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乐师点了点头,侧腰而站,音乐声响起,我的右脚踏动,水花飞溅,一面想着红芙教给我的舞步,一面飞速旋转跳跃。回眸时,无意看到红芙神色肃然,我心里咯噔一跳,立时跳错了几拍,脑中慌乱起来,难道就这么输了?几滴水花飞溅到我的脸上,带来冰冷的触感,不觉想起了在青城山里的瀑布之下踏水嬉戏时的玩乐时光,脚步不禁轻快起来,很快找回了拍子,但却脱离了舞蹈要传达的意思,变成了纯粹的轻快玩乐,忘记了我身处在揽月阁的小小水池中,而是在那清晰的山野中,天地间只有我一人,我只为自己和山川树木、飞鸟虫鱼跳舞。
音乐停了,我也停了,看向众人时,心中怕地要死,她们都没表情的看着我,忽然红芙格格娇笑起来,“真是了不得,不仅会改舞还会编舞呢,虽不是凌波舞的味道了,却有着另一种美!”我心里松了口气,看向费妈妈,她的眼中渐渐有了笑意,向我点了点头。
徐阿琭笑道:“刚刚妈妈还在底下说,我跳的舞像是水中的精灵,我却觉得精灵二字用在你身上是再好不过了!”费妈妈笑道:“正是这样!”我向她们三人左右望望,确定是真话后,开心地笑了起来,最最开心的不是红芙和费妈妈的夸奖,而是徐阿琭的赞扬。
红芙走进水池,向我头上敲了一下,道:“不要高兴得太早,忘了舞步还是该打!”我忍着笑,撅着嘴,道:“知道了,我以后会用心的!”红芙向徐阿琭招了招手,道:“今日教你们一个双人舞,你姐妹二人风格互补,跳起来一定更加好看!”徐阿琭缓缓走近水池,费妈妈带着笑坐在回廊里喝茶观看。
第十五章 湖心小憩
忙碌地日子,时光飞逝,转眼已到七月,我是六月中旬进的揽月阁,这已过了半月。玉儿来告诉我高寿来了,月娘唤我过去时,我呆了一下,自从进了揽月阁,忙着练歌学舞,忙着和徐阿琭相处,竟是许久都未想起他,心中隐隐有些歉意,搁下手中的笔,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衣衫,随着玉儿来到月娘房中。
自我进了房,高寿的一双眼睛便一直盯着我,像是我头上长出一对犄角,或者背上多了一对翅膀,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移开目光。
月娘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脸上却堆着笑,道:“坐吧!”转头向高寿道:“怎么样?我调教地不错吧,是不是数日不见判若两人了?”高寿淡笑道:“是不错,只是不知这里有长进没有!”他指了指自己脑袋,我怒视着他,腮帮子鼓得十足,月娘笑着瞟了我一眼,向高寿道:“这可不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了!”高寿道:“今日天气凉爽,可否让绮回陪我出去走走?”月娘点了点头,道:“她既是你带来的,哪能不允!”转向我说:“你今日不必练歌了,跟高公子出去吧!”
高寿站起身来,拉起我出门,一路奴仆、丫鬟、姑娘们都带着窃笑看着我们,我欲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拉地更紧,头也不回地往园子外走,估计这会儿我的脸都红透了,但在园子里又不好发作,搞不好他真的是这园子的背后老板。
他将我利索地抛上了马车,才放开我,坐在我对面,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的看着我。已有奴仆为我们放下车帘,车夫驾着马车疾驰起来。
我瞪着他,用力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腕,道:“你干什么啊?今天是发病了还是怎么了?先让车夫送你去看大夫吧!”他冷笑道:“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女人,我只是小小惩戒一下你。听月娘说,这些天以来,你从未提及过我,是吗?”我想了想,好像是我理亏,脸上立马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怎么会呢,虽然口中未说,我这心中可是时时挂记着你的,就……就像那个……诗经里说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呢!”
他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脸色也柔和了许多,道:“是吗?不管你这话的真假,我倒是受用了。这‘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似乎不是你的语言,谁教你说的?”我立马来了兴致,笑道:“这是我才学的,估摸着能加大想念的效果,想不到用起来挺顺当的!你知道吗?是徐阿琭教我的,费妈妈让她负责教我认字,她当时读到这句话时,出了好一会儿神,看来这真是一句顶好的诗!”
高寿摇头笑了笑,道:“她这是伤心人触字生悲,这诗里意思,你还只懂了个皮毛。这么说来,你们相处地还不错?”我立马垮下脸来,长叹一声,揭开帘子,随意地看着外面。高寿见我这般,淡淡一笑,慵懒地靠向车座后方,身子斜躺下来,鼻子里哼着歌,过了一会儿,才说:“看来我是高估你的能力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进展,这样吧,你陪我玩一天,我给你支支招!”
