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危急情势下,郑之范等转变了态度,也欢迎城里居民参加守城,乐于支持鼓动站工作。
且说努尔哈赤于六月十日深夜,兵马抵达开原城下,十一日开始攻城。
攻城战斗先从南、西、北三门开始,东门虽然布置重兵,仅是佯攻。
先说南门情况,大贝勒代善带领一万兵马,来到城下。守将于化龙,锦州人氏,父亲于京国,是明朝老将。于化龙自担任开原副将以来,与监军道推事郑之范意见不合。在萨尔浒战后,于化龙提出城垣备防事宜,遭郑之范否定,气得不出门。
王守志登门找他,才气愤地说道:
“咱们为将的,战死沙场,自古有之。可是,让全城百姓陷入敌手,横死于铁蹄之下,于心何忍!”
王守志也有同感,但此人不多说话,正是哑巴吃扁食——他心中有数。
在于化龙家里,他竟说道:
“像郑之范这样的人,对于金钱似乎有一种癖好。岂不想想,当城破人亡之时,那些金钱财宝还能归己吗?……”于化龙这次上城前,对妻子说:“俺从今日上城开始,直战斗到城破,不再回家。若听到城破时,就是俺战死之时。你们也将自寻死法,绝不要活着去见敌人。”
因此,于化龙是抱住必死的决心登城的。来到守城士兵当中,他向大家表明心志说:“作为一名军人,能为守卫城土而壮烈赴死,是一种幸事;若是被敌人捉住,引颈受戮时,那是可悲的;若是被敌人围困,自杀而死的,那却是可鄙的。”
说完之后,他慷慨激昂地说道:
“那三种死法,俺看不起后两种死法,敬慕第一种死法。因此,俺将奋力拼杀,直战斗到死,也决无怨言。”
他要求那些守城士兵,个个英勇杀敌,做一名战死沙场的勇士。
于是,南门城楼上下,都在互表决心,立下誓言,准备与敌人拼杀到底。
且说代善指挥八旗兵士攻城,让士兵用战车在前面开路,后面兵士抬着云梯,往城上架去。后面兵士往城上弯弓射箭,以掩护前面的士兵。
因为城上抵抗顽强,滚木、礌石纷纷打下来,并且箭落如雨,代善尽管发起一次次攻击,都以失败告终。
在后金兵马攻城间歇时,他让王化扬带领群众,搬运砖石,往城上送来,以充礌石之用。
于化龙对王化扬说道:
“动员居民,主动拆毁破;日危房,将房梁、石块,尽量运往城上。”
且说代善领着八旗兵马,连续发动攻城,都被打退,使士兵伤亡惨重。
代善见攻城不下,遂与众将商议,决定夜里再行强攻,白天只由少数人,以小股兵力吸引城头守兵,使其疲劳。这且不提。
再说西门战事,二贝勒阿敏带领一万兵马,从上午开始猛攻,由于城上滚木、礌石、箭矢,一齐打下,使八旗士兵送不上云梯,近不得城下,只能在城下远射弓箭,以致伤亡不少,效果也不大。
且说西门守将王守志,利用高天富、张六柱等,帮助守城士兵运送砖石,增加礌石数量,使八旗士兵不能靠近,减小了攻城威力。
由于火炮使用及时,杀伤力量加大,使阿敏的连续进攻都告失败。
再说三贝勒莽古尔泰,带着一万人马,直抵北门城下,指挥士兵猛烈攻城。
由于城上火炮发挥威力,使八旗兵马集团冲锋损失惨重。原来那炮弹里面,全装着碎铁块。一旦炸开,一发炮弹变成无数颗子弹。炮弹在人丛中炸开,将士中有一批人中弹倒下。所以此炮弹杀伤力极大。
那八旗兵马固然厉害,但在攻城硬战中发挥不了威力。平原作战时,八旗铁骑横冲直撞,再坚固的阵势,也经受不住那狂风般地席卷之势。它们来回冲击,左砍右劈,那速度如不及掩耳之迅雷。什么战车、营帐,全都不顶事,经受不住它的冲撞践踏。
即使威力大的火炮,也难以阻挡。因为炮手还未来得及装药,那疾风式的铁骑,便驰驱过来,将炮手的脑袋削掉了。
如在攻城战斗中,城墙被冲开一个缺口,或是倒下一片,八旗兵马就能发挥作用了。所谓一马当先,万夫挡不住!
