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的高干家庭,任何的名门望族,恐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继承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婚礼吧?
可是那样神圣的婚礼,却又是哪一种俗丽的尘世婚礼所能媲美?
纵然他这个自称没心没肺的人,那一刻看见新人拥吻,也不由得感动得落下眼泪。
兰二少跟小老师的婚礼都得以这样完美举行,可是他自己的婚事呢,究竟何时才能得到圆满?
身在云南高原的日子,除了开始陪着二少跳了一场大腿舞,剩下的时间他实则暗自在云南周围探寻,就是为了探听到傣帮的讯息。
小老师简桐分娩的时候,他身为医生,被兰泉给抓住留在小老师身边。他那时候一身的户外攀援的行头,兰泉还以为他是参加什么户外旅游去了,实则那是他再度奔赴了云南……
长长的数月,他隐秘地独闯云南数次,可是始终没能找到心瞳的下落!
傣帮在金三角消失了,大家都只知道傣帮一夜被毁,可是没人知道究竟还有没有人活下来,那些活下来的人又去了哪里!
那几个月,他心如死灰。心瞳就像断了线的纸鸢,飘摇入空,再也看不见一点影踪。
就在最最绝望的时候,午夜梦回,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隐藏在原始森林里的傣家寨子,想起那时候心瞳坚定跟在他身后的奇特企图——还有,当那个领头大哥用匕首削掉树枝的树皮,将白茬的树枝扔在地上时,心瞳凝望着那树枝,面上现出的神情……
所以当小老师母子平安,他再度踏上云南大地。这一次他铁了心一定要跟心瞳在一起,再回来时定是娶得妻归!(这一段故事,没看过某苏另文:《小老师,别害羞》的亲们,可以回头去那边看一下。)。
那个男人跳进水里,然后将整个头都浸入水里去,半天没有动静——
岸边的女子有点急了。心说,这人不是淹死了吧?
可是看着刚刚他那副龙精虎猛的样儿,也不像是来寻短见的啊——难不成,是方才被几个姑娘给借种借得狠了些,所以就,就觉得没脸活在人世上了?
她是越想越有点急,离这么远也看不清他在水下的脸。只能回身拈了一块石子,扬手扔进水里去——
扑通,平静的水面漾起水花。月影被敲碎,在水面裂成瓣瓣银荷,荡荡飘散。
随着银荷飘散,水面“砰”地一声,猛地立起个身子来!
女子一惊,怕被他看见,急忙提了长裙,转身遁去……
竹锦也是一愣,不过只在月色下隐约看见一个女子的长发一甩、身影一闪。
竹锦也没敢追。他生怕又是哪个想要借种的女人,他可真的怕怕了。
“贵人,醒醒,殿下回来了!”
晨光冲破窗棂筛落进来,竹锦的身子还没醒呢,可是一听见“殿下”二字,脑袋立马就醒了,砰地一声从床榻上直接坐起来,脑袋一下子撞上了床栏!
“回、回来了?”竹锦眼睛还没睁开呢,嘴先说话了。
“是啊。”侍女笑起来,“贵人昨晚可真是好睡。”
是呢,竹锦自己也蛮奇怪。怎么谨慎如他,昨晚竟然真的睡得很沉,一点都没有冷不丁到个新地方的那种警醒。就仿佛,这空气里都流动着他熟悉的气息,会让他心安。
这种感觉,很奇怪。
“殿下呢,她在哪里?”竹锦狼狈起身,抓住侍女就问。
侍女脸红,记忆还停顿在昨夜沐浴的旖旎里,“殿下早早便起身了。这个时间,她已经到了校场去。”
竹锦赶紧更衣洗脸,心里像是揣了个猫儿,四只爪子在他心上挠啊挠。
那个殿下究竟是谁?究竟是不是——心瞳?
正文 301、给你看我 最帅左侧脸
随着侍女走出竹楼,此时天光正盛,朝阳透过葱翠山巅而来,在周遭天地漾起一片金红之色,正是人在一天当中最为神清气爽之时。
竹锦此时站在山坡上回望,这才心中凛然一惊。
昨晚初来时候,天色晚了看不清竹楼的整体形制;此时看去,方看见竹楼尖角飞檐,在金红色的阳光里,正如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尤其此时的阳光颜色金中带红,罩着竹楼外墙,便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翠谷之中蒸腾燃烧,而那只凤凰正从火焰之中冉冉浮生!
竹锦心中巨震:此处莫非就是凤凰楼?!。
见竹锦回身望着竹楼而愣住,侍女走来用了根布条将竹锦眼睛蒙上,“贵人得罪了,这是凤凰楼的规矩。”
竹锦心中更是确认此处就是凤凰楼,他真实喜不自胜!
