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装模作样了，你还不是来要柯家的财产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应该是柯以威的大姐，她记得的。
听着这话，他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好象是在跟奶奶讨论分家产的呢，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跟柯以威结婚，也不是冲着他有钱来的，那是因为风尘网吧的那一晚他抱走了她。
“妈，爸，你们继续，以威不在家，他的事我不给他作主，我先走了。”
快步的就要逃离呀，如果早知道这病房里有这么多的人，她是说什么也不进来的。
奶奶真坏，不让她进来多好。
可，她才开门才要闪了去，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开口了，“小美，你回来，奶奶有话要跟你说。”
这一声，端的是有些有气无力，她也才反应过来刚刚看到奶奶的第一眼时，奶奶的脸色很不好，仿佛她离开的这几天奶奶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似的。
“奶奶……”脚步迟疑了一下，柯家的事，她真的不想参与呀。
“进来，孩子。”
那么慈祥的声音，勾着她不由自主的就回来了。
走到奶奶的床前，明明只有几步路，她却觉得是那么的漫长，不喜欢那些盯着她看的柯家人。
“小美，坐。”奶奶微一弯腰就拉住了她的手，微微的一使力，硬是让她坐在了床前，然后，扫了一遍病房里的每一个人，微微的气喘着，轻咳了一声，便向着柯家的老大道：“老大，你想要什么？”突然间的就问了这么一句。
“柯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若是不给我，我要老宅子和里面的东西也可。”柯以威的大伯不客气的说道。
奶奶一笑，又转向柯以威的爸爸，“老二，你呢？”
“妈，我不要。”
“俊雄，为什么你不要？老柯家到了以威这一辈就咱们以威一个儿子，柯家的产业自然是要留给孙子的，岂能给其它姓氏的旁人呢？我不许，我不同意，要，凭什么不要，我要给我儿子要。”一瞬间，这病房里又吵了起来，柯夫人一点也不示弱的看着老大柯俊楼。
“老二媳妇，你这是给以威要的吗？”
“是，怎么样？”柯夫人站了起来，手叉着腰对上了说话的老大。
柯以茹又说话了，“二婶，男孩女孩都一样，若说是财产什么的给了我们女儿家就流落到外家这话可错了，我嫁人可以让孩子跟我的姓，那不是一样吗？骨子里还不是一样流着柯家的血？”
紧接着，跟着柯以茹一个辈份的几个丫头都说话了，也都来要。
明晓殊转头看着奶奶皱起的眉头，奶奶不开心，才还在微微的喘着，这会喘得却是厉害了。
她知道奶奶的病，胃癌，平时吃一口东西都难，医生说也没多少天日子了，所以，她才答应柯以威结婚的，只是要让奶奶开心点，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多一些盼头，却不想，她这一众亲人居然在这个时候齐齐的来医院里逼着她分家产，这还是亲人吗？这是逼着奶奶死呀。
“奶奶，想不想出去？我推你出去走走呀？”她轻轻一笑，温柔的道。
“好呀。”奶奶开心了，脸上立刻就绽出了笑容，“小美果然好，我没选错，走，咱们出去转转。”说着，旁若无人般的扶着明晓殊的手就要下床。
“等等。”柯俊楼说话了。
“老大，我要出去走走，你们若是等不及，随便你们，若是等得及，就等着，我总是会回来的。”老太太一脸的精气神，这会儿是非要出去了不理会这病房里的一众人等了。
“奶奶，慢点。”拿着鞋子亲手给奶奶穿好，然后把轮椅也推了过来，奶奶坐了上去，“丫头，走吧。”
“不行，妈，这分家的事还没个头绪，你走了，我们咋分？”
“你们爱咋分就咋分，跟我无关。”
“妈，柯家的财产都在你手上，钱经理只听你和以威的，你让我们……”
“我说了我已经写好遗嘱了，该给的我一分不会少，不该给的我一分也不会多给，是你们非要在这折腾的。”老太太越说声音越大，又是咳了两声，“丫头，推我出去，我不想看见这些人。”
明晓殊回头瞅了一眼身后的这些人，个个都是老太太的至亲吧，但是现在，却在这里逼着这真没多少天可活的老太太，这算什么？
有时候，有这样的亲人有等于无，若是她，她宁愿没有。
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柯以威宁愿住在外面那么一个出租房里也不爱回家了，原来他这些个家人的人情太薄。
推着奶奶就向门前走去，身后，一道身形几个大步就迎了上来，一下子挡在她和奶奶的面前，“不行，不能走。”
是柯以茹。
明晓殊低头看了看奶奶，“奶奶，柯家是你说了算，还是其它人说了算？” “我呀。”奶奶立刻应了，那是一个快呀。
奶奶真可爱，她好喜欢奶奶，“那我就只听你的，咱们现在出去吗？”
“出去。”
奶奶真配合，明晓殊一笑，推着奶奶就朝前走，前面，柯以茹挡着，她也不管，直直的就朝人撞过去，“让开，不然我叫保安了。”从来都不想发脾气的，但是今天，她想了。
