行,但却不大敢反驳,呐呐的说:“谁让吴景色不讲清楚……”
“吴景色让你去死,你也不见得真的就去死了。”
吴景色看谢宝姝快哭出来,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不想让她太难堪,于是就打了圆场,“好啦容公子,再说就过了啊。”
宁浅浅终于理出了个头绪,“你们认识?”
容榷只笑不语,跟吴景色挥了挥手,“借用你手下半天。”就拽着宁浅浅的手往外拖。
“你干什么呢?”她怒道。
“为你上司赎罪啊。所以今天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
“我还要上班……”可惜没人听。
容榷的车大喇喇停在大门口,十分骚包。他将她塞进车里,自己也跟着坐进去,挂档踩油门,车子嗖得飞了出去。
她终于得空问:“你和吴总很熟?”
他弯着眼笑:“何止是熟。在国外时他还是我的绯闻男友呢?”他颇为自得:“在美国留学时,我们住同一间宿舍,每天都在一起,各自都没交女朋友,后来关于我们是同志的传闻就越来越多,所以留学六年,女朋友没交上一个,倒是招来一打又一打的同志。”
宁浅浅觉得匪夷所思,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正常性取向真是不容易。可是回头一想,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我来设计院上班的事……”
“你可不是自作多情,我只是和吴景色认识而已。”
宁浅浅撇嘴,她要是信就有鬼了。谢宝姝一为难她,他就出现,而且还句句带刺的维护她,明显不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他终于投降:“好好,我招我招。你不是想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吗,跟着吴景色最合适不过了。他这个人嘴毒,说话靠吼,工作狂,跟着他准赚。”
宁浅浅无语,那学校那份推荐信有不等于无吗?亏她还被人喷了一身口水,真是不值。
容榷在市中的酒店刹住车,“下车。”宁浅浅莫名的看着他:“要干嘛?”
容榷嘲笑:“你想到那里去了?难道你要顶着这乱糟糟的形象到处招摇吗?”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上面还有一股菜汤味,再过一会儿估计要招苍蝇了,的确很不雅观。
容榷在这有长期房,所以不用登记,直接上了电梯。不过刚刚进电梯的时候,赶巧一个男人低着头从里面出来,险些撞到她,幸好容榷拉了她一把,不过那男人过去时,大衣被掀开一角,她正好看到他怀里揣着一个黑黑的东西。
她在容榷的浴室清洗了一番,穿了容榷准备的衣服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容榷,吹风筒在哪里……呃……”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是和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容妈妈。容妈妈有些惊诧,但很快就热情的笑道:“原来宁小姐也在。单老将军的寿宴还早,你和大容到处走走再一起过来吧。”
宁浅浅有些摸不着头脑,单老将军的寿宴?这是什么情况?宁浅浅真正被吓到了,那岂不是又要见到那一伙人?所以急急拒绝:“阿姨,我待会还有事,要先走……”
“单老将军特地嘱咐大容要带上宁小姐你的,大容没跟你讲过吗?”
单老将军还记得她!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人家都指名道姓的钦点了,她好意思缺席吗?如此看来容榷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既然事先不告诉她就直接把她骗来了,太太无耻了!
容妈妈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让她很不自在。而该死的容榷既然给她穿他自己的衣服,怎能不让别人浮想翩翩,况且这个人还是他妈妈,能不让她羞愤么?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阿姨,你不要误会,其实我——”“宁小姐不要那么紧张,我们是民主的父母。”
宁浅浅:……还是描黑了。
容榷手里提着某女时装品牌的包装袋,看到屋里的容妈妈,一副很慌张的样子,“妈,你怎么来了?”然后瞥了宁浅浅一眼。
容妈妈暧昧的笑,打了他一下,“我又不是特地来查岗,我只是来看看你准备好了给单老将军的礼物没有?”
容榷嘟囔,“打电话不就可以了吗?”
宁浅浅觉得容榷反应太奇怪了,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在容妈妈面前表现出一副做贼心虚欲盖弥彰的模样?
