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郑东贵在后来那几枪的表现还算不错。看来陈大胆是把虎狼药下对地方了,这个陈大胆,办事就是出人意料。你别说,他这些特点要是用在打仗上,那绝对是个人才。”
两个人对陈卅和郑东贵的事情讨论来讨论去。而陈卅呢?正忍受着凤凰对他劈头盖脸的臭骂。凤凰随随便便套上一双鞋便跑出来。本来手里是拎着大刀的,可是走到半道,寻思寻思有些不对劲,边将大刀丢给杨雨,从柴火垛上顺手抽了根木棍。不过走了没有多远,一看见跪倒在霜地里的陈卅,柴火棍也扔了,空着手去就拧他的耳朵......
“陈大胆!你个混球!怎么不穿件衣服?是不是要急死我呀?”凤凰拧着拧着,就红着眼圈给他搓起了后背,“你瞧瞧,都冻成什么样子啦?赶紧跟我回去!”
“你别管!”陈卅不耐烦地一瞪眼,“老爷们的事儿,你们老娘们总跟着掺和个啥?你快回去睡觉!明天要是爬不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大胆!”凤凰心痛得直落泪,“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不走是不是?那好!我也不走,要死咱俩就死在一起,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说着,凤凰一扬小刷子,凝固着小酒窝直挺挺跪在陈卅的身边。那双白嫩的小手,一边哈着气,一边在陈卅的后背用力地揉搓......
“你快回去!千万别冻着了,我的小姑奶奶呀!”陈卅抓着她的手心,心疼得像火烧。
“我不!”
“你回去!”
“我就不!”
“你......”
陈卅依然是跪着请罪,可是这嘴里却和凤凰拌起了蒜......
“凤凰姐!你们别闹啦!”杨雨扛着鬼头大刀追上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有没有人能替我帮帮手?我扛不动啦!”
“你先等会儿!”陈卅顾不上她,他正着急推托着凤凰那件碎花对襟小棉袄......这衣服他能穿么?这要是穿了,凤凰没准要吃伤风药不说,明天他也不用出去见人了。
“别闹了行不行!”杨雨急得大喊。
“不是我们闹!你瞧瞧那个郑东贵,他要是给个面子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吗?”凤凰苦笑着说道。
“郑东贵!”杨雨气得将大刀掀翻在地,指着郑东贵的房门大喊,“还有没有气儿?给我出来!”
没有动静。
不过依陈卅的想法,这小子肯定没睡着。也不看看是谁来了,如果在这个时候,郑东贵要是不趴在窗户上偷听,陈卅宁愿一头碰死。
“好好好!”杨雨左右看了看,凤凰笑着从陈卅背后抽出根棍子递给她......
“有本事你就不吭声!”杨雨拎着木棍,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怒气冲冲闯了进去......“妈呀!”郑东贵那熟悉而又亲切的惨叫声在屋子里炸雷一般地响起......
“你出不出去?”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我没有换洗的裤子啊!”
“别找借口!你当我不知道郭仲良送了你一条?你赶紧给我爬出来,我数一、二、三!”
“你就是数四、五、六我也不出去!”
“你敢!”
“啪!”清脆的木棒和肉体的撞击声透过窗纸传到外面,听得陈卅和凤凰错愕不止。
“哎呦!我的妈呀!”郑东贵的惨呼声响彻云霄,吓得哨兵赶紧摘下步枪......
“没你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咋就没有个眼力价呢?”陈卅对哨兵笑骂道,“这是你能劝得了的?没看我也在这儿老老实实呆着吗?”
“给我出去!”杨雨喊道,“你瞧瞧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能不能不让别人跟你操心?”随后“哎呀”声不断,在陈卅和凤凰微笑着注视下,郑东贵被杨雨揪着耳朵拽出了卧室......
郑东贵可是穿戴整齐。原来他钻进被窝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脱身的借口而已。
“大哥!兄弟我向你赔罪,请大哥责罚!”陈卅跪走几步,将手中的柴火棒高举在郑东贵的面前。
“我呸!”郑东贵象模象样地啐了一口,“你是谁兄弟?谁是你哥哥?我郑东贵早已和你断袍绝义,你走你的......哎呦妈哎!小姑奶奶轻点,疼!疼啊!”杨雨揪着他的耳朵,怒道,“郑东贵!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想不到你小肚子鸡肠。怎么的?你还有理啦?亏你也是个当兵的,战场后退该当何罪你难道不知道吗?大胆已经是手下留情,要是换了我早就把你拉出去毙了。你不谢谢大胆放了你一条生路,怎么还得理不饶人呢?”
