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呆呆站在那里,不晓得自己的命运又有了转折,听到宋氏让自己磕头,忙跪了下去:“奴婢谢过大姑娘。”程玉轩伸出一手把簪子拉起来,细细瞧了她的模样,对宋氏道:“方才还没注意,现在细瞧,我们家的丫鬟里面,就她长的最俊俏。”
宋氏也笑了,心里也有自己盘算,再过几年程玉轩就该出嫁,出了嫁总要带蚂蚁手打团陪嫁丫头的,簪子这样面容俊俏,又不够机灵的倒恰好。想到这宋氏笑的更开心:“大妹妹是个美人,这身边的丫鬟也要全是美人才能配得上,不然岂不亵渎了大妹妹?”
程玉轩脸上露出一丝赧色,姑嫂又说两句,程玉轩也就告辞,宋氏命簪子这就跟了她去,至于她的东西,自会让人给她收拾,说话时候宋氏还笑着道:“你放心,你的东西,连一根针都不会少的。”簪子晓得自家不能做主,又给宋氏磕了个头就服侍着程玉轩去了。
程玉轩住的院子紧挨着程太太的上房,院落不大,收拾的十分精致,一进门就是一排蔷薇花架,绕过花架是一棵桂花树,树下有桌有椅,上面还放了棋盘,夏日乘凉时蚂蚁手打团用的。桂花树后就是程玉轩的闺房,三间屋子都没隔开,案上有笔海,里面各式各样的笔插的满满,笔海旁边铺了张纸,笔尖上的墨都没干。窗下有琴桌,绣架就在琴桌旁边。
绕过绣架,才是一张架子床,上面悬了湖蓝丝帐。床边有梳妆台和衣架,衣架后面摆了张桌子,桌边有椅,正有几个丫鬟坐在桌边做着针黹,瞧见程玉轩进来忙起身相迎:“姑娘回来了。”
程玉轩刚坐下已有人倒了茶在她手里,有个年纪大点的丫鬟给她打着扇子:“姑娘怎么去了这半天才回来?奴婢们差点都想去寻了。”程玉轩喝了口茶,指着簪子对她道:“我在嫂子那见了个人儿,心里喜欢就把她要过来了,你是这院里的头,给她讲讲这院里的规矩,初晴那里还空着张床,就让她去和初琴睡。”
房里的丫鬟都看着簪子,年纪大些的那个已经上前拉着簪子的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簪子一五一十说了,程玉轩已经打着哈欠:“你们出去说罢,我有些乏,想躺一躺。”这丫鬟携了簪子的手出去,带她坐在廊下美人靠上,仔细瞧着簪子,突然笑了:“竟是个美人呢,我在这家里也有七八年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簪子见她问的温和,心里也生出几分好感:“我原本是在厨房的,后来被大奶奶要了去,在书房待了几年,这几个月才又到大奶奶房里的,姐姐没见过我也是常事。”
丫鬟微微点头,身后已经响起笑声:“哈哈,素琴姐姐你怎么这样,都不说自己叫什么,就问起别人来了,难道说是看见美人晃花了眼?”素琴已经转身扯了说话的丫头过来:“就你嘴尖,簪子要和你一起住,你不说要多照顾着她些,怎么现在来揭我的短?”
说话的丫头面容清秀,瞧着和簪子差不多大,穿了件粉色马甲浅蓝背心,已经上前拉住簪子的手:“我叫初晴,你是簪子吧,以后我们就住一个屋,方才听大姑娘说你针线活做的好,以后可要多多请教你。”
簪子从没被人这样夸过,何况又是初见,脸不由羞红,这时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姐姐你方才没听到她说,还在书房服侍了几年,说不定还认得字呢。”初晴素琴齐齐望向簪子,簪子的脸更红了,低头弄着衣带:“我不过在书房服侍两年,些许认得几个字,也不算什么。”
说话的少女有一双圆圆的眼睛,瞧来十分讨喜,年纪只怕比蚂蚁手打团簪子还要小个那么一两岁,初晴已经往她头上敲了一下:“就你话多,素琴姐姐都说了,你晚上睡觉时候叽里咕噜说话,吵的人都睡不好,现在还她她,簪子比你大两岁,你难道不会叫声姐姐?”
