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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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斑-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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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沸腾。四川省主席刘湘虽以图谋自保、拥兵自重闻名全国,但也绝不愿在抗日这件事上给蒋介石一个收拾川军的借口。于是,在四川人民的强烈要求下,川军将领刘湘、邓锡侯、李家钰等,纷纷致电国民政府,请缨杀敌。

  10万川军在晋绥军和中央军的溃潮中逆流而上,来到了山西抗日前线。大自然的严酷没能打垮这些精明矮小的四川汉子,但世间人心却使他们寒透了心。川军出川,比不上蒋介石的骄子中央军,又是卡车,又是人力地运送军需物品。他们的军需补给都得自己就地解决,枪械弹药的更换、补充更无人问津。10万大军得首先给自己找口饭吃,找件衣穿。当面对天之骄子中央军和地方土皇帝晋绥军那一双双鄙夷的目光,他们觉得自己像是个乞丐。在遭着冷眼向面前的富翁伸手乞讨,这令自我为王数十年的川军忍无可忍。

  川军终于被激怒了。只要能弄到粮食、衣物,他们便顾不得那么许多戒律,连买带抢。溃退时,遇到军械库也砸开大锁,擅自补给。一时间,山西是连溃败带自扰,乌烟瘴气。

  第2战区司令长官、山西的土皇帝阎锡山一个电话打到武汉军委会,控告川军抗日不足,扰民有余,简直是一群土匪。请军委会令川军立刻走人,第2战区养活不起。

  蒋介石闻报极为愤慨。想当初刘湘几次请缨抗战,要求出川,又是发誓,又是保证。可今天仗没怎么打,状倒先告来了。以他的本意,他真想好好收拾收拾这支地方杂牌。可眼下国民党军新败于京、沪,正值用人之际,川军这么大股力量不用确实不妥。再说让他们继续回川称王称霸,那更不能容忍。思前想后,蒋介石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吩咐侍从室主任林蔚道:

  “第2战区不肯要,把他们调到1战区去,问问程长官要不要。”

  谁知一听是川军,程潜就像是遇到洪水猛兽一般,不待林蔚说完,就在电话里一口回绝道:“不要,不要。连阎老西都不要,你们还往我这儿推,我不要这种烂部队。”

  蒋介石一气之下声称要将22集团军统统赶回四川。

  眼看乘兴出川的第22集团军成了没人要的抗战弃儿,即将败兴而归,准备挨家乡父老责骂之时,李宗仁的老乡——总参谋长白崇禧给蒋介石进言:“可否问问李长官,看5战区要不要这股川军。”

  当白崇禧电话征求李宗仁意见时,李宗仁慷慨应允,指出“只要打日本,再烂的部队我也要!”就这样,开入北方的川军来到了第5战区。

  李宗仁决定将滕县保卫战的艰巨任务交给第22集团军。

  当得到日军矶谷师团大举南侵的情报后,1938年3月10日,孙震为加强滕县守备,重新调整部署,令集团军总预备队122师和364旅进驻滕县;124师由利国驿开驻滕县,127师进驻滕县城内;陈离为第一线指挥官,负责指挥防守滕县北香城、界河一线的45军部队,王铭章为第二线指挥官,负责滕县守备。同时,孙震又令王铭章为第22集团军前方总指挥,统一指挥第41、45两军作战。

  ******

  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华中特别大队的这群胜利者的残兵,终于在13日午赶到滕县。

  任江此时感觉自己的部队就像一块游离在第五战区各防御之外的盾牌。日军第5和第10师团等寻找着徐州附近第五战区主力部队之间的间隙和缺口,妄图从这些地方钻进来围歼中国军队主力。而自己这块盾牌也是要寻找这样的薄弱环节挡上去,打消鬼子的企图,为最后徐州地区的决战创造机会,为部队集结增加准备时间。只不过任江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这块盾牌第一次出击就顶上了一杆大长矛,让自己的盾牌一开始左绌右支。现在这块几愈支离破碎的盾牌能否继续发挥自己的作用,任江自己心里也是未知数。不过目前任江只能无奈地赶鸭子上架。他也想让已经遍体鳞伤的部队休息一下啊,哪怕只有一天。可惜战局和鬼子不给自己这个机会。此刻战场形势波诡云谪,处理得稍有不甚,可能历史上的徐州会战的结果就要改写在自己手中。任江既然担不起这个罪名,自然就要拼死一搏了。

  部队一进滕县,任江命令所部就地休息后,直接赶去22集团军前敌指挥部。他急着去见一个人。谁?王铭章。

  忙于布置滕县防御的王铭章师长得知李长官嫡系部下一个中校来见自己时,还是很客气的亲自出来迎接这个对川军有知遇之恩的李宗仁嫡系。

  任江刚走到指挥部门口三十米远的地方,就看到几个国军将领正守在门口等候。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此刻任江左肩上的伤已无大碍,他也没戴上那副黄色眼镜。