他跟容妈妈在客厅里说话,她回房间换衣服。袋子里装的是一件小礼服,V领无袖设计,简单大方,穿在身上尺寸刚刚好。
她出去时容妈妈已经走了,容榷搓着下巴上下审视了一番点了点头,“不错。”然后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个包装盒,“试试。”
包装盒里的是高跟鞋和首饰,她也不客气,佩戴好之后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巧笑嫣然:“好看吗?”
容榷发出赞赏有加的声音,“我的眼光不错。”
她笑得越发甜美:“是不错。”然后高跟鞋上那细长的跟就狠狠的踩在他大脚趾上。他刚刚回酒店换了鞋,拖了个拖板,现在大脚趾被细跟蹂躏了一圈,痛得哇哇大叫。
“干嘛踩我!”
“这得要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容榷自知理亏,“那次我们上演情侣档,或许太般配的缘故,让单老将军印象深刻,非要让你一起出席不可。再说,我家老爷子对单老将军那是言听计从,如果我不把你带来的话,我肯定会死得很惨。”他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单老将军很是威望,所以来祝贺的人如同过江之鲫。单无贺亲自在酒店大门迎宾,看到相携而来的容榷和宁浅浅时,笑脸微微僵了一笑,但他恢复得很快,几乎没有人看出了破绽。但容榷看到了。
宁浅浅对单无贺有些忌惮,只是礼貌性的朝他笑了笑,站在容榷身后听他们寒暄。虽然被容榷挡住了大半个身子,但仍能感觉到单无贺若有似无的目光。这是在峡谷生还之后第一次见到他,而他的冷漠与敌意却在心头鲠直未消,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正想着就听到单无贺在跟她说话:“宁小姐,待会我可要请你多喝两杯,你可不要不赏脸啊。”
十分商腔的语调,但尾音却有些绷紧,让她无端端产生了紧张感。
她和容榷双双和单老将军道了喜,呈上礼品。单老将军笑得很爽朗,拍拍他们两人的肩,让他们随意。
整个会场的人身份复杂,有高官也有商会,举杯交错,相谈甚欢。而平时和单无贺要好的那一伙人聚在吧台前,各自摇着一杯红酒,世家的年轻公子,扎一堆的确耀眼,吸引了一众女宾客的目光。
她和容榷过去,他们只是举杯示意了一下,然后各聊各的,容二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将酒杯重重的一搁,转身走了。正式开宴,才看到他和单无贺一同出现在会场。
单无贺和单老将军在台上致辞,单无贺说话从容不迫,身材挺拔,自信而优雅,他生来就有那种天子骄子的气质。可想想这儒雅背后却是窥探和冷漠,让人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开宴后容榷被拉去应酬,她就端了小片蛋糕一个人躲在窗帘后面吃。从玻璃窗望过去,这个城市灯火璀璨,仿佛将里面的吵杂隔成了两个世界。
“宁小姐也喜欢看夜空?”身后有一把好听的男声,不知几时,单无贺已经在她身后,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心理学上有安全距离一说,单无贺已经跨越了她的安全距离,所以她身体一瞬就绷紧了,很不自在。
“也?难道单先生还有朋友也喜欢看夜空?”她装作不在意,走到另一边。单无贺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举动,然后勾了勾唇:“宁小姐好像很反感我的样子?如果是因为之前的话多有冒犯,我很抱歉。”
突如其来的抱歉让她更加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惟有僵着笑脸,“单先生不用放在心上,我有些渴了,先去喝口水。”说完忽忽忙忙的要离开,经过他身边时,他忽然抵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吓得她仓皇逃走,连鞋跟都折断了。
她悄悄溜到楼梯间,提着坏了的高跟鞋坐在楼梯上发呆。然后打着赤脚走楼梯下楼,到外面拦的士。就在她快到漱园时,才惊觉她被容榷拖出来时包和钱包全部留在设计院。她没钱付车费。
按响门铃,厚着脸皮让苏妈出来付车费。而出来的人却是蔺沈。
原罪 第104章
蔺沈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