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你。因为,我很不高兴。
他,还是保持着他的笑容,只是嘴角有了戏谑的味道,似乎在说——阿兰你个小屁孩想刁难我?我哪里是你能够刁难的?
哼!
他慢条斯理地拿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双眼一扫我:“她,还不够格。”
她,还不够格。
我笑了,几乎想冲上去抱住他——对的,这才是傅云翔,心高气傲的魔鬼傅云翔。多少女人过不了他的眼,多少女人巴巴贴上来,他依旧浅笑如斯。刚才的那个女人,不过是在走廊与他相遇,就端着酒进入了这个包间,要勾引他,哈!
她不知道,我的傅云翔,是最傲气的魔鬼。
看,他就这么歪歪斜斜地坐在沙发上,风纪扣开了,眼里带着笑,就是一副最勾人的画——我的画,是的, 是的!
涂来插了进来:“这下阿兰满意了。”
满意?差不多吧,我坐直身子,一指酒瓶:“接着玩!”兴冲冲的,自己转动了酒瓶——
哈,难道是遭报应了?
邢飞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如我刚才不怀好意地盯着傅云翔一样地盯着我:“阿兰,你要挑哪个?我先说明,这题得让我来出——傅哥,没意见吧?”
傅云翔淡淡地答了一句:“别过火就行。”
“哪里会过火,我们和阿兰,也是兄妹。”邢飞意味深长地回答。
我挑眉:“就真心话吧,首先声明,三围可不能告知。”
涂来嘻嘻笑起来:“阿兰,你的三围我们不用问,一看就知道。”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也笑了——这群狼。
我指着他:“你等着,看我一会怎么把你放倒。”调戏我?等着瞧。
邢飞按下我的手:“好,这笔账一会再算,现在,阿兰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收回手,气定神闲:“你说。”
“我想知道,你刚才和那女人说了什么,她怎么就走了?”
说了什么?当然没好话咯,我忍不住笑了,引来其他人好奇的眼神。我凑到邢飞的脸前:“这题是你出的,我只告诉你答案。”
再转头看傅云翔的反应,他正点烟,往我这里一瞄:“准没好话。”
我嘿嘿一笑,回头凑到邢飞的耳边,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坏孩子!”邢飞一掐我的脸,似乎要把我掐出水来。我拍掉他的手,笑得开心。
涂来第一个憋不住:“到底说什么了?阿兰,说出来嗟!”
我止住了笑:“不许问,就不说,你,还欠着我的一瓶酒呢!”
庄小海来添乱:“对,阿来,你和阿兰吹瓶子。”
我不乐意:“什么什么,他欠我的,我还要喝啊?”
一瓶酒递到了我面前,邢飞挑衅我:“阿兰怕了?”
谁怕了?我这个人就受不了别人激我,干脆地接过酒瓶子:“喝,可以,不过我喝一瓶,阿来你要喝两瓶。”
他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
闹哄哄,包间里的我们一如既往地玩开了。酒,一瓶瓶地干,每个人都在笑着闹着,多——亲密——这伪善的亲密。我喝多了,脚下像踩着云,去厕所也是傅云翔扶着我去的——一个英俊的兵哥哥,悠然自得地在女厕外等着,让每一个路过的女人都红了脸,真他…妈…的——招摇。
涂来被我们捉弄着,被扒了上衣,摆出健美先生的造型,我们哈哈大笑。
庄小海一喝多就要扑过来抱我,嘴里叫着阿兰妹妹,被邢飞推开了。
傅云翔,他还是那样的冷静,带着笑,看我们胡闹——这样的高高在上。我有时候真恨他这样的高高在上,像是我匍匐在他脚下,和那些女人一样成为了他的附属品。谁说不是呢?我的男人只有他一个,我撕心裂肺地想要与他融合一体,而他呢,他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女人?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吻我的时候,拥抱我的时候,说着甜言蜜语的时候,我几乎要溺死在他的诱惑中。而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宠爱——那是怎样的宠爱?是对一个生命的宠爱,还是对一件艺术品的宠爱?是啊,我是他的艺术品,一手打造出来的艺术品,我在他的手掌中从未逃出升天。
“阿兰,以后的你一定会成为最耀眼的女人——在我的手中。”十岁那年的生日,这是他对我说过的话。多动听,多诱惑,多可怕。我的生日,母亲的祭日,母亲因为傅瑞聪而死,我因为傅云翔而重生,到底,我是否有母亲的魂魄在身体里?
