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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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战争-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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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隶即现在的河北省。但直隶总督除管河北省外,还兼管河南、山东两省。直隶总督负责皇城附近一带的统治,所以在所有的总督中名列第一,往往由最有实力的人来担任。后来的曾国藩、李鸿章都担任过直隶总督。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严禁论(8)
穆彰阿和琦善关系密切。琦善因服丧停职三个月时,他的职务曾由穆彰阿代理。他们是同忧之士。
  “糟啦!”穆彰阿跟琦善说,“关于鸦片问题,皇上打算全权委托林则徐。”
  “那不行!”琦善的眉头也笼罩着乌云。
  “你不是曾经推举过林则徐吗?”穆彰阿撇了撇嘴唇说。
  “是呀。”琦善说,“这个人确实有才能。不过,我的意思最多把他放到按察使、布政使的地位上。因此我才推举了他。”
  琦善在道光初年,前后担任过三年两江总督。当时林则徐在江苏担任按察使和布政使,很得琦善的赞赏。
  “你的意思是说,不能当总督吗?”
  “就是这个意思。当上总督就会变成危险人物。他的政绩确实很显著。他具有果断的实行能力,因而有点独断专行的味道。如果当按察使或布政使,掌管工作的范围有限,独断专行、麻利爽快地处理工作,利多于害。不,恐怕应该说,如果不让这种级别的官员独断专行,那就干不了事情。……可是,一当上总督,尤其是委以全权,那就叫人感到可怕了。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呀!”
  “是呀,我也担心这一点。看来他是个有信念的人。这可不行呀。他要是蛮干起来,谁知道他会惹出什么娄子呀!……这次他到北京来,你能不能提醒他注意一下呀?”
  “你刚才说了,他是个有信念的人,我说的话,他恐怕也不会听吧。”
  “你毕竟曾是他的上司嘛。总会有点效果吧。一切都是为了大清朝嘛!”
  “我知道了。到时候尽量牵制吧。有没有效果,姑作别论。……”琦善点了点头。
  5
  这时,公行成员正在广州怡和行聚会。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悲痛的神情。去年就发现了两家商行负了巨额的“夷债”。所谓夷债,就是负外国商人的债。
  兴泰行负夷债二百二十六万西班牙元。天宝行约一百万西班牙元。
  兴泰行的严启昌,在律劳卑事件中遭到意想不到的牵连而被关进监狱。为了弥补释放活动费,做了一些很不合算的买卖。这成了他破产的致命原因。
  道光十七年,外国债权人向两广总督邓廷桢呈禀申诉。
  总督命令进行调查,公行方面要求以十五年为期,分年无息偿还。但债权人方面不承认这个条件。后来公行虽把十五年的期限缩短为十二年,而对方坚持不得长于六年。公行向外国债权集团扬言,如过于威逼,将否认一切债务。
  债权人方面于道光十八年三月再次禀呈总督申诉。同时致函本国的外交大臣巴麦尊申诉。于是导致了正式的纠纷。
  公行的理由是,给营业不振的商行充裕的时间,使其能够恢复元气,乃是商业上的人情之常;而且公行过去就把这种人情给了外国破产的商行。不过,这种人情过去主要是给了美国商人。
  英国拥有东印度公司这样庞大的组织,而美国商行并没有这样的后盾,大多是弱小商行,其中有的是由公行为它们出资,濒临破产的还曾经请伍绍荣的父亲救济过。
  但是,这次两家公行的债权人几乎都是英国商行。其名单如下:
  英商查顿—马地臣商行二一五八三四九元
  英商颠地商行九二二元
  其他九家英国商行四三八四元
  二家帕斯人商行二四九七元
  二家美国商行七八###八元
  一家瑞士商行三四一四元
  美国商行的债权还不到总额的百分之三,所以搬出过去对美国商人的情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经过一段迂回曲折,这次负债问题好不容易才达成了以下的协议: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严禁论(9)
兴泰行的负债期限八年半无利息
  天宝行的负债分年偿还,十年还清利息六分
  现在公行的成员在###,就是为了听取这次达成协议的报告。
  “公行的基金全部都叫强制性的献款和给官吏送礼掏光了。今后请诸位不要再考虑依赖公行了。”伍绍荣作报告的声音不时地停顿。最后,他以这句话结束了报告,坐了下来。
