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前的大清帝国:第二任港督的中国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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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前的大清帝国:第二任港督的中国笔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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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一提的是,在中国,知识与教育的传播渗透到了底层阶级,极大地推动了国家的普遍繁荣与和平。在这个帝国的无数个百万人口中,几乎每个人都能读能写,水平足以应付日常生活;下层社会的识字率之高值得尊敬。在定期向百姓朗读的《圣谕广训》十六条中,第八条讲的是“讲法律以儆愚顽”;他们印制的《刑律》卖得很便宜。他们认为,如果百姓不懂法,即便对其进行惩处,也达不到应有的效果;再者,如果百姓熟知法律上的禁忌,犯罪的可能性会更小。这似乎正是所谓的“预防性司法”,“根据理性、人道以及合理政策的一切原则,预防性司法在各个方面都优先于惩罚性司法。”

    教育的普及是为了让百姓懂得畏惧,拥有希望。他们被灌输以律法知识,又被鼓励通过公开竞争去获取最高奖赏。

    每一个中国人都让自己的儿子去上学;而他之所以如此,最强烈的动机之一,是因为他知道,在他自己人生中的任何阶段,都可能因为儿子的罪行而受到惩罚,也可能因为儿子的功绩而受到奖赏。在中国,父母亲的地位经常因为儿子的表现而得到提升。对于父亲会因为儿子的罪行而受到惩罚的司法实践,孟德斯鸠进行了强烈谴责,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在某种程度上,这是父亲被赋予绝对权力的结果;既然他被赋予了绝对权力,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他不仅可能受到惩罚,也可能得到奖赏;这取决于他如何行使自己的权力。父亲的权力与责任,正是他重视教育的动机,这一点已经很明显。唯一的问题是,个人自由的牺牲程度与公共利益的收获程度是否相称。

    他们十分明白教育的重要性,因而有许多关于教育的格言,比如,“花开堪折直须折”,“不入学堂,当官无望”,等等。所有州府都设有府学,富有的人家则聘有家庭教师。
第5节。脾气最好的民族
    脾气最好的民族

    至于中国人有别于其他民族的安静而守法的性格,孟德斯鸠的一段话对此进行了解释,即,政府在为其子民的言行立规矩时已考虑到了这一目标:“鼓励温文尔雅的气质,维护和平井然的秩序,消除一切源于暴戾性格的罪行。”就整体而言,他们是世界上脾气最好的民族之一;要找到其中的主要原因,必须从他们的政治与社会制度着手。

    在《圣谕广训》十六条中,第二条是“笃宗族以昭雍穆”,第三条是“和乡党以息争讼”,第九条是“明礼让以厚风俗”,第十六条是“解雠忿以重身命”。在这些圣谕中,我们或许可以发现中国人胆怯特性的根源;与其胆怯特性相伴随的,是其狡猾与欺诈的品性。↖米↖花↖书↖库↖ ;http://www。7mihua。com

    中国人长期生活在和平状态中,他们从小养成的习惯与所受的教育,使他们十分厌恶政治的无序。他们共有的信条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他们说:“坏人最喜欢乱世,以期浑水摸鱼;如果世道和平稳定,乱变不生,他们就得不到任何好处。这是一个普遍规律。”简言之,中国人都是不可救药的保守派。从他们的史书中可以看到,人民的忍耐力是亚洲专制政体仅有的资本。

    明朝的第一位皇帝有句名言:“弦紧则易断,民苦则易反。”还有一位皇帝对他的继任者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水,君为舟。”值得一提的是,发生在中国历史上的所有大变革,没有一次是为了改变建立在家长权威基础上的君主制政体,大多数只是为了推翻某位暴君的统治;而在国家四分五裂时,会有人揭竿而起,去角逐囊括四海的权力;如果这个人能对前朝合法君主保持一种排他性的尊敬,那么,他可能会由此得到一些有利条件。

    真正的贵族

    我们认为,罗杰斯在给他的某首诗做注解时写的一段话很有道理:“在古代,老年人与权力同义;而且,我们总是可以看到,老年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荣誉,就像男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美德。而在我们这个时代,只要是在出身和财富可以决定地位和权力的地方,就经常可以看到,那些年轻而放荡的人总是凌驾于那些年老而可敬的人之上;在这些地方,老年人不再得到应有的尊重。但是,古代的许多民族的风俗则不同,老年人可以收获因高寿带来的好处。出于对自己的尊重,因而有了晚辈必须绝对服从长辈的传统道德,可如今这项道德已经无以为继。(孟德斯鸠语)”