初晴口角便利,一张嘴就跟爆炒豆子一样,听来煞是好听,这里和宋氏院里那有些压抑的气氛不一样,簪子脸上的羞红渐渐褪去,那少女已经过来,歪着头道:“姐姐,我叫晓青,你可不能像初晴姐姐一样老欺负我。”
话没说完,晓青头上又挨了两下,晓青抱着头一跳就到了院里:“初晴姐姐你又欺负人家。”初晴赶上她就去扯她的耳朵:“哪像你见了个人就告状。”
两人打打闹闹,那声音却都不大,怕惊醒了蚂蚁手打团房里的程玉轩。素琴瞧一眼她们,转头看向簪子,脸上笑意没减:“这院里就这几个人,苏妈妈今儿不在,她是大姑娘的奶妈,回去看她儿子去了,等明儿来了你就见到了。”
簪子嗯了一声,素琴又继续往下说:“大姑娘不难服侍,只要你眼里有活,不用三催四叫的,她也不会发火,只是我们做下人的,之前不管是服侍谁,这跟了大姑娘,就是大姑娘的人,以前的主人只可敬着,不可有别的想法。”
簪子忙起身:“姐姐的教诲我知道了。”素琴拉她坐下:“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大姑娘最好相处不过,又护着我们这些人,只要你对她没二心,她可不会亏待人。”
这些话以前朱大娘也讲过,簪子又应了,素琴又嘱咐她几句,不外就是这院里的话不能往外传,大姑娘也不喜欢别人传些闲话,在这院里,守好自己的嘴最要紧。
一一嘱咐完,院门口已经传来一个声音:“有人在吗?我奉了大奶奶的命来送东西了。”初晴和晓青已经停止打闹,初晴走向院门口:“章妈妈,您老今儿怎么有空来?”
对着初晴,章妈妈可没有对蚂蚁手打团着簪子的老虎脸,连皱纹里都是笑:“初晴啊,这不是簪子被大姑娘要来了,大奶奶吩咐我把她的东西都收一收送过来,顺便还有两个新的花样子是大奶奶带给大姑娘的。”
她们的话簪子一字不差地听见了,不过换了个地方,章婆子立即变了副脸,簪子还在廊上,素琴已走下去,和章婆子问好,交代抱着簪子东西的环儿把东西放到簪子屋里去。
第54章
素琴见初晴带着环儿走了,这才笑吟吟地对章婆子道:“章妈妈,还请在这里坐下,喝杯茶。”章婆子对素琴十分客气,双手摆的像叶一样:“不用了,我也是奉命来的,还要让簪子去瞧瞧她的东西,可少了一样半样的。”说着章婆子乜着眼去看簪子:“大奶奶可说了,你的东西一定要仔细点好,不然少了一样半样到时又连累我们。”
素琴服侍程玉轩久了,这家里的人是个什么脾气她也知道的,听到章婆子话里那藏也藏不住的怨气,只是一笑就道:“章妈妈,既这样,就请您带了簪子去仔细瞧了,您放心,初晴做事也是稳重的,既收了东西,定不会到时说短了什么。”
章婆子对着素琴又是一张笑脸:“奶奶交代下来的事,我自然不敢有半点懈怠,茶等会回来再喝。”说着就回头:“簪子,走吧。”簪子应了,各个院落结构都差不多,程玉轩的院子除了比宋氏的小了些,没有两边厢房之外,别的和宋氏院子也差不多。
走过一道回廊,转过个角门就看见有一排小房子,这排小房子就是给院里下人们住的,初晴正站在门前打开门,环儿手里抱着满满的东西,等着她开锁。
,见章婆子走过来,笑着道:“章妈妈,怎么还要您老过来,这么点小事,让簪子过来就行了。”章婆子对着初晴就没有对素琴那么客气,语气也有些硬邦邦的:“大奶奶说了,簪子的东西不少,怕少了一样半样的,到时又要东拉西扯怪到别人身上,和我说一定要当面点清。”
初晴已经把门打开,听了这话唇微微上翘,也不去理章婆子,只是招呼簪子:“进来吧,以后我们就一起住了,你放心,这里绝不会少什么东西,也不会无缘无故多出什么东西来。”这话是说给章婆子听的,章婆子的脸微微红一红,接着就恢复正常,和环儿挤进了房里。
这屋子和簪子在宋氏院里住的那间差不多大小,两张床相对而放,中间摆了个梳妆台,梳妆台上除放了那些梳妆用品之外,还用个瓷瓶插了几朵野花。床旁边就是衣架等物,一张床铺了蓝底白花的床单,上面的被子枕头摆放整齐,悬了顶本色帐子,想必就是初晴睡的地方。
另一张床空着,上面放了两口箱子,也悬了顶本色帐子,只是那帐子卷在那里。初晴已经爬上床把帐子解了下来:“这里一直没人住进来,这帐子都龌龊了,等我把它收起来洗一洗再给你挂上,横竖这段时日天气不热,还没蚊子。”
说着把帐子扔到地上,又把那两口箱子搬下来,拿出一块抹布来擦一擦那床上的草席,这才对环儿道:“那被褥都放上去吧。”初晴手脚麻利,簪子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已把这些事全都做完 ,环儿把被褥放上去,初晴已把一口箱子塞进自己床底,另一口箱子打开,里面空空的,初晴笑着说:“簪子,这口箱子就归你了,那些东西都放在这里面,也塞到床底下。”
簪子应了,初晴已把帐子和抹布都拿出去放在外面,进来时候见簪子正在那点着东西,章婆子的脸嘴一直都不好看,此时也是如此:“可细细瞧了,可别少了一样半样的,到时又来怪我。”要按了簪子平日,这样说了不过就是胡乱点点,任由章婆子去,可今日簪子和平时有些两样,既来到大姑娘院里,还怕她做什么?
