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被攻破,锦台什已死的消息传到了西城,叶赫将士更加惊慌。布扬古觉得孤城无援,军心涣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城外建州兵把西城围得铁桶一般,想给明廷送信请求支援,已经没有指望了。而且外面攻城更加紧急,喊杀声愈来愈高,眼看城快被攻破了。布扬古急忙派遣他的堂兄弟吴达哈领兵去巡查四门,那吴达哈见东城已经陷落,西城又能苟延到几时,认为大势已去,遂携妻孥,开门出降。代善等建州将领见城门大开,把投降的吴达哈交予士兵看管,马上命令士兵长驱而人,直接去包围布扬古住所。西城守卫的叶赫将士,见吴达哈投降,也就跟着投降,放下兵器,不再抵抗。于是偌大的西城,眨眼之间插上建州的旗帜,除布扬古还坚守着住所,整个西城全部被建州军占领。
代善让布扬古投降,但是布扬古国疑惧而不敢出来。于是代善用刀划着酒,对布扬古发着誓说道:“你们投降了,俺再杀你们,俺就会像那酒一样;俺已立下誓言,又饮了誓酒,但你们仍不投降,那你们就自己负责了。你们不投降,俺攻破了城,一律格杀无赦!”
这样,代善向布扬古作了降后不杀的保证以后,便自饮誓酒一半,命士兵送给布扬古饮另一半。于是布扬古遂打开居所大门,投降了建州。代善带着布扬古去见努尔哈赤。在西城原布扬古的客厅里,在又高又大的虎皮大椅子上,努尔哈赤严肃地端坐着,盛气地等待着他原先的仇人、现在的俘虏布扬古的到来。不一会儿,布扬古被带了进来。努尔哈赤一见体内的血液顿时往上涌来,但是,他尽力压住火气,心里说:“你布扬古也有今天!……”“罪人布扬古给大王谢罪来了!”布扬古走到努尔哈赤前面,双膝跪下,向努尔哈赤磕了几个头,又继续说道:“请求大王宽恕俺的罪过,能饶俺不死。”努尔哈赤听了,没有搭话,沉默了一会之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让布扬古站起来,便朗声说道:“俺有三件事搞不明白,想请你布扬古告诉俺。一是关于你父亲布寨的死,究竟是谁的责任?你必须说老实话。否则,俺饶不了你!”布扬古只得老实作答:“俺父亲与俺叔父纳林布洛无故制造事端,纠合九部兵马与大王作对,被大王打败,他战败身死,罪有应得。父亲刚死时,俺思想上一时想不开,曾一度埋怨过大王。特别是你把他的尸体劈成两半,只给俺一半,俺那时有些恨你。现在这事已过去许多年了,俺已不再恨你了,还提它干啥呀?”
努尔哈赤听了,又继续说道:“照你这么说,你不怨恨俺。那布喜娅玛拉原是你主动许下的婚事,俺也及时下了聘礼,你当时也收了聘礼。后来,你一再悔婚,又把布喜娅玛拉许配给哈达、辉发、乌拉,最后嫁给了蒙古人。这又是为什么?”
布扬古一听,嗫嚅了半天,急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只得说道:“这些都是俺的错。只有请求大王宽大为怀,饶恕俺吧!”努尔哈赤冷笑一声,说道:“都是你的错,说得好轻松!”他看一眼布扬古,又接着说道:“万历二十五年,你主动派人到建州,将婚事与俺订下来。直到万历四十三年,把你妹妹布喜娅玛拉嫁给蒙古人,这中间拖了近二十年。原来是一个天真烂慢的十五岁的少女,后来竟变成一个三十三岁的‘老女’了。这种冷酷的行径,仅用‘俺的错’三个字能说得过去吗?一个女人的婚事,竟然拖延了近二十年,从古到今,有过几例?”
