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桑,囊得物鲁赛达呦?(日语:森先生,为什么这么嘈闹?)”
陈卅咬了咬牙,穿过日式玄关,上前一脚踢飞纸糊的拉门......
“阿,阿纳塔瓦,南泥噢思路耨?(你要干什么)”一个光秃秃的日本女人萎缩在墙角,吓得魂飞魄散,抖如筛糠......
“妈个巴子!说中国话!”陈卅不耐烦地卷起袖子......
“亚没得,亚没得哭达赛......(不要啊!)”日本女人以为陈卅欲行不轨,吓得她跪地磕头,哭叫连连......
“妈巴子的!再他妈嚎,老子就把你卖到八大胡同!”陈卅恶着脸挥舞起拳头。日本女人似乎明白了陈卅的意思,不哭也不闹,乖乖趴地上躺成个“大”字形......
“呵呵!”陈卅笑了,从那以后他坚定了一条信念:对于日本人你就不能惯着,要时不时地敲打敲打,三天不打他就能上房揭瓦。
陈卅对这个日本女人不感兴趣,他求得只是财。何况这里距离日本公使馆太进,过多地耽误时间就会夜长梦多。凭借多年“老本行”的经验,陈卅从枕头里掏出私藏的三根金条......“妈巴子的!看来小鬼子在中国没少捞哇?”看了看地上那驯服的女人,陈卅暗自在心里打着鬼主意:“怎么处置她呢?不插(杀)了她恐怕要破相(指留下人证被官府通缉)......”咬咬牙,把心一横暗道:“破就破吧!插个日本娘们,传出去会让三老四少笑话,算了吧!”想罢,他拎起这个柔顺的女人比划着问道:“米西米西在哪?”
“米西米西?”日本女人愣住了,仔细想了一下,她突然问道:“美西阿嘎利得晓?(你要吃东西吗)”陈卅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反正是下意思地点点头。
“瓦嘎利马西它!瞧斗马七库达赛......(我明白了,您稍等!)”女人跪地双手交叉在光滑平坦的腹前,深鞠一躬之后,顾不得穿衣服起身就向厨房奔去。
“妈巴子的?啥意思?想溜?”陈卅对她不放心,纵身追了上去......
没办法,语言的障碍往往能急死人。日本女人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她友好地将厨房里的寿司和饭团塞进了一口精致的日式食盒。陈卅对这东西不感兴趣,他把目光投向了库房......拧开库房的锁,陈卅用手电向里面照去,却惊奇地发现这里面装的全是鸦片。除了几件不同的箱子,基本上能毒死一个日本步兵联队的“精神食粮”全部集中在这里。他随手摸了几盒罐头,临出门的时候,他的目光又被墙角的纸盒箱所吸引......剥开外包装,陈卅从中取出了一个纸包,颠了颠打开一看,却是专门供应日本军官的日制巧克力。
“巧克力?”陈卅掰下一块轻轻放入了口中,咀嚼着渐渐陷入了沉思......
日本女人没敢说话,她瞪着惊恐的小眼睛瞧着这个奇怪的中国男人。陈卅点点头,又抓起两包塞进了怀里......
“以后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吧!”陈卅将一根金条丢给了女人,“日本男人不是什么好饼!”
陈卅在离开洋行之前并没有善罢甘休,他浇上汽油一把大火就让东郊的日本守备队忙了一个通宵......
他连夜翻出了北平的城墙,顺着铁路奔向保定......据后世史学家分析,陈卅的这次行动是一次比较失败的冲动。后世的史学家说:“他不该凭借一时冲动烧毁了日本仓库,这种行为给当地的老百姓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为此,日本人进行了大举报复,枪杀了附近的中国百姓,给中国政府在外交上造成了被动......”
陈卅看完这条评论当时就气得火冒三丈,他拍着桌子喊道:“奶奶地!这孙子怎么就不看看老子烧得是什么仓库?妈个巴子的!这个耍笔杆子的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狗腿子?他怎么不说说后来发生的事情?老子叫小鬼子全穿了开裆裤......”
后来的事情比较具有戏剧性。一心想投奔共产党的陈卅,却因为在逃亡路上的一件小插曲,他的人生在笔直的大道上稍微拐了一个小弯......
