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我倒语塞了,细想了一下,真不知道学到了什么,看得挺多的,也挺乐呵的,可要说,真没什么具体的,可以拿的出手的,队列?不行!专业也没学,除了大饱眼福,真说不上来。
“有人的地方都一样,什么鸟都有!你不能和他们一样!”
“哦!
“学好专业比什么都强!”
“后天出海,知道了吧,多准备几个塑料袋!”
“防止晕船,这我知道。”
“防止?那是一定!”
“我有个同学也是学服装设计!”
“在常州!”
“女的?
“那一定!
“考军校吧!”钱佳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2
“吴副长,发部署!”
舰长猛然从海图室后面冲了出来,一露头就甩出这句话,直奔右舷耳台的时候还横扫了驾驶室一眼,接着好几个人一起跟了出去。
“旁边的少校是第一副长!”钱佳小声地对我讲。
“我们叫他大副!”
“那个是小副!”微胖的身体挂着上尉军衔,昂着头,背着手,脑袋来回地转。
“这你认识吧,整天叽叽歪歪,话特别多!但你不能叫小副啊,叫吴副长,不强调一下我还不放心!”
小副真的挺小,个子一米六都不到,脸很黑,倒是刮的很干净,下巴上还留有一圈白,不高的身材使得上下身几乎是等长的,而且喜欢昂着头,不管是讲话,还是走路,也许这是小而精干的人保持威信的通用手段,也是有效手段,例如普金,还有眼前的小副,不能让人忽视这位只是上尉军衔的副舰长。雷头也是上尉,也是领导,但他只能和我同桌吃饭,而不能像小副那样,坐在宽敞的会议室里,享用伙房特做的小锅菜,雷头温和的像师长,小副则是个完全的让人觉得有距离的领导。
以前我一直以为舰上只有一个副长的,原来是两个,我见他们住室的门牌写着第一副长和第二副长,大伙简称为大副和小副,也像是外号,钱佳说小副分管行政,特烦,大副就很好,温温和和的,我现在也有这样的感觉,不管什么集合,小副都要讲上几句,随时显示存在,不过老兵不买账了,尤其是年轻士官,在下面小声地用言语发泄着不满。
“舰长就不用我讲了吧!”钱佳也这么想!我记得他也说过,舰长比飞行员还金贵,我的偶像,也当上了副支队长,只是时间荏苒了近20年,他成了驱逐舰支队的首长,而不是一艘航母,那是他存在的价值。
舰长,那是我理想,我的偶像!可我没有勇气说出来,我只是个小兵,而且是个还未全训合格的小兵。
“离码头部署!离码头部署!”小副拿着扬声器发了部署,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铃声,平常吃饭或者干什么的,这铃也一个劲地响,但不知所云,知道有区别,听上去却都差不多。
“听清了没有,这是全员工作的铃声!”
“那我们干什么?”
“站在这就行了!”
这下驾驶室里热闹了,驾驶集控台前后聚满了人,前面星光闪耀,有个大校,四颗星的分量很重实,端坐在高脚椅上,掐着烟,旁边还侯着个一毛两,政委也上来了,站在左角,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和首长也没有交流。后面的就乱了,枪枪拐拐,臂上挂着红袖章,身着整洁的作训服,就像外出一样,收拾的整整齐齐,钱佳也是,把海洋迷彩也藏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肥大的作训服,全没照片上水兵的帅气,心里和小时候羡慕大人的衣着一样,难道这就是新兵与老兵的差别,也是是老兵与领导的差别?
“解掉1缆2缆!”
“解掉1缆2缆!”导水的一个家伙戴着电话,大声重复着舰长的命令!
这种感觉一定很棒,唯我独尊,以我为峰,大白话就是,我的地盘我做主!唉,我的理想,像爱情一样,一种甜蜜的忧伤,让我喜,让我优,大海,这一生注定要和你结缘了,但愿你看我就像我看你一样。
驾驶室外面是狭窄的耳桥,这里是离靠码头的指挥所,此刻挤满了人,簇拥着唯一的主角,军衔不是最高的,却被所有人簇拥着,他的话是绝对的权威,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命令,被重复、传达、发散、放大,并被完全的执行,即便如此,他的站位还比别人高出一等——一块高出甲板20多厘米的踏板不忘继续衬托他的伟岸,连我烦恼的作训服,都可以穿得干净利落洒脱,是一种极致的美的形式,也是一种威慑,还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信任,对是信任,他是我们的老大——船老大,不,是舰老大!
