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道若昧 (第一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明道若昧 (第一部)-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到夜间就出来消遣消遣时光,蹉蹉跎跎日子,打发打发时间,消消磨磨岁月。然后回去悠哉乐哉地结果一天无所事事年华。周而复始,日复一日,花发渐生渐浓满头沧桑等甘来,但欠他日凌云志。如同十六年前的张权禄一样,每到夜晚,总免不了要到那家小酒馆,喝上斤把包谷酒,而后要上一支猪踢子,稀里糊涂地啃,慢慢悠悠地打发青春。一喝七年,那家小酒馆三年前居然摇身一变,而成了如今的“英帝大酒家”。

找不着人的苦,比找着人的苦犹为苦。这种苦楚谁人知?名言她知道吗?也许她此时正坐在那张看似软弱无力,实则韧性十足的沙发里,左手拇指食指轻拈小点心,右手抬起浓浓的加了鸡蛋的牛奶,神清气爽地一边品着名符其实的蛋奶,一边精啃细咽着点心,一边观看着韩国那冗长而又无意义的青春偶像剧,口中一边哼哼着《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化蝶”选段。然后仰天大叹,空发感慨愁千转,莫道寻人空惆怅。他记得,名言最喜欢的戏曲莫过于《梁山伯与祝英台》了,最擅长的选段莫过于“化蝶”了,简直可以说是精通,精通到了一字一句字正腔润,喉咙一动之间尽是化蝶味。这也便成了学校历年联欢晚会,名言的震台节目。

除了张权禄,也许没有人知道名言心中的思绪。她那淡淡的忧伤里滋润着潜意识的快乐,唱着“化蝶”,看着青春偶像剧,几乎消磨了自她那个死鬼进入天堂后的夜晚。每当韩国偶像剧登台亮相,她总免不了少女般欢悦,处子一样喋喋不休,祝英台化蝶似地轻愁。等到韩剧大幕一落,就会轻哼着圆舞曲,在那间六十平方米的客厅翩翩起舞,轻盈挪动着她小巧的肢体,左三步右三圈的盘旋扭动。等到音乐一停,灯光骤明,满脸的浮云喜无限,一腔春意堪阑珊。她说她的第二春重现,好激动好逍遥。只有如此夜晚才是她无限回味青春年少的好时刻。

张权禄浮想联翩间,仿佛身轻如燕起来。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放松,无一处不自在。心里仿佛也在跳着舞,听着曲。近十年来他练就了一种别人所不具备的能力,在陷入困境时,那些快乐的事愉悦的事令人偷偷幸福的事,会一塌糊涂地冲入大脑。对混乱的大脑进行一阵天真烂漫地大清洗后,心里充溢着数不完道不尽的快乐滋味。于是,人也在这些突入其来的漫天浮想中,渐渐沉睡,缓缓麻木,终归沉寂。

关于找贺风波一事,他一直忐忑不安,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如今走到夜市上,更如一只无头的苍蝇,漫无目的地四处窥窃。提起窥窃,他不由得思绪万端,剪不断理还乱,总有另一番心头。怎敌它晚来微风拂面,寒意缓。

张权禄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夜的喧嚣与心情的纠结在寒夜中沸腾了平静,平息了又沸腾。低眉之间,寒雨和着油水,象一条条难以擦去的泪水,纵横捭阖在近十米宽的路面。他不停地嘱咐着自己,平静平静再平静,平平安安地来,毫无阻碍地离去,如同吃夜宵的游人一样无风无波,无惊无险。可是,在人流渐散又重聚,思绪远去又骤近。

第九章 闲穿枯树寻梅花⑵

 忽听得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叫道:“张主任——”一个“任”字无比长无比的悠,仿佛企图勾住一个散漫的魂。他定神一看,原来是钟琪鸿,正在漫无目的地左瞧右望,朝他招着手。他一见无躲处,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

“你来夜市……”嘴角隐现着抹之不去的浓愁,在见到他的的那一瞬间,拎成了一丝轻怨,

“你也是……”此话一出口,他不觉有些好笑起来。自己突然来夜市不正常,可是她来夜市并不能说是不正常。

“无聊。”

“我也是。”

“张主任,要说你无聊一定是骗人。你这叫无事不登肮脏地,有事才到夜市来。”

“唉……”他不禁长叹了口气。双眼四处游走,身子浑然不自在。

“走,吃点夜宵。”她说,“唉……”自从吴智一气离开医院,又是几天不朝面,她只好找到吴智常来的夜市了。她觉得即使找不到,听听喧嚷的闹市声,心头也会好过一点儿。没有想到冤家路窄,居然遇到了张权禄。

“就我们?”