过涿州的时候,一辆从胡同里被牵出的马车引起了陈卅地注意:“装得是什么?怎么车辙印压得这么深?”多年为匪的习惯,使得他心痒难耐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甚么投奔共产党,全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这辆大车说起来也奇怪,乌篷的车厢被裹得严严实实,表面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家眷要出远门。可是在业务比较熟练的陈卅眼里,这疑点就太多了。先不说这车厢里的东西有多沉,七月初的天气,哪家大户不在车棚上按上纱窗?就这么捂着也不怕长痱子。车把式也不对,一瞧那身材和上车下车的动作,分明就是一位骑惯快马的骑手。最主要的是,这辆大车不走官道,反而直奔荒郊野地......
“再干它一票!就算老子黑吃黑弄点盘缠什么的......”陈卅的这种性格造成了他以后打仗爱占点小便宜的毛病。
赶车的汉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似乎也发觉了有人尾随,神不知鬼不觉,他悄悄掏出了德国造的二十响镜面盒子炮......
第4章
赶车的汉子将马车停靠进一座树林,跳下车来,拎着手枪咬牙切齿直奔陈卅而来。陈卅笑呵呵地迎上去,一脸无所谓的架势。
“妈巴子的!敢在老子头上黑吃黑!”赶车汉子骂道,抬手就要开枪......
“叮咚”一声,从陈卅腰间飞出一道寒光,二十响的盒子炮被一把钢抓钳住。没等壮汉反应过来,他手腕一松,手枪脱手而出,陈卅右手颠着盒子炮,笑嘻嘻地瞧着他。
“哪路的朋友?请报上名号?”壮汉拱手客气道。
“别弄那没用的,行啦!你该干嘛就干嘛去。”陈卅摆摆手示意他靠边。
“朋友是东北老乡?”壮汉愣住了。
“东北没错,是不是老乡那得先看看货。呵呵!爷们今天手头有点紧,借个三瓜俩枣就走。放心!绝不会吃独食连锅端。”陈卅边说边走向大车。壮汉也没拦着,无奈地看着陈卅,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陈卅嘴里哼着“宋老三”,伸手去勾车厢帘子。帘子倒是很轻松地被掀起,可是一把镜面盒子炮从车厢里伸出来,不偏不斜正好顶在他的脑门......
陈卅愣住了......
“别动!姑奶奶的枪可是爱走火!”车厢里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叱道。
“好听!好听!这声音真好听!好久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了......”难得陈卅的胆子是怎么长的,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浮想翩翩。
“给姑奶奶滚上来!”车厢里的女人又道,“姑奶奶想看看你这杂种是不失吞了熊心吃了豹子胆!”
“哎!您稍等!”陈卅还挺有礼貌,把抢丢还给身后的壮汉,迅速爬上了马车......
钻进车厢,陈卅却惊呆了:
十六、七岁的她梳着两把小刷子,白皙的瓜子脸,大大的杏核眼。一闪一闪的如同秋水一样的眼神却泛着寒光,配上直挺的小鼻子和忽隐忽现的小酒窝,简直让人又恨又怕。
“看什么看?再看姑奶奶就挖了你的狗眼!”端着二十响盒子炮的姑娘怒吼道,“举起你的狗抓子!”
陈卅无可奈何,“扑哧”一声,高举的双手穿透了乌篷车厢……一双蒲扇似的大手在车外被阳光爆晒着……
“胆子不小!歪主意居然打到姑奶奶的头上了?看什么看?”姑娘用手枪点了点陈卅的头,气得银牙紧咬。
陈卅望着面前这位姑娘,却显得哭笑不得。他死死盯着姑娘的脸,眼睛里却泛出了一种久违的温馨......
“你还看?”姑娘从靴筒里掏出了手插......
“我能放下一只手吗?就一只!”陈卅恳求道。
“别跟姑奶奶玩什么花活?你想干什么就直说!”
“帮帮忙,你能帮我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么?”
“噢?你想干嘛?”姑娘放下匕首,一手端枪一手伸进了陈卅的怀里......“你还挺有货?藏着两根金条?”
“哎呀!不是那个,你再好好翻翻!”
“还有什么?”姑娘从陈卅的怀中又掏出一个纸包......
“你打开来瞧瞧!”陈卅苦笑道。
“这是什么?”姑娘瞧着手里褐色的东西——不认识。
“是巧克力......”
“巧克力?巧克力是什么东西?”
“你尝尝就知道了......”陈卅紧紧盯住姑娘的脸,激动得想哭。
“你耍什么把戏?是不是想给姑奶奶下药?”姑娘警觉地看着他。陈卅张大嘴巴,示意她先掰一块给自己尝尝。
“好吃吗?”陈卅望着面前直舔手指头的姑娘,眼中充满了怜爱......
“好吃......”姑娘放下手枪,从纸包里又取出了一块......