    我们在前文已经提及,中国人保持着这种古老的风俗;但是,他们对老年人的尊敬,比不上他们对有学问的人的尊敬。他们有一句格言:“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在中国,获得地位与尊敬的主要渠道就是钻研学问;无论学子的地位如何,通过钻研学问而赢得尊敬,至少比通过财富、穿着打扮以及出身等庸俗矫饰去赢得尊敬更加合法,更加有益。

    无疑,财富必然会带来一些影响力,但是,相较于其他几乎所有国家,光有财富在中国得不到太多尊重;原因在于,在这个国家,荣誉和地位几乎全部来自科举功名。政府官员——他们是这个国家真正的贵族——的选择,几乎完全根据科举的结果,只有少数的例外。因此,在这种的情况下,这个国家得到了尽量好的治理。

    一位在北京的法国记者这样写道:“在汉朝,文人们很受尊重,他们拥有使他们有别于平民的大量特权。无论在哪朝哪代,政治家们都牢牢地控制着文人阶层,原因或许在于,他们的想法决定着这个国家的幸福、和平与繁荣。”

    官宦贵族满足于他们稳固的地位与权力,并不追求外在排场;相反,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假装崇尚简朴,以与百姓的习俗相一致。我们要承认,某些罪恶的存在源于财富的过剩;掌握在庸俗之人手中的那些过剩的财富,会成为他们追求声色享受的本钱。

    不过,财富过剩的现象在中国并不普遍。儿子们都从父亲那里分得一份遗产;有的甚至并不分割遗产,而是共同生活在一起,长子享有的继承权,似乎只是作为地产的受托管理人。他们跟我们不同,不会无节制地去积累财富;他们也不像我们那样,有很多机会积累财富。我们必须重申,在广州的“河伯”与行商们拥有的财富只是个案,并不能代表这个国家的一般情况。

    这个国家的真正贵族是官员,但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能世袭,其家族地位不会永恒不变。如果某个人想通过没完没了的转让的方式来转移财产,将会受到法律的惩罚。休谟写道:“世袭贵族的缺位可以确保国内局势稳定,因为派系林立或发生叛乱时,他们不可能找到有权威的首脑。”这或许正是中国政府忌讳身世显赫的家族存续时间过长的原因。

    满洲皇室家族的后人确实享有某种世袭身份,这种身份可以传五代,而且还享有佩戴黄色或红色腰带的特权;但是,他们只是有名无实的贵族,远非真正的贵族;再者,因为没有个人功勋为基础,他们并不受尊重。中国人有一句俗语,大意是:“为学,田舍郎可登天子堂;不为,宰相儿跌入卖油坊。”

    在中国,所有真正显贵的身份都取决于才学,而才学要通过科举考试进行检验。即便是最穷苦的百姓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但也有一些人被排斥在外,比如卑贱的奴仆、优伶以及最底层的走卒。政府似乎认为,通过将最优秀的人才——即便他们并不都具有最纯良的品性——安置在政府部门,可以最有效地确保其政权的稳定。为了提升其常规军队的效能,满洲王朝的皇帝已经确立了一套军事考核体系,效仿科举取士制度,甄拔优秀的军事人才。
第6节。“三位一体”的皇帝
    “三位一体”的皇帝

    现在讲中国的政府机构,让我们从其最高首脑——皇帝——开始。皇帝拥有“天子”和“万岁”的头衔,他像神一样受到崇拜;整个国家都属于他。下面这段文字的作者,曾在北京见证过庆祝皇帝生日的景象;在中国,各大城市要以相同的方式同时为皇帝祝贺生日。

    “第一天的日程是,通过庄严、神圣并且虔诚的礼仪向皇帝陛下宣誓效忠。王公贵族们、属国代表们、大使们、朝中大臣们以及主要的地方官们,聚集在一座宏大的礼堂里;得到特别通知之后,他们被带到里面的一栋建筑,它看上去有些像寺庙。室内摆了很多乐器,其中包括几组圆柱形的编钟,它们悬挂在装饰华丽的木架上,按照大小次序,从最大逐渐排到最小;还有一些三角形的金属片,也像编钟一样进行排列。配合用这些乐器演奏出的音乐,太监们唱了一首节奏缓慢而庄严的赞歌;他们控制嗓音的才能十分出色,远远听上去像是悦耳的玻璃声。在尖锐的铿锵的钹声的指引下,乐师们变换着音调。访华使团的先生们对他们的表演十分喜欢。整体而言,确实有恢宏的感觉。在行礼时,除了大使及其随员,所有人都按照指示三跪九叩;大使及其随员则深深地鞠了一躬。可是,他们表达敬意的对象就像神一样,自始至终都不在场。这种公然崇拜一位凡人的做法给使团成员留下的可怕印象,并没有因为紧接下来的娱乐或喜庆场面而抹去;事实上,娱乐或喜庆场面要等到第二天才会上演。”ω米ω花ω书ω库ω ;www。7mihua。com