当心里洋溢起这些敬佩时,心底似乎并不好受,还有点失落,我只能做别人的嫁衣,那狭小的踏板多么令人神往,不经意间这踏板成了权利的象征,俨然皇帝的龙椅,帝王手中的权杖,也是最诱惑人的舞台,虽然很小,但站在上面,足以令旁边的首长也黯然失色,也许他也在想:曾经我也站在这个位置!我呢,吾当取而代之?也许有这么一天吧。
“左舷安全!”左舷耳台的副航冲着对面喊,还吓了我一下下。
“左舷安全!”操舵班长老李又朝右舷大声重复了一遍,转过头朝新副航使了个脸色,不知道什么意思,副航是刚上舰的,比我们晚了一个星期,不过他们比我们惨,一上舰就值更,武装更、住舱、传令都干,航海还有个少尉老副航,一颗豆,孤伶伶的,听说要升了。
“左舷安全!”右舷的小谬班长又重复了一遍,一句话从左舷到达右舷经历了三个人。
在舰长后面的小副突然一转身,大步流星地到了左舷水密门口,探出头来回扫了一下,立马就转身回去,冷不防目光触到了我,胡渣直逼我的眼球,一个身高比我小得多的人使我立马挺直了腰。
“陈伟,你的兵?”
不会吧,前两天还找我们新兵谈话摸底,还美言了我几句,这么快就忘了!
“对,副长!”班长慢悠悠地扭一下头,晃着的腿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好好带,导航缺人!”
“早带出来,你们也轻松!下去好好带!”
班长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惺忪的眼神让我很不自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班长中午没在兵舱。
“两车退二!”
“汽笛三短!”
哇,拉汽笛了。三短这我知道,和书上说的一样,一右二左三倒车,刚停下来的主机又动了起来,海水翻腾着从舰舯冒了出来。
随着不断的车令,舰体也忽紧忽慢的抖动。一倒车,舰体似出鞘的宝剑,匀速流畅的滑出,一下子与码头分离开来,随即一股浓烟越过舰舷,迅速地朝舰首飞去,罩在指挥员头顶上,肃杀的很,衬托的却还是他,我也会这样吗?也许我会不习惯,会语塞,因为周围人很多,我不是比赛型选手,也许我能坐到班长的位子就不错了,还有这个雷达,了解程度还停留在高中物理的水平上。
“解除离码头部署!”
这下听清了,是三短声,解除部署,和水兵手册上写的一样,钱佳老是让我背这玩意,什么部署职责,铃音信号,尤其是铃音信号,老是打架,三短一长,备战北航,和做英语阅读理解一样,三短一长选最长,班长说过两天还要考我,这些让我紧张的事很多。
离了之后,岸上的建筑立刻变得迷你,并且越来越小,和靠过来的时候感觉一样。舰向左转了个向,刚才的景象就劝导舰尾了,在视野之外,可这么一小转,把我的方向感完全转没了,连参照的景象都没有,我努力地回想上次调码头时留下的印象,还使劲地回忆刚背的海图,想对上号,可这是徒劳的。又想起了前面的航向指示器,可此刻我的抽象思维完全不管用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说方位了,195是哪个方向,我拼命地想换算出结果,180正南,向南!太阳是从那边的小峰岭升起的,那边是东,从海图上看也应该向南,朝向宁波方向,可我总觉的自己向北,怎么向南了。怎么又转了,向右转,待航向一稳定,又是一航向——270,可我的感觉还是向北,待我看到外洋螺的景象时,又转了!
晕了,彻底的晕了,完全没了参照,我被自己的惊慌所笼罩,舰领导和首长在前面谈笑风生,但我什么也听不到,就像是耳鸣,一片的茫然与不确定。
舰一直在锚地转,班长说这里叫点灯山,名字挺有意思的,就是不明白,一路上班长不停地教我岛的名字:螺头角、洋小猫,也叫小洋猫。一天的训练,我想找一个积极的词来总结一下,可是脑子里不断闪现的是我一直回避的一个词——重复,过去我经常这样讽刺自己的高中老师,可是现在,既便是我心爱的海军也不能幸免,这是一种该死的套路,除了让人浮躁,别无他用!我讨厌这个词,厌倦这个词,回避这个词,可我不得不承认重复无处不在,就连艺术创作都有模版过程,创意、构图、上色,和队列一样可以分解成很多动作,一样的套路!也许真如钱佳所说,有人的地方都一样,什么都有,什么也不会少,只不过程度长短不同罢了,包括我的信仰。
541不断地从舰尾上来,修长的舰体,优美的桥楼船型,海灰的舰身后劲十足,犁出大片浪花,顺着舰体后撤,水线漆都显了出来,露出光洁的圆舭,幽幽地反着光,宛如梦露飘起的白裙,至少目前,我还能饶有兴致的欣赏。
“80米!”