一年前,努尔哈赤攻打清河城时,屡攻不下,一方面城墙坚固,另外,城上防守严密,尽管八旗士兵连续冲锋,仍是攻不下来,反丢下成堆的尸体。
后来,努尔哈赤利用智谋,趁着夜色的掩护,派士兵摸到城墙下面,用挖墙根的办法,使城墙倒下一个缺口。这时候,努尔哈赤看时机已到,遂命令八旗兵马,从那缺口一下冲了进去,后面的铁骑,如潮水汹涌,奔腾而入。那么坚固的清河城,被一举攻破,完全是归功于“挖墙脚”的策略。
莽古尔泰与众将领研究,准备再猛攻一次,如果再攻不下来,就去请示汗王,晚上动手“挖墙脚”。
再说北门守将高贞,沈阳人,也是将门之后。其父高宏友,亦为明代的名将,在北歼蒙古的战斗中阵亡。
高贞是开原城守军的参将,但是,抚顺城陷落以后,他也像开原其他将领一样,想及早备防,很想为守开原出一番力,以至献出生命,也在所不顾。
但是,马林、郑之范却刚愎自用,又懦弱无能,反说他多事,瞎操心等,他们完全依赖蒙古宰赛的二十四营。
因此,高贞名为参将,却成了“不参不将”的人了。
这次他负责防守北门,刚到城楼上,就立即布置防守事项,并向守城士兵说道:“俺的决心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也亡!”并号召士兵们奋勇杀敌,不做投降派!
他见高天才等积极忙于守城,带领群众运砖块、石头、木头等,从心底发出赞扬之情。他说:“开原城的守将、士兵,都能像你们这样,开原将固若金汤。”
高老头来北门城楼时,高贞对他说:
“老前辈!俺决心与开原城共存亡。”
高老头听了,赞许地点了点头,说:
“有这个决心,很好。但是,咱要争取多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特别是要充分发挥火炮的威力,争取打得准,打得稳,打出威力来!”
高贞听了,非常高兴,他笑着说道:
“老前辈放心吧,俺记住了你的教导,俺一定将你的话传达给守城士兵,特别是打炮的炮手们。争取多杀伤敌人,让敌人有来无回!”
高老头说道:
“俺得去东门瞧瞧去,那里虽然未打响,但是那里有暗流,战斗更隐蔽,任务更艰巨,情况更复杂……”高贞听了,也很有同感,严肃地说:“东门那边有鞑子的谍报人员,一旦那边有失,即使这三门守住了,也将前功尽弃!请老前辈在那边多操些心。”
且说东门守将郑之范,他见努尔哈赤只攻南、西、北三门,留下东门不攻,心中万分庆幸。他想:你不攻,咱也不守。趁空子回家收拾细软,让妻子先回关中去,将金银财宝安顿好,俺也就放心了。万一城破,俺能逃得脱,那是最好;一旦走不脱,就投向他们,只要给碗饭吃,也就行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倒是聪明人的哲学。
郑之范想到这里,将守城的事交给了吴三流子,自己不声不响地回推事府去了。
再说高天民等见努尔哈赤兵临开原城下,只派兵攻打南门、西门和北门,却留下东门不攻打。他与邱应金等商量,以为这是努尔哈赤运用智谋,使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
开原将领们都知道,后金已派好多谍报人员,进了开原城。一旦东门防守空虚,那些谍报人员乘虚打开城门,努尔哈赤的八旗兵马,还不长驱直入么?
他们想到这里,便打算将此想法告知东门守将郑之范,好让他及早作准备,以防止出现防备上的疏忽大意!
高天民带着他的一帮弟兄,来到东门城楼,抬头一看,郑之范不在,只有吴三流子神气活现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吞云吐雾呢!
未等高天民说话,那吴三流子却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是守城的重地,你们能随便来闲逛么?”
高天民等听了,虽然不高兴,但是他们压住火气,还是心平气和地说道:“俺们没有闲逛,俺们是来找郑大人的。”
吴三流子一听,吊起三角眼,撇着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郑大人有郑大人的事,你们别找他瞎嚷嚷!这东门的事,是老子负责!你们有屁,到远处放去,别在这里惹老子心烦!”
高天民实在气不过,心里想,郑大人的事不就是守城么?可现在,他不在城上,你守什么城!敌人兵临城下,那三个门打得热火朝天,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满地,这里却如此轻松,这城能守住吗?——他越想越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吴三流子跟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过来,朝拐角一撂,说道:“你去立马给俺找来!否则,俺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那吴三流子通过几次与高天民打交道,知道他功夫了得,心里有些怵他。刚才,这一惊可不小,他真担心高天民会把他摔死!
但是,他毕竟是吴三流子!他仗着郑之范给他撑腰;今天又是郑之范叫他在这里负责守城,更加有恃无恐了!
于是他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们胆大包天!郑大人叫俺在这里负责守城,你们来打了俺,差点把俺摔死!还要抽俺的筋,扒俺的皮。你们……你们比那努尔哈赤还厉害呢!”