“那他也不能对着我开枪啊!我可是他哥哥!哎呦......哎呦哎呦!”
“你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如果大胆没有这份把握他会这么做吗?他那是放你一条生路啊!笨死了!你个猪脑子!”
“可他把我吓出了尿,你叫我以后在兄弟们面前怎么抬头做人?哎呦......别拽!轻点!干嘛我一说话你就下狠手?”
“你自己不争气怪谁啊?陈大胆听见枪响怎么不尿裤子呢?你有本事打仗冲在前面,看哪个兄弟敢不服你?”
凤凰和陈卅憋不住笑了,凤凰“呵呵”笑道:“看来呀!这世上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是不当家的?”
“呵呵......”陈卅也觉得好笑,没想到原本令自己头疼的问题,居然让杨雨这个丫头片子轻轻松松给解决了。看来有的时候,女人的作用就是比男人大。这两个人不怀好意的笑声,使得杨雨突然清醒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我这是在干什么?羞死人了......”捂着脸刚要跑,却被凤凰一把抱在怀里取笑不已......
“你笑!你笑什么笑?”郑东贵夺过棒子,照着陈卅的后背,劈头盖脸就是一棒子。这一棒子打得够狠,皮开肉绽不说,四五根毛刺深深扎进了陈卅的脊背。
“郑东贵!你可真敢下手啊!”凤凰气得火冒三丈,从地上拾起大刀,过来就要跟他拼命。
“凤凰!你给我退后!”陈卅忍着剧痛叫道。
“当家的!你......”
“我什么我?这是我们弟兄之间的事儿,你别跟着瞎掺和!退后!”陈卅抱住郑东贵的大腿喊道,“只要你能解气,打死我都无所谓。”
“我......”郑东贵高举着棒子,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你还不快住手!”杨雨给哨兵使了个眼色,“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副军长的棒子夺过来?”
不用哨兵夺,郑东贵自己把棒子给扔了......“大胆啊!你还疼不疼?”郑东贵给陈卅披上衣服,心疼地问道。
“只要你郑大个子不生气,我怎么都行!”陈卅笑着说道。
“谁叫你好端端不给我个台阶下?我的脸面全叫你给毁了!”
“大哥!”陈卅搂着郑东贵进了屋,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谁叫你自己不争气?”
“我不争气你就下死手啊?”
“呵呵!如果你下次打仗再敢尿裤子,我照样还会把你捆起来练枪!”
“......”
一场风波烟消云散。第二天一早,兄弟俩从一个炕头爬起来又和好如初了。两天后,汤二瘭子被派往叶柏寿继续打探他的消息去了。部队的一些成员围坐在陈卅的火炕上,开始研究下一步的行动。
依陈卅的意见,还是想尽快打上一仗。如果有可能,最好能碰一碰在绥中的关东军或者是伪满国兵。可是他的意见被否决了。郑东贵当时就说:“不是我老郑胆小!而是现在的绥中不能碰!你看看小鬼子在此集结了多少人?我们不能拿脑袋碰钉子吧?”对于郑东贵的意见,与会者一致同意,最后,大家把目光又集中在陈卅的身上。
“看我干什么呀?”陈卅很委屈,“我也不想打呀!可是不打咱吃什么喝什么?这过冬的棉衣该怎么解决?总不能去打129、130师吧?我可没钱给他们的俘虏兵解决穿衣吃饭问题。”
“大胆啊!要不......咱们从地主老财那里想想办法?”宋玉昆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这也是解决燃眉之急的好办法。”
“地主老财?”陈卅敲着头想了又想,最后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办法。可是热河这个地方,除了承德你还能不能找出个像样的地主老财?如果真想动......我看只有琢磨琢磨关里的地主老财最现实,毕竟他们一个个可都是大财主啊!”
“要入关就要经过西北军或者是中央军的防区,你看我们这点人......”郭仲良也是头疼得很,不知为什么,他开始觉得热河这块地界简直就是个死地。
“这么办吧!”陈卅舒展眉头,最后拿定了主意,“我先派人去探探路,如果可行的话,就先这么办了!”
“当家的!我怎么总觉得要干回老本行似的?”凤凰皱着眉说道,“没听说哪个正规军总惦记人家财产吧?是不是咱们顺便再绑他一票,弄几个闲钱花花?”
“随你便吧!”陈卅苦笑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弄钱了。你总不会叫我去倒腾大烟土吧!”
“哎?”郑东贵眼睛一亮,“这到也是来钱的道儿啊!”
