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商一看见琥珀佩,立刻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情,变得庄严肃穆,单膝跪地,微微躬身垂首,整个人恭敬至极。
风逸澈看着掌心良久,这才缓缓的起身,揭掉了脸上一直佩戴着的狐狸面具,小心的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然后指甲轻轻用力,划破指尖,一滴血,滴落在那晶莹剔透的淡紫色琥珀之上,风逸澈同时催动真气至掌心,奇异的现象,忽然发生。
只见那原本淡紫色的琥珀佩整个散发出柔和却璀璨的光芒,而风逸澈滴落的那一滴血,并没有滑落,而是缓缓的渗透了琥珀佩,与那水滴里的鲜红色液体交融,再缓缓的,四个水滴里的鲜红色液体,仿佛突然间有了生命一般,竟然开始缓缓的流动……
足足的一刻钟过去,风逸澈已经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那四个水滴里的鲜红色液体,终于,缓缓的流到了其中一个水滴里面,再无动静。
风逸澈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般的疲惫的坐下,看着掌心的琥珀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气息微弱的道:“马上出发,西方,边界。”
说完,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小狐狸能掩饰过去。
******
去往边界的一座深山中,一辆马车飞快的奔驰,而马车里,正是青蝶和九月。
两人皆是闭着眼,似乎熟睡的样子。
突然,九月攸的睁开眼,猛地趴在马车窗口的位置,一下子撩起窗帘,指着外面就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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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的马夫一听这声音,便以为是那个凶悍无比的蓝衣女子又在折磨那灰衣女子了,心里同情,却也不敢多事,只能猛地一抽马鞭,将马车赶得更快了些。
青蝶在九月有动作的时候便已经睁开了眼,却不动声色的想看看她在搞什么鬼,只是忽然觉有丝微光从九月撩开窗帘的窗口散逸开,又听她突然尖叫一声,不由得也猛地起身扑到窗口向外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猛地将九月整个人拨开,任由九月无力的摔倒在马车上,整个头探出窗外去看,仍旧什么也没看到。
青蝶坐回马车里眼神阴鸷的看着依旧趴在马车上没有爬起来的九月,冷哼道:“如果你不给我个好的解释,那你就等着我的大刑伺候!”
手中的长鞭已经蓄势待发,双眼紧盯着九月的一举一动。
九月忽然伸手拨开一丝凌乱的垂落在额前的发,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那模样,竟像是松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恍惚的道:“我还要感谢你推开了我,不然,我还要继续看见那种东西……”
说到最后,那语气,幽幽然的,有些悲伤恐惧的情绪,清晰可见。而那神态,也是对于看到的东西忌讳莫深。
青蝶一怔,顿时被挑起了好奇心,见九月一副忌讳莫深不愿提及的模样,更是想要逼迫她说出来,她还从来没见过九月这样失态的模样,心中更是好奇,这世间竟然还有她九月害怕的东西。
“说!”手中的长鞭一扬,威胁十足的看着九月。那意思很明白,不说就又是一顿鞭刑。
九月却是闭上眼,又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仿佛任由青蝶抽了鞭子,还好过提起刚刚看到的那东西。
青蝶愈加想要知道,手中的鞭子也被她丢到一旁,缓缓的蹲下身子,俯视着闭目等待鞭刑的九月,忽然伸手擒住九月的下巴,冷冷的笑道:“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否则……哼!我就先让外面的马夫好好的享受下你这个娘娘的滋味!”
九月的身子一颤,睁开眼深深的看了一眼青蝶,半响,才幽幽的叹息道:“我说就是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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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算我说了真话,你也不一定信。”九月苦笑的看着青蝶,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
而九月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得青蝶又是一阵报复性的欣喜。
又是出声催促:“快说!比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说,我说!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说!”
“其实,我……我有……我有阴阳……”九月吞吞吐吐的,终于把眼睛一闭,咬牙说出最后三个字:“……阴阳眼!”
那神情,真正的仿佛痛苦到了极点。
青蝶先是一怔,又是不信,猛地揪住九月的衣领将她提到自己的面前,怒喝道:“你以为我傻?竟敢这样耍我!”
“都说了,你不会信的。“九月却仿佛解脱了一般,只是唇角那抹苦涩的笑意,却让青蝶再次一怔。
青蝶认真的审视着九月的神色,丝毫看不出她在作假,就连那眼神的变化,也都在表明,她说的话,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青蝶不禁开始疑惑,难道,是真的?
难道刚开始她看见的那丝光亮,就是那东西发出的……
心中一怵,一把推开九月,骂道:“你别想给我装神弄鬼!再听到你乱叫乱喊,舌头直接割了!哼!”
