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听了这话,忽然满是讥讽的一笑:“你们以为,她会清醒着同意?”
沉默。
少年沉默。
那原本愤怒无比的年青人也是沉默。
那些第一次见到九月的众人,也只能跟着沉默。他们虽然并不清楚这位即将成为他们小少爷未来一生都要跟随的九小姐是怎样的人,可是就单单凭着方才那一句话,就足以,让他们沉默。
的确,九月不会。且是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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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所有的人的心底的声音。
“你……”少年处于变声期的暗哑声音,因为有些急促的呼吸,显得更加的粗嘎:“你真的,是情愿的吗?姐姐她……”
自从做了这个决定,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他叫人找来的不过是死囚,那么怎样死去都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还可以满足自己最后的愿望,他真的以为,这样是很公平的交易。
他自幼受的,便是为商的教育,自然是以交易的公平来衡量。
可是,九月那般坚决的反对,却让他第一次,生出一种犹豫的念头。
“如果我说我不情愿,你此刻就放了我回去?然后,让你喜欢的姐姐去给那些畜生糟蹋?”月仙却忽然似笑非笑的出声,语带讥讽。
“不。”少年忽然坚定的看向月仙,澄澈的眸中却是闪过一道果决狠戾的光芒。“事已至此,你必须心甘情愿!我也会付出让你心甘情愿的代价!”
“那就不必废话了!”月仙忽然冷下了声调,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九月,于黑暗中,微微垂眸,低低叹息了声,忽又冷冷道:“别再浪费时间了,已经浪费得够久了!”
少年忽然用那双不算强健甚至可以说是纤瘦的手臂,紧紧的抱起了九月,虽然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忽视了那年青人突然伸出的手,侧身走了几步避开他,这才顿住脚步,道:“去吧,按照计划好的……如果今日有人为救小姐蒙难,他的家人将得到最好的照顾,牌位供奉祠堂,永享香火。”
夜色里,没有人看得清彼此的神色,只听到异口同声的,一声坚决的:“是。”
“月仙,与姐姐……换衣服吧!”少年轻柔的将九月放到一处灌木丛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地上,又将九月的身体移到外套之上,这才走开。
看着月仙已经换下了九月的衣服慢慢走出,少年立刻快步走过去,匆匆丢下一句:“韩老,照着姐姐的样子,帮月仙易容,速度要快!还有……你们拖的时间……越长……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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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少年便抱起九月与那年青人快步的从山谷深处走去。
夜色,愈浓。
******
一群人影,一道火光,于这暗沉的夜色中,飞快的移动着身形。
那般匆忙的移动,却诡异的,并未发出丝毫声响。
一道急躁却刻意压低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夜色里诡异的沉默。
“……主人,这路到底对不对?我们已经走到一个山谷了……再往前就快没路了……”平渊在后面急的快跳起来,偏偏他问了一路的问题,没一个人肯理他。
平渊又转过头去,就着手中的火把去看向一旁的凌商。
“凌相,你倒是说话啊……”凌商沉默,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遂瞥开目光,懒得理会他。
“平泽……”平渊无奈的将最后的希望放在自幼一起长大的伙伴身上。谁知道平泽的反应更是让他有暴跳的冲动,那是完全的无视。
终于,抱在卿之手中的孩子转过头来,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粗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再吵就把你毒哑!”
平渊眼睛一瞪,顿时怒了,刚要扯开嗓子吼他一顿,却被风逸澈淡淡的一眼瞥过来,一下子就恹了下去。
小男孩的眼神中,更多鄙视。
平渊气急,又真的不敢再出声,只得眼睛狠狠瞪着那小男孩,又狠狠的跺了一脚。手中拿着的火把立刻闪了闪,平渊气闷的低下头去,却是忽然眼神一亮,顿时扯开嗓子就想喊,可一想到自家主人的那眼神,马上又压抑了下去,低吼道:“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平渊将脚下踩到的碎布条拿起,凑近火光仔细看了看。
他倒没看出什么,那一直鄙视的看着他的小男孩却是突然脸色一变,粗哑的声线尖了几分,失声喊道:“是姐姐的衣服!”