我眼睛一亮,回头看着他,问:“真的?”他向我眨眨眼,笑着点点头,我的阴郁一扫而光,笑问道:“我们要上哪去?”他道:“到了就知道了!”他靠着座椅,闭目养神,颇为闲适,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斜靠在座椅上。车轮滚滚,带着轻微的颠簸,却让身体很是放松,连日来都有些精神紧张的我,竟然慢慢睡了去。
直到马车颠簸加剧,我被一晃而醒,只觉夏日的炎热遁去,只剩凉爽。高寿背对着我,探身车外,车外的马夫道:“公子,前面上不去了,太陡了,路也不平!”高寿说:“你将马车停在山道旁,就在这等我们,我们步行上去就是。”高寿坐了回来,马车又动了动,最后停了下来。
车帘打开,高寿扶了我下来,我打眼一看,竟是到了青城山中,我疑惑地转头看他,道:“怎么回这儿来了!”高寿向上行去,“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去处了,至少这里凉爽!”我道:“是回小木屋吗?可不是走这条路啊?”高寿笑而不语,只命我跟着他。
行到月城湖,他神色有些变得有些紧张,快速走到湖边大树底下,不知怎么拉出了一只竹筏,站了上去,呼出口气:“幸亏及时做出来了!”向我伸出手,笑道:“泛舟湖上,没试过吧?”我将手放在他手中,笑道:“是没试过!不过这是泛筏湖上!”
他将竹筏滑向湖心,我安静地坐了下来,看向湖面,一层层碧波荡漾开来,湖水清澈地能看见深处的游鱼。他将竹筏停在了湖心,找着平衡的位置,坐在我对面,笑向我:“想睡吗?”我惊了一下,望向他,“你疯了啊,在湖里睡觉,不怕睡梦中一个翻身,掉下去淹死啊?”他摇了摇头道:“不怕,我想你不会见死不救!”我苦笑道:“若我俩一起睡着了掉下去呢?”他盯着我,忽然坏坏地一笑,道:“那就做一对尸沉湖底的同命鸳鸯啊!怎么?不敢和我一起睡觉啊?”
我听他话中有话,脸忽然一下就红了,啐了他一口,转头看向湖面,道:“好不要脸!”他叹了口气,故意提高声音道:“我现在脑子一片混沌,什么主意也想不到。还想说睡一觉起来,有了精神就帮你想办法,看来你是不要我帮忙了!”我转回头,疑惑的看着他,“真的?”
他笑道:“自然不是煮的!睡不睡随你!”说着话,他的身子已经平躺了下来,嘴角带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我看着他的样子挺舒适安逸,移动了下身子,确保不会翻筏,也躺了下来,他睡在我对面,也瞧不见他的样子了,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眼睛一闭上,忽觉周边的一切,竟比眼睛看到时更加地奇妙。身下的竹筏随着湖水上下起伏,耳边传来着湖水轻轻回荡的悦耳声音,温和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水面的风轻柔的拂过我的脸,还有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叫声,心里不自禁地觉得平静舒畅,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心想:真是白在山里活了这么久,竟没发现这么舒适的所在。忽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高寿却轻轻地“嘘”了一声,阻止我再说话,我也乐得享受,不再出声。有节奏的湖水声渐渐将我带人梦乡,唯有梦里才是最宁静的地方。
我朦胧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周身暗了许多,意识渐渐清晰后,惊觉日已偏西,猛然坐了起来,动作太大,带来竹筏的剧烈晃动,忙一动也不敢动了。
高寿帮着稳住竹筏,看向我笑道:“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睡得像只猪似的,好几次要翻下湖去,还好我把你拽回来了!”我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不要因为他的话生气,估计此时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有求于人时还是得和颜悦色对他,是吧!“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道:“有何好处呢?”我怒道:“刚才已经陪你睡过觉了,你还想要什么?我可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他瞧着我,脸上忽然露出掩饰不住的坏笑,我瞪着他,想了一遍刚刚说的话,立即发觉说错了话,脸红了个透,转开脸去,不敢看他。
他却忽然止住了笑,正经地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已经陪睡过了,我就好好指点指点你吧!”“你!”我怒瞪了他一眼,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第十六章 湖里湿身
高寿静了一会儿,道:“你先告诉我,徐阿琭是个怎样的女子?”
