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用处?”
“比如关人,比如藏人。”
“你知道得真多……”
“历史有趣就有趣在,当你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一点上的时候,会发觉它可以牵扯出一大串相关的东西来。”
“你觉得,这地窖和周家的过往,是相联系的?”
“当初了解到以后,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太明白……你刚才不是说,地窖是嘉庆年造的么,它能和周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比如这房子的构造。想必你也看得到了,这地方每幢房子窗户和门上的雕花、装饰、布局,耶都是有讲究的,可是一个宅子为什么耍搞上那么多和避邪相关的物什,我想那应该和这地窖里曾经发生的事有关。我们总把非正常原因而死过人的房子,称为不干净的房子,而若那些人又都是枉死的,就不单是不干净的问题了。所以大费周章搞那些,很显然,是宅子的主人用来克那的。可是似乎并不怎么奏效,因为后来主人是那么急着把它脱手……当然,他也肯定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就找到了买家,毕竟,这么大一害宅子的交易,可不是很简单的一笔交易。”谈到这些,刘君培的目光隐隐亮了起来,一扫之前受伤所带来的疲惫。“之后到了周老太爷手里,因为他需要一个能够压得住他所受的那些‘麻烦’的大东西。”
“哦?不是说……那是他看了镜子里的东西以后,去买的么?”
“能见到镜子里情形的,只有周老太爷,当时到底镜子里出现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不是么。不过……真的能把这段历史翻拍出来,确实不失为一部有趣的东西。”
“可是现在变成了这样……”
“……是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话音忽然顿住,刘君培有些突兀地用手电朝栽照了过来: “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
“什么??”我一晾,迅速靠近他,他则走到了我刚才站的位置,拿手电朝周围扫了扫: “我好像听见这地方有什么声音……”
“什么样的声音?”他的话让我刚刚有点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可是无论怎么仔细听,我什么异常的声音也没听见,除了我俩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说不清楚,”他皱了皱眉:“也许听错了,也许……”
“咔!”突然一声响,这次不单刘君培,连我也听清楚了。
好像是什么东西受到挤压发出未的声音,那声音就未自我身后。 “谁! ”迅速把手电光朝那方向照了过去,及至看清楚耶发出声响的东西是什么,刘君培的脸色缓了缓,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们好像又找到了一扇门,宝珠。”
那是扇很小的门,就在离我们不到百码的距离,目测高度才到我的膝盖,表面是金属质地,己经被时间腐蚀得不成样子。
在我们专注望着它的时候,突然它又咔的下发出声轻响。
“似乎是后来开出来的东西。”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刘君培对裁道。一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在那扇门上刮了刮。刮落下的锈斑后面显出一行字:民国三十五年,封。
“里面会是什么。”靠近了过去,我在刘君培边上蹲下来。这么小一扇门显然不是专门开给人走的,它里头封着的会是什么。
琢磨着,门突然再次咔的一声响,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推动它。这不禁让我朝后退了点。
刘君培却把手伸向了那道门把。
“你干什么?”见状我忙问。
“打开看看。”
“你不怕会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抓住门把朝上一提,嘎的声响,把那扇小门给推开了。
门那头一泻而入的空气令我朝后一个踉跄。
那股空气极臭,一开门就好像打开了只塞满了烂肉的闷罐子,那股腐烂腥昊的味道,直熏得人两眼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发觉刘君培已经先我一步钻了出去。
“刘君培!”我叫他,他出去后周围一泄而下的黑暗让我恐慌。
刘君培没有回答我,只拿着手电上上下下照着,片刻后道: “我想我们找到出口了。”
出口?