  “唉!如果能实现鸦片的弛禁,……”有人叹了一口气说。
  如果能实行弛禁,公行就能垄断鸦片,获得大量的利润。
  “弛禁已经不可指望了!”伍绍荣的语气不觉粗鲁起来。
  弛禁的气氛一度确实弥漫了广州。但在严禁论无情的进攻下,现在已凄惨地溃败了。提出广东复奏的总督邓廷桢和巡抚祁,曾在倡导弛禁论中起过一定的作用。但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提弛禁。在反对鸦片的严厉的舆论面前,他们不得不闭上嘴巴。
  弛禁法既可防止目前最紧急的白银外流,公行又可通过鸦片垄断获得巨利,这对公行确实是大好事。可是,这样的一个好办法,却一下子被埋葬了。这对大多数公行的会员来说,确实是不可想象的。
  归根结底,是由于他们根本不了解他们以外的世界。在公行成员的世界里,认为弛禁是无可指责的、前景无限美好的、理想的政策。他们禁闭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根本体会不到屋子外面强烈的风暴。
  了解外面世界的,恐怕只有伍绍荣。连他的助手卢继光也说:“北京方面说,现在形势不妙,要暂时等待。我们要稍微忍耐一点。”卢继光坚信自己的世界,坚信大力支持这个世界的枢臣穆彰阿。
  只要垄断鸦片成功,区区两三百万元债款马上就可以还清。——在同外国债权人的谈判中,卢继光曾多次透露出这个意思。他说:“请稍微等一等,形势一定会好转。”
  可是,外商对外部的世界比公行的人要了解得多。裨治文和威利阿姆兹等人,千方百计地搜集奏文和上谕等,翻译成英文,在外商中散发。所以他们十分了解,形势并不像卢继光所说的那样乐观。
  会上发言的人很少,会议在阴沉的气氛中结束。
  “希望大家努力坚持!”最后伍绍荣大声地鼓励大家。这也是对他自己的鞭策。
  他的脑子里闪现出连维材的面孔。那是一张凛然的男子汉的面孔。接着又出现了一张纸片。那是前几天收到的金顺记发出的一张五万元的汇票。——连维材已经发觉承文的借款是来自公行,因此照数奉还,以示威风。
  大家回去之后,伍绍荣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里。
  “要战胜连维材!”——他觉得只有这样,自己的生活才有意义。他心里想:“只要能战胜他,那就完成了我的夙愿。除此之外,我再也不祈求什么。不过,这个对手,用普通的手段是击不败的。”
  伍绍荣感到自己的身上突然产生一股生命的力量。这股力量要求他采取某种狂暴的、邪恶的、阴险的,而且是切实的措施。
   。。

前奏的炮声(1)
1
  道光十八年夏,澳门的温章带着女儿彩兰和如同家人的辰吉,前往广州。六月七日——阳历七月二十七日,船抵达虎门水道。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待着不动也会大汗淋漓。
  “真热!我真想跳进水里游游泳。”在海边长大的辰吉,认真地说。
  “那就不用客气,请吧!游……”彩兰带着调皮的语气说道。但她的话说了一半就中断了。
  突然发出一声轰隆巨响。彩兰双手捂脸。温章脸色煞白,忙把女儿搂到身边。
  “是大炮!”辰吉用手搭着凉棚,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报告说。他一登上船,比平时活跃多了。
  “大炮!?”温章反问说。
  “炮弹落到水里了。离得很远,不要紧。”辰吉的话音未落,又响起了第二声炮响。
  “吓死人啦!……”彩兰说。
  “彩兰说出吓死人的话,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哩。”
  “可是,……”
  “看来好像是炮台在瞄准那只洋船。咱们这边是安全的。”
  辰吉指的方向,有一只中型的帆船。温章对这只船很眼熟。他说:“啊,那只船不是英国的孟买号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一会儿,只见几只兵船向孟买号靠近。
  “彩兰,不会再开炮了。”辰吉笑道,“不过你说吓死人的样子,可爱极了。”
  “看你!这……”
  “不过,那声音也确实大得吓人。”
  自从关天培担任广东水师提督以来,炮台正在大力整顿。
  “听说那个炮台有好几门八千斤的大炮哩!”彩兰好像卖弄似的说。
  温章等人乘的船,继续逆虎门水道开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温章比别人加倍操劳。他考虑到种种的情况,不免担心起来:“要是发生了战争,该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英国的态度愈来愈强硬。清国又加紧禁止鸦片,态度强硬地要求驱逐许球奏文中提到的九名鸦片商人。这些都刺激了英方。东印度舰队司令马他仑,不久前率领两艘军舰,刚刚到达澳门。
  “但愿平安无事就好了。……”温章小声地说。