“70米!”陈副航对着一张表,外包着塑皮,不断地给副长报两舰的横距,一旁的小缪班长眯着眼睛,举着六分仪给副航报弦角,新来的副航一样站在后面,和我一样。航海曾是我心底的小希望,不过我已经开始喜欢导航了,不仅离航海近,在驾驶室里空气好,眼界开阔,可以充分舒展肉体。
“撇缆!”
“接受!”
“扫线!”
“解脱!”
和书上描述的一样,因为是模拟训练,动作看上去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复杂,而且海况很好。对面的541在不停地变换信号旗,单个的还认得,组合起来可全就成天书了。
这些科目是日常部署,是我从水兵手册上新学的,自然没有我期待中的激情飞扬、振奋人心。上舰第二天,钱佳就给了我一个蓝皮小本子——水兵手册,这玩意在新训的时候听过,上面写明了每个人的部署职责,并且要随身携带,钱佳的要求是全部背上,后来降低了标准,以和我们相关的部署为主,我们一级战斗准备的部署职责是开机观察海面和低空目标,向舰首长及时准确反映海上情况,保持与部门指挥所的联系,负责二区划的损管,还要备便个人防护器材——防毒面具,这让我很是纳闷,我们不是全封闭舰艇吗,还要这东西干嘛!我看了其他的部署,内容很多,主要是日常部署,有离靠码头部署,现在训练的离靠漂泊舰部署、补给部署,还有机械检拭部署、洗消部署、临检拿补部署、小艇攻击部署、救生部署、大风浪航向部署、狭水道航行部署、雾中航行部署、扫除部署、系离水鼓部署,还有很多,记不得了,好在班长提问的时候都答上了,钱佳还说,这些大多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算是对导航海上辛苦的补偿了!而战斗部署就简单了,一、二、三级战斗准备部署就全概括了,还有个攻潜部署,不知道为什么单独列出。
两位副长轮番上阵,一动接着一动,这是钱佳经常使用的量词,大概是部队特色的兵语,而且使用的范围很广。搞完了补给部署,接着是拖带,是并拖,两舰靠在一起,扫了一下盲,不过训练与心中的期望相差太大了,没弄枪没弄炮,“枪炮备便!”,“导水备便!”,那才有劲而且也没跑出去,就在锚地转,而我更像是个看客,什么也不管,不挡道就行。
2000安排夜间操演,之前大伙有时间放松一下,所有景象与码头无异,一号活动室里人声鼎沸,帽子连连,保皇、够级,但我还是没有适应快速的空间转换,也不想加入他们,说实在的我不喜欢这种热闹气氛,我还是不合群,不自觉的抵触他们的语言,我想改进,我羡慕班长很溜的言谈,但我还是把自己孤立了。外面恰好相反,凉凉的海风很受用,远处的灯光描绘出了海岸线的轮廓,是沈家门吧,那里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却不是灯火透明,仿佛是惺忪的眼睛,连绵的岛屿也睡了,我也该平静了吧,克服不了心底的浮躁,至少可以暂时地回避。
这里是军营,确实我的理想圣地,对我来说,就是个乌托邦,解决了我所有的困惑,可以一劳永逸,不必想太多,凉凉的海风就如雨后的空气,冷却了喜欢不着边际幻想的大脑,俗世的烦恼不属于这里,这里也用不着,这样就很好,不必想人生的悖论,不必想柴米油盐,心里的死结也解开了,这是我想要的独立,以肉体的自由换来了大脑的解脱,不必忍受苦闷和压抑,我是个技术兵,我可以一直干到五期、六期,直到退休。
想起了新兵连一次班务会的情景,当时班长问我们当兵一段时间来的最大感受是什么,我很高兴了,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自己终于独立了,而且吃饭不要钱了!
全班大笑,班长说:吃饭不要钱,是要你命的!
现在想起来,更好笑了,半仙他们也不忘常提起这件事,可是在没要了命之前,这里就是个理想国,大有大隐隐于市的味道,可我也不是很老,在这里我还不知道干些什么!
对于传说中的南沙战备巡逻,我倒很希望是真的,三个月啊,至少三个月不用出队列操,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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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依然是黄色的,虽没有出现期待中的景象,被现实小上了一课,但足以安慰一下期待已久的心!的确,这一刻来的太晚,来的过于曲折,爱情长跑!不过现在能想到的都是痛苦的迷茫岁月了,逃课、奔跑,几乎这些经典的叛逆符号,我都干过!想点好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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