这叫我有些惊讶,那么吴的地方怎么会是出口?不过疑惑归疑惑,我还是用最决的速度朝外钻了出去。
“怎么那么窄……”外面依旧是墙壁,一出门就看到了,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这让栽更加疑惑:
“刘君培,这里……”话还役说完,我的喉咙哽住了,因为那具突然撞进裁眼里的东西。
“怎么回事……怎么是这个地方?”控制不住一阵战栗,我惊叫。
似乎早预料到我的反应,刘君培沉默着用手电照了照栽,然后照了照地上那具东西。
空气里弥漫着的恶臭就是从那东西上传出来的,耶具离门不过半步远的尸体。
瘦瘦小小,在靠墙的地方蜷缩着,微张的嘴上一团漆黑,因着我的叫声哄的下散了,是一群绿头苍蝇。
尸体是张小洁的。因为潮湿,不过两天多的工夫她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眼睛和嘴里流出的粘液上拈满了蠕动的蛆和蚂蚁。这副景象看得我喉咙发干,可是口水咽不下去,我怕一咽就会把胃吐翻过来。
没想到这扇被封的金属门通向的,竟然是这口位于仓库里的枯井……
“怎么会是这个地方……”抬了抬眼镜,刘君培仰头朝上看了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已经开始朝井壁上攀爬了上去。
但完全没用,很快他就从上面滑了下来,那井是用很光滑的石头砌成的,干枯了很多年,除了一些泥浆和攀爬在井壁上的脆弱的爬山虎和杂草,一点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真可笑,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确实找到了这处地下密室的出口,可是出口在这么一个地方,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蹲下身我拾起了尸体边的打火机,用力点了几下,始终点不亮。丢开它的时候我终于控制不住吐了起来,觉得很难受,一种极度恶心并且无能为力的难受。
“涌……涌涌……”突然一串音乐声兀地从栽脚下响起,这让我被电击了似的飞快从地上弹起。
跳到刘君培边上后惶惶然低头去看,发觉那声音是从张小洁的尸体上传出来的。她尸体的上衣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触电似的震动,这让她看起来好像突然有了生气似的,耶双直直对着天的眼睛里两点光闪闪烁烁,仿佛随时都可能眨一下,动一动……
“嗨你好,栽是张小洁,我现在不方便通话,有事请留言。”口袋里传出了张小洁的录音声,然后卡嚓一声,响起了一阵奇隆的噪音。噪音里隐隐有个人在说什么,有点模糊,但听得出语气的激动:“小心莫非……小……心莫非……小心芙非!!!”
最后那四个字尤其清晰,在刘君培伸手进尸体的上衣口袋,将里头那只手机摸出来的时候,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只有手机的讯号等还在一闪一闪地跳着,我凑近看了一眼,上面清楚几个字:您有一个来电未接。
“打不出去。”按了拨打键,显示出来的是讯号无法收取的界面,刘君培对我道。
我没留意,因为我正想着之前手机里传出的那个声音。
那声音不断咋重复:小心莫非……
什么是小心莫非……
什么是小心莫非……
莫非是个人?还是别的什么……早在这宅子一系列惨事还没有完全爆发开未的时候,就有人在试图用电讯的方式来警告些什么,关于“芙非”。可是“莫非”到底是什么,对方却一个字都没有。而这个一直通过电话和手机未警告我们的女人,又是谁,她和这宅子里发生的事有关系么?她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都藏着些什么吗……
头很疼,左思右想,栽理不出一点头绪,却在这时冷不丁的一阵奇隆的声音从我脚下传了过未: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好像一个嗓子哑了很久的人,在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而那个人己经死了很久了,连尸体都己经开始发臭。
我看到张小洁原本蜷缩着的身体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体的僵硬令她每个动作都显得异样吃力,但她并不在乎,尸体原本就己经没了“在乎”这种感觉,她只一心一意把自己弄直,靠着那几根发黑的手指,攀着井壁,她耶具僵直的躯干靠着这点力道逐渐直立起来,唯一力不从心的是她的脖子,那条长长的脖子无力地耷拉着,这让她的头朝左歪斜在肩膀上,于是那双原本直对着天的眼睛突然问就转向了裁,仿佛就在刹那问,这双了无生气的眼球里就住进了灵魂,那灵魂透过这对己经开始腐烂的眼珠朝我看着,一边吃力地开合着自己的嘴巴,用里头残缺不全的舌头卷动着,对栽道:
“木头……木头娃娃……木头……娘娘……”
第二十七章
“宝珠!”