    皇帝敬拜上天,而臣民敬拜皇帝。尽管如此,皇帝有时会用一个明显带有自贬色彩的词——“寡德之人(寡人)”——来称呼自己;与此相反,绝大多数东方君主喜欢用夸张而自我美化的词汇来描绘自己。不过,每一项国家制度都被用来保持臣民对皇帝的习以为常的敬畏感。比如,无论是谁,在经过外面的宫门时,都不许骑马或乘坐交通工具;无论皇帝是否坐在龙椅上,在龙椅面前,或者代表皇帝的黄绸屏风前,臣民都要跪拜;地方官员在迎接圣旨时,要焚香,并且朝着北京的方向跪拜;各省城都建有觐见礼堂,而通往礼堂的那条平整的道路,禁止除皇帝以外的其他任何人行走。

    另外,与绝大多数亚洲君主不同,中国皇帝的服饰要比围绕在他周围的王公大臣们朴素得多,仿佛他的无上威严并不会因为外在装饰而增色。马嘎尔尼使团一行在谒见乾隆皇帝时发现,大臣们的衣服都很华丽,绣有各种图案,而皇帝穿的则是没有图案的褐色丝绸外衣,他戴的天鹅绒帽子也只是在帽前装饰了一颗珍珠。黄色是只有皇帝或者经皇帝特许才能使用的颜色,可是,皇帝或许只会在非常重要的场合才会穿黄色的外套。

    在挑选皇位继承人方面,皇帝享有绝对的权力;如果他愿意,他可以不选自己的儿子作为继任者。这个传统早在尧舜时代就已经存在。下发给臣民的上谕或其他所有御批文件,都要加盖代表皇帝权威的御玺印章;御玺有数英寸大小,用白中带绿的玉石制成。皇帝亲自发出的特别旨意会用“朱笔”注明。有些上谕,在下发给宣旨对象之后,会发表在《京报》上。《京报》只刊载与朝堂有关的内容,除了皇帝下发的谕旨,就是上呈皇帝的奏折;对刊载的内容做出任何篡改都是死罪。必须注意的是,皇帝下发的特旨并不能作为司法审判的先例;它只适用于特殊案件,其内容要么是加重惩罚,要么是减免惩罚。与罗马皇帝针对个案的敕令具有永久的法律效力相比,中国的这一规定要明智得多。

    作为国家的大祭司,“天子”和他的近臣要携带祭品去太庙祭天。在祭天之前,他们要斋戒沐浴;这一点与我们熟悉的古代历史上的献祭方式十分相似。国家没有供养专门的僧侣集团,也没有隶属于儒教或政府宗教的祭司,因为君主及其大臣扮演了这一角色。政府只允许两大宗教——佛教和道教——存在;它们的资金完全来源于自筹,或者来自私人的自愿奉献。但这个说法仅限于中国18省。对于蒙古鞑靼地区的喇嘛,皇帝给予了更多照顾,因为喇嘛对那片广袤地区的百姓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情况:尽管这个国家的征服者并非儒教信徒,儒教在中国仍然保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中央机构

    皇帝的主要大臣组成了内阁:这个机构设大学士四人,满洲人与汉人各两位,前者更被皇帝倚重;他们都有“中堂”和“阁老”的称号。在内阁大学士之下,还有协办大学士、学士等下级官员。内阁成员一般选自翰林院。如果说,在作为国家宗教的儒教之下,存在着由国家供养的僧侣阶级,那么,这些人就是翰林学士。

    在《拿破仑传记》一书中,博列尼(Bourrienne)提到过这位皇帝的一个非常独有的特征:在给自己的私人图书馆的图书进行分类时,拿破仑将《圣经》归入政治学著作类目中。正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中国政府将宗教当作政治统治的工具,或者应该说,宗教是其政治统治的一部分。皇帝是大祭司,他的大臣则是僧侣阶级的成员;翰林院对儒教的“圣经”进行研究与解释,在这个意义上,翰林院就是中国的“索邦神学院”。除了前文提及的内阁班子,在处理时效以及保密性方面有特别要求的军政要务时,皇帝会倚重军机大臣。阿默斯特勋爵一行提到过的和公爵(DukeHo)就是他们中的一位。

    处理政务的六部分别是:评估所有文职官员表现的吏部,主管财政事务的户部,礼部、兵部、刑部以及工部。各部皆有附属部门,比如,钦天监隶属于礼部,因为各种礼仪都要根据历法来安排。

    理藩院或许可以直译为“外事局”;从字面上看,它主管国家的外部关系。1816年英国使团到访时,理藩院曾派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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