终于一步步从外围走进傣帮的核心来,如今整个傣帮他该见识的都见识了,就差最后一步,就差亲眼去确认那个神秘的殿下究竟是不是心瞳!
仿佛万里长征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就剩下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竹锦的心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真想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姐姐,我来啦!。
竹锦跟着侍女深一脚、浅一脚沿着山路往上走。间或还得装作找不稳平衡,“哎呀”一声摔个趔趄什么似的。
实则,他的平衡能力已经快跟猴儿差不多了,纵然蒙着眼睛,他也完全可以用耳朵的生理功能来找准平衡。可是他不能让侍女发现。
这时候哪儿是张扬自己能耐的时机呢?示弱才能麻痹对方,这不光是为了给自己保命,也是为了心瞳。
就算心瞳现在有可能已经是傣帮的“殿下”,但是且不说傣帮里的帮众是否都归心,单说那悬空阁里还八个老东西呢。
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但是呢,那些老的也通常会摆老资格,掣肘年轻的首领。
不说别的,刀满他们都说了,殿下对傣帮重拾烟土生意不热衷;可是那几个长老却一提烟土种子,眼睛都放出光芒来。这有可能成为傣帮目下最大的矛盾,甚至会成为殿下跟长老们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沟壑……
所以现在必须步步小心,否则后患无穷。
他来是给心瞳帮忙的,他决不能给心瞳惹麻烦。
至于自己是英俊潇洒,还是必须得装作窝囊废,其实这个一点都不重要。
小人物才有大机会。
终于爬上了山坡,竹锦能感觉到周天的阳光呼啦啦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照在他身上。
他听见有齐整的呼喝之声,那架势很像在部队听着士兵训练。
更因为此处山高林密,声音被反复回荡,所以就更显得雄浑而又震撼。
只听着那声音,山风迎面而来,都让竹锦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阵势需要多大的气场,才能镇服得住!
“到了。”那侍女在耳边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殿下今儿的心情并不好,所以才会带你来校场一见。待会儿贵人要胆子大些,否则定然入不得殿下的法眼。”
竹锦点头,趁着侍女给他解开眼睛上布条的机会还问了句,“以前有在这儿被吓着的?”
“正是。”那侍女叹了口气,“有当场就把腿吓软了的。”
竹锦心里有了数,眼前猛地一亮,金红的阳光代替了黑布条,猛地笼罩到他眼前来,让他一时都睁不开眼。就像千万根金针扎着似的。
即便如此,他依旧眼尖地看见了那团金色的光雾之中,一片灿若云霞的红色衣袂一闪!
他的心都狂跳起来!。
“就是他么?”上头冷冷传来一声喝问。
竹锦身边的侍女赶紧回答,“回殿下,就是他。”
“带上来,给我瞧瞧。”那声音依旧无甚温度,不冷不热,兴趣缺缺。
竹锦却一个趔趄,扑通就跪倒在山路上了!
他身边的侍女急得哟……赶忙低声跟竹锦嘟囔,“贵人,都提醒过您了,您怎么还是腿软了?”
竹锦哪里仅仅是腿软了,他眼泪都下来了。只不过,藏着没让那侍女看见,否则丢人。
侍女拖着竹锦踩着石阶向上去,竹锦咬着嘴唇,猛地抬起了头——
阳光从对面的山巅呼啦啦地直刺过来,全都扎进竹锦眼睛里头去,让他纵然圆睁双眼,却也无法逆光看得清那上座的人。
他看不清她,可是他知道,她却能纤毫毕至地看得清他。
他笑起来,努力将自己最好看的pose摆出来。他甚至还郑重考虑过,是否应该45度右转,露出自己比较英俊的左边侧脸来?有人说过他那个侧脸比平面模特还正点。
他还真这么干了——眼睛顺便看见了周边的情形。
这是一处山坡,前头是一片山谷。谷地被垫平,形成巨大的操练场地。此时那场地上密密匝匝站满了身着绿色军装的武装人员。他们队列整齐,口号划一,正在进行军事操练。
随着他们的动作,滚滚烟尘从谷底辗转升起,缭绕周遭;他们的口号声更是山谷回声,连绵不绝!
纵然是打小在部队长大的竹锦,望着眼前的情景,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常人都以为金三角的武装不过是乌合之众,就算脑海里的想象也不过是土民兵之类的情景,哪里想到会有如此正规!。
山上空气在竹锦抬起头来的刹那,仿佛凝冻。山野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他知道,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真想不要脸地笑,然后跟她说,“姐姐,眼神儿要吃人啊?不带这么饥渴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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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2、三少耍无赖
太阳大哥真是好人儿,知道竹锦逆光站着,心里火烧火燎的;这不,太阳大哥一头钻进山巅一片林子后头去了,只温柔地偷窥山上那两人的表情,不用自己的光芒欺负人了。
光影陡转,眼前本来因强光而看不清的一切,忽然一下子清晰起来,一下子都涌到了竹锦的眼前!