见簪子的确是细细瞧了,章婆子脸上露出一丝愠怒,这丫头,真以为离了那院来到这院就得了好处?实在让人无法忍。章婆子还在想时已经听到簪子问了:“章妈妈,那日琴童哥送我的首饰,本是四件,一对镯子一支簪子还有耳环和钗,怎么现在那根钗不见了?”
章婆子听了大怒,自己跑这一趟要点辛苦钱又有什么关系?再说那根钗连头到尾不到一两重,至多不过七八钱,这丫头就这样喋喋不休,还当着环儿的面问出这话,实在是不可忍。初晴正好返身进来,听到簪子问话,嘴里小小哦了一声,这种事也是遇见过的,就看面前这丫头怎么处理,毕竟这种婆子,一嚷起来那话可说的十分难听。
果然章婆子冷笑起来:“簪子,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是什么人?用过的东西比你见过的还多,况且在大奶奶身边那么多年,要手脚不干净,大奶奶早把我给撵了,哪会让我再待在她身边?你的东西,只怕是你记茬了,哪有什么四件,明明就是三件,你自己再数一数,点清楚了,我们可就再无干系。”
平时若是这样,簪子也就被吓的不敢再多说,可是这些东西是琴童留给她的念想,说了要给她做嫁妆的,簪子还存了念头,等自己以后有了女儿,也好给女儿留着,这么好的首饰可不多见。簪子使劲咽一口口水,鼓足勇气道:“章妈妈,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可是这是琴童哥留给我的,我怎么会记茬,的的确确就是四件,那钗我还记得,就是风头的。”
章婆子见簪子不肯罢手,更加怒了起来,伸手就想往簪子脸上打去:“你这丫头,竟还和我强嘴,说了三件就是三件。”眼看那巴掌就要落到簪子脸上,耳边响起初晴的声音:“章妈妈,您当这还是在大奶奶的院子?”
只一句章婆子就蔫了,把手慢慢放下,悻悻地道:“初晴,这事你也看见了,明明就是簪子栽赃,说我赖了她的东西,那样东西又不是没见过的,顶多七八钱的一根钗子,换成银子也就七八两,七八两银子在我眼里,也算不了什么大钱。”
初晴扑哧一声 笑了:“章妈妈,您要没见过簪子的那钗,怎么知道那钗有多重呢?”章婆子被初晴一语说破,就算想去捂自己的嘴也来不及了,嘴里还在强辩:“但凡钗子不都这么重吗?谁家打钗子打个几两重的,戴在头上不重死?”
初晴脸上的笑带上一丝揶揄:“章妈妈,原本以为您在这家里也是四五年了,总该有些见识了,别的不说,大奶□一天进门,太太喝她敬的茶的时候赏的那根钗不算上面的珍珠宝石,就足有二两重,章妈妈您是大奶奶的贴心人,难道就没见过那根钗吗?”
章婆子被反问住,看一下房里的三人,簪子是肯定不站在自己这边的,环儿还小呢,也帮不了忙,再加上一个初晴,想一想只有从袖子里拿出那根钗来,往簪子面前一丢:“就这么点点重的东西,值个什么?你在那院里那么久,难道临走时候孝敬我一点东西也不成吗?”
簪子急忙捡起这钗,见果然还是琴童送的那支,脸上有喜悦笑容,别的东西也不再点,就把箱子盖上。初晴听了也点头:“说的是,簪子也该孝敬您老人家点东西,只是不告而取谓之偷。”簪子如同开了窍,把关上的箱子又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串钱来,这些钱都是簪子辛苦攒了许多年的,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这才递到章婆子手上:“章妈妈,辛苦您跑这一趟,您拿去打酒吃。”
章婆子嘴里说着不要,手上却早抢过那钱,眉毛耸的高高的:“你的东西,我可全给你拿过来了,没少半点,以后你再啰嗦,那就不关我事了。”初晴忙笑着道:“是,是,您老人家跑这一趟辛苦了,还请到前面去喝杯茶。”
说着初晴就推走了章婆子,簪子看着面前的环儿:“环儿,以后你们在大奶奶屋里,要多几个心眼,章妈妈她,真的不是好人。”环儿手一挥:“簪子,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长的也不好看,也不够机灵,只要不想着往上,好好做自己的事,到时候不就是被配了人,章妈妈她再不好,也不会扣了我们的月钱不放,传出去,大奶奶怎么做人。”
原来人人都知道,只有自己不清楚,簪子自嘲地笑一笑,从箱子里拿出个小荷包:“你拿去和钗儿分了吧,这些年,我们也算说的上话。”簪子的手巧,这荷包做的好,环儿先瞧一瞧这荷包,打开一开里面是两个小银锭,眼一下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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