  一个国军少将军衔的人背着手,正在门口踱步。他留着两撇八字胡,浓眉大眼。莫非此人就是传说中122师师长王铭章?这和自己在影视作品中见到的英雄完全是天壤之别。

  “阁下便是李长官直属华中特别大队任队长?在下122师师长王铭章,幸会幸会!”王铭章道。

  任江寻思:英雄的气质果然是与生俱来的。竟然只认为自己是靠李长官的后台才混到现在的中校队长。是啊。川军无人关心,一直在北线作战,不清楚其他部队的战况。而且军委会那里因为不能表露身份,所以即使战功无数,也都是划到别的部队头上去了。任江一个无名小卒,在人家眼里还不成了靠溜须拍马逢迎上司才得以上来的软脚虾。

  任江不想在自己崇拜的英雄面前被看得一无是处,于是道:“不知王总指挥准备的怎么样了?李长官吩咐卑职协助各防守部队顶住日军的攻势,以便于国军方面能利用陇海线输送兵力。卑职所部前几天刚在临沂配合庞军团长作战,得悉滕县目前乃整条防线重中之重。因此便星夜赶来助王师长一臂之力。不知王总指挥对滕县城防如何布置?”

  “不如任老弟和为兄去直接参观一下吧。如此才好向李长官汇报啊。”王铭章不屑一顾的表情邀请任江去查看滕县城防。感情是把任江当作李宗仁派来的监军。

  任江一脸无奈的表情,只好一同去巡视部队。

  川军看到自己的长官陪同一名中校军官来巡视,不约而同的拿出了最佳的精神昂首挺立。

  任江一路过去,看到无数川军均以街道和房屋做掩护修筑工事,不由的摇头。

  王铭章看到这个监军刚来看阵地就不住摇头,这是甚么态度。不由地有些懊恼的问道:“不知任老弟有何高见?”

  “不敢造次,见教倒没有。愚见倒想说于王总指挥听。”任江忙摆手否认。

  “不吝请赐教一二。”

  “国军在淞沪会战中也曾遇到日军主力师团的重炮和机动装甲火力的猛烈攻击。当时在罗店苏州河一线,国军投进去一个团,就马上被日军的海上火力和重炮火力打残。那简直就是送货上门。八十七师和八十八师就是这么才被消耗殆尽的。如今徐州北线战场形式虽与当时淞互战场大相径庭。但是日军第10师团也拥有大量重炮和装甲部队。滕县外围地势平坦,很适合鬼子的机动作战。将如此多的部队投入城内,必然又成为鬼子的点心。”

  任江看似不长的一席话让王铭章茅塞顿开。他突然觉得这个年轻的中校并不是想象中的徒有其表。他继续问道:“那么请任老弟继续谈下依你看来应如何布防?”

  任江见讲话奏效,不由暗暗得意。“王总指挥应将大量城内部队派出去配合366和364旅作战。既然上头决定死守孤城,仗也只能打到这份上了。城内除减少部队外,应多准备火油和巨石擂木等器械。城关地区防守薄弱,我想由我部配合把守。不知意下如何?”

  王铭章对于任江的说法很有感触。他不仅看到了战事的不利之处,亦能运用古法守城,最后居然提出配合守御。这可是王铭章本不敢奢望的,在鬼子重兵面前,多一人,便多一份把握。他忙命令身后的传令兵叫手下去准备火油等物。

  任江与王铭章一起又走上了古老的城楼。午后的城楼被日光赋予了一层神秘的黄纱,给人一丝朦胧的诗意。

  城楼上的一个排的士兵见到他们上来,都立正行礼。任江从一个瘦小的列兵手里接过他的步枪。这是一杆锈迹斑斑的前清时造的鸟枪,只能单发。并不是这名士兵偷懒而不保养枪支,而是这枪时间实在太长,连准星都已经磨光了。 

  任江用余光扫了一下整个排的士兵,他们手上拿的几乎都是五花八门的步枪。除了前清的鸟枪,还有汉阳造、老套筒等。只有个别的士兵拿着中正式步枪和三八大盖。有些枪明显磨损的过于厉害,在任江看来,这些都是烧火棍。在遇到鬼子的时候,还不如大刀片子。

  那个被接过枪的士兵,以为长官有话要讲,又把胸挺得更高。任江仿佛能从单薄的棉衣看出后面他那明显肋骨。任江结实地拍了一下这名士兵的肩膀,豪迈地对所有士兵喊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任江虽然早已知道这场战役的结果。他曾想过就此离开。但当他看到这些视死如归的川军士兵时,他就决定即使改变不了历史的命运,也要陪这些士兵一起坚守这座古老的县城。

