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将对不起死难的弟兄们。”
载着夜袭的战利品,三连兴高采烈的又回到了原防御阵地。牺牲的战士已经被就地掩埋,甚至没时间立块碑。活着的人仿佛已经忘却了今夜那场九死一生的激战。这种乐观的情绪马上蔓延开去,感染周围每一个人。
趁着天还未亮,众人抓紧时间休息。五连的人已经陆续将缴获的武器弹药由西门运到了西南方的小树林里。同时又将最后的20箱手榴弹倒腾进来。工兵排扛着炸药和工具一起跟了进来。警卫排也开始对负伤的战士进行包扎。
晨曦初露,第一缕曙光给萧索的大地带来一片神圣的光泽。任江掬起一掊清冽的井水,摩挲掉脸上的烟灰。这水可是齐花瑶觅了只破脸盆打来的。这么久的战事,在庄内基本上难得见到完整的器皿。
鬼子福荣联队开始蠢蠢欲动。增强的一个大队重机枪、两个中队轻重装甲车、两个中队野炮兵及15厘米榴弹炮两门已经调入庄内。
31师亦在调动部队,5天的连续战斗,上头派来的援兵没到,减员没有补给。士兵们只是靠着最后的意志与来敌一战。他们已经作好战至最后一人的准备。王冠武也明白日军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攻势,于是将手中所有能拿枪的人都组织到了第一线阵地支援。
任江正忙于重新部署防御阵型。江涛和五连还是被他无情的“赶”出了庄子。任江江涛负责全局,必要时联络各部,尤其要支援李大柱分队。侦察排死伤最重也一起被请了出去。三连阵亡12人,重伤3人,轻伤14人。那些不能战斗的,被任江叫五连的人一起带了出去。五连在他的眼里是华中特别大队的种子,只要种子不灭,则大队架子不散。他宁可与其他兄弟光荣战死也想方设法保住苗儿。
任江手头仅有狙击排、三连余部和工兵排、女兵警卫排。满打满算才200多人,而实际能战斗的只有150人左右。
他仰起头,鼓着腮帮子出神的望着朝霞,“呸”得朝硬邦邦的泥地上吐了口唾沫。郑丽容守望着他健硕的身影,嫣然一笑。看着任江的动作,她明白他已经有了打算。
殊不其然!任江回身就发现对着自己痴痴发笑的郑丽容。他寻摸半天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甚么特殊的地方。如果有,也只是这身破烂不堪、血泥溷浊的军装。
“你这人儿嫩是奇怪。我有甚么好笑?”任江对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唔~没甚么。你是不是想到甚么鬼点子了。快些说来听听。可急死人了。眼看着鬼子又要进攻了。你却有闲心观哪门子的天象。咳,你这人才是奇怪的狠。关键时刻就撂橛子。”郑丽容说完,侧身,不禁莞尔。
任江的目光随着她的笑而去。失魂落魄的任江终于弄明白何谓倾城一笑。
“报告!工兵排排长田大壮请求分配作战任务!”
任江没好气的扭回头来,看着这位程咬金,吧嗒着嘴。他却也无可奈何,这家伙来的真是时候。田大庄是为了战斗任务而来,他找不出任何理由编排他。
是啊,此刻正是箭在弦上,丝毫松懈不得。又把任江从美好的遐想拉回了现实中。 他的嘴也连珠炮似的吐出命令:“命工兵排用炸药配合手榴弹布置成陷阱分散在三条主干道两侧;狙击排全体小组潜伏进昨夜夺得的西北阵地执行分组狙杀。尽量吸引鬼子的注意力;三连将机枪火力全部布置在品字型占领区的高端,每个院子留几名警戒的短枪火力。都给我隐蔽好,没我的命令,机枪一挺也不准给我打响;警卫排搜集冒烟的易燃品,对方在各处街巷口处焚烧。一旦鬼子开炮,全部朝坚固的几处建筑物收缩,炮声一停重新进入掩体。行动!”