  年轻的彩兰和辰吉,好似把开炮的事统统都忘光了。他们正在谈论着即将到达的广州城里的种种事情。温章不觉羡慕起来。
  温章到达广州之后,听说这次开炮的情况是这样的。
  马他仑率领两只军舰“威里斯立号”和“亚尔吉林号”到达澳门,那是一八三八年的七月十二日。澳门同知胡承光立即把这一情况禀报了广州。
  两广总督邓廷桢接到这一报告时,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四年前的律劳卑事件。他心想:“说不定又要发生麻烦事情!……”
  义律很快就把要求接见舰队司令马他仑的信件送到总督的手边。但是,清朝禁止直接交涉,总督不予受理,把信打了回去。
  因为马他仑如果像律劳卑那样进入广州,后果将极其糟糕。一定要让他在虎门水道“向后转”。因此,各炮台接到命令,阻止英舰前进。
  中型帆船孟买号恰好此时从这里通过。虎门炮台放了两炮,其意图并不是要把英国船击沉,而是一种代替停船命令的信号。
  孟买号是开往黄埔的,当然持有海关监督正式颁发的入境许可证。炮台只是对他们提出了警告,讯问:“有没有马他仑和他的随员?”如有,则不准入境。
  八天之后,马他仑为质问炮击孟买号事,率领舰队来到虎门水道附近的川鼻。
  马他仑等人也知道炮击孟买号不过是一种命令停船的信号。他真正的目的不在质问,而是要以英国官吏的身份与清国官吏对等地谈判。具体的措施是,把一度被打回的信,又拿去与水师提督纠缠。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前奏的炮声(2)
水师提督关天培当然拒绝接受。——夷国的“官”,妄想与天朝的疆吏平等,简直是狂悖之极。
  马他仑明明知会遭到拒绝。但他又提出要求说:“希望不是口头,而是用书面形式来答复。”关天培派副将李贤和守备罗大钺递交了“拒绝通知书”。应当说这是巨大的让步。通知书虽然未盖公印,不是正式公文,但也是准公文。
  为何要作这样的让步呢?关天培了解英国海军的实力,担心律劳卑事件重演。他到任以来,广东水师已经加强,但要同英国战舰交锋,他还没有这个信心。
  既然一纸公文就可以使对方乖乖地撤走,那就暂时后退一步。只是担心会受到北京的叱责。因此,在给北京的奏文中插进了这样的话:“恐传语错误”,故派出了官员。这样就留下了伏线,今后若出问题可以进行辩解。
  对英国方面来说,尽管这只是备忘录式的公文,但毕竟撇开了公行,同清国的高级官员进行了“对话”,因此也是一大收获。
  2
  罂粟花包米囊子,割浆熬烟夸奇美。
  其黑如漆腻如纸,其毒中人浃肌髓。
  双枕对眠一灯紫,似生非生死非死。
  瘦骨山耸鼻流水,见者皆呼鸦片鬼。
  富者但欲格外甘,贫者贪利不知耻。
  伦常败坏室家毁,一念之差遂如此。
  呼吸苟延日余几,呜呼生已无人理!
  ——吴兰雪《洋烟行》
  承文抽鸦片的历史不过两年多。最初抽的并不怎么勤。最近一断鸦片才露出发瘾的症状。所以外表上还没有露出耸着瘦削的肩膀、不停地流鼻水之类严重中毒的症状。
  他关在单人房间里,经常发狂,用头撞墙壁和桌角,鲜血直流,有时还大声叫喊。但是谁也不理他。这个单人房间是谁家的,在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不过他终于明白了是谁把他抓起来的。他觉得撞他的那个人眼熟。他想起了这个人。
  一般抽鸦片上瘾的人,空间与时间的概念与常人会越来越有差异。德?昆西在他的《吸食鸦片者的自白》中说:“儿童时代极其细微的小事,或后来早已忘记的各种场面,经常在脑子里复苏起来。”
  也许不应该说是回想起来的,而是自然地浮现出来。那张脸是余太玄的脸。
  他们兄弟小时候,经常闹着玩,吊在拳术师粗壮的胳膊上,要拳术师把他们悬起来。这玩意儿很有趣。他们经常央求拳术师说: “再来一次那个玩意儿!”
  如果是这位拳术大师余太玄,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撞中承文的要害。“肯定就是那个家伙!”可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和余太玄分开了,不可能跟余太玄结下什么冤仇。他想:“一定是受了老头子的委托。”简单地说,余太玄是金顺记的食客。
  又过了几个月。出乎他的意料,断鸦片的痛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不如说在想象这种痛苦的时候,反而叫他受了极大的痛苦。他用脑袋撞墙和桌子就发生在这个时期。不断地感到心慌,奇妙的亢奋,焦躁不安,似睡似醒的恍惚状态。——这一切过去之后,就好似做了一场梦。
  在断鸦片的时候,一般都下巴发肿,口中溃烂。但承文的这种情况却轻易地过去了。一定是他的鸦片毒中得还不那么深。
  之后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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