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说。”海遥的声音有些嘶哑：“谁出事，我都不乐意。”
路烟死死的咬着牙关，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北郊大桥却已经很快到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开了车门扶海遥下车。
时间仍早，宽阔的大桥上空无一人，更不要说桥下几乎干涸冻结的裸露河床，海遥踩着冻的结实的泥土一步一步走到第三个桥洞下，冷风簌簌的吹来，仿佛是刀子割着人的肉一样的疼。
海遥将帽子戴的严严实实，可头仍是痛的几乎要裂开了一般，她狠狠的捶了一下，靠在冰凉的桥柱上，闭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的缓慢，及至到了中午的时候，路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不远处似乎有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下了车，匆匆往桥下而来，海遥的眼睛倏然的明亮了起来，但在最初的璀璨之后，却又变成了无边的暗沉。
“遥遥……那人是谁？”路烟有些茫然的询问。
海遥就望着汤启勋迎风踏雪而来的那一抹高大身影久久没有挪开视线，直到眼睛似乎被飞舞的雪花打湿了，视线也变的朦胧起来，她方才轻轻回答路烟：“他是……康宝的爸爸。”
“什么？”路烟整个人都呆了一下，她还一直以为，康宝是陆世钧和海遥的孩子……
“没错，他就是康宝的爸爸。”海遥低头苦笑，缓缓的转过身去。
汤启勋很快就走到了海遥和路烟的身边，他一向注意仪容，不管何时出现总是一丝不苟，头发衣服丝毫不错，但这一次……
他一脸的憔悴，眼睛通红，头发蓬乱，衣服皱巴巴的，裤腿上鞋子上都沾了污泥。
他是那么的狼狈，再也没有了那个高高在上彬彬有礼的汤总裁的影子，但海遥却觉得此刻的汤启勋那么的帅。
他就像是一尊天神一样，只要站在她的面前，她就能够安心。
海遥咬着唇站在桥下望着他，眼泪一行一行的往下淌，汤启勋却只是漠然看了她一眼，就转过身拿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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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多爱他，自己竟不知道
海遥咬着唇站在桥下望着他，眼泪一行一行的往下淌，汤启勋却只是漠然看了她一眼，就转过身拿出了手机。言戄聽突o。
“……是的，亦殊，我已经到了……你不要过来了，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转脸看了海遥一眼，方才低低‘嗯’了一声：“是，她也在……好，你开车小心点，我在北郊大桥下。”
他说完，轻轻挂断了电话，再转过身时，海遥却已经是背对着他而站。
汤启勋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眉峰微蹙，双目中隐隐含了一抹焦灼望着那越下越大的雪傀。
因是海遥和路烟站在桥下的缘故，他似不肯靠近，就站在那露天的雪幕下，不多时，他的头发上肩上已经落了一层白雪，海遥几次看向他，却只是看到一抹坚毅如山的背影挺立在那里。
她的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却在他的冷漠下化成了沉默。
不多时，海遥就听到了脚步声响起，她心陡地一跳，还以为是苏维扬来了，一转身，却见汤启勋已经迎着顾亦殊踏雪而来的身影而去诔。
她眼底的亮光像是飞逝的流星，瞬间就暗淡滑落，但很快她就垂下了眼睛，遮住了眼底的失落默默的转过身去。
“不是说了你不来就行……”
汤启勋低低的抱怨声被风吹入耳中，海遥只觉心口里像是被插进了一把刀子，翻搅着疼。
顾亦殊只是一笑：“我不放心你。”
她垂目将汤启勋的大衣领口拢紧，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一边海遥身上，唇角似挑出了一抹笑意，但不注意去看，却又根本看不到。
“再说了，我大哥那种人，笑里藏刀，内里毒的蛇一样，我担心你。”
顾亦殊说着，又将他肩上的雪掸落，轻轻开口：“不管你怎么伤害我，我就是没办法看你去面对危险。”
海遥不自觉的又往前走了几步，那些交谈的声音就听的不甚清晰了，她觉得好受了一点，仿佛只要听不见，心里就没有那么的难过了。
“谢谢你这一次帮我。”
汤启勋的声音里微微有了一些动容。
顾亦殊却只是洒脱一笑：“你大可以当做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样你就不会觉得亏欠我，我最不喜欢你对我说谢谢。”
汤启勋低了眼帘，没有开口。
顾亦殊知道他的意思，心里滑过一抹酸苦，却仍是笑道：“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了，对了，你路上没出事吧？我电话里听到你那边动静挺吓人的……”
