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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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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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林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不祥的预感。徐灿让太医院查明的就是红花的效用,银林出事后不到半月有了结果,红花果有落胎之用,见效时间因人而异。银林确是长期服食红花,因同时服用其他名贵的安胎药物,直到临盆时才出现症状。银林当时就让太医院封锁消息,对外只宣称时间仓促无法查实。
  现在章太医又提到这件事,或许是因为还有其他害处,当时未能查出。
  章太医捻须半晌,见银林公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知她有了心理准备,说道:“公主当日苏醒之后,臣既已查出脉象与往日有异。因事关重大,一时不敢确诊。数月以来,臣在几名妇人身上做了验证,因红花落胎之后,或会产生不孕的症状。”
  银林听到此处,头脑里一阵晕眩,差点不能维持。她握紧了拳,指甲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
  半晌后方能回神,尚抱有一线希望问:“章太医所说的是‘或会产生不孕的症状’,也就是说,并非人人都会遗下不孕之症……”
  “确是如此,但是数月来,臣屡次为公主请脉……至今并无好转。”
  银林深吸一口气,当即作出决断:“此事还有何人知道?”
  章太医直视她道:“宫内所做查验均是秘密,那些妇人已交由内府处置,目前尚无人知晓。”
  “很好,这件事先压着,能拖一时就是一时。记住了,万万不能让将军知道。”
  “公主放心,臣定不会让公主为难。”
  银林松了口气,身子软下,慢慢靠在椅背上。
  “臣今日还有些事情……”
  银林公主起身对外面道:“来人,送章太医出府。”
  不片刻,既有贴身使女进来,走到银林身边,抬手从袖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依惯例,里面装着的都是金锭。章太医对此习以为常,从使女手里接过,口中道:“谢公主恩赏,臣先去了。”
  银林心乱如麻,脸上仍带着微笑将他送出门去。她拿不准主意,如果让徐灿知道,势必要再纳一妾进门。可纸包不住火,现在能压一时是一时,徐灿以后终究会知道的。她咬牙,一定要牢牢抓着徐灿的心,纵使以后纳妾,也可以将妾所生的孩子交由她抚养。
  她慢慢地定下神,心里沸腾翻滚的都是今后的行事步骤。她的母亲将她教养得很好,让她现在能够面对任何困境。她相信,只要能够说服徐灿让她带孩子,她的今后就有了保障。如此一来,孩子是不是她生的都无所谓了。
  
  *** ***
  徐灿辰时未至便已到了正阳宫门的候议房中歇息,两百多个京官在外厅低声耳语,因为人数众多,听起来就成了嗡嗡的连绵一片。他厌烦那种乌烟瘴气,进了里屋,里面只有几个带兵的大员。正一品的军宰成殊看到他进来,热情地招呼他坐到他身边去。
  因为上将军徐社楣的关系,成殊与徐灿互相都有往来。徐社楣与成殊的品级一样,却比他大上十来岁,如今徐社楣已是垂垂老矣,而成殊正是人生得志的壮年。他招呼徐灿坐下后,先询问了徐社楣的近况。
  前几日,徐老晨起练剑偶感风寒,至今未好。这种情况在徐社楣年轻时是不可想的,当年带兵打仗上山下河那是等闲事,冬日里凛冽寒风尚不能吹得倒他,如今一点儿春风就将他吹出病来。
  徐社楣戎马生涯数十年未曾有人及得上他的声望,等他退下后,淮安国军中恐有一番动荡。因此他的身体状况人人都在侧目窥探。
  成殊叹道:“当年上将军带兵之时,我还曾在他帐下效力,将军回府后定要将我的问候带到,年初军务繁忙,过得几日我定带上礼物前去探望。”
  徐灿谢过之后,成殊察其颜色,似有郁郁不欢,便侧身靠近他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京中虽对将军多有诋毁之言,还是不要往心里去的好。以我看来,将军为人诚挚,这件事恐怕是淮中府尹和御侍丞那边要整治你。清者自清,将来必会水落石出。”
  徐灿先是一愣,继而想到成殊所说的是江凝菲伪造休书自休门一事,苦笑道:“多谢成大人关心。”
  正在说话间,外厅安静下来,一个尖嗓子高声道:“皇帝口谕。”
  成殊与徐灿对望一眼,均在对方脸上看见了了然的神色,看来今天又是免朝了。
  果然出去后,见到常在皇帝身边随侍的太仕,他看众官员整齐跪伏于地,方开始宣口谕免朝。文武官员从地上爬起身来后面面相觑,淮安朝廷每隔五日早朝,皇帝近来连续免朝,自从封了御侍丞养女为嫔,迄今止已月余不朝了。
  躲在杂乱的队伍后,成殊低声骂道:“御侍丞那个该死的老家伙,献了条狐狸入宫。”
  旁边一人说道:“他们那些文官就喜欢弄歪门邪道。”几个人向御侍丞看去,他满面红光,十分得意的样子,丝毫不为皇帝不勤政事而忧虑。
  周边都是武官,纷纷摇头不语。徐灿夹杂在人群中,低声安慰道:“邪门歪道就是邪门歪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们现在得意,迟早有遭罪的一天。”
  几个人点头道:“将军说得是,现在军中事务都要倚靠我们,那群文人蹦跶得再厉害能成什么大事,不就送几个女儿进宫么,他能养出几个女儿来?”说完闷声而笑。
  成殊忽然咳嗽起来,众人警觉地扫视四周,看见太仕正往这边过来,文官们纷纷让道,他们都停了耳语,笑脸相迎地与太仕客套起来。
  太仕笑道:“咱家一个为陛下跑腿的,成天里动腿不动脑,哪敢受诸位大人们这般礼貌。”
  诸人都是客套,太仕又说:“不闲话了,陛下宣成殊成大人、徐灿徐大人于崇庆殿等候召见。”
  成殊与徐灿忙跟他去了。
  路上,太仕瘦条条的身子在前面晃啊晃地走,成殊与徐灿跟在他身后十数步开外,低声议论。
  成殊道:“你看是什么事?”