他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平渊手中的那一条小小碎布条上,就连着卿之那毫无焦距的目光,也似乎瞬间有了焦点,落在了那平渊的手上。
“说清楚!”风逸澈的声音,依旧清冽,却在隐约间,似乎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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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只是用那双因为连日带伤奔波而黯淡的眸,看着那个小男孩,下意识,不肯去看他所说的,九月的衣服。可是鼻翼却依旧敏感的逃不开那碎布条上浓郁的血腥味。
平渊又是凑近了几分,将手举起来想看仔细,直到传来了发丝的烧焦的味道,他才恍然的赶紧将脑袋退开,一边用手臂蹭了蹭自己额前,一边纳闷的嘀咕道:“这明明是一块破布条,怎么是衣服,除非衣服被撕破……”
话说到这,却是连一贯粗线条的平渊也明白了几分,嘴巴张得老大,剩下的话,怎么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一个女子的衣服若是变成了这般模样,看着上面那暗红的色泽,明显的就是血迹,甚至因为并没有干透那布条拿在手中还有点黏热的触觉,那就可想而知,就在不久前,也许就在这里,那女子,遭遇了什么。
在这山谷之中,可能是野兽,也可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平渊赶紧闭上嘴,有些小心翼翼的去看风逸澈的脸色。
风逸澈的脸色却是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异常的平静,平静得,有丝诡异。
他静静的看了那条仍在平渊手中举着,粗鄙的,破碎的,染满鲜血的,布条。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抱起卿之手中的小男孩,声音在这夜色里,轻得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指路,我要明确的方向。”
小男孩那双清亮的眸中有丝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似乎,是隐忍的暴戾,抿了抿唇,手指向一个方向。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风逸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于那火光之下,留下一个淡淡的,白色的残影。
“澈……”卿之却是低呼,语调里满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身形甚至一时猛地往前一个趔趄,像是想起什么这才转身“看向”凌商和平渊、平泽他们:“快!快跟上,要出事了!”
风逸澈刚刚外表的平静无波,卿之看不见,他只能敏感的感觉到风逸澈的情绪波动巨大,大到连他都感觉到了那隐忍的暴戾和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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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之太过了解风逸澈,只是今日风逸澈的情绪波动,却是连他也从未见过的,甚至连曾经被那些过往的梦魇夜夜纠缠,他也没有见过澈如此的情绪波动。
他甚至,连他一贯厌恶旁人近身的习惯也可以忘却了,竟然会主动去抱那个孩子。
卿之不敢再细想,他只知道,必须要去阻止,不惜一切的阻止。否则,澈被心魔控制,那将是一场血雨腥风的灾难。
澈如今的武功,早已算得上是独步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那么可想而知,若澈真被心魔控制,失去了理智……
卿之的脚步开始慌乱,甚至有些失控的大吼出声:“你们快啊!平渊给我带路,你们两人快去追!一定不要让澈被心魔控制……”
凌商和平泽不敢再多问,相视一看,瞬间便是几个闪身,同样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卿之此时也再顾不上什么自尊什么残缺,一手抓住平渊的手臂:“追!”
他此时,只想要快点去阻止澈。
他不敢想象,要是那个淡雅如莲的女子真如他们所想象的,被……无论是死,还是……凌辱,那么,澈一直以来所压抑的心魔,一定会爆发。
******
暗如泼墨的夜色里,一道白色的残影如同一道闪电般掠过。
风逸澈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速度,却几乎是将平生的轻功发挥到了一种极致,于这暗沉的夜色中,只是留下几道淡淡的白色残影,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速度。
他却犹自觉得,太慢,太慢。
所过之处,风卷叶动。
这初夏的暗沉夜色里,蓦然多了几分了,压抑的,暴躁。
就连着山谷里那仿佛永不知疲倦的蝉声,也似乎,失去了声响,这是一份隐隐浮动的,压抑一切的,残暴气息。
山雨欲来的气息,淡淡的泥土腥味,飘散在这山谷的空气中。
夜色,愈加暗沉的似乎要坠了下来。
没有光线的赶路,风逸澈的身形却丝毫没有停滞,只要孩子一指,一道残影便掠过。
终于,在小男孩亦也于这份压抑的暴躁情绪下双眼不受控制的泛着淡淡血红的时候,一声声淫秽的笑语声,隐约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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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逸澈几乎是瞬间僵了一下,在半空中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了下,袖袍一拂,人已落地。
他脸色平静的放下怀中的小男孩,略微有些迟疑的看了看不远处那隐约有火光传来的山洞,才声音沙哑的道:“是吗?”