“难道不行?你是我表姐的那位,难道不行?”她口气的轻松总掩盖不了隐现在眉间的轻怨。双嘴角往下吊,看似没有半分快意。张权禄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女孩,一丝快意从眉间一闪即逝。

原来你早知道呐。他心里低呼。她看着他,难为情地笑笑。一阵变幻莫测的笑后,满脸微笑道:“那天实在是……啊……实在是……”

“呵呵呵呵,那天,哪天?”他故作陷入漫长的记忆,仰望着夜空好一会,“呵呵,早忘了。哪天是啷子情景,你说说看。”说着说着,他竟然不知自己是如何走进小吃摊的,而且竟然挨着她坐了下来。看着身旁的小恋人成双成对,不由又慨叹了一下。招来了无数又暧昧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瞟,他有点儿不自在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扑扑的,一定非常别扭。

他俩一边等着上夜宵,一边闲聊。两人闲聊间,不时目光四处游离。

“你见过他吗?”她突然问。

“哪个?”

“还有哪个?就是他啰。”

“哦……哦……”他故作沉吟了半晌,暗想不作弄你一下下才怪呢。“哦……他啊……见过见过。”

“在哪里见过?”她看到分诡异的神情,有些半信半疑。

“不哄你!”他话一出口,对自己的表演深感得意。于是他编起了一个经历:“刚才,就在刚才。路过那条街。”

她打断了他的话:“哪条街?”

“就是那条街。那街就在那条河上。”

“那条河?”

“南眳还能有几条河?”他看到她脸上一遍激愤,心里不由暗喜。“就是那条街。”

“后来咋个些啠В靠焖担 彼蝗灰话炎プ∷牟弊樱莺莸嘏〕隽思柑跹 K峡焖的阋灿貌蛔耪饷春菽牛矣植皇撬K睦锵氲玫剑馐保湃辉谒劾锞褪撬!翱斓闼怠@鲜到淮>尤坏侥翘踅稚瞎砘臁!�

“我看到他跟一个女孩面对面低声细语,似乎在谈点啷子,最后提到了厕所提到了钱。没有想到那条街,厕所和钱关系如此密切。”他一边忍着痛,一边煞有介事地说。

“钱?厕所?”好似乎冷静了许多,“真的只有钱和厕所?啷子意思?”

“我也不清楚。不过……然后……”

“然后又咋个些啠В靠焖担 �

“然后……然后我不就到这点来啠АR院螅院笳娴牟幌盟翘傅萌绾螁'。”

“真的是谈厕所和钱?厕所和钱能搭上边吗?”

“真的。”他又说,“不过那条河的上游,夜晚我也走过。真可以说得上游灰蒙蒙的,说不出的浑道不明的暗,说暗其实又有点明,明明暗暗难说清。”

“真的?”她把碗狠狠一掇,“你吃倒起,我走啠А!彼低辏背宄蹇绻羌感行×等说淖Γ刮魍岬爻媳吅臃较蚺苋ァ�

他暗自为自己的壮举高兴,本来不甚可口的怪噜饭,吃起来似乎也异常地香。但不知他因此埋下了一条不可饶恕的罪,等到知道这罪过时,不知还笑得起来么?

抬头的瞬间,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似乎时不时闪现两个令他既振奋又沮丧的人影,身影左拐右挤,一转眼消逝在人群里,消散在夜空下,弥散在晕黄的街灯余光边沿。找不着贺风波,绝不是他的人缘不广,更不是他的无能,确是因了这条他只听言传却从未路过的长街。如此长的一条街,两百来家小吃摊,还有六十来家餐馆餐厅,人来的来离开的离开,就算分身有术,也得忙个三魂出窍,七窍生白烟。如雾的冬雨渐渐浓,如风的吃客速速流,哪里才是雾消人散尽的尽头呐!

“张主任。”一个浑厚且韵律十足的男中音从不远处飘来,接着一个魁梧的人影扑到面前。他不觉倒退几步,保持着一段距离,他认为合理的防卫距离。“是我。”

“你……”他心里惊,双手紧握。面前这人似曾相认,却又十分陌生。不禁摇摇头,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是……是我……”来人气喘未定,还狠狠地拍了几下胸口,“是是是我。”

“你是哪个?”

“是我。”

“我晓得是你,但你是哪个?”

“我,吴智。”

“吴智?”他努力地从逝去的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终于记了起来。刚才钟琪鸿不是的确提到这人吗?他疑惑地看看面前这人,“大演员呐。”

“你看到她过吗?”吴智似乎没有闲暇跟他寒喧。

“哪个她?你倒把我搞糊涂啠А!�

“琪鸿。”他顿了顿,稳定了一下情绪,“刚才只见她人影一晃,从你这边过去。我从楼上追下来,噫,居然一会儿工夫人影都不见啠АE叮担惴蛉耸撬斫恪!�

张权禄总算记了起来,前几天素芳提到过钟琪鸿,而名言提到过钟琪鸿的男朋友就是吴智。他总算把刚离开的那个女孩与面前这个男孩连成了一线。

“刚才是见过。”他双眼直视着眼前这个叫吴智的人,迷茫的脸颊上透着几分英俊,焦急的双眼闪烁着几分执着。

“真的见过?她朝哪点去啠В俊贝嘶耙怀隹冢嗣嘞阄瓷⒌牟本保桓鲎匀暇畹闹饕庠谀灾腥饺缴穑煅斓囊黄�

“确实见过。”他朝那女孩跑离的另一个方向一指,“就那条巷子。”'。电子书:。电子书'