商量后的结果:凤凰领人进了关,郑东贵带人去收集当地的大烟膏。陈卅则愁眉不展地折腾着那些新兵蛋子。
宋玉昆和郭仲良对坐在炕头,苦笑连连。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支刚刚诞生的部队,居然面临着“断奶”的危险。“要不说没有一块自己的根据地就是不行!”宋玉昆叹道,“没有地盘就是没有根哪!”
“热河是人穷地也穷!”郭仲良说道,“这方圆几十里,你还真就找不出一个像样的财主。嗨!怎么办哪?上哪弄钱去呢?”想着想着,他后槽牙就开始火辣辣地疼。
二人正愁着,忽听门外有人喊道:“报告!”
“进来!”
“报告副参谋长!外面有人求见,他说是您的老乡!”警卫进来说道。
“我的老乡?”郭仲良一愣,随即马上明白了些什么,“好吧!请他进来!”
“是!”
时间不长,一个教书匠打扮的人走进来......圆圆的白边眼镜,白净面皮的圆脸。
“韩柏!”郭仲良大喜。
“仲良!你可想死我啦!”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位是......?”宋玉昆不解地问。
“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郭仲良指着老宋说道,“这是老宋,大家都是自己的同志!”
“老宋你好!”
“小韩你好!不反对我叫你小韩吧?”
“没关系!别人也都这么称呼我。”
三人寒暄几句后,分宾主在炕上坐下。韩柏从衣服的夹层取出介绍信递给郭仲良......
“噢?从现在起我们就要在一起工作啦?欢迎欢迎!”宋玉昆和郭仲良看完信后,向韩柏伸出了手......三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对了仲良!”韩柏从挎包里又掏出一封信递到他的面前,“这是我临走时,齐书记和郭大姐托我转交给你的......这里面还有你刚满月的外甥女照片。你瞧瞧,很可爱!”
“是吗?”郭仲良拆开信封,三个人凑到照片前仔细观瞧......“不错!胖乎乎蛮可爱的!怎么还是掉着‘金豆’照的?你瞧瞧那小嘴咧的?快成瓢了......呵呵!真可爱......对了,孩子起名字了吗?”
“起了!叫瑞芳!”
“瑞芳?齐瑞芳?嗯!名字还可以嘛!听起来很顺耳。有空儿叫杨雨和凤凰也看看,她们最喜欢孩子。”
第31章
1932年11月,这是个很特殊的月份,一辆客货混编列车从哈尔滨缓缓南下。笨重的火车头冒着有气无力的白烟,有一声没一声地呜咽着。车厢的摇晃渐渐剧烈,随着颠簸,一个壮汉将视线从窗外覆盖在关东锦绣河山的皑皑白雪上收回。他有着心事,宽厚的浓眉渐渐拧成了一道结。
“查票啦!把票都拿出来!”二等车厢的后门被推开,一个铁路警察领着个日本兵神气活现地走进。
车厢骚动起来,张贯一把手向怀里轻轻摸了摸,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这年头出门在外最怕碰到两种人:除了打家劫舍的胡子,就是这些耀武扬威的日本人。铁路警察身后的日本兵左右看看,仔细排查神色异常的可疑分子。
“磨蹭个啥?你到底有没有票?”铁路警察站在一位浑身颤抖的旅客面前,不耐烦地催促。
“就好!就好!马上就好!”这个旅客稳定了一下情绪,终于从口袋的夹层掏出了一张被汗水浸湿的车票。
“你哆嗦个啥?”铁路警察疑惑地打量着这个人。
“老总啊!”旅客苦笑道,“谁瞧见你们不哆嗦啊?您瞧瞧这车厢里,有几个不哆嗦的?”
“少他们贫嘴!”警察将车票还给他,四下望了望。还别说,除了几个衣衫整洁的人之外不害怕的还真就没有几个。神情自若的人当中,张贯一就是其中的一位。他悠闲地坐着,和身边带着眼睛微胖的同伴开着玩笑。
“你!说你呢!白话个啥?你车票呢?”铁路警察站到张贯一的面前,对于那些不害怕他的人,他喜欢多看两眼。
“噢!噢!”张贯一应承着,对身边的同伴说道,“程子!快把票拿出来叫老总看看,别误了老总的公事。”
那个叫“程子”的人点点头,瞥了一眼铁路警察,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火车票。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警察接过车票看了看。
“是啊!”张贯一笑着回答道,“老家是关里的。”
“关里的?”警察瞧了瞧这二人,“关里的......上咱们满洲国来干什么?你的证件呢?拿出来叫我瞧瞧!”说着,他回身向身后的日本兵低声说了几句日语。
“哪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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