“你……你算什么东西？柯家的人根本不认你这个媳妇，你还不算是柯家的人，该让开的是你。”柯以茹手指着明晓殊吼着，一副非要让奶奶留下不可的意思。
“留奶奶下来干什么？看你们一个个的至亲的人怎么折磨她吗？”猛的一回头，明晓殊扫了一眼柯俊楼，然后视线落在柯俊雄身上，“你们都是奶奶的儿子，她多活几天不好吗？若是你们老了也被人这样的围攻，你们愿意吗？”
一句话说得柯俊雄脸上一片白，拉了拉柯夫人，“凤仙，妈说了，该给的都会给，我们回去吧。”
“给什么给？”柯夫人却手一挥，一下子就挥开了柯俊雄的手，“这么多年了，我们吃一口饭都要伸手要，我容易吗，好歹也这么大年纪了，不伸手都没饭吃。”
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的奶奶开口了，头也没回的道：“你自己有手有脚，自己的饭自己不去赚来，你就好意思一辈子跟人讨吗？”
柯俊雄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明晓殊猛的一推轮椅，真的撞上了柯以茹，她不管了，现在别说是奶奶讨厌这里了，她也讨厌，想不到她才一出院就遇上这档子事。
那一撞让柯以茹一个趔趁，她乘机推着奶奶就出去了，走廊里真好，人多也好，这样的热闹比病房里的热闹让人舒坦多了，那里面的柯家人倒也知好歹，至少没有跟过来，也知道在人前逼着老太太分财产是丢人的事吧，明晓殊长出了一口气，“奶奶，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去哪你都陪我？”奶奶笑着扯扯她的手，又瘦了，她病了的这几天，她瘦，奶奶也瘦。
“嗯，我都陪你去。”
“那我们远着点走，好不好？”
“好。”她应了，老人家没多少天活了呀，她真是想不明白柯家的那些人。
出了大厅，推开门出去，外面的空气真好，没了消毒水的味道，老人家深深的吸了一口，“奶奶，去街上逛一逛吗？”她有点不明白奶奶的远着点是什么意思。
“不是。”
“那要去哪儿？”她迷糊了，不知道要推奶奶去哪里呢。
“去郊外吧，我们打车去。”
“好。”推着奶奶就去外面打车，但是医院这样的地方，打车真的不容易，要打车也要排队，而且奶奶坐着轮椅，人家一看到就停到别人那里去了，那些司机都怕麻烦的。
不得已的推着奶奶往远点走，到那边的路口等着，不知道挥了多少次的手，终于一辆的士停了下来，她朝师傅挥挥手，“师傅，我给你两倍的钱，我奶奶要坐轮椅，请帮忙抬一下。”
“呵，不用那么多钱，正常给就好，我们家老爷子也是腿脚不好，来，我帮你。”
她心里一暖，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上了车，师傅问奶奶，“要去哪里？”
“西郊的公墓。”
“好的。”司机还真是爽快，让去就去，但是明晓殊却有些迷糊了，柯家的人她真的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奶奶要去那里去看谁，不过，奶奶想去就去吧。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明晓殊多给了两百，让师傅等一下，不然这样的地方真的不好打车的，她把奶奶带到这里来，她也要负责把奶奶带回去。
可，才进了公墓，手机就响了，看看号码，是柯以贤的，她想一想还是接了起来，“嫂子，你和奶奶在哪儿？”
“怎么了？”她低头看看奶奶，奶奶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妈和爸急得火上烧油了，不是说出去一下就回来吗，怎么都出去半个小时了，然后，医院附近都没有，你们在哪里呀？”
“四处逛逛，奶奶想要散散心。”
“可我爸我妈还有我大伯在医院里都着急呢，你把电话给奶奶，我跟她说。”
“奶奶在看一样东西，等空了的时候吧，就这样了，我挂了。”说完，急忙的挂断，奶奶正看着她笑呢，“呵呵，丫头，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奶奶，哪边？”公墓很大，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推。
“左边，608号。”
“好的。”
真的不知道是谁，却是有些好奇了，但是她猜想应该是爷爷吧，人老了，总喜欢有个伴的，爷爷先于奶奶走了，奶奶一定觉得很孤单。
却不想，要到了的时候奶奶突然说，“丫头，你要是爱上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爱了，就不要放手，不然，等你老去的那一天，你会后悔的。”
“嗯。”
“别只这样答应我，我看以威是喜欢你的，小美，他从前做梦里都唤着小美这名字，我记得了，所以他一说要娶你，我就答应了，他呀，有着种种的毛病，但是你想他梦里都喊着小美，可见，他有多喜欢你了，真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相互扶持。”
奶奶这话，却让她的心神一荡，怪不得奶奶喜欢她呢，原来是因为那个，可是，柯以威梦里的小美绝对不是她呀，却不能说，就让奶奶高兴吧。
