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空山花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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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空山花满天-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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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玄生没有失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倚着一身功夫,没心没肺的笑傲江湖的叶双净;你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重楼公子了杜澈水了……过去的,真的是过去了啊……”她轻声说道。
  澈水不语,听着她的语气飘渺空虚,浮在空气里没有一点着落,忽然就难过起来了。
  “小净……我……”平时英姿飒飒的男子脸上有了仿佛闯了大祸的孩童一样的胆怯的表情,他眼神哀伤地看着旁边的女子,昔日的利牙快嘴全都不见踪影,想要说什么,却是张开了口一直无法表达出来,紧张地握了握拳,好久才连连续续地道:
  “是……是我对不起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现在玄生又是这个样子……五年前那件事,我怎么都不能报答你……”
  “够了。”双净白了他一眼,挑眉道:“还真是和我生分了,这种话你到底要说多少次啊?”
  “但……”
  “吵死了啦,杜澈水,让我安静下好不好?”她揉着眉头不耐地说道。
  知道她连名带姓地呼唤他的时候就是生气的前兆,澈水立即噤声,委屈地低下了头,不安地玩弄着指头。小心地瞥了旁边的双净,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过起来了。
  五年前,重重楼中起内乱,澈水的叔叔杀了前楼主,欲夺下楼主之位。
  楼中分成了两支派,分别支持不同的领导者。
  那时,澈水正与双净等人在外面游山玩水,得知消息便赶了回去,聚集了六十个忠心的手下开始闯关,直冲重重楼最深处。
  那场轰动江湖的事件的最后结果,便是澈水终于坐稳他的楼主之位,却导致了双净的重伤和玄生的生死不明,也开始了七石门门主长达五年的苦苦等待。
  对此,澈水永远抱着内疚。所以,从此重重楼永远保护着七石门,使其不受任何伤害和挑衅。
  “现在……要怎么办呢?”
  双净低声的自言自语打断了澈水的冥想,他终于回神,愣了半天才道:“对了,玄生到底是去七石门做什么?”
  “……”停顿了一下,双净深深呼吸才缓慢道:“他去凝霜门为他的未婚妻求医,被我姐姐要求拿我的半月玉佩,所以就来了。”
  “?!未婚妻?!”澈水倒抽了口冷气,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但看当事人却一脸平静,他张了张嘴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然后又被你赶到重重楼来,为了确认他是否是真的失忆是么?”
  双净沉默地点了点头,整个人都在椅子上慢慢地蜷缩起来,下巴抵在膝盖上,没有焦距地看着前面,喃喃说道:“现在,又怎么办才好呢?”
  过于稳定的安静之下,是纠纷不清的思绪和急躁。
  谅她一世聪慧机敏,也未曾料到这样的结局。
  那人翻山越岭前来找她,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子。从此,他的时光和回忆里没有半分她的影子,满满的二十多年光阴,都是他人。
  想着想着,就会感到无比地茫然。
  就好像,他已经不在了似得。
  天地之间,没有了期待,没有了希望,甚至没有了他。
  于是,江山不再是江山,天地不再是天地,就连回忆,也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了。
  真的,这样的话,当初还不如死了就好。
  “叫玄生来吧。”双净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把玉佩给他就是了。”
  “额?哈?什么?”澈水惊诧的看着她:“但但但……但是这样……”
  “那又能怎样呢?”双净淡然地说道,转过头来看着他:“他为了她,都可以闯重重楼了。我怎么会拒绝呢?”
  “但,那不一定是爱情啊!”重重楼楼主急急说道:“你也知道玄生最是重礼仪,这并不代表他有多爱那个女……”
  “是不是又如何呢?现在的玄生,已经不是玄生了啊……”双净打断了他,幽幽叹道:“属于我们四个人的时代……在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我应该……早早意识到这一点才是呢……”
  “小净……”澈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吩咐下人请玄生来到大厅,便安安静静地陪在一边,一言不发。
  地上的光线缓慢地移动,澈水看着它的脚步,知道随着那光亮的逝去,他们便离五年前的那个世界越来越远了。
  彼时,仍是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后生不畏江湖事,步行夺得猛马骑,一壶酒可浇万古愁,一剑可挡百万师。
  然而辉煌却如烟花那般,盛华但是寂寞,虽是璀璨的爆发出来,但立即就消失无踪。
  于他,于她,都是无法抚平的伤痕,无法代替的回忆。但是玄生,却就这么给忘了,也无法定义,究竟是好还是坏。

  重重楼·韶华不为少年留 4

  一时两人都静默坐着,眼睁睁地看着流年最终消失不见。
  当玄生和绿茗两人来到大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这么一副死了妈的表情,堂堂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沉默。正位上的双净还带着一双和她的表情很不相称的兔子耳朵,看得绿茗就要笑出来,却被玄生轻轻地点了一下,立即痛得飙出了眼泪,垂手低头地站在一旁抹泪。
  “拜见门主,楼主。”玄生很是礼貌地抱拳拜见。
  “玄生……”澈水见双净还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便咳了两声开口:“你对你过去的事情,难道就不想了解么?”