范天昊首先带着人出发了。工兵排的战士乱哄哄地拆开炸药箱,卷起一捆捆雷管。田大壮倒是有条不紊地打发他们分批行动。齐花瑶吆喝一声,领着一群女兵呼呼啦啦地“拾柴火”去了。最后连田丰毅也去其他民宅大院里巡视了。只剩下任江与郑丽容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旁的王立行笑眯眯地注视着他俩。
台儿庄附近的空中传来飞机马达的轰鸣声。任江一愣,道:“你们俩干吗呢?等着挨炸啊。通知各部,马上作防空袭准备。轻机枪一律不准朝飞机射击!”王立行耸了耸肩奔了出去。他不明白刚才愣在那里的是谁。
郑丽容正想跟着出去,任江一把拽住她,道:“傻姑娘,你跟我老实的躲在这屋子里。现在你还想找你的部队?鬼子的飞机转眼就到了。”
不一会儿,蔚蓝的碧空中果然出现了9架银燕,日军阵地上的鬼子们见有飞机来临,以为又是他们的飞机前来助战,便纷纷晃动太阳旗,以示前线敌人阵地的位置。岂料,飞机在阵地上空盘旋了几周后,突然向日军阵地俯冲投弹。日军阵地顿时全面开花,浓烟滚滚。日军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这突如其来的轰炸弄蒙了,日军嗷嗷乱叫着,四处乱窜。
任江飘渺地听见东北方向传来的爆炸声。怪哉!何时开始鬼子的飞机开始朝自家人脑袋上下蛋了?任江诧异道。于是他从窗子里探出脑袋。
数架飞机正在东北方上空盘旋。它们已经投完了炸弹。下边鬼哭狼嚎,服部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叫人接联队部的电话,他要抗议空军那帮糊涂蛋,竟然拿帝国陆军士兵的生命当作儿戏。
大约九架飞机突然低头俯冲下来,用机炮追逐那些暴露在外的日军。一个鬼子兵疯狂的奔跑,身后两排机炮扫过,从头到脚他筛了个透。少许弹药被击中,手雷和子弹被点燃,爆炸,乱窜。顿时又让不少日军被弹片和流弹击中。
几分钟后,飞机拍拍屁股转头朝南边飞来。眼见着飞机低空袭来,忙想缩首躲避。他看得仔细,飞机腹部和机翼上居然都涂着青天白日徽章,一共九架霍克III双翼战斗机。
“是我们的飞机!我们的空军!是中国空军,中国的雄鹰——!”任江情不自禁,摘下帽子近乎疯狂地在头顶上挥舞。听到任江的呼声,郑丽容也钻了出来,举头望着天空,搂着任江不停跳跃着。
所有飞机相继飞临中国军队阵地上空,低飞摆翼,向坚守阵地的英勇官兵致敬。其他士兵听到了任江声嘶力竭的呼喊,也纷纷爬出掩体仰望天空。不错,那正是中国空军进行的示威轰炸。此时,已认出中国军队飞机的卫士们纷纷跃出战壕掩体,举枪脱帽,欢呼雀跃。许多士兵流下了激动的热泪。这是场空前盛大的狂欢,所有人被这种情绪左右,不停的呼唤着,相拥而泣。对于积弱已久的中国,士兵们有些甚至从来没看到过自己的飞机。如今一次就看见九架之多,谈何容易啊?
对日寇的轰炸造成的伤亡远没有心理上的巨大。至此一役,鬼子的步兵不得不开始普及防空知识。这对于一向横行无忌的他们无疑是最大的打击。徐州地区的上空不在只有自己的飞机,###政府军也会时不时的光顾己方的阵地。摇旗子之前也要先确认下头顶上是否就真是支己方空军。
这次被空袭的责任空军难辞其咎。服部俊二想道。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轰炸后,一顿饭的工夫,鬼子福荣联队重新部署完毕,开始进击。由于前几次炮击效果不大,索性这次进攻连预先的重炮火打击都省了。服部将宝全压在了西门,只要自己成功占领西门,不仅阻断了###军队与外界的联系,对于他们的士气也是最大的打击。搜索小队已经奉命朝昨夜被中国军队收复的西北阵地挺进。两个装甲车中队紧随其后,对中国军队正面阵地进行突击。然后是两个中队的步兵,配属一个轻迫击炮中队,若干掷弹筒小组。最后是重机枪大队一部等待占领后布置防御。
一看鬼子队型这次还是两个螃蟹钳子一起上。任江不由摇头,再好的战术也经不起这么重复的使用。看透了鬼子就那点伎俩,任江传令:狙击排避开鬼子装甲部队,专拣鬼子步兵打,能拖则拖,必须牵制鬼子左翼部队。即使战到最后一人,不得后退一步。三连主动出击,边战边退吸引鬼子右翼部队进入工兵排布置的“雷区”。警卫排由己亲自率领,监守指挥部。任江管这叫“太极”战术。
最倒霉的算是鬼子两翼派出的两个搜索小队,充当一次炮灰。在西北阵地的废墟里,每走几步就冷不丁从阴暗的角落里钻出几颗子弹,让其中一个鬼子命丧黄泉。
右翼的搜索队就更郁闷。前面的几个鬼子正谨慎的低头搜索。身后的一个鬼子身边院子的门突然打开,一把冰冷的利器刺入其后腰,随后马上被一双粗大的手臂拖进了院子。院门随即合拢。前面的鬼子惊恐的发现身后的同伴不断“消失”时,紧张得朝两面的院子开枪。
其身后的一个轻装甲车中队的几辆九五式轻型坦克转动炮塔,用直瞄火炮对着这些建筑物连发数炮。建筑物立时就灰飞湮灭了,侥是三连的战士早就撤出了此地。留给鬼子的只有几具血迹凝固的鬼子尸首。鬼子的装甲车并驾齐驱地隆隆开来,推到数处断壁,妄图打开大部队行进的道路。
说时迟,那时快。田大壮躲在角落里一声领下,工兵按下了起爆装置。刚才还为开拓视野沾沾自喜的两辆装甲车瞬时被炸药掀翻,里面的驾驶员和射手当场震荡死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两侧跟随的步兵不少被装甲车的碎片和炸药激起的石块打残。看到这情景,田大壮挥了下拳。“真他妈的解气!”