吴智一听,二话不说,径直朝那条巷子快步奔去。张权禄心里嘻嘻一笑。几天来的闷气在寒气中飘散。

不知不觉间,抬头望处,一块招牌直泻眼底,穿透视网膜,直逼心底。“清馨餐馆”?他仔细看了看,的确没错。一路过来,招牌琳琅满目,层出不穷,也俗不可耐。什么福来餐馆聚富苑夜不归餐厅……最可笑的要数“走不动”餐馆了。没想到,如此俗的地方居然出了“清馨餐馆”,油烟升腾中一缕清香,雅自是雅到了极处,万俗之中一点雅更显出这家餐馆的可贵之处来。在他心中,但凡名字雅观的餐厅酒家,味道都是雅得出奇的羞于入口。不过,一看到这块招牌,他刚要迈进这家餐馆看过究竟,转目之间,一个硕长的身躯在不远的人群里一晃,如此熟悉而又陌生。双脚不听使唤地,配合着身影的节奏,紧追急赶起来。这男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一米八左右身高的男人在南眳不多见。这男人很魁梧,这男人很挺拔,魁梧挺拔得得令人产生幻觉,浮想连翩。不由得你不想,不由得你不念。

这影飘浮不定,行踪诡秘。你快时他更快,你慢时他更慢,似乎在跟张权禄故意过不去,总与他保持那么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左三拐右三转地在人群中前行着。他的步履里充满着感恩戴德,间或掺杂着一些怪异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催促着他拼命向那个身躯拉近距离。

路过了一条渠,走过渠上的桥。桥上路过几个人,男人女人老人小人,横竖分不清,依稀难辨明。这群人的话语嗡嗡嗡的在他的脑中迂回曲折的流淌,好象渠中几年未流动的水飘荡着刺鼻的味儿。他越来越晕,越来越胃部不适。他突然不知道是自己追人,还是那人拿他开涮。心里的那股奇异的情愫围绕着桥头转,转过了枯枝散乱飘动的杨柳堤岸,旋过了那带杉树林,舞过了那段腰鼓震耳欲聋的老年表演场地,漂过了那条比南眳河水还要其臭无比的“野鸡”亭。

“野鸡亭”原名叫“华颜亭”,城里幽默风趣的人因暗娼在此漂泊为生,故名“野鸡亭”。此时此刻客来如梭,鸡音如雾。透出朦朦胧胧的影,暧暧昧昧的音。音色的怪味在寒风飘散又聚拢,聚拢了又飘散。南眳河的丑与龙涎潭的美,倏地合二为一,出落出别致的夜景,铺在南眳河边,浮浮泛泛,奇光异彩,隐晦妖娆。依稀有个瘦弱的身影爬在河边护栏上,肩膀抽搐,呜咽凄凄,悲声似剑正戚戚,双眸寒光随波去。依稀正是钟琪鸿。他来不及思,顾不及停,如风随影追踪去。

只听得远远的身后传来钟琪鸿尖利的喝斥声:“滚开快点滚开。再不滚开我打110啠Ч!�

“做个妹子还象呃理直气壮。钱我有的是。”

“哪个是你妹子?哪个稀罕你那两个臭钱?滚开——快点——滚开。”

“不是鸡也来嫖街瞎混,你吃多啠Щ故牵俊�

“嫖街?啷子嫖街?你给我说清楚,啷子鸡啷子嫖街?”

“这点就是嫖街,夜晚来这点做生意的除鸡还是鸡。妹子,我看你是初出道哩吧,开个价,多点我也不在乎。”

“滚,听倒起没得?”钟琪鸿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寒夜里飘散,飘散了又聚拢,如一堵坚不可摧的气流,在夜空中弥漫。

她和那个男人夹杂还清的话语渐渐地模糊不清起来……

穿过了“齐心广场”来到了人行道上。那影忽地站了下来,转身等张权禄靠近。张权禄气喘吁吁赶到这人面前。只听这人怒吼一声“你搞错没得”,不等他答话,又转身自顾离去。张权禄傻傻地望着那段突然间异常陌生的黑影,暗骂了声娘,无名火从胆边生。

他猛吸两口寒气,静静心,清清神,双眉扬抑之间,转身向华颜亭方向信步走去。

第十章 梦在亦幻亦真间

 走在人行道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想了一遍。六月前,张权禄正在办公室忙着和管造工资册的王群一起,为提工资的事反复进行着核对。正清理着工资表,组织部的人就到了校长室。办公室与校长室仅一墙之隔,墙壁中央是一棂二米来长一米五来高的、由七层一厘米来厚的玻璃镶嵌而成的粉红色玻璃幕墙,一堵校长室内能见办公室而办公室内却难见校长室内的墙。两室隔窗而立,声音偶尔相闻。他隐约听到提及自己的名字,而且一谈就是很久。这样的调查本来隐蔽性就不高,提及某人时,只要稍加留意,还是可以听到只言片语。这也是校长室与办公室紧临的妙处。正事办完,校长室里就东一榔头西一棒的瞎吹起来。自己心中一喜——有戏!在组织部的人走后,校长来到办公室叫了声“小张”,然后笑了笑,就自回校长室去了。自己会意地点了点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