  玄生一愣,摇了摇头:“在下请到凝霜门的神医之后,便会返回半月城成婚,至死都会居住在那里,对江湖之事并不了解,也不愿去多惹是非,知道的话也是多此一举,何必自扰?”
  澈水看着他,眨眨眼,免不了再次地叹息。
  分明就是玄生,他这样的答案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我陪你去。”双净忽然抬头说了一句。
  “什么?”其他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说,我陪你去凝霜门。”
  “你疯了!!”澈水跳起来激动地说道:“你的身体怎么撑得住?!”
  “就算拿着我的半月玉佩,姐姐也不见得会同意就医的。”想到长姐的那个脾气,双净就忍不住揉太阳穴:“所以,我还是陪你去吧。”
  你是白痴么?!澈水差点就这样怒吼了,掩饰地咳了两声劝道:“啊,我还是觉得不好,小净你的身体不宜奔波……用写信的不好么?把情况告诉双清姐不就好了?”
  “她会认为是假的。会认为我是被逼的。”双净很是认真地回答:“然后把玄生拿来做人体实验。”
  澈水沉默,半晌,无言地点头。
  说的也对,回想到凝霜门门主夫人那火爆的脾气,估计还没看完信就把玄生一脚踹下山谷了;但如果真的让双净独自前往的话,可能日后双清就会勃然大怒地找上门来,把整个重重楼给拆了。
  澈水扶墙,他这个朋友和楼主真是不好当。
  “门主,在下也觉得路途遥远,看门主的身体状况,是否真的考虑一下写信告知?”在一边的玄生也忍不住蹙眉问道。
  “你担心我?”双净两眼一亮,抬头问道。
  “……”其实我不想和你上路。玄生沉默,忽然又想到:“但是,楼主,你是否带了半月玉佩?”
  “如果我把玉佩给你,你就会答应让我和你上路么?”双净笑眯眯地问道。
  “这……”玄生一时茫然,依然有点为难:“但是门主你的身体……”
  “这样吧,我把安行和宁都都带上,你根本不用担心我的身体状况或者安全哦……怎么样?你答应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玉佩给你。”反正姐姐要你来七石门又不是为了这枚东西,双净笑得和狐狸一样的说道。
  “这……”玄生有点怀疑地看着她那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只觉得那就像一朵开的快要爆发的花一样,隐约地觉得惊心胆颤。但最后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好,如此,有劳门主了。”
  还有劳呢!你分明就是被骗了!她明明就是因为想和你独处才去的吧!澈水差点没一掌把手边的茶杯给劈碎,他马上站了起来,坚决道:“不行不行,小净,我绝对不会让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被你姐姐知道我没陪你,我几个脑袋都不够她踢!
  “那阿澈……”双净转过头来,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用委屈又怯怯地语气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呆在七石门一辈子,永远都不出来么?”
  重重楼楼主顿时彻底石化,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完全说不出话来。
  “好吧,既然你不反对,我就先把玉佩给玄生了。”双净很是开心地把手边的一个布袋拿了出来,不过又想到什么说道:“……你不会悄悄走掉吧?”
  玄生叹了口气,那张冷漠严峻的脸,终于出现了一点点微妙的改变。
  他淡淡一笑,仿佛清风拂叶一般,眼眸也漾起了非常细微的温柔,轻轻垂首,弯身行礼道:
  “玄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愿与门主共赴凝霜门。”
  那时黄昏的阳光正好斜斜晒下,那个冷酷如神的男子的轮廓上,忽然就有了金色的温柔角度。
  细碎的长发在他脸上拂来拂去,温和的淡笑仿佛穿越了时光和梦境,真正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双净看着,不觉茫然。
  恍如前世,亦是同样的人,背着满身伤痕的她在黄昏下一步一泪的走着,咬牙说道:“双净,你不许有事,你要是怎么了我把他们全杀了不说,还得去找你共赴黄泉……多麻烦……”那时她的背被鞭打的血肉模糊,连呼吸都会痛,一路走得颠簸,痛得泪如泉涌,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笑了出来。
  回忆里的影子和眼前的人重叠,仿佛,又回到了那时的路边斜阳,仿佛,又是身在暮色之中,听他淡然地承诺下海枯石烂。
  双净走神片刻,终于咳了一声,伸手拿出布袋中的东西:“诺……”她尽量掩饰自己的声调:“这是半月玉佩,请你好好保管。”毕竟,那是你给我的东西。
  “多谢门主。”玄生抱拳谢过,便要上去接过来。
  蓦然,场面急变!