  徐灿低声回答:“圣意不敢揣测。”
  说话间到了崇庆殿,两人被让进去。崇庆殿是皇帝的寝居之处,周围巡视的队伍来往频繁,但人人皆穿软底靴,刀剑束以布帛,殿里殿外落针可闻。殿内以漆石铺地,褐木为柱,深暗的大殿里,唯有正中的紫檀屏九龙宝座上铺了明黄的缎子,色泽夺目。
  两人被安顿在殿中的圈椅上,就有宫女近前来奉茶。成殊看到这阵仗,捧茶揭开盖子慢慢拨开浮茶:“看来今日要等上好一阵子了。”
  果然,直到过了午时,通往皇帝寝室的偏门才终于打开,皇帝跨过漆槛,慢腾腾地走进来。成殊与徐灿等得眼睛都昏花了,终于盼来了他,心中大呼万岁,跪趴在地等待他在宝座上安坐。
  皇帝懒洋洋地打了几个呵欠:“爱卿请起,随便坐了便是。”
  成殊与徐灿坐好后,抬头直视宝座上的人物。暗想一月不见,皇帝胖了不少,气色却差了许多,面色苍白神情漂浮,好像精气都被抽干了。
  皇帝说道:“此次召你们来,是想说说征讨黑旗寨一事。成殊,你前几日上的折子我看过了,你言及黑旗寨其实是山岳养兵的地方,可是如此?”
  成殊说道:“正是这样。臣派去山岳的探子说道,山岳民众并不认为黑旗寨是山贼,且有不少服满三年兵役的丁汉归乡后宣称是去了黑旗寨。”
  “山岳距离淮安千里之外,也许这些消息做不得准。”皇帝随手在桌面上翻找,大概忘记了东西放在什么地方,翻找了一阵后,才终于从折册下翻出了两本册子,让太仕递交给成殊,“你把这些看完再说。”
  成殊接过仔细看了,神色变幻不定。
  徐灿不明所以,皇帝说道:“山岳在黑旗寨附近秘密设立一处大营,山岳长皇子云王常年不在淮中京,正是因负责大营的防务。黑旗寨是山岳放出的幌子,骗的就是你这种笨蛋。”
  成殊哽在座上说不得话。
  徐灿赶忙问道:“陛下,这消息从何而来?”