我凝神想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达,半响才道:“她是个很完美的女子,对每个人都面露三分笑,玉儿摔碎了她心爱的玉镯,她也只是轻声苛责了几句,下人们也很尊敬她。除了日常学艺与吃饭,也从不主动出房门与人交谈,她教我写字时,很耐心细致。也总是喜欢清清冷冷地坐在一旁。对了,琴画楼里的玉带为了捉弄她,将她的画像带到前苑,登时有公子叫嚷着,要买……买她的……初夜,可这是不合规矩的事,我们学艺未成,还不能出去献艺,更何况是……是那个!后来那个有钱的公子几次三番向闯进后园来,更有一次已经闯入了徐阿琭的房间,都被费妈妈撵了出去,可是给徐阿琭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后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那公子闯入徐阿琭房间的第三天,玉带莫名其妙的睡在了那公子的床上,她却是再也回不到琴画楼了,只得早早的登台献艺。你说,会不会是皇……”
高寿摇头道:“不知道!”见我没有下文,他忙问道:“就这些吗?”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他指着我笑道:“你真是白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就观察到这么些表面的东西。我估计她现在已经把你的脾性摸了个清楚,你却连她心中所想之一二也不知道,人之优劣,立时彰显!”
我撅着嘴,满脸委屈,不服气地说:“她心里想什么,我怎么知道?何况,她也不应该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啊?”高寿长叹口气,“她若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接近她就更困难了,若你还像现在这样变着法讨她喜欢,离她讨厌你倒不远了。她本就对那日我们一起从屋顶下来,心存疑虑,自是会对你疏远些,但她还肯和你和睦相处,应该是觉得你这个人没什么威胁,也是,有谁会把企图写在脸上呢?当然,除了你!”
“那该怎么办?”
“你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又问:“知道她最喜欢什么乐器?”我摇头,“喜欢看什么书?”继续摇头,“喜欢什么色彩?”我忙止住他的话,道:“她时常穿的是青色的衣服,她应该最喜欢青色吧?”
“那她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
“不知道!”
“喜欢喝什么茶?”
“不知道!”
“最讨厌什么?”
他叹了口气,不再问了,道:“从今天起,你用心去观察她,知道她所有的喜恶。哪怕是她表情的细微变化,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可能透露出讯息。总之,要尽可多地了解她,揣摩她开心时需要什么,难过时需要什么,即使是你见她口渴时偶尔递过的一杯水,也比你的谄媚强。你不要把她当做一个敌人,而是出自真心地喜欢她,想她之未想。”他顿了顿,又道:“你若真心去关心一个人,她一定会感受到的!”他忽然凝视着我,眼睛变得幽深,辨不清里面装着什么,看了我一会儿,撇开脸,“你小小的关心,总会在她的心里泛起暖意!”
我咀嚼着他说的话,牢牢地记在脑子里,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只是这样吗?”他道:“就是这样也是很难的了!既要不被她看出端倪,又要处处留心。现在首先要做的一点是让她放下对你的戒心,博得她的同情,博取同情是最容易进入他人内心的方法!”
我急切地问道:“怎么博得她的同情?”高寿奸诈地笑了笑,伸手到湖里,掬了一捧水,道:“就是这样!”笑着将水泼向我,我一怒,也舀水泼向他,我们互相泼着水,动作越来越快,两人身上已湿了一半,最后居然扭打成了一团,最悲哀的事情来了,我俩动作过大,竹筏剧烈摇动起来,竹筏一翻,我们华丽丽地掉进了湖里。
一时不察,我喝了几口水,高寿也没好到哪里去,沉入湖里的一刹那,我还在向他攻击。好在我俩都会游泳,他一面拽着我的手,一面将竹筏翻转过来,拖着我重新上了竹筏。
我大喘了几口气,将口里的水吐出,抬头看他,只见他一身全部湿透,束发的玉冠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一头乌发披散下来,极是狼狈,我立时发出了极不雅的一阵大笑,他横了我一眼,道:“五十步莫笑百步!”我仍指着他边笑边摇头,“不懂不懂!”他轻声笑了一下,忽然没了动静。
我止住笑,奇怪地看向他,只见他的一双眼睛正定在我的身上,眼中有些炙热的光芒在闪动,我忙低头一看,惊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夏日的衣衫本就又薄又少,这时被湖水浸透,全部服帖在身上,玲珑的身形完全展现出来。我这一叫,让他回过神来,忙转了头,拿起竹篙道:“戏也准备充分了,该回去了!”
我们没坐马车,是一路飞奔着跑下山来的,疾跑的感觉真的很好,而且往下跑,一点儿也不费力。
我一路跑回了揽月阁,大力地推开了后园的门,几个正在浆洗衣衫的老婆子惊讶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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