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听岸上传来一声呐喊:
“唉!那是谁呀,竟在大白天里害人!”
韩广半拉膀子又酸又麻,他向岸上看去。这时,庞兵也放开了缪立仁,钻出了水面。
只见岸上站着一个人,年纪约在五十岁左右,身材怪壮实。两人见是一个人,就未放在心上,那庞兵头一昂,冲岸上吼道:“喂!你想找死啊!赶快滚开!别来管大爷的事,再嚷嚷,就要你的狗命!”
岸上的人搭茬了,他说道:
“你说什么?要俺的命!你还真是胆子不小!”
韩广被挨了一石子,更气,就说:
“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要找死,你就下来!”
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缪立仅三噗腾,两噗腾,够着那只小船儿,手把着船帮才缓过来一口气儿。
这时,庞兵说:
“大哥,别理他,咱还干咱们的!”
说罢,他一晃身子,又向缪立仁扑来。
此时,缪立仁手把船帮,正想要上船。那庞兵已游过来了,伸手就去抓缪立仁的大腿。
就在庞兵一伸手的工夫,岸上的那人一抖手,“嗖”地一声,又飞出一颗石子,正打在庞兵的手背上,疼得这小子赶紧把手又缩了回来。
岸上的人说话了:
“哎!光兴动嘴儿,不兴动手儿。哪个人动,俺就打谁;哪只手动,俺就打哪只手。不信的话,你就瞧着吧!”
说罢,他两手一扬,他两手里还攥着两大把石子呢!
一时间,吓得两人真不敢再伸手了。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的“买卖”会这么不顺当,竟会砸在一个人手里。
韩广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猜测到这人大概不是个善茬儿!
庞兵还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总觉得有些不服气。就冲着那人喊道:“嗨!你也不过只会打几块石子,没有什么真能耐,有本事你敢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咱下去你就要吃苦头了!”
“别吹!俺看,你是瘸子打架——光会坐着喊,你下来试试!”
那人说道:
“好吧,咱就下去给你看看。……哎呀,不行!这一下去,鞋子不就湿了吗?”
庞兵听了,啊?他还要连鞋子下来!说不定,他的水性也不咋样!
那人又在自言自语地说:
“唉!咱要是不下去,岂不是让你小瞧了咱?今天,俺非得下去不可!”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一猫腰从地上薅了几把草,捆成几个草把儿,唰!唰!唰!往水里一扔。只见他一纵身,双腿踩着草把,从水上面,嚓察嚓!就过来了。
这时候,韩广和庞兵一看,心里说:嗳哟,妈呀!这人真有功夫,他竟然能在水面儿上走,象走平地似的,咱们还泡在水里,等着去挨他的揍啊!于是,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连船也不要了,立即往水下一钻,连续倒几个猛子,往芦苇丛中逃去了。
且说缪立仁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爬上了小船。岸上那人方才施展的是轻功,他知道那叫“登萍渡水”,在轻功里要算是高超的技艺了!可是,自己却没有那功夫。
这时候,岸上那人已经一步登上小船。那船儿被他踩得一晃悠、一晃悠的,缪立仁又差一点没摔下水去。
那人说道:
“哎——别那么乱抓乱舞的,你就在那儿安安生生地坐着吧!现在,咱先送你过河去,有话到岸上再说罢!”
缪立仁赶忙说道:
“那就有劳你的大驾了!”
那人听了,不耐烦地说:
“别说那些虚情假意的套话了,俺有屁的‘大驾’,俺只会‘打架’!”
缪立仁一听,觉得这人的脾气怪倔呀。上岸以后,只见那人一脚把船推开,说:“哎——去吧!去找你的贼主人去吧!”
说后,他又冲着那芦苇丛喊道:
“喂!两个小茅贼儿!你们藏在那里,早被俺瞧见了,俺是不想理你们,才没去揍你们。因为俺是正派人,这次饶了你们,把船拉回去罢!往后要干点正经的营生。要是还不学好,下回再让咱碰见,咱可就不客气了!”
那韩广和庞兵真的都在芦苇丛中瞅着哩!听了那人的话,韩广手抓住芦苇伸出头来喊道:
“喂!‘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请你也报个名!”
那人说:
“哎——你不就是问俺的名吗?俺倒没有多大的名气,俺就是复州城的武举陶瑞安!”
韩广和庞兵一听说是陶瑞安,吓得脸上变了颜色,二话也未敢说,拉着他们的小船,抱头鼠窜了。
原来这陶瑞安在复州城里,是个有名的侠肝义胆之人。为他父亲服丧期满,辽阳城已被后金攻占了。他就在复州城里住着,救人急难,捉偷擒盗,名声早已响遍复州城内外。所以韩广、庞兵一听说是他,就跑了。
这一阵子,陶瑞安听说这一片河沿上,有两个强人借摆渡为名,在这里抢劫杀人,弄得周围百姓不敢过河。今天他是来实地看看的,正碰上缪立仁在小船上与他们打斗,后来见那两人想把缪立仁淹死在河里,才掷去石子救他。
现在,缪立仁听说这人就是陶瑞安,遂慌忙向他施礼说:“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救俺性命的正是陶教头,俺缪立仁这边有礼了!”
