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坂垣师团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至死不肯投降,利用汽车、沟坎与我军展开白刃战。3营损失很大,其中9连干部战士大部分牺牲,全连只剩下十多个人。在2营援助下,3营终于冲过公路,直奔老爷庙。我军占领了老爷庙,从两面居高临下攻击日军。日军指挥官猛然醒悟过来,组织士兵开始反复与我争夺老爷庙。副团长杨勇和3营副营长曹灿章在带领3营争夺老爷庙战斗中身负重伤。
下午1时,在115师685、686和687三个团兵力两面夹击下,白崖沟一线的日军很快就被歼灭了。八路军以近千人伤亡的代价(其中686团300多人),消灭日军1000多人。击毁汽车100多辆,大车200多辆,缴获各种武器、军需甚多。可惜没有抓着一个俘虏。
在平型关,我们英雄的前辈们为了保卫国家、拯救民族,与侵略者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斗。聂荣臻元帅在《首战平型关》回忆文章中写道:“我们出师以后,第一仗就是平型关战斗,它打出了中华民族的志气,树立了八路军的威信,对国内外产生了很好的影响,尤其是在‘恐日病’和‘亡国论’到处流行的时候,这一胜利大大增强了全国人民抗战的决心和信心。这是平型关战斗胜利最重要的意义。”
3、林彪和平型关大捷
第十八集团军(八路军)一一五师抵达五台山。林彪派高级参谋袁晓轩与孙楚(阎锡山手下将领)联络,通报一一五师正向灵丘以南太白山秘密挺进,计划在平型关以东之东河南地区伏击日军。希望平型关各线国民党守军届时响应,起而攻击关前之敌;然后旋师向一一五师阵地靠拢,协同歼灭进入伏击圈的日军。协同歼敌的时间也作了约定。
一一五师主力抵达冉庄,林彪率一班参谋去预定的战场勘察。他们站在一座高山上,见平型关一带确实是一个打伏击的理想之地。从平型关的山门至灵丘县东河南镇,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狭窄谷道。地势最险要的是谷道中段,长约五公里,谷深数十丈;谷底通道只能过一辆卡车,能错车的地方极少。而南北谷岸最高地带略有起伏,正好藏兵。
回到冉庄,聂荣臻副师长率师部机关和卫队也到了。
聂荣臻问林彪,前边情况如何?
林彪回答,已在平型关与晋绥部队交火的可能是日寇第一梯队部队;据可靠情报,其主力部队正向这里移动。主力部队出动之前,不会不派出尖兵性质的先遣队。尖兵先遣队与主力部队前后出动的时间差通常不会少于二十个小时。此地山坡、沟谷之势很有利,可以打一个有把握的胜仗,定能全歼其先遣队。
林彪把聂荣臻让到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前,详细介绍了一番地形特点,以及自己初步的作战构想。问聂荣臻有什么意见。
聂荣臻很高兴,认为居高临下,以逸待劳,突然攻击,确实可操胜券。
副手没有异议了,林彪马上就进行部署。
他命令,三四三旅担任主攻,埋伏于平型关东面关沟至东河南镇道路两侧山地,歼灭由灵丘向平型关开来的日军先遣部队。三四四旅之六八七团到平型关北面埋伏,切断敌人退路;六八八团作师预备队;独立团和骑兵营插到灵丘、广灵、涞源之间,切断敌之交通线,阻击敌人援兵。
24日,各部队按照他的命令拔寨出发,向自己的埋伏地潜行。
主攻部队三四三旅当晚12时出发,进入关沟至东河南镇之间一个叫白崖台的预设阵地,埋伏在那里;三四四旅随后跟进。
天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官兵身穿单衣,更无雨衣,从头到足湿得像刚下过河一样;北方深秋的气温可比不得南方,艰难状况可想而知。道路泥泞,又是山间羊肠小道,不时有人滑倒;轻者滚一身稀泥,要不就滚下山坡摔个半死。
最糟糕的是半路上突然山洪暴发,汹涌的洪水从山上滚滚而下,遮断了通道;声音惊天动地,完全盖住了哗哗雨声;洪水落差很大,力度非凡。
师里尽管有工兵营,可以架桥;而水势凶猛,大雨滂沱,军情似火,急切间难以成功。
大家只得把枪和子弹挂在脖子上,手拉手结成“缆绳”,或者拽着马尾巴,从激流中趟过去。警卫员要扶林彪上马,打算组织几名身强力壮的战士前后左右扶持着马慢慢前行。
林彪推开了他们;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坐骑,拍拍它的屁股,说:过去吧,不给你增加负担了。然后就跟在马的后面,跨进了齐腰深的洪水。
警卫员赶快跟上去,紧随左右;伸手要去搀扶,又被他推开。他用嘲笑的口气说:还是照顾好你们自己吧。
徐海东旅长率三四四旅走在后边。闯过去了一个团,另一部分人马被越来越凶猛的洪水挡住了。有的官兵急于闯滩,小觑了山洪的险恶,没挪动几步,就被冲下去了。
林彪得到报告,当即决定,徐海东旅已经涉过山洪的充作预备队;没有过去的勿再强渡,以免不必要的牺牲。
这样的结果,平型关伏击战之主攻部队、打援部队总共就只投入了一个多旅。
部队到达预设战场,各自进入指定位置,深深埋伏起来。
山野顿失人迹,只有大雨依旧如注。
林彪把指挥部选在主攻团李天佑六八六团后面一华里的一个山头上,用望远镜可以把全谷和四面山坡尽收眼底。
拂晓前,雨停了,山野一片寂静;只有昨野趟过的山洪,遥遥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1937年9月25日的黎明静静降临这片山谷。这支属于中国无产阶级的军队,即将第一次与入侵的外敌碰撞,于碰撞中闪现辉耀历史的火花。