竹锦只觉喉头一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然后心脏都跟着偷停了。
其实临床上有一种病症叫“喉头水肿”,会造成呼吸的突然中断,然后使得大脑缺氧,让大活人就此变成植物人——他眼前这一瞬,真的怀疑自己也要得这病了……
眼前青山翠谷,只有一个人身上艳红。万绿从中一点红,她的身份便已清晰点明!
那朝思暮想的容颜,那软玉温香的身段,那独一无二的气场——不是心瞳,又是谁!。
这样的她,他见过。
那次在云南民族公园,他花了十万块给她买了一件号称是公主嫁衣的大红筒裙。她穿着它经历了那场爆炸与大火,她勇敢地站在高处,淡定指挥在场的人向安全的方向疏散。
那天的爆炸本是针对她而来,就是有人想要杀死她;可是她非但不躲开,反倒站在高处,迎着危险,面对火光,为的——只是指引人们逃生!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心瞳注定不只是为了自己而生的普通女孩儿;她注定站在万人中央,她注定领袖群伦。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绽放她随着生命而来的光彩!
正如凤凰,必定要展翅!
可是那场大火却烧毁了她那套裙子。事后为了怕她伤心,他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却没想到那套裙子还在,而且此时就正穿在她的身上!。
曾经被烧毁的地方被重新织补起来,纵然无法恢复到曾经的完美,但是那裙子反倒更增添了一份沧桑之美。
就像那个传说,凤鸟浴火而重生,这套衣裳非但不会因为烧毁的痕迹而减损了美丽,反倒平添了浴火的勇敢,与涅槃的神圣!
堂堂段竹锦,这一刻竟然没出息地涕泪横流……
泪光里,她惊愕望来。她如云长发盘卷在脑后,发髻上插着数把纯金发钗。整个人如同红羽金尾的凤凰!
或者该如她自己说过的,傣家的公主真正的嫁衣叫做“朱雀嫁衣”,所以此时的她正应该是那只镇守南方的神鸟——朱雀!
云南——彩云之南。而那只红羽朱雀身在彩云之南,镇守万民。
这才应该是他的心瞳,这才应该是他的姑娘,这才应该是他的——公主殿下!。
自从听说傣帮有神秘的首领,尊号为“殿下”,金三角以及禁毒部队的各种力量也都想方设法去打探过这位殿下的身份。可是大家却都找错了方向,以为“殿下”肯定是个男子。否则以金三角各个帮派之间倾轧得这样惨烈,如何能够承担起这份压力?
所以没人想到,其实“殿下”本来是个女子!
殿下可以称呼王子,其实公主的尊称也可以是“殿下”!。
时光仿佛在竹锦和心瞳之间停顿,天地万物仿佛都静寂无声,两人只听得见彼此粗重的喘息和心跳。
——可其实,那对视不过数秒而已。
心瞳首先结束了凝望,冷冷别过眼神。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长老们送来的男人就是你?”心瞳说话的时候,只望着山谷里操练的士兵,仿佛都不屑于再看竹锦一眼,“长老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竹锦皱了下眉。
“……我给双倍。”心瞳赶苍蝇似的凌空摆了摆手,“你走吧。你还不配。”。
“殿下!”侍女急了,“这次您再拒绝,恐怕……”
“恐怕长老们会因此而发怒么?”
心瞳再度转头过来,却只是将目光落在那侍女面上,笑容清冷,“其实他们反而会更高兴。只要我还没有子嗣,那么八大长老就仍旧可参与议政;否则他们只有俯首听命。所以你说他们怎么会真的这么在意我要不要这个男人呢?”
侍女们不敢再说话。
心瞳顿了一下,这才挑起长眉,歪了头斜睨竹锦,“我说了让你走,怎么还不走!滚啊!从哪儿来,你给我滚回到哪儿去!”
殿下今天的脾气果然不好,疾言厉色,这干脆直接破口大骂了。
大家都噤若寒蝉。
竹锦心下疼痛流淌。
“我就不走。”出乎所有人意料,这窝囊男人竟然一梗脖子玩儿上横的了!
心瞳咬牙,“为什么不走?”
竹锦转了转眼珠,“我,我是来跟你上。床的,还没上过呢,我就不能走!”。
整个山头死一般的无声,然后一个侍女手里捧着的茶碗跌落到地上,“稀里哗啦”一声给摔了个粉碎。
侍女们全都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该吓得哆嗦,还是乐得捧腹。
“你!”心瞳伸手指着竹锦,真真是,真真是想活活撕了他这张嘴呀……
“我没瞎说。”竹锦梗着小脖子,倒是越战越勇了,“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