“蔼—不忙,你是谁?叫啥名字?”
“俺是镇江缪家寨的缪立仁。”
“啊!你就是那个缪大善人的长子缪立仁么?”
“在下正是缪立仁,家父已于半年前亡故了。”
“啊,久闻令尊的大名,你们兄弟五人的名声也不小啊!这复州城不少人都知道。”
陶瑞安说着,一边走上前去,拉着缪立仁的手。缪立仁感激地看着他,又说道:“今天,若不是陶教头救助,俺早已进龙宫报到去了。”
“哈哈哈!真是一场虚惊呀!”
缪立仁立即说道:
“陶教头,俺这次正是为请你而来的。”
陶瑞安不解地说:
“请俺干啥?”
缪立仁向周围看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鞑子占领辽沈之后,那剃发的命令一宣布,谁不剃发就杀谁,俺准备……”说到这里,他伏在陶瑞安耳上,小声地说了一会,然后噗嗵一声跪在陶瑞安面前,说:“俺这次是专程前来请陶教头去镇江缪家寨替俺教练兵马,参与起事的。”
未等他说完,陶瑞安急忙把他拉起来说:“你这是干啥?俺若不愿去,你跪几天也没有用。这事俺得回去把家里安顿好。”
陶瑞安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复州城说:
“快到家了,咱们晚上再好好叙一叙。”
来到陶瑞安家里,晚饭后,二人又小声议论起来。缪立仁说道:“俗话说:‘人活一世,草长一秋。’这剃发的事情,被杀的汉人已成千上万了。咱不能再袖手旁观,老天爷赐给俺这一张人皮,俺要让它发出五彩光环。你看俺讲的可有道理?”
“古人有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大明江山,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让努尔哈赤把它吞了。只是俺的力量太弱了。这辽东、辽西的人都能像咱们这样,鞑子也打不进来!”
“这问题俺也考虑过了,只要咱们在镇江起事,这振臂一呼,应者不会没有的。俺还可以派人去联络,争取让金州、复州、盖州、海州等地,一齐起事,力量不就大了么……”二人一直谈到深夜,陶瑞安同意前去缪家寨。缪立仁兴奋地拉着陶的手说:“十分感谢!俺这次总算没有白来!虽然喝了几口水,也是值得的!”
陶瑞安听了,又哈哈哈地笑起来了。
二人遂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陶瑞安与缪立仁一起回镇江,路过那渡口时,陶瑞安对韩广、庞兵说:“你俩不要在这里打鱼、摆渡了,跟咱们去干大事吧。”
二人一听,高兴地说:
“那太好了!”
就将船交给家里人,随着陶瑞安、缪立仁,四人一起上路。
不几日工夫,他们回到缪家寨。谁知缪小星也将满小手请来,缪立仁非常高兴,遂摆下接风酒宴。
第二天,缪立仁与陶瑞安、韩广、庞兵一起来到教场,现有士卒七百余人。
缪立仁对陶瑞安说:
“就让韩广、庞兵二位兄弟跟着你搞操练吧?”
陶瑞安点点头,说道:
“可以,就让他们在这儿,咱们之间有缘分。”
自此,陶瑞安带着韩广、庞兵,每天来教场操练兵士,忙得不可开交。
且说缪立仁与满小手、缪小星商量,让他们二人到镇江城里,了解游击佟养真的情况。
满小手与缪小星刚走,缪立义带着辽南铁山派来的人进来,要求联手暴动,缪立仁非常高兴,让二弟立义好好招待,并让来人传话给矿上的赵家林首领:“近日之内,必将响应。”
当晚,缪家驹也回来了,说他师父吴华人后天即可与另外三人来缪家寨。
缪立仁听了非常高兴地说:
“‘长白四快’武功非凡,来了之后,咱的势力更加强了,不愁大事不成。”
次日,缪家兄弟五人、陶瑞安、韩广、庞兵、满小手等,商议起事,陶瑞安说:“俺以为应以镇江为基地,攻守都比较有利。对那佟养真游击,尽力争取他参与咱们起事。他若死心踏地向着后金,跟俺作对,就是他自寻死路,不怪咱无情了。”
大家认为陶教头的话有道理,又进一步研究夺取镇江的策略。
次日,陶瑞安从士卒中挑选了二百名精干人员,都怀揣利器,化装成各色人员,混进镇江城里。
缪立仁兄弟五人,陶瑞安与满小手、韩广等,一同进城,来到游击府前。
缪立仁让守门兵传话说:
“缪家寨缪立仁前来拜会游击大人。”
这佟养真,原是辽东商人,在努尔哈赤第二次进京朝贡时,在沈阳与他邂逅相识,以后往来逐渐频繁,并为努尔哈赤提供各种情报。
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天命六年)三月,帮助后金攻陷沈阳,努尔哈赤以其对后金有功,便封他为镇江游击。
最近,由于辽沈地区反抗剃发命令,到处出现抗金浪潮,特别是铁山矿工人暴动,对金、复、盖、海影响较大,镇江处在这四卫的咽喉地带,他深怕出了问题。
此时,他正在苦思良策,忽然侍卫前来报告说:“缪家寨缪立仁前来求见。”
佟游击对缪家寨的情况已有所闻,遂对贴身侍卫吴容说:“要有准备,缪家全是有功夫的人,防止突然袭击。”
这吴容是佟养真的贴身保镖,有很强的武功,听游击一说,遂将卫队布列客厅内外。
不一会儿,缪立仁带着陶瑞安等十多人,一起来到客厅。
佟养真向缪立仁等问道:
“缪大爷蒞临本府,有什么事吗?”