说完,吴三流子头也不回地下城楼去了。
这时候,那些守城的士兵,一齐哄笑起来,对高天民说道:“你们来得好,他刚才还要咱们去给他买酒买肉呢!……”
高天民向士兵们说道:
“现在,大敌当前,咱们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那三个城门处的将士们在流血牺牲,奋力拼杀,咱们怎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呢?咱们一定要加强警戒,看好城,守好城,让东门成为埋葬努尔哈赤的陷阱!”
高天民刚讲完话,他父亲高老头来了。高天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向父亲讲了一遍,高老头说道:“古人说:‘泰山崩于前,不动色;大海啸于后,不动声’。这是赞扬那些大智大勇的人,能够临危不乱,遇事不慌的良好风度。今天,你这样做,还嫌克制得不够啊!”
高天民沉默了一会,向父亲说道:
“今天俺实在气不过,当时真想一拳把他废了!”
“那就更不好了喽!大敌当前,还应顾全大局。即使他另有所图,也要有真凭实据,让他心服口服,那时再治他也不迟!”
高老头正在教训高天民,只见郑之范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高老头只得迎了过去,深表歉意地说:
“刚才老朽才来,听说以后,正在教训天民,还望大人海涵!”
“那好,老将军你也来了,你那少爷倒像是俺的上司,这里还有王法么?……”郑之范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咋唬着,一点也不给高老头的面子了。
俗话说:“生姜还是老的辣”。高老头见郑之范想把这事扩大化,马上说道:“老朽这儿子虽然不能到处给俺搂钱财,但是他赤胆忠心,他不会临阵畏缩的。当前兵临城下,他关心的是东城门的安全,城防会议已作了决议,让他来协助郑大人守好东门,他没有离开这东城门楼一步。那三个城门处喊杀震天,将士们在拼杀,俺这里守将不在,把守城大事随便交给一个无身分的无赖,若是追究起来,恐怕郑大人也要负些责任罢!”
高老头这一段侃侃激昂的言辞,真像锋利的小刀,刺得郑之范热汗直流,他不得不佩服老头的气魄,立即满脸堆笑,说道:“请老将军不要误会,都是为了守城这个大目标,咱们有话好说……”高老头余怒未熄,接着说道:“要真是为了守城这个大目标,就不会生出这些枝节来了。还有一点,老朽一直想请教郑大人,关于兴隆客栈的事情,跑掉的那些人都散在城里,据说他们跟吴三流子还有往来,经常还在一块喝酒,不知大人知道不知道?”
“这个……不会吧?”
邱应金接着说道:
“昨天晚上,他们还在‘得月楼酒家’喝酒呢?”
“果有此事么?……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看错。以后咱再看到,将他们一起拿来,让大人亲眼看到。”
高老头激愤地说道:
“努尔哈赤为何不攻东门?不知郑大人如何看待这事?”
“这事,本官还未来得及考虑。”
“郑大人作为东门的主要守将,不考虑此事,到底在忙些什么事呢?老朽已是快人土的人了,本不该来过问这事,但是,俺是有良心的大明臣民,俺也不忍看着满城的男女老少全被努尔哈赤杀死,房子全要烧掉,钱财全部抢走……”老人讲到这里,由于激愤的缘故,几乎倒了下去,幸亏高天民抢步上前,一把抱住,老头才没有倒下去。
郑大人一见,慌忙上前说道:
“老将军息怒,老将军息怒,本官这就去布置,这就去布置……”郑之范刚走出门,迎面碰上一群人上楼,仔细一看,前面绑着三个人,一个是吴三流子,另两个是那两个“蒙古人”。
那群人嘴里不停地说:
“请郑大人处理吧!请郑大人处理吧!请郑大人处理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郑之范紧跟着那一群人,上了楼,嘴里还不停地问着。
来到楼里面,高天民一看,心里明白了。那吴三流子进了屋,看着郑之范喊道:“姐夫!俺实在冤枉,这些人诬陷俺!”
“谁诬陷你?咱这些人都诬陷你?……”“怎么一回事?有话好好说,捆着干什么?”
那群人中,有一个年龄大些的,约有四十岁的样子,他站出来说道:“吴三流子与那两个鞑子的间谍一起喝酒,约定今夜四更天打开东门,让努尔哈赤的军队进城。”说到这里,他从口袋里掏出十根黄亮亮的金条,放到桌子上。
另一个人说道:
“俺是得月楼酒家的老板,他三人在俺那里喝了五次酒,每次都讲开城门的事。请郑大人到俺酒店里询问去!”
郑之范情急之中,禁不住脱口问两个“蒙古人”说道:“你二人不是‘蒙古人’么?”
那两个“蒙古人”一声也不吭了,高天民插上来说道:“你若说出老实话,还可以考虑放你们回去,再顽固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俺说,俺说老实话。”
胡里说着,噗嗵一声跪下来,说道:
“俺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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