“是。”小男孩紧紧抿着唇,他此刻,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遇到那个能够让他觉得温暖的女子,后悔为什么将她放在了心里,后悔为什么要在她离开时,在她的身上抹了药粉,下意识的跟着她的方向走。
后悔……
后悔此刻,带着这些人,找到了……这里。
如果没有这些,他会不会从不会体会此时此刻,这般复杂的情绪:担忧,恐惧,心存侥幸。
以往的日子里,他的生活里的一切,只有自幼便跟他朝夕相伴的,人人畏惧的,毒物。
可是,却偏偏让他遇见了,并懂得了那个叫做温暖的词语,为什么,却在此刻,又再次让他从心底的升起凉意。
若他没有下意识的那般渴望,没有那样的决定,就算那个女子……遭遇了什么,他并不知道,那么余生里,至少还可以放在心中,安然的想念吧?
风逸澈此时,却没有小男孩这般复杂难解的思绪,因为,他只知道,他此刻的脑海里,一片的空白。
于他此时的所有视野里,听觉里,只剩下那不远处传来的微弱火光,还有,那一声声的,淫秽的话语……
“他娘的,这个女人可真是销魂啊!老子有好多年没碰过这么极品的女人了!”
“是啊是啊!头,也不愧咱跟着追了几十里路!”
“哈哈……这还得数我的眼毒吧!要不是那些人救人的时候,我正好看见被那个恶婆娘抓住的那个女人竟然是这么个极品,还不得错过了这艳遇啊!怎么还能如此的爽……是吧……”
“哈哈!也是!不过俺都没过瘾,她就自己了断了,真没劲!”
“……”
那一句句,就像是拿着一把刀,一刀刀的,轻轻的,慢慢的,割着他心尖上的血肉,他却不觉得痛,只觉得一片空白。
垂在袖中的手,指尖忽然轻轻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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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恨自己武功绝卓所带来的绝佳耳力,为什么要听见……
心底,脑海,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小狐狸……她怎么可以死?她怎么会死呢?她不会死啊?
她怎么能死?
为什么……
小狐狸,为什么你也要死?
即便你受了再大的苦,再多的委屈……可是,你不是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吗?
所有的我都可以不在乎的,我只要你活着,哪怕只是活着,给我一个念想,永不能接受我,我也是幸福的,不再会觉得孤单。
可为什么,如今,连你也要抛下我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
风逸澈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出声,银质的狐狸面具于暗沉的夜色中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那双原本因为元气大伤连日奔波略显黯淡的眸,此时,却攸的亮的惊人,诡异的血红色渐渐蚕食了那原本琉璃般的澄澈,暗红色的光芒闪现,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愈加的诡异,和决绝。
白色的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小男孩却只是平静的看着风逸澈的身影向着那火光微现的山洞掠去,丝毫没有被那样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以及那双血色的眸瞳所惊吓到,反而在唇角勾勒起一个根本不应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鸷的弧度,清亮的瞳仁眸中闪过一道道血色光芒,若隐若现。
脚步慢慢的,踩着夜色,也向着那火光微现的山洞缓缓走去。
忽然,一阵轻风吹来,小男孩的身子一颤,眸中的那丝若隐若现的血色缓缓褪去。
有什么不对?
轻轻揉了揉鼻子,清亮的瞳眸豁然一亮。脚步也瞬间改变了方向。
肩膀,却忽然被抓住。
小男孩的身子一僵,手拢在袖中微动,忽然闻到这几日已经熟悉的气息,遂又停止了袖中的动作,顿住了脚步。
“小家伙,主人人呢?”凌商的声音有些急切和喘息的传来,显然,追上风逸澈的脚步,让他已经将毕生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小男孩沉默的指了指那边的山洞发向,刚想开口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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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凌商只匆匆的丢下一句:“你就在这等着,小心,别乱跑。还有,千万别跟着来!”身形一闪,便与平泽朝着那山洞的方向匆匆疾掠而去。
他们都在怕,主人真的控制不住,那此刻,那边早已是个修罗地狱了。虽然那些人死有余辜,可是,主人的心魔,越是杀戮,便会越陷越深。他们都宁可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也不愿让主人动手。
小男孩微张的嘴,缓缓闭上,没有再回头去看他,仍旧按着自己的方向缓缓的走着。
身后忽然一道风似的身影掠过,他依旧没有半分停顿。
直到半响后平渊急躁的声音传来:“小东西,你别乱跑,乖乖的呆着……”
“平渊,快!”卿之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只是急急的催着,身子被平渊带着掠向山洞的方向,带着强自冷静的压抑声调急切的交代道:“小心的呆在这儿,哥哥会回来接你的。”
小男孩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人影已经远去卿之,低低的说了声:“我要去找她。”
只是,没有人有时间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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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
一众士兵仍旧在喜笑颜开的讨论着那些淫/秽的话题,有的甚至连裤子都还没有拉上。
不算大的山洞里,七八十个士兵围着圈懒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