缪立仁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鞑子的剃发命令,已遭到全辽人民的对抗,不知游击大人对镇江地区怎么安排?”
“剃发是大金国的法令,任何人都要遵守,这是刻不容缓的。”
佟养真回答得很干脆,又接着说:
“不久,镇江也准备监督执行这一法令。”
缪立仁说道:
“当年,建州女真是明朝的一个卫,努尔哈赤的龙虎将军还是皇帝封的。但是,明朝并没有强迫女真人改变生活习俗,要让他们与汉人一样。这是不同民族之间的不同习俗,为什么要强求一律,改变民族习惯呢?……”“缪大爷讲这些给本游击听,没有用处。彼一时,此一时,今昔怎能相提并论。本游击只知道执行大金汗王命令,其他无可奉告。”
“游击大人也是汉人出身,总应念及宗族亲情,不能置祖宗血缘于不顾,而一心投靠……”缪立仁说到这里,佟养真突然站立起来,生气地说:“不用再说了,送客!”
说罢拂袖而去。
陶瑞安纵身一跳,拦住佟养真说道:
“数典忘祖,必遭报应!”
这时候,吴容两手一拍,隐蔽在客厅内外的士卒,手持大刀冲了出来。
佟养真立即笑着说:
“误会,误会!君子动口不动手。别伤了和气,别伤了和气。”
陶瑞安看了看吴容等,说道:
“别张牙舞爪的,有时间咱陪你们玩玩!”
说罢,他对缪立仁等说道:
“人家不欢迎,咱还不走吗?”
缪立仁等随着陶瑞安走出游击府,在回缪家寨途中,迎面走来了缪家驹和他的师父擎天手——吴华人。
回到梁家寨,缪立仁才知道陶瑞安与吴华人早已熟识,只听吴华人说道:“俺那三个兄弟因事不能前来,请缪大公子见谅。”
缪立仁见三路豪杰会齐,立即命人摆酒。工夫不大,酒菜齐备,遂坐下喝酒。
缪立仁手端酒杯,向大家说道:
“今天,各路豪杰不辞辛苦,光临缪家寨,俺们兄弟五人以这杯薄酒,表示对各位壮士的欢迎与感谢!”
之后,缪立仁又端起酒杯说道:
“在反对剃发令这一共同目标召唤下,咱们一起走到这里,为了未来的胜利,请各位兄弟喝下这第二杯酒。”
缪立仁又说道:
“俗话说: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咱们举大事,定大计,没有领头人是不行的。请各位侠义英雄,共同推选出两位首领,以便于今后开展工作。”
缪立仁刚说完,陶瑞安说道:
“咱们来到缪家寨,全是奔你们兄弟五人来的。还要选谁,你缪立仁就是咱们的首领。”
吴华人、满小手等,齐声赞成,都说缪大少爷是当然的首领。
这时,缪家老二立义站起来说道:
“感谢各位壮士对家兄的信任,不过,在略军布阵,领兵打仗方面,还需要推选一位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帅才,对咱们的大事会更有利。”
擎天手——吴华人说道:
“二少爷说得也有道理,这样一位帅才,非陶教头莫属了。”
大家听了,一齐拍手赞成,陶瑞安说道:“既然各位信任,俺就直言不讳。这行军打仗,是有命令的。俗话说:军令如山倒。不能讲温良恭俭让。到时候,可不能说俺不讲交情啊!”
缪立仁、吴华人等齐声说道:
“请陶教头放心大胆地干,咱们一定支持,坚决服从命令听指挥!”
酒宴过后,陶瑞安说道:
“俺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前天铁山矿已派人来联络,再不响应,就不妥当了。今天去会了那佟游击,看样子,已难争取过来,依俺说,趁势打铁,给他一个快节奏,免得夜长梦多。请诸位发表看法。”
缪立仁等说道:
“听凭陶教头吩咐。”
陶瑞安遂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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