坐回自己的位置,再不理再次给摔在地上的九月,闭目开始假寐。
九月看着青蝶闭上的眼,也将头垂了下去。
只是,垂头那一瞬间,眼眸中的一丝笑意,也被遮挡在黑暗中的阴影里。
不动声色的伸手捂住胸口,那里,还微微的发着热。
直到那丝微微的热意褪去,九月才撑起身子,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垂下眼帘,才去想刚刚突然发生的事。
刚才,她确实已经闭上眼睡过去,只是她从来都很惊醒。
虽然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嗜睡,加上中的十香软筋散,整天都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但是依然没有减低她的警觉。
她刚刚正迷迷糊糊的睡着,却突然觉得胸口一烫,马上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然后便感觉到有亮光从脖颈处散逸出来,虽然她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是下意识的,便做出了之后的那一番动作,只是为了掩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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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仔细想想,那个戒指,是欧阳怡馨送给自己的,此时却突然发生这样的异常,那么,这个戒指一定有着不仅仅只是一个漂亮的饰品的功能。
或许……
只是,可能吗?
这个时代难道还真能制作出千里追踪的通讯媒介?
忍住想要将戒指拿出来研究一番的想法,静静的闭着眼,想着一些自己曾经去过的并且喜欢的地方,想象着那些让人流连忘返的美丽风景,让自己清静下来,又不至于困乏。
她现在不敢再睡去,若这个戒指真的有类似卫星定位的功能,那么这种微弱的光芒说不定随时都会出现。
微微睁开眼,不着痕迹的用目光扫过对面睡着的青蝶,再次合上眼帘。
她有时候,虽然明白这些人的心理那些所不能为自己控制的阴暗面,却实在无法去感同身受她们的执着。
因为一个情字,便可以这样偏激的必须要用潜意识里的对手万般的苦痛来抚平她自己心中的那些已经扭曲的灵魂创伤。
可能,一直在她的思想里,喜欢一个人,便是喜欢,与他喜不喜欢自己无关。
若两个人彼此喜欢着,那么便在一起,若不能,那么便收回自己的喜欢。
她从来计算的理智,不会那么傻傻的去拼命追逐一段被对方毫不在意的感情,甚至在追逐的过程中把自己变成歇斯底里的疯子,那又何必?
只是,她也明白,又有几人能这样超脱。
或许,只是她还没有遇到那个能让自己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人罢了。
忽然脑海里飘过一道一袭白衣胜雪的身影,还有那张已经残败的容颜。唇角,不自觉的软了下去,微微弯起。
风逸澈,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你会不会,也变成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那一个?
心,忽然沉重了几分。
那丝弧度,也变得有些苦涩。
心中低低叹息。
我说过试着去爱你,可是,你我之间阻隔着的时空,又岂是那么容易跨横的?
即便是同一个时空,也许我九月也做不到为了爱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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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明白,她从来太过理智,那样感性而冲动的感情,对于她来说,太不容易。
她的理智,是一种从小便根深蒂固的习惯,怎么会那么容易改掉?
所以,风逸澈,别为我付出太多,我,不愿再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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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脚步越来越近,夜空中的圆月和繁星也仿佛慢慢沾染了太阳炙热的气息,照射得大地一片明亮如白昼。
此起彼伏的蝉声也尽情的诠释着这独属于夏日的热情。
一片森林中,一辆马车奔驰而过。
马车内。
风逸澈终于从打坐修复内力中醒转过来,看向一旁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男孩,淡淡的弯起了唇角,给了他一抹温和的笑意。
“你们为什么要把那个姐姐弄丢了?”
小男孩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清脆甜糯,反而像个迟暮的老者般,声线暗哑,仿佛沾染了无数灰尘的琴,变音严重。
风逸澈的眸光黯了黯,拂袖懒懒的倚在马车上,心中却因为这个问题一痛,若有资格弄丢了小狐狸,是不是,心里会好过些?