林彪站在指挥部山头上,用望远镜观察这片很快就会被炮火、鲜血淹没的战场;看到官兵尽管衣服水湿未干,又冷又饿,但都很认真,各就各位,隐蔽得很好,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鸟瞰整个战场,他不禁感慨系之:山下谷道从东向西蜿蜒,两侧山峦夹峙,只须卡住前后,敌军就极难逃得出去;他甚至为晋绥军队、为阎锡山惋叹,有着这么好的地带,有着比我一一五师多不知多少倍的兵力以及精良得多的装备,为什么不在这里打一个漂亮仗,却要把大量兵力屯在平型关、雁门关等敌人来攻?
回到指挥所,又一次站到地图前,复查预定的作战计划:当日军进入伏击地段时,六八五团、六八七团同时动作,截头去尾,分割消灭敌人;兵力配置,埋伏地点,都还妥当。日军先遣队不会超过一个联队,两个团居高临下夹击,以多击少,稳操胜券。
唯一遗憾的是徐海东之主力遭山洪阻隔,兵力稍感薄弱;不然可以部署得更加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可以屯兵谷北山上老爷庙,一方面充作总预备队,一方面控制那个制高点。那地方高三、四百米,如果被敌人强占,就有可能控制谷底部分地段,掩护其被困部队逃逸。不过,敌人先遣队通常也就一个联队一千多人,哪有兵力去顾这个;战斗打响,速战速决,谅无大碍。唔,真的无大碍吗?对,是的。
也就在这时,他感觉一阵眩晕,差点没倒下去。这个毛病,折磨他差不多一年了。不知是用脑过度,还是睡眠太少所致。从陕北洛川出发以来,失眠症加剧。仗着年轻,干脆少睡觉多做事。
直到把最后一招想好,他才感到睡意袭来。
这最后一招,就是部署十挺机枪,用密不透风的火力,封锁住出口,挡住届时不要命地往外冲撞的残敌。具体配置是正面用四挺重机枪,两翼各用三挺轻机枪。全军机枪子弹很充足,可以不间断地打三个小时;步枪火力也不会弱,每枝枪配备了两百发子弹。
有了轻松的感觉就有了睡意。他钻进借用来充作指挥所的民房,躺到炕上去。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警卫员很高兴,这真是难得的一睡啊;轻手轻脚退出去,把门带上。
如果林彪知道他的对手是坂垣征四郎的第五机械化师团,他就不会这么轻松地入睡了。他不知道,早在一年半以前,抗战还没有爆发,时任关东军参谋长的坂垣征四郎就亲自潜入华北各地侦察,踏勘过进军太原之路,对这一带比较熟悉;他也不知道,坂垣师团机械化程度高、武器精良、部队训练有素,在日军中有“钢军”之誉。进入华北以来,连战皆捷,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他更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日军先遣部队,并不是习惯上使用的一个联队一千多人,而是我军部署在两边山上兵力的两倍。这些,林彪都不知道。事后他想,知道了也不怕,你是钢军,我军就是熔钢化铁的三昧真火。当然,如果预先知道了那一切,他就会不顾代价催促徐海东旅主力闯过山洪疾驰过来;也许他还会放弃这场战役;另外,也许——不,一定就没那么容易在战前睡着了。
没多久他就醒了。
是六八六团团长李天佑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睡不着的李天佑,想见见师长,定一定自己起伏的情绪。毕竟是与日军第一次交战,他微微有点紧张。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出版的革命战争回忆录集《红旗飘飘》里,有李天佑将军的一篇文章,叙述此情此景甚详:
……大约是晚上9点了,我仍合不上眼,决意到师长那儿走走,问问有无新的情况。
我走进师长的房子。师长已躺下休息了,头上还戴着健脑器。他身子很弱,常常在地图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想了又想,把战斗的每个细节都想到,然后才肯休息。现在他睡了,也就是把一切都想好了。军用地图还挂在墙上,那些红蓝笔迹已决定了敌人失败的命运。
我笨重的脚步声,惊醒了师长。他坐起来听我说明来意,默默考虑了一下,对我说:“按计划执行吧,有变动一定通知你们。”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使我的心里平静多了。
这时,我才感觉到打扰了师长,心里很是不安。从他额上的健脑器,可以想象到他已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他多么
需要睡眠啊。我完全不必因为这点事来打扰他,因为他对情况的通报和任务的下达,总是最及时不过了。
师长留我坐一坐,谈一谈。我不想再打扰他休息,告辞了。
林彪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梭下炕来。站到地图前,重新把即将开始的战斗琢磨一遍。头又有点晕,只好拖来一条高足条凳;坐上去,正好可以平视地图。
山谷中的雾气渐渐散去。山风霍霍,吹过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很淡很淡,时有时无。林彪觉得,那决不是清晨山间所可能有的声音。再细细琢磨,立刻精神抖擞起来,眩晕再也没有了。那是汽车的声音!抬腕看了看表,时针不偏不斜指向7。
也就在这时,李天佑设在白崖台高地的观察哨飞跑来报:
敌人过来了!