布扬古跪在那里,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浑身衣服被汗水湿透了。听着努尔哈赤的责问,那一字字,一句句,都像钢针扎他的肉,扎他的心那么难受。心里想: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突然,努尔哈赤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是女真人的后代,俺也是女真人的后代。咱们为何不能坐在一起协商问题。俺统一了建州女真,你们起劲地反对,拼命地要扼杀俺。可你们自己,却去跪倒在异族统治者脚下,并勾搂他们来杀害自己本民族的同胞。你布扬古的祖父兄弟俩是被谁杀死的?你知道吗?杀你祖父的仇,不思去报,却对俺努尔哈赤无缘无故地怨恨、仇视,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这是背叛民族的行为!俺的目标不仅是统一建州女真,俺是要把天下所有的女真族,全部统一起来,让女真民族扬眉吐气!女真民族受欺侮、被奴役的时代,快要结束了!不久之后,俺还要向明王朝挑战,俺要与明王朝争个高下!俺一定要到关内去,到中原去,去推翻明王朝的腐败统治,让咱女真民族去主宰中原、做汉族人的真龙太子!这个灿烂明媚的日子已为期不远了。”
努尔哈赤说得眉飞色舞,喝了口香茶,又继续讲道:“你布扬古认贼作父,是俺女真族的叛徒!可是;你那戴罪之身,情愿弯向杀你祖父的仇人,却不愿屈服于女真族的救星——俺努尔哈赤!这又是为什么?”说到这里,努尔哈赤心里说:海西四部已被俺全部吞并了,留着你布扬古有什么用呢?要给你吃穿,还要派人守着,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你布扬古又会兴风作浪的。因为你布扬古是一条冻僵的蛇!想到这里,努尔哈赤厉声说道:“直到此时,你布扬古还在藐视俺,回答的几个问题言不由衷,避重就轻,甚至向俺行的跪拜礼节也不够恭敬。这怎能让俺信任你,饶恕你?锦台什已经死了。你们互相勾结,狠狈为奸,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们一阵去罢!”努尔哈赤说完,向身旁的卫士一挥手,那跪伏在地上的布扬古,被两个卫士架出去,将他缢死。
再说努尔哈赤占领叶赫东西二城以后,周围凡属叶赫的城寨,全都投降了。在这同时,明廷派往辽东的游击马时捕,因为帮助叶赫守卫东西二城,那一千人马,也被全部消灭了。努尔哈赤同叶赫打交道,历时三十六年,终于将共传八世、十一个部长的叶赫部灭亡了。叶赫灭亡了,明朝失去了北关。努尔哈赤对叶赫降民,父子兄弟不分,亲戚不离,原封不动地带来了。不动女人穿着的衣襟,不夺男子带的弓箭,各家的财物,由各主收拾保存。叶赫部民被迁徙到建州,编入户籍,成为努尔哈赤的臣民。
努尔哈赤以战争手段,统一了海西四部。这是女真族的内战。同一民族的内战,有的造成民族分裂,有的则促成民族统一。努尔哈赤利用族内战争,统一海西四部,为女真大一统的事业,展现了聪明与才智,表现了政治家、军事家的深远谋略。
第四章羽翼渐丰的猛禽
建州女真东征、北讨、西伐,一点一点地丰满着自己的羽翼。努尔哈赤已经在为南进中原的最后一击做着充分的准备。而北京紫禁城里的大明天子,却还沉溺在天下太平的美梦中……
一、东海臣服了
话说努尔哈赤自“遗甲十三付”起兵,一点一滴地壮大自己,一寨一部地吃掉敌人,这是他在统一建州女真时采用的内部政策。他善于把一切可以利用、争取和团结的力量,集聚到自己的周围。
努尔哈赤曾目睹建州女真首领两例失败的教训——王臬生活荒淫、纵兵犯边,被明廷斩首示众;尼堪外兰仰承鼻息,终被明廷唾弃。努尔哈赤则采取阳作明廷官员,暗自发展势力的两面政策,从而避开明廷注意,完成了对建州女真的统一。
在古勒山战役取得全面胜利之后,努尔哈赤“军威大震,遐迩慑服”。他利用战后的有利形势,一举收服了长白山三部,对海西四部采取了先弱后强,由近及远、利用矛盾、联大灭孝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策略。他像伐大树一样,目标集中,倾尽全力,一棵一棵地、一斧一斧地砍。如利用哈达和叶赫的矛盾、以及王台死后子孙内证的忧困局面,先砍倒近邻哈达。继哈达之后又砍倒四邻中最弱的辉发。对实力雄厚的乌拉则谨慎一些。最后放倒的一棵大树是海西四部中最强盛的叶赫。努尔哈赤就是这样有策略地、有步骤地统一了海西女真。
因为努尔哈赤不是凡夫俗子的平庸之辈,他是女真民族的一代英杰。他的目标就是推翻大明王朝,是要去主宰中原。为此,他要有一个巩固安定的后方,要扩大兵源的基地。于是努尔哈赤又开始了东征(东海女真)、北讨(黑龙江女真),并且征服了蒙古,为能与明王朝在中原逐鹿奠定稳固的后方。
再说东海女真,居住在黑龙江支流松花江和乌苏里江流域以及乌苏里江以东滨海地区。东海女真主要有三部:渥集部、瓦尔喀部、库尔喀部。渥集部历史久远,主要居住在松花江和乌苏里江汇流处以上、两江之间的广大流域地区。它东濒乌苏里江,西接乌拉部,南界朱舍里部等,北临使大部。瓦尔喀部主要居住在图门江流域及乌苏里江以东滨海地区,东迄海滨及沿海岛屿之地。库尔哈部的居住区域,东邻握集部,西接索伦部,南界乌拉部,北抵萨哈连部。