“是啊,是我的错。”
风逸澈的声音,有些恍惚。
坐在一旁一直安静得仿佛不存在般的卿之终于淡淡的道:“何必责怪自己。”
凌商亦是立刻拍了拍那个小男孩的头,笑着道:“好了,你快睡觉吧,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个姐姐的。”
“……”小男孩避开他的手,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触碰。缩着身子坐到了卿之的旁边,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从怀里掏出那支玉簪静静的看了半响,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收起来,闭上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凌商忽然动了动,小男孩却立刻睁大眼睛警惕的盯着他,犹如一只警惕的小兽,那眼光中,还有一丝浅浅的凶狠,只是,看得出,他已经尽量的收敛了很多。
而这一切的动作,自然的仿佛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就连卿之,亦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淡淡出声道:“别怕。”
风逸澈刚好收回神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有些感触,挥手示意凌商别再弄出动静,又温言道:“安心的睡一觉,没有人会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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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清冽如泉,如涔涔流水,缓缓流过人的心底,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安抚力量。
小男孩这才放松了那般警惕的动作,紧紧的捂住胸口,再次缓缓的闭上眼。
凌商亦是一时感触良多,心中一动,想要开口说什么。
卿之依旧只是安静的坐着,黯淡的眼神毫无焦点。
风逸澈忽然用眼神阻止了凌商,传音入密道:“这样说吧,别打扰他。这个孩子,让我看到了昔日的我……”
“澈……”凌商亦是胸口一窒,同样传音入密,却是叫出了以前对于风逸澈的称呼。这一刻,他不是臣子,而是朋友。
“无碍,都已经过去了。”风逸澈微微弯起唇角,示意自己没事。
凌商亦是想转移话题,目光瞥过安静的缩在角落的小男孩,“要不要将那玉簪拿回,毕竟那是……”
“不必,那既然是小狐狸送出去的,就让小狐狸自己处理罢。更何况,那孩子,应该会亲手还给她的。”风逸澈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亦是轻轻掠过那似乎已经睡去的孩子。
心中却是一阵淡淡的喜悦,小狐狸能接受这样一个孩子,是不是代表,就算他日知道了他以前的一切,同样会不嫌恶他的过去?
又是轻轻摇了摇头,一切,还是等安全的找到了小狐狸再说罢。
遂闭上眼,也假寐着休憩养神。
通过那样的手段寻找小狐狸,实在是耗费了他很多的内力,虽然已经一路不停的打坐恢复,努力的修补回来,可到现在,依旧还有些疲惫。
凌商也跟着闭上眼休息。
卿之则是歪了歪身子,静静的靠在马车之上,陷入沉思。
那个淡然如莲的女子,究竟是否安好?
两人刚闭上眼,那个小男孩却突然睁开眼,看了看风逸澈,又看了看凌商,再看了看目光毫无焦距的卿之,最终将目光定在风逸澈那张被银质的狐狸面具挡住了大半张容颜的脸上。
看着风逸澈那显得苍白毫无血色的唇色,又看向一直显得沉默安静的卿之,感觉着对于他莫名的一种亲近,心中终于确定,这些人并不是要伤害那个姐姐的。
'307'650点击_886。 江山为聘【六十】
那么明日,他将会说出最接近的路线,去寻找那个姐姐。
原来,这个孩子,就是那个九月在街道上随手送了玉簪的那个小男孩。
那日,昏迷了五日的风逸澈由凌商和平渊平泽几人带着,还有负责照顾他身体的卿之,连日马不停蹄的赶车,终于赶了那个九月曾经出现过的小镇上。
而卿之正好用完了为风逸澈准备的补气的药品,由平泽陪着,下车去药店购买,而路上,途径一个当铺时,突然有个小男孩抓住了他的衣角,沙哑着声线缓缓道:“能不能,帮我?”
卿之看不见,平泽却看到这个一身脏污的孩子来抓住卿之的衣角,以为是乞讨的,当即拿出一个碎银子递给他,冷冷的道:“银子拿着,走开。”
平泽见小男孩依旧紧紧抓住卿之的衣角不放开,刚想去拨开他的收,却被卿之阻止。
卿之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却对于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他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这个孩子,莫名的信任他。
卿之缓缓的蹲下身子,轻声道:“对不起,我看不见。只是,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卿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轻易的可以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自己眼盲的事实,究竟是因为这个孩子对于他莫名的信任,还是,还是那个淡然如莲的女子曾经给予自己的……信心。
“帮我,卖这个。”小男孩从怀里缓缓的掏出一支玉簪,递到卿之的手中。
平泽原本有些不耐的看着卿之蹲下身这样客气的和一个乞儿说话,因为主人还在等着。
可突然看见那支玉簪,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般,怔在当场,猛地出手擒住小男孩的手,声线不自觉的提高:“你怎么会有这支玉簪?”
小男孩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异常,直直的仰视着俯身抓住自己手让他动弹不得的平泽,犹如一只看见猎物的孤狼,那样的眼神,即使是平泽这样面对生死都已经习以为常的影卫来说,都觉得心里不自然的发怵。
卿之亦是感觉到了小男孩的异样,马上拨开平泽的手,淡淡出声道:“平泽,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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