  皇帝转向他时,面色稍霁,缓缓笑开道:“御史丞也有探子打入山岳,据说潜伏了十数年,终于取得山岳的信任。现在看来,不论是资料还是地图,都是御史丞提供的更为详尽啊。”
  徐灿与成殊面面相觑,又是御史丞那个老东西。
  皇帝命太仕取出圣旨卷轴递给徐灿:“既然山岳玩这种戏码,淮安自然也奉陪到底。朕封你为千乘大将军,今年秋后,率精兵五万、战车千乘,前往西南讨伐黑旗寨。”
  徐灿跪下接旨,匍匐在地时,耳中听皇帝说:“明面上宣称是解决黑旗寨山贼之患,到时候,重点打击山岳的秘密大营,好好来一招声东击西——当然,如果能够顺便将黑旗寨解决了那是更好。徐社楣上将军当年为我淮安创下汗马功劳,你是他看中的人,朕对你寄予厚望,到时马上功成,朕也封你为上将军。”说完,得意大笑不止。
  
  【下章回到雁过山黑旗寨,敬请期待苏马面的纠结情怀】
作者有话要说:不少读者在说“男人心海底针”,“苏马面那个别扭受心里面在想什么好难猜好难猜”……其实他就是在别扭。如果实在对真相君心痒难耐,热心读者pobble君所写的评论生动翔实地说明了苏马面从量变发展到质变的心路历程,欲知详情可点击评论链接:
看到有读者流言说,自从叶云清知道自己与男主无缘后,就在搞笑男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十三童鞋和张小橘童鞋为此分别画了叶云清的衣服长蘑菇/木耳图,问题是,蘑菇/木耳的位置真的好囧啊。而且为什么十三画的那个蘑菇还是在晃动的样子……
                  【清泉水流浣人衣】
  
  一觉睡醒,宁非睁开了眼睛,首先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屋子。
  没有熟悉的架子床隔板阻挡视线,正面相对的就是屋顶。屋顶也不对,丁孝家是茅草房,横条间能够看到整齐的茅草捆子,这里则全是竹编的。
  慢慢地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意识里最后的一幕,是被一条布带捆住了。哪里来的布带?她头疼地回想,就是无法记起来。四肢百骸酸痛异常,软软麻麻,她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看到这是一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四面都是竹子搭成的,一柄青钢剑和一截长鞭挂在墙上。
  猛然间,看到一个人坐在墙前,宁非吓了一大跳。从醒过来到现在,屋子里静悄悄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都没有,以至于她误以为屋子里是没人的。可是有个人一直都在,面对墙壁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件。
  宁非这一被吓,忍不住轻轻动了动,那个人回过头来,宁非倒吸一口气,居然是苏希洵。不是冤家不聚头,她这回落到这个人手上,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她悲哀地想起,自己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她打定主意下山不回,并且在离开时为了赚取一点儿盘缠,随手挑起了商队遗落在地上的一个包裹。
  往好里预计,苏希洵会认为她只不过是想要顺手分一杯羹;往坏里预计……该不会以为她是奸细,那包裹是她的目标物件吧!宁非背后出了一阵冷汗,她是纯无辜的,那个包袱是她随手拿的,里面千万别放国宝级文物或是情报之类的东西。
  苏希洵站起身来时,宁非明确地看见他脸色是阴沉的,手里拿着一沓元书纸,以及一把湿淋淋的刷子。他脸色变幻莫测,最后把东西都放在墙角里。 那一瞬间,宁非居然觉得他是在掩饰那些东西的存在?
  苏希洵走过来,宁非绷紧了身上的弦,做好八年抗战准备。没想到他居然只是站在床边,然后什么也没做,眼睛斜飘到床头。宁非随着看过去,发现是一身干净的衣物。苏希洵说道:“你出了些汗,自己换衣服。”说完走出去了。
  “啊?”就这样了?没别的要说的?
  宁非呆躺半天,觉得事情必不会如此简单就过去,想方才苏希洵站起身时,脸色阴郁异常,不知道在打什么变态主意。她目光瞟到墙上挂的那截鞭子想,如果说刑讯,这条鞭子通体漆黑且骨节嶙峋,是件好物,可论及种类未免单调。
  外面传来苏希洵的声音:“还不动作!”
  宁非皮紧地一颤,他居然还在外面,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对青蛙虎视眈眈的毒蛇,这个该死的蛇男!她撑坐起来,先看见的是自己身上穿着一件中衣,宽大洁白,衣裳里逸出若有若无的药草熏香,但显然不是自己的!
  宁非手指都颤了。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解开衣带,下面果真什么都没穿,她无声地趴倒在自己腿上,别提多沮丧了。外面忽然又传来苏希洵的声音:“是你自己换的衣服。”
  宁非震惊之极,他这话怎么说得如此及时,莫非是捅破了窗纸偷偷看的?可转眼去看门口,立即发现门上糊了厚厚的元书纸,莫说是要瞧见什么东西,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莫非是传说中的听音辨位……她将衣裳换好,正好合身。后知后觉地想到这衣服莫不成还是打劫打回来的。
  门口被敲响了,宁非回过神来:“请进。”可是半天没人进来,她疑惑地拉紧衣服下床,走到门口拉开,外面静悄悄的半个人都没有。低头一看,一个蒙了布巾隔热的药锅放在门外,旁边搁了个食屉,里面放有碗筷汤勺。
  陶制的药锅盖子上打了个小眼,白色的蒸汽从里面嘘嘘地往外冒,还是刚刚出炉的样子。
  她疑惑地探头出去,的确没有人。苏希洵方才明明是在走廊上的,现在却不见了。她想了半天,隐约记得叶云清似乎是住在这里。她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与他打个招呼,天涯何处不相逢,这件事也太巧合了。细思起来,泥丸君居然叶云清,是山寨里说得上话的人。
  宁非站在门口,低头看那个小小的陶锅,心思转来转去。脸上表情同样地变来变去,也许她的处境不至于像她先前想象的那样糟糕,即使二当家十分不待见她,泥丸君不至于会让他痛下毒手吧。
  不过此时此地,上上之计是乖乖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去,山寨事务繁忙,她就不信苏希洵能够一天到晚地惦念折腾她的事情,说不定过两天就能把她忘到那边天去了。
  她提起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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