统一东海女真,先从临近建州女真的瓦尔喀部开始。
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努尔哈赤派大将费英东,率兵马一千人,“初征瓦尔喀,取噶嘉路”,揭开了统一乌苏里江流域及其以东滨海地区的序幕。
且说瓦尔喀部民多以打鱼。耕种为生。部长拉古力,四十多岁,为人忠厚,对部民爱护备至。会治病,经常出外采集中草药,义务为有病部民医治,深得部民爱戴。有兵马四百余人,他们农时耕种,闲时捕鱼,战时集中打仗。带兵将领名叫嘎利鄂,使一杆丈八长矛,有万夫不挡之勇。但他嗜酒如命,有海量,能喝两坛酒不醉。部民们喊他“酒将军”。
再说费英东带领一千兵马,来到瓦尔喀寨城门前挑战。拉古力把“酒将军”嘎利鄂请来。嘎利鄂说:“让俺出城与那建州小蛮子大战三百回合。”拉古力说:“不能硬拼,应以智取为主。”嘎利鄂遂披挂整齐,带了四百名兵马,出了城门,来到费英东对面,停下马。费英东不愿讲什么,二人立即战在一处。费英东用的是五环大砍刀,与嘎利鄂的长矛碰得叮噹作响,二人一来一往,刀去枪来,战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拉古力担心嘎利鄂有失,便鸣角收兵。回到瓦尔喀以后,拉古力送来美酒两坛,这是对嘎利鄂的奖赏。
再说费英东收兵回营,觉得嘎利鄂武艺高强,明天再战,也未必马上能赢他。这时,他喊来士卒二十人,向他们如此这般交代一遍。次日早上,费英东与嘎利鄂各自走出,见面也不搭话,便又斗了起来。约打了四十多个回合,费英东虚晃一刀,见嘎利鄂一愣神的工夫,勒马便往海边丛林逃去。嘎利鄂喊道:“看你个小蛮子往哪里逃!”一边喊,一边拍马追去。那费英东一马窜进丛林,不见了。嘎利鄂赶进林子里,正在树下东张西望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响,从树上撒下一只特大的鱼网,把他紧紧地网在中间。树上一连跳下十几个士兵,将那网一拉,嘎利鄂连人带马一齐倒下。上去几个士兵把嘎利鄂捆紧,送到营里。费英东一见,忙叫士兵为他松绑,并摆上酒菜,二人喝着酒,叙着话。那嘎利鄂是名副其实的“酒将军”,三杯酒一下肚,话便多起来了。他说:“俺见你费英东也是条汉子,你对俺有情,俺也要对你有义。让俺回去劝劝拉古力部长,前来投降算了。”费英东说道:“听说你们部长也是个好人,部民都说他爱民如子,又会治玻俺也想会会他,交个朋友。”
吃完酒,嘎利鄂骑上马,带着那杆长矛,回去了。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守门士卒进来报告“瓦尔喀部长前来求见”。费英东一听,赶忙迎出营门之外。见那拉古力部长带着“酒将军”等,都站在门外。费英东请大家进营内叙话,然后又摆上酒菜,边喝边谈起来。费英东说道:“努尔哈赤大王是个有情有义的女真首领。”费英东现身说法,将自己跟随努尔哈赤二十年来的所见所闻,说给拉古力等听。拉古力在费英东劝导下,愿意随他去建州,当一名随军医生。瓦尔喀部长由嘎利鄂接任。次日上午,费英东与拉古力带着兵马,准备回建州时,费英东告诫嘎利鄂说:“酒这东西固然能成事,但是酒也误事。古往今来,因酒受害的例子太多了,你要引为鉴戒。平日,不能过分贪杯。你如今又是瓦尔喀部长,更要谨慎从事。”嘎利鄂听了,心里热呼呼地,连连点头应允。
万历二十六年,努尔哈赤派其五弟巴雅喇、长子褚英和将领噶盖、费英东等,领兵马一千人,征讨安褚拉库路(今松花江上游二道江一带)。这安褚拉库管辖二十多个屯寨,路长名叫巴图鲁,性格暴躁,好美色,今年五十多岁,已娶六个妻子,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名叫巴图耶夫,年近三十,性格忠厚。由于父亲整日花天酒地,不问路里公事,巴图耶夫主动帮助管理,各个寨主也都听他指挥,公称作“少路长”。二子巴图新,性格温良,长得一表人才,整日在府里与两个后妈厮混。女儿巴图嬉喇,十六岁,生得美丽动人。再说巴图鲁路长,他见大儿子巴图耶夫办事利索,下面各个寨主也比较拥戴他,也就顺水推舟,基本上就很少过问路里的事情。平日他在府里与几个妻子一块逗乐,有时带着她们上山打猎,时间久了,巴图鲁便感觉厌烦了。一天,他听说胡里寨主的女儿胡利尤拉长得俊俏,还会跳舞唱歌。遂带了几个侍卫,前往胡里寨走去。其实胡里寨胡利尤拉的确长得花一样美,但是这女孩性格刚烈,又学了些武功,谁敢惹她?
且说巴图鲁带着几个侍卫,正往胡里寨走去。那寨子外面有一大片松林,里面传出女子的笑声,巴图鲁就想进去瞧瞧。他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群女孩子在踢毽子。只见一个高挑个儿的少女,一跳一蹦地将那毽子踢得上下飞舞,煞是有趣。更引巴图鲁注目的,是那女孩一张秀美的脸庞,苗条的体形。……正当巴图鲁站在那里傻看乱想之际,玩毽子的胡利尤拉发现了他。“看什么?你姑奶奶踢毽子有什么好看的?”这一骂,可把巴图鲁气坏了。俺是这里的路长,这里二十多个屯寨全是俺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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