猛听见刘君培对我大叫了一声,我打了个颤,一下子从那种几乎麻痹了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发觉那尸体己经陕走到我面前了。
摇摇晃晃,却无比准确。
可偏偏这种时候,我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腿,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一点点被抽离了,明知道自己应该在她还没完全接近我之前赶紧避开,可是我一点都动不了。
“宝珠!”刘君培又对我大叫了一声,半个身体已经钻进了门内,他一只手朝我伸着,示意我过去。可是那个空间很陕被张小洁的尸体堵住了。她挡在我和刘君培之间,摇摇晃晃,嘴里念念有词,我不得不朝后退,尽我的所能往后退,可是背很陕靠到了石头,那些冰冷而坚硬的东西令我一下子找回了手脚的知觉,可对于我来说,似乎已经太迟了。
张小洁朝我伸出了一只手,就在离我不到半步远的地方。我清晰地听到她肢体因着血液的凝固而挣扎出的呻吟声。
“娘……娘……”嘴里继续在重复着这几个字,她那只乌黑僵硬的手摸到了我的脸:“娘
娘……”
可是拔不掉,她力气比我大多了。短暂的摇晃过后,她复又站了起来,两眼直直对着我,一边把更多的力量施加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被这力量从眼眶里给挤出去了,太阳穴突突地跳,我张大了嘴,可是吸不进一点空气。只能拼命抓着她的手腕朝下拔,可是一点不管用,那力道反而让我脖子上的手指收得更紧。
视线一点点模糊,我听见她凑近了我在我耳边说着些什么,可是耳朵里除了雷鸣般的轰响,我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只觉得全身的血压都集中在太阳穴两侧了,我开始失去自己的力量,失去挣扎的余地,只徒劳地张大了嘴试图吸进哪怕一点点的空气,可除了疼痛和尖锐的压迫感,我什么都得不到……
我想我死定了,最后一次尝试去揍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我对自己说。
可是脖子却在这时意外地得到了释放。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流通过我的嘴直撞进我快被勒断的气管,身后突然一空,我一头朝后载了过去。
眼前一片漆黑,在我跌倒在地上的一霎那,我眼前那些自井外透来的光突然完全消失了。
脖子依旧是生疼着的,我大口喘着气,坐在地上,好半天一动不敢动。
直到视线慢慢适应了里面的黑暗,才发觉这地方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隐约可以看到周围的一些轮廓,看起来应该存在着某种光源。
光源来自哪里呢。
慢慢站起身,我稳住呼吸朝周围打量。这地方看起来像个仓库,不大,但纵向很深,周围堆放着不少箱子类的东西,而光源就是从这些箱子背后折射出来的,很淡很淡的光线,萤火虫似的微弱。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那方向传了过来,出于本能,我迅速朝边上的黑暗处隐了进去。
刚站定,那些脚步声已经近了,很多高跟鞋的声音,随之而来是越来越亮的光线。
晃晃悠悠,忽明忽暗,空气里因此散发出一阵檀香般的味道,甜甜腻腻的,令我本就不舒服的胃里再次一阵翻腾。
脚步声离我更近了一些,听声音,是往另一个方向过去了,于是我大着胆子抬起头,透过挡在前面的箱子迅速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是谁,可是这一看,却叫我吃了一惊。
我看到了很多女人,年轻的,穿着月白色薄斜襟布衫和长裙的女人。头发清一色朝后盘着,油光锃亮,上面缀着不少绢花和珠翠,这装扮像极了陈金华剧组里那些充当侍女的临时演员,但并不是她们。这些女人有着那些临时演员所没有的独特的矜持和冷漠,提着手里莲花般精致美丽的小灯笼,她们排成一长串,从我眼前依次经过。脚下一双双花盆底的鞋子在通道坚硬的地面上踩得咯咯作响,彼此间却又相当的沉默,两着眼睛始终只盯着地面,仿佛除此,她们眼里再见不到其它。
那么一路走过,当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斜对面那堆箱子的背后,突然间什么声音也没了,那些清脆诡异的脚步声,那些衣服摩挲声……于是不出片刻,周围再次一片寂静,静得仿佛是座坟墓。
“你来了。”就在这时,忽然听见有人道。
我呆了呆。听声音是个女人,声音有点磁性,带着丝慵懒,因而显得有些倨傲。不过听起来很陌生,一时分辨不出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同我说话,所以按兵不动在那堆箱子后面保持着沉默,我一边踮起脚,小心朝周围看了看。
视线所及,没看到有什么人。而这当口,又一道话音响了起来,“是,老佛爷,微臣叩见老佛爷。”
略带低沉的嗓音,对着那个女人娓娓而言,温和得可谓恭顺。说话声同那女人来自一个方向,一个近点,一个远些。而那方向,就是之前那些侍女模样的人过来的地方。
“起来吧,”一阵悉琐声响,那女人又道:“今儿一早,他们同我说,你给咱大行皇帝和皇后,已经选好地儿了。”
“回老佛爷,臣等这两个月来踏遍东陵西陵,反复勘测比较后,为皇上和皇后选出两处绝佳的宝地。”
“哦?什么地方,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