  下了城楼,任江就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对王铭章说:“王师长,我部前日与日寇第5师团11联队交战时缴获的武器和物资尚有多余,现全部赠于贵部。”

  当王铭章清点过交付的武器时,竟然发现超过了一个大队的步枪数量。他不仅感到诧异,一个营编制的直属大队居然能缴获超过装备一个大队的武器。虽然这些步枪和手枪对川军是杯水车薪。但川军出川后何曾有人对己如此之慷慨。王铭章握着任江的肩膀,良久无语。

  任江与王铭章处分配任务后,就将部队带到了滕县城关地区。此时王铭章已经派人将无数巨石檑木火油等物堆积至城墙边。

  这一夜,任江辗转反侧。有时,知道事情的结局更会让人更惆怅。

  3月14日拂晓,日军第10师团濑谷支队步、骑兵7000余人,配备大炮20余门,坦克20余辆,在30多架飞机掩护下向滕县外围第45军第一线阵地展开全线进攻。中国军队凭借既设阵地,勇敢迎战。川军的武器装备尽管在战前得到一些补充,但仍很差,轻、重机枪是四川土造的,不仅数量少,而且质量差,经常发生故障。步枪的口径不一,长短不齐,有单响,有三响的,甚至还夹杂着不少前清时的老枪,打几十发子弹就出毛病,并且对远射程不起作用。士兵们基本不用步枪射击,只准备在肉搏时使用。全军没有骑兵,除步兵团各有一个迫击炮连外,没有一门野炮或山炮,更没有任何防空武器和反坦克武器,配备的追击炮火力,距离2000公米以外就失去了杀伤力。部队的通讯设备也很差,旅以上才有无线电。川军就是凭借着这些简陋的武器和装备,同武装到牙齿的日军展开了殊死地搏斗。

  任江还没睡着,就被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给折腾起来了。他披上外衣。远处的山坡上太阳还未升起,却被炮火映红了半边天。日军炮火之猛烈可见一斑。一夜他也没想到甚么理想的作战方案。只好让战事顺其自然的发展吧。

  14日一整天,任江让部队尽快熟悉城关的地形,又将堆在城墙脚下的物资运到了城头。

  他又招集各连排长,开了个战前动员大会。会上,基本上没人发言。众人还在因为前一次的损失而失神。

  任江只好自己唱独角戏。“各位兄弟姐妹。明日一战已到了决定徐州会战整个战局的关键时刻。今日。你们也看到22集团军的战士们都是用何种武器抵御日军的。也许你们认为自己见过了生离死别,见过了最血腥的屠杀。但是你们肯定不知道,将来发生的这场战将是中华民族近百年中最惨烈和悲壮的。川军的将士们将用与日军相差近百年的武器去抵抗拥有现代化装备的敌人。现在不是你我回首往事前尘的时候。”

  说到这里任江长舒一口气,踱了几步后继续道:“要明白,战胜你们最终之敌的,不是你们手中的武器,而是你们心中燃烧的那股希望——!”

  任江说完面朝北方而视。众人顺着他眼神的方向全神贯注地眺望远方!战胜最终之敌的,不是手中的武器,而是心中燃烧的那股希望!

  15日拂晓,日军除继续由正面进攻外,还加强了两翼的攻势,并企图迂回至主力阵地侧后。右翼龙山一带因地形有利,又有第122师主力防守,所以形势尚稳定;左翼深井方面,第370旅力量薄弱,伤亡太大,形势危急。王铭章急调滕县城中仅有的一支战斗部队——第124师的第372旅至深井以南的池头集建立第二道防线,以掩护深井第370旅之后背,并加强纵深防守能力。

  黄昏时,界河阵地已被突破,龙山被敌包围。由城前返回的第366旅仅先头1个营撤回滕县,主力在城头村附近与日军迂回主力部队遭遇,被迫向临城方向退走。至15日夜,滕县城关地区的部队虽然番号很多,但实际战斗部队仅有11个步兵连、1个迫击炮连,共约2000余人;此外还有师、旅部的4个特务连约500人,滕县地方武装约500人。总计约3000余人。由北沙河退入城中的第122师第364旅第727团团长张宣武受命为滕县城防司令,统一指挥城关各战斗部队。他部署由城前退回的第398旅的1个营防守东关,令第727团1个营防守东、北面城墙,令由临城赶来的第41军特务营防守西、南城墙;其余为预备队,控制于东门内。

  在战史中所谓的滕县地方武装,其实就是任江的华中特别大队。如果算起来,他的部队反而是各部队中战斗力最强,武器最精良的。任江到张宣武处自动请缨守御东北城墙。张宣武自是求之不得,其实他手上实在没有适合的人员去挑这大梁。

  战况就如同任江手上的 《中国现代军事史》上记载的一样。16日8时,濑谷支队留一部兵力继续进攻北沙河,主力迂回向滕县发起进攻。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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