  刷!
  他感到身边有一阵狂风刮过,耳边有咻咻的声音飞逝而过,便想都没想,冲了上去挡在座位上的双净身前。同时,在旁边的澈水已经跃起,白光一闪,腰间的剑已经被拔出并且冲了过去,直直贯穿把出手的绿茗的肩膀,把他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但绿茗手中的东西已经射出!
  “呜!”
  “玄生!”
  双净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冰冻,她睁大眼睛,看到的是玄生硬是把呻吟压抑下去的痛苦的表情。
  “玄生!玄生!!”
  他的身体挡在她的前面,双手抓住了她椅子的扶手,脸停顿在她脖子的地方,两人接近的可以感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她急切地问道,紧张地几乎就要落泪,一双没有多少力气的手抱住他,却是全身都在颤抖。
  “咦?”倒是旁边的澈水惊诧地发了话:“那个……刚刚……我明明把那些东西都打下来了啊……”
  “哈?”
  双净扶住玄生,从他的肩膀探出头去看,果然见青碧色的地上有三把银色的小刀。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急切问道:“那……你是哪里受伤了?!是不是有什么暗器?”
  “我……咳……”玄生困难地撇过头,冷漠的脸上有一丝愤然:
  “……我刚刚冲上来的时候,膝盖撞到了椅子……”
  “……”
  “……”
  双净表情一僵,想笑但整个脸都硬梆梆的,只好傻傻地看向怀里的那个男子。
  “那么……”还是澈水先回神。
  他转头看向了被钉在墙上,肩膀上的血蜿蜒流了一地的绿茗,带着笑意的眼光有明显的萧杀:“我倒是想知道,你这个随从,到底是从哪里来?”
  他笑着上前,拿起了绿茗的手,轻声问道:“还有,你这么多年的时间潜伏在玄生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嗯?”
  玄生闻言,想要阻止的澈水的话顿时停住。
  人人都知道七石门后面站着的,是重重楼。这连一辈子隐居在半月城的他都明白。
  因此,在重重楼的大厅刺杀七石门门主,绝对是极度疯狂的事情。他在行动的时候没有意识到,但现在站在这里,却是一身冷汗。怎么看,他都极有可能是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把双净骗出了七石门好下手,但眼前的这两人却什么都没有问,毫无理由地相信了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澄清的事实。
  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他之前真的与他们曾经是生死之交?
  面对这两人毫不犹豫的信任,他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回忆产生了疑问。
  另一方面,不再有跟在玄生身边那天真又爱打抱不平的表情,绿茗冷冷地看了重重楼楼主一眼,噙了一抹令人发麻的诡异笑容,撇头往另外一边看去。
  澈水及时捏住他的下巴,冷笑道:“怎么?想要咬舌么?没这么容易。我这个人啊……最讨厌被欺骗的感觉了……”他笑着说道,只听喀嚓一声,绿茗脸色巨变,死死咬住了嘴唇。
  双净定睛看去,只见那随从的一根手指已经被翻了过来,抵在手背上。
  “我知道你是条忠狗,就算把你拉去受刑也不会说出什么的,是不是?”澈水依然笑容可掬,他握住插在那随从肩膀上的剑,慢慢地旋转:“所以呢,我成全你。”
  说完,他在绿茗身上连点三下,冷笑道:“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能说话,但我偏偏稳住了你的心脉……你就下去,好好享受欺骗我,还有想要伤害七石门门主的下场吧。”
  无视从绿茗额头上滴下汗珠,他说完就拂袖转身,沉下脸喝道:“白云,锦官!”
  几道风声响过,门前立即出现了两道人影,双双抱拳道:“属下在。”
  “拖下去,把他丢到下面老七那边去,最好能问出什么来,不能的话,就让他们好好玩玩!”澈水漠然命令,蹙眉看着墙上的人。
  重重楼上下都有七楼,上面几楼是用来闯关并且抵达楼主所在的顶楼。而下面,便是越来越神秘和恐怖的炼狱和帮派的机密部分。
  显然绿茗对这事曾有所闻,他满眼含恨地看了澈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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