海遥的脊背陡然一僵，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汤启勋来时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怨不得他的脸色看起来那么差，整个人那样的狼狈。
汤启勋强压了胸口的不适，缓缓摇头：“没事儿。”
顾亦殊嗔他一眼，温柔的低声开口：“别硬撑着，熬坏了身子。”
汤启勋‘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已经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海遥的心思终究还是悬在了康宝的安危上。
时间越近，她越是恐慌，甚至在几辆黑色的车子齐齐停下来时，她腿软的连路都不能走了。
还是路烟扶了她，她半靠在路烟的身上才勉强走过去。
只有苏维扬下了车，却并未见到康宝，路烟一眼看到苏维扬，几乎是恨到目呲欲裂，她一下就扑了过去，像是疯了一样往他的脸上抓去：混蛋，你混蛋！”
苏维扬踉跄的躲开，却是踩到了冰上，一下滑摔在地，头也撞破了一块，路烟又是气又是恨，看到他一脸的血，却仍是心里心疼，僵硬的站在那里，瞪着地上的苏维扬，颤抖着哭了出来。
“苏维扬，康宝呢！钱我们给你，你把康宝还给我啊！”海遥声音嘶哑的开口，又去抓汤启勋的手臂，“汤启勋，你快点把钱给他们，我们把康宝救回来，你快点啊……”
汤启勋将手臂从她的桎梏中抽出来，他上前一步，拿出支票递到苏维扬的面前：“这是一千万，把康宝带出来。”
苏维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先给钱，再放人。”
汤启勋双眸里寒光四射：“就算是黑道上，也没这个规矩。”
“我们老大就是这样吩咐的……”
苏维扬话音刚落，汤启勋却已经怒不可及重重一拳挥了出去，苏维扬瘁不及防，被他极狠的一拳砸在面门上，腾时鼻血就流了出来……
汤启勋却是丝毫不理会，转身大步向车子那里走去。
见他走近，紧闭的车门立刻打开，车子里的人都跳了下来，海遥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间小小的康宝。
“康宝……”海遥大喊一声，不管不顾就冲了过去，围着康宝的几个人立刻注意力转向了海遥，却未提防汤启勋已经挥拳向最近的一人脸上打去！
场面一时变的有些混乱起来，顾亦殊秀眉微蹙，凌厉目光立时扫向场上某处。
汤启勋身手了得，眨眼间竟是已经撂倒了两人，康宝被人抓着胳膊站在人群后，却仍是看到了汤启勋的英姿。
小人儿激动的双眸铮亮，大眼睛骨碌一转，却是已经张嘴狠狠咬在了身边那人的手臂上，一声惨叫，攥着他手臂的那人立时放开了手，康宝立刻拔腿就往汤启勋身边跑……
“康宝！别乱跑！”海遥一眼看到被康宝咬了一口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她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响，脚下却是不受控制的向康宝跑去……
康宝听到妈妈的声音，下意识的乖乖停了脚步。
汤启勋一回头却看到康宝身后那人手里拿了一把手枪，正要对准康宝，他顾不得其他，低喝一声将面前那人踹开，随即已飞身扑到了康宝的身上……
顾亦殊没料到他动作这般快，她紧赶慢赶却还是慢了一步，眼见得枪口对准了汤启勋，顾亦殊只觉一颗心扑腾扑腾乱跳，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脚步却是再也没有办法挪动半分，她呆愣在原地，凄厉出声：“启勋……”
枪声几乎是随着她的这一声呼喊响起来的。
汤启勋死死的搂着康宝闭了眼睛，尖锐的枪声响起，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汤启勋只感觉一具小小的身子扑在了他的身上，旋即却是温热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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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殊也惊怔的望着那一幕，佟海遥，她竟然……她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顾亦殊倏然的后退一步，紧紧捂住了胸口粗重的喘息了起来。
就连她，就连她看到那么近距离的射程都不敢再上前，佟海遥她怎么敢？
她怎么就敢这样不管不顾的扑过去？她不要命了……
“海遥……”路烟看到她的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旋即却是一滩鲜血从她的身下涌了出来，地上的积雪骤然变成触目的鲜红，路烟踉跄的跑了一步，却是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汤启勋像是失了神，好一会儿他才怔然的低头去看海遥，她一只手紧紧的护着康宝的方向，而另一只手，却是抓在他的手臂上……
她此刻的姿势，就好像是把他和康宝一起护在了身后……
汤启勋哆嗦着伸手去抱海遥，她软绵绵的挂在他的臂弯里，一张小脸，惨白如纸，漆黑的睫毛脆弱的覆盖在单薄的眼帘下，一动不动。
有雪花轻轻的飘落，落在她的脸上眉间，久久不化，她像是没了温度一样。