“慢点吃,都归你了......”不知为什么,陈卅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嗯!谢谢!”姑娘点着头,刚把巧克力放进嘴巴,突然她“咦”了一声叫道,“到底你是肉票我是肉票?我吃你东西那是看得起你,谢你做什么?”
“是啊!你为什么要谢我呢?”陈卅望着姑娘,声音有些哽咽。
“还有没有?”姑娘问道。
“有......我说过,这全是你的......”
“嗯!这还差不多......你一个大男人总掉什么猫尿?给姑奶奶憋回去!姑奶奶最烦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一点男人样都没有。”
“姑奶奶!”陈卅眨了眨眼皮,“麻烦您能不能帮我揉揉眼睛,进灰了......”
彻底南辕北辙了。这辆大车押着陈卅这个被绑来的肉票,穿州过府,一直向北驶去。一路之上姑娘灵巧润滑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巧克力,看得陈卅心痛不已。
“你总贼兮兮地瞅我干什么?”姑娘问道。
“请问掌柜的,贵寨是否是坤寨?”陈卅问道。
“谁告诉你是坤寨?大当家的是我爹!”姑娘没好气地说道。
“你爹?冒昧问一句:令尊是哪一位?”
“我说你别那么酸好不好?想问我爹叫什么名字就直说,拐弯抹角别不别扭?”
“是!是!请问你爹贵姓!”
“我怎么觉得你说话很别扭?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嗯?”
“是是!”陈卅点着头,不敢再言语。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可是没多久,陈卅突然又道,“妹子......”
“谁是你妹子?”
“噢噢!少掌柜的,有一句话我不知该问不该问?”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憋着!没工夫搭理你!”姑娘白了他一眼,继续舔她的巧克力去了......
“冒昧问一句,我入山门行不行?”陈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早把要投奔共产党的事情忘到脑后八百里了。
“就凭你?”姑娘撇着嘴,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是干嘛的?”
“我!”陈卅挺直腰板,自豪地说道,“关东的‘三江、四海’你没听说过吗?我就是人称‘四海’的陈大胆!”
“你是‘四海’”姑娘撇撇嘴,“你还好意思说.......”姑娘指了指关东方向说道:“你们大掌柜辛辛苦苦创下‘八路军’的旗号全叫你给败活了。‘八抢八不抢’也就算了,你居然打起关东军的主意,还把你们老当家活活崩成了血葫芦......”
“那能怪我吗?谁叫这老东西没事打人家新媳妇的主意?坏人名节,剐了他我都不解恨!”
“人家日本新媳妇关你屁事?”
“日本娘们也不能胡来呀?再说了,咱们就是当土匪也不能不讲规矩吧?”
“你倒是讲规矩,弄得关东山十几个绺子联合起来要点你的天灯,治你个以下犯上。”
“那是他们没事找事,你当他们真是想替老不死的报仇?他们那是借机会想吞掉我们‘八路军’的地盘!嗨!可怜‘八路军’散伙之后,我那几十个弟兄......”
“反正现在没人敢收留你,你自己还是另找活路吧!”姑娘嘴直心也直,尽管嘴上不饶人,不过还是对这位在关东山号称“四海”的陈卅投去了赞许目光。
“你看啥?”陈卅不满地问道。
“看你咋了?你就不能看么?”姑娘伸手摸起了枪。
“我告诉你:我陈大胆容忍你是有限度的,你上关东山打听打听我陈大胆.......”
“我早就听说了!”姑娘“呲”了一声说道,“都说你陈大胆管直(枪法好)讲义气会带弟兄,至死也没有一个弟兄背叛你是吗?你要是那么有本事怎么还落到姑奶奶的手里?”
陈卅默然无语,一脸地尴尬。
“告诉你陈大胆!落到我凤凰的手里,你就是条龙也得给我变条虫!”姑娘不屑道。
“凤凰?你是青山背凤三凤大当家的掌上明珠‘火凤凰’?”
“算你还有点眼光!”姑娘阴沉着脸继续舔她的巧克力......
“妈个巴子的!这是什么世道?”陈卅不吭声了,默默想着心事......
凤凰还真不是一般地厉害,一路之上她的嘴就没闲住,巧克力是吃了一块又一块。陈卅不敢打扰这位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女匪,只有默默地瞧着她身边的大箱子......
“喂!”凤凰伸出笔直修长的右腿踢了踢他......
“我难道没有名字么?”
“我问你话你就要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难道我跟你很熟么?”
“还没有人敢这么驳斥我!”
“没有么?”
“没有!从来没有!”
“那好!就算今天从我开始吧!”陈卅叹口气闭上了眼睛,“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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