几辆九七式中型坦克仍然忘乎所以的驶过来。田大壮命令工兵随三连一起撤。
皇军的坦克一亮相,胆小的###军人果然闻风而逃。这支日军装甲中队长,不可一世地命令剩余坦克快速突破,肢解###军的防御阵地。
后面两个鬼子中队呈散兵队型拉开距离掩护左右。坦克顺利的通过了一条主干道。鬼子步兵忙跟上来检查两侧的建筑物。两串惊天巨响,街道两侧建筑物连续爆炸。鬼子没有直接遭到炸药的袭击,但是腾空升起的砖头瓦片、石块玻璃却如蝗虫般呼啸而至。有些鬼子顷刻间被活埋。站在侦察口上的日军装甲中队长被一块斜里插来的石灰岩块砸到颈部,他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赶紧躲进了舱里。那些逼闪不及的步兵就远没有他这么幸运。非战斗减员居然超过了一个小队。几乎没人在这场石雨中安然无恙。
真是大快人心。失去了步兵保护的日军装甲部队不敢孤军深入,于是关了发动机,用各自的直瞄火炮肆虐周围的任何他们认为可疑的建筑物。
工兵排趁机溜回了临时指挥部。他们携带的炸药只够设置在了三条主干道上。失去了炸药的工兵,就像失去了刀刃的剑,被任江适时的收了回去。这群穿上了军装的青年工人回去之后简直把任江当成了神一样崇拜。他们这才明白任江曾经说的话,原来工兵打起仗来比机枪大炮更神。一帮人七嘴八舌的向警卫排的女兵描述任江队长如何安排炸药的位置,又如何采用定向爆炸只朝一面发动威力,鬼子怎么被队长神机妙算的引进陷阱。以及宏大的爆炸场面。里面不乏说书的坯子,添油加醋,让那帮小姑娘着实听得一愣一愣的。时不时还回过头瞄瞄洋洋得意,叉着胳膊,翘着二郎腿的任江。凌晶掩着嘴,还一本正经的问郑丽容,队长是怎么运筹帷幄的。郑丽容含笑答道:“你瞧他那副德行,感情像个得胜的大将军。我可没看到他有哪门子的排兵布阵。整天就看着他像个孩子似的胡闹罢了。你们可别真信了。要不,他还不美上天去。”说完后笑得花枝乱颤,美不胜收。她越是这么说,凌晶倒真信了八成。感情咱们的队长是成竹在胸呢。
右翼的鬼子攻击受挫,停滞不前。后来的迫击炮中队和机枪大队一部反而超到前处,搭枪架炮,一副就地防守的架势。按照任江的思路,右翼之敌是必须击退的,一旦左翼的鬼子甩了狙击排的牵制,与右翼的鬼子合围成功。这就真是凶多吉少了。任江又亲自带领警卫排到东北部增援三连的行动。
鬼子几次败仗吃下来,眼下学得很精明。三连如果不冲上去,它也赖着不动。这让田丰毅非常窝火。他一见任江来就请示是否主动进攻。
任江用指关节敲了他一个爆栗,无奈的道:“哪怕三连满编,用这些人和几十挺枪机枪正面和鬼子的装甲车、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去拼,那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31师也受到鬼子的佯攻,一时又不能支援我们。你这连长我看是白当了。就不能想个好点子出来。”
“队长,就我这脑袋瓜,您再给我两个也不够用。咱知道您老有妙计,快炒几个出来卖吧。大伙可急坏了。”田丰毅马屁功夫见长。
“招是靠想的,你当我是曹子建,能七步成诗啊。人哪能让尿憋死。给我几分钟,让我思考下。”任江和田丰毅这番粗俗的对话,让女兵们不禁皱眉。
“警卫排!把你们收集的废橡胶和容易冒烟的物件都堆到鬼子部队的西北方马上点燃。三连准备迎敌。”
凌晶壮着胆子问道:“队长,您这招使得叫甚么名堂?”
“问甚么,队长有指示就照做便是。”齐花瑶笑嘻嘻地将凌晶拉走。
这场战斗至关重要丝毫马虎不得。任江提拎着毛瑟步枪,越众而出。他要独自上阵。三连的兄弟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队长要单枪匹马引鬼子出击。
西北方滚滚浓烟已起,西北风卷带着这股烟,张牙舞爪地扑向鬼子的临时阵地。众人这才注意到今天刮的是西北风。队长究竟要利用这烟做甚么?
鬼子阵地上此时乱成一锅粥。遮天蔽日的黑烟让亲自指挥的服部俊二眼前一抹黑。坦克和炮兵都失去了目标。步兵被呛得直掉眼泪。他甚至怀疑###军在这黑烟中加入了毒气。他的战马被熏得嘶鸣跃腾,几乎把他抛下去。他赶紧勒紧缰绳。
任江的着装早已面目全非,除了和士兵不同的军帽,衣服上沾染了灰、烟、泥以及青草的汁液等乱七八糟的污秽物。这也给他带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