他抓起电话,命令各团团长,注意部队的隐蔽,决不许擅自行动。
然后走出屋子,举起望远镜。一下子就看见了一块血红圆点刺人眼目,一名日本士兵步枪上悬挂一面太阳旗,后面跟随二十几名士兵,一律肩上扛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显然,这是尖兵。
他感到纳闷,这些尖兵进入了如此险恶的地段,居然完全没有四处张望观察,昂首挺胸大踏步走自己的路。骄狂到了这步田地!
相隔约莫二十来米,后面就是大队人马。长长的汽车队,载着机枪和迫击炮部队,拉着山炮、野炮——连炮衣都不屑脱去。车队后是更大量的步兵,一个个十分骄傲,毫无戒备,从容翻动脚步,轻松地说笑。
林彪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真是欺我中国无人呀!
敌军越来越近,已经用不着望远镜,肉眼就可以看清了。粗略估计一下,大约百余辆汽车、两百多辆马车和马拉大炮;大队步兵和骑兵,有四千多人。怎么会这么多?如果这是先遣部队,大部队该会有多少?林彪大为诧异;只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也没再去多想。他静静地看着日军前进,等待他们进入最佳挨打位置。
过了十来分钟,林彪的注意力折向某一点:
有一支由几十辆汽车组成的单独车队闯进他的视野,在老爷庙下方的谷底停住。车上跳下来十多个穿黄呢大衣、腰挎指挥刀的军官。这些军官关注的不是两边的高山,并不举起望远镜观察一下这险恶的地势,而是低头研究路面和汽车轮子。
林彪恍然大悟,路面泥泞,车轮打滑,开不动了。
后面的日军不知道情况,继续往前走。结果,在狭窄的路上拥挤成一团;秩序开始混乱。
这个地段,离最佳攻击位置尚有二十多米;但这个位置却是我军封口处之四挺重机枪六挺轻机枪的最佳射程。前边过去的日军尚未进入我军伏击圈,此处先打,就会惊扰了前面敌军。不能打,只能按原来计划各路段同时开火。
六八七团电话报告:敌人进入我伏击圈!
六八五团电话报告:敌人汽车队及马队进入我伏击圈!
六八六团派专人飞驰来报告:通向灵丘的公路上已看不到敌人,敌人之后卫部队进入我伏击圈!
林彪大喜,看来这伙陷住车轮的就是尾巴了!也没同身旁的同僚们商量,向早就手持信号枪的参谋看了一眼,轻轻说了一句:
“开始吧!”
三颗红色信号弹射向高空,划上三道长长的弧线。
据说,这三道红色弧线竟永远地定格在这支部队所有将士的心中了。新中国建国以后,他们中有人说,这是一生中看到的最美丽的风景,任何光艳瑰丽的焰火,任何幻化多端的霓虹灯,在它面前无不黯然失色;又有人说十八集团军亦即八路军只被允许编三个师,三道红色弧线,标志红色军队参加抗战的第一枪打响了;更有神奇的说法,毛主席预言抗日战争将经历三个阶段,国民党当局采信了这个战略判断,三道弧线正象征着这次枪响之后将经历三个阶段而夺取胜利。总之,这三颗红色之星所划出的红色之弧,不可阻遏地进入了中华民族的英雄史册,谁也否认不了它。
三颗红星刚刚出膛升空,那三道长长的弧线还没形成之际,满山遍野的枪炮之声骤然响起,像翻江倒海,像暴风狂雨,惊天动地。
六八五团阵地上机枪、步枪、迫击炮齐射;成百上千的手榴弹飞过山坡,掉入谷底,轰然爆炸。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