“遥遥……遥遥……”汤启勋低低的喊她，他的声音几乎低的听不到。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康宝也吓的哭了起来，他伸着染了血的小手，想要摸一摸妈妈的脸，却又害怕弄脏了妈妈的脸，只能低了头把自己凉凉的小脸贴在海遥的脖子里轻轻磨蹭：“妈妈，妈妈……”
海遥似乎是微微的动了一下，汤启勋只觉得心口里骤地一阵疼，他按住她后腰处汩汩淌血的伤处，打横将她抱起来：“遥遥，我们去医院，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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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150汤启勋只觉得心口里骤地一阵疼，他按住她后腰处汩汩淌血的伤处，打横将她抱起来：“遥遥，我们去医院，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啊……”。
海遥的睫毛微微的翕动，她想要睁眼看看康宝，却没有一点力气，她的嘴唇发白，蠕动着不知在说什么……
汤启勋明白她的意思，低头伏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对她说，“遥遥，康宝没事了，他好好的……”
海遥似乎唇角微微的弯了一下，但那笑意只是绽出模糊的一线，随即她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言戄聽突o
“遥遥……”汤启勋的脸色渐渐变的发白起来，捂住她后腰伤口的手掌敏锐的感觉到鲜血不停的涌出，她的生命也似乎随着鲜血的涌出一点一点的消失了…傀…
他抱着她快步往车子跟前跑，这一生好似都没有这样恐惧过，哪怕是那一年在伦敦的雪夜中，他差一点死在陌生城市的街头，也从不曾像现在这样的绝望和恐惧……
他只能更紧更紧的抱住她，只能不停的喊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虽然她听不见，虽然她没有反应，但他仍是一遍一遍伏在她耳边轻轻喊她的名字。
他的整个手掌都早已被鲜血染红，她身体内温热的鲜血从他的指尖滴落下来，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像是飘落的红梅诔。
顾亦殊没有再迟疑，她飞快的追了过去，解下了围巾递给汤启勋：“用这个按着，她不能再失血了。”
汤启勋头都没抬，只是伸手接过来按在她后腰伤处，洁白的羊绒围巾很快就被鲜血濡湿了一块，汤启勋心内如同刀绞，别了脸不敢再看。
顾亦殊望着他此刻的模样，心内又是懊悔又是心疼，她真宁愿此刻躺在他怀中的女人是她顾亦殊，她真宁愿他也会用这样焦灼担忧的目光望着她……
她不该迟疑，不该比佟海遥慢了一步……
就算是这样死了，汤启勋也会记住她一辈子，被他记住一辈子，也总比一辈子在他眼中心底无足轻重来的更好吧。
只是，此刻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顾亦殊一直以为佟海遥对汤启勋的感情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因为在顾亦殊的认识里，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就离开？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横生出这样一个枝节，佟海遥竟然会不要命的扑了过去替汤启勋挡住了子弹……
虽然她可以安慰自己，这是一个母亲的爱子心切，可是那时候明明汤启勋已经把康宝护在了身后，她完全没有必要再去以身犯险。
那么只有一个理由，这个理由，让顾亦殊的心底犹如烈火烹油一般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若是佟海遥也爱汤启勋，若是她的爱并不比她顾亦殊少，那么启勋他……
他的天枰该往哪里倾斜，简直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顾亦殊一下子咬住了牙关，她这辈子认定了汤启勋，无法更改，志在必得……
顾亦殊的目光一下落在汤启勋怀中的海遥脸上，她的脸白的像是一张透明的纸，一丝的血色都无，整个人仿佛已经毫无生命迹象……
那么多的血，一个人的身体内又能有多少血？若是她就此死掉……
启勋他一定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一定这辈子都忘不掉佟海遥了吧！
她不能死，她得好好的活着，只有她活着，活的很好，她和启勋，才能在一起！
顾亦殊抬手也帮汤启勋按住海遥后腰的伤处，鲜血已经将那一条厚厚的围巾都几乎全部濡湿，触手一片的冰凉湿黏，饶是顾亦殊一向心硬如铁，此刻也不觉有些担忧起来。
路烟抱了康宝追过去，康宝已经哭的嗓子沙哑泣不成声，只是伸着小手一个劲儿闹着要妈妈。
“康宝乖，你不可以再哭了，妈妈最疼康宝，康宝一哭妈妈就会伤心，妈妈伤心了就没办法好好养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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