轮椅停在了608号前，没有鲜花，也没有墓碑，简简单单的一个墓，明晓殊看不出来墓的主人是谁，奶奶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来的时候在车上她想要买一束花来着，可是奶奶说不用，她想，这墓主人从前一定不是一个花俏的男子，而奶奶，一定很喜欢他吧。
静静了坐了足有五分钟，奶奶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双手合什轻念着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打扰奶奶，由着奶奶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几分钟过了，奶奶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小美，可以走了。”
推着奶奶回去的时候，她想，原来一个老人家的心愿就是这么简单。
坐在来时的的士车里，奶奶一直很安静，静静的望着车窗外不住飞逝而过的景物，那般静让明晓殊也不好说话了，下了车就送奶奶回去，离开医院太久也不好，奶奶的脸色不好，只怕是胃又痛了。
果然，才进了医院的大门，奶奶的手就紧捂上了小腹，脸色也越发的苍白了。 明晓殊着急了，“奶奶，你忍着点，我马上推你回病房。”
奶奶虚弱的点点头，“小美，难为你了，若是回去他们说什么，你别理就是了。”
“嗯，我知道，奶奶放心吧，他们伤不了我的。”说着话就下了电梯，经过护士站的时候马上请护士跟过来给奶奶检查，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一家子的人居然还都在。
眼见着她和奶奶进去，柯俊楼第一个站起来了，“姓明的，你把我妈推去哪里了？她怎么脸色那么差？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老人家挥挥手，也不理他，而是由着护士把她扶上了床，呼呼的喘着气，护士便开始给她做各项检查，折腾了一会儿，老人家小小声的对护士道：“我没事的，我想喝小美给我煲的汤，闻着真香。”
明晓殊这才想起自己拿来的龙骨汤，保温筒里放着，一打开热汽扑面的，“奶奶，我不怎么会煲，给你尝尝。”舀了一勺给奶有放到唇边，她一口就喝了，“嗯，好喝，还是自己家里煲的汤好喝，老大媳妇，你上次给我煲汤是什么时候了？”
这一句，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大媳妇脸刷的一红，“妈，对不起，我这阵子太忙了。”
“忙着打麻将，忙着炒股票，忙着算计怎么把大家伙集合起来找我分财产，是不是？”
“妈……”
“再说老二媳妇，你跟俊雄两个人从结婚到现在给我赚过一分钱没有？吃的喝的，都习惯了伸手朝我要，谁规定儿孙成年了老子还要养着的？若不是你生了以威，我一眼都不想瞧见你，儿子结婚也不出场，小美多好的孩子呀，你们就喜欢那些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能顶什么用？一个个就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处惹事生非，就象你们的女儿，有哪一个是给我省心的能自己养活自己的？你们都说说，有哪个能的？”
老太太真怒了，喊过了这一嗓子就又喝了一口汤，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两个儿子身上，“俊雄和俊楼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把你们当儿子养大，你们呢？孝敬过我什么呢？我也不要你们的钱财，就是陪陪我说说话就好，你们两个倒好，一年到头除了来找我分财产，体已话却是从来也没有说过一次。”
老大老二齐齐的低下了头，谁也不说话了。
老太太又喝了两口汤，然后摇了摇头，手握着明晓殊的手，轻声道：“才，小美带我出去转了一转，这护士也在场，我就在这里说明一下，我若是有什么事不对，你们谁也不许为难小美，我自己选的孙媳妇，我自然会护着的……”
“咳咳……”也许是太激动了，奶奶连咳了几声。
明晓殊皱皱眉，“奶奶，你歇歇吧。”
“滚，让他们都滚，以为回来了眼不见就干净了，可他们还在，要是以威那孩子在就好了，总也不会让人这样让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的。”眯着眼睛喘着气，那脸色越发的不好了，柯俊雄和柯俊楼这才悻悻的带头站起来，“妈，你好好休息，那我们先离开了，改天你精神好，我们再来。”
还要再来呀，明晓殊头大了。
“我哪天精神都不好，黄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了，你们要是我的儿子孙女，就给我省点心就别来了。”手指着那鱼贯走到门口的人，老人家的手气得直打哆嗦。
门，终于就要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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