到底,有几个女人爱过他?
到底,他有多爱我?
到底,如果我不是他的妹妹,会得到他的宠爱吗?
傅云翔,我恨你,太恨你。
“阿兰,阿兰。”有人在叫我,我咧嘴一笑,不回答他。
“喝多了。”喝多?没喝多。
“走吧,我送你回去。”傅云翔,是他的声音,这可恨的人。
我推他:“不要,谁要你送。”一转身,扑到另一个男人的身上。对方顺势抱住了我,是邢飞,他低头看着我的眼神带着火。当然是火,他想要我,想得到我。
一双手,从身后抱住我,将我拉离了他的怀抱。傅云翔在我耳边说道:“走吧,别闹了,我送你回去。”
闹,没闹,我没闹。我想要辩驳,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舌头像是被打了麻药,动不了了。我踩着高跟鞋,踩不稳,身子被打横抱起来,在他的怀中晃晃悠悠,时间都模糊了。
“傅云翔……”我叫出了他的名字,伸出手探向驾驶座上的他。
“阿兰,别闹,我要开车……”傅云翔抓住我的手臂,安抚我。“乖,很快就到了,你听话。”
你听话。不,我从来不听话,傅兰兰是个骄纵的孩子。我解开了安全带,扑了过去——
急刹车。
“阿兰,你真是——”傅云翔有点气,一把把我抱住,那手抬起我的脸。
我呵呵笑道:“我真是,真是什么?”我朝他呼气,酒香味熏着他。身体缠着他,贴啊贴,紧啊紧。
“阿兰!”他在我的肩头狠狠一咬。
我叫出声,好疼好疼,可我爱这样的疼,如他初次疼爱我的身体,疼是一种愉悦和满足。我是他的,是他打造出来的宝贝,他要怜我宠我疼我——他不能,不能爱别的女人,不能!
我吻住了他的唇,我的手圈住他的脖子,使劲地抱紧他——我要他属于我,只属于我。
可是,这能够实现吗?多少女人,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他能够做到坐怀不乱吗?可能吗?他是这样的一个玩精,掌控,把握,他想要,就能要。他要的时候,不择手段,他不要的时候,践踏不怜惜。
丢失的尊严
我哭了,傅云翔,你是我的画,但你却未必会在我的画中停留。当你离去,我的画就模糊了,留下残缺不全的痕迹。
“阿兰。”他低声呢喃,“别哭。”
我窝在他的胸前,啜泣,因为爱,也因为痛苦。他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背部,唇,轻吻我的额头:“阿兰,你只能在那一刻哭起来,因为那是最美的。其他的时候我不要看到你哭,那是痛苦的泪。”
我笑了,擦去泪痕:“你在那一刻叫我的名字,是最性感的。”抬起头和他对视,我们像是最契合的伙伴,最自然不过的调…情。
傅云翔轻轻一掐我的脸蛋:“现在你得告诉我,你和那女人说了什么了?”
哦,还惦记着这事呢!我贼贼地笑着:“我说啊——你的男朋友是邢飞!哈哈——”
我笑起来,傅云翔咬着唇将我的腰一搂紧,我透不过气来,笑声戛然而止,他这才松了力道,警告我:“下次再乱说话,我就把你抱到呼吸不了。”
我才不怕呢,看着他笑。他也笑了,轻轻一吻我的唇:“快生日了,阿兰想要怎么过?”
生日,对了。我哎了一声:“不知道呢!”九岁以前,我的生日从来不过,因为那是母亲的祭日。在那一天,家里就会哀伤无比,爷爷奶奶拼命掩饰,却还是会流露出来。九岁以后,我的每一个生日,都有傅云翔在身边,他给了我许许多多的礼物,每一样都让我喜欢——
其实,我不过是喜欢他宠我。
“不知道?你好好想想吧。”傅云翔笑了,“对了,今年你的生日,正好是房晓忠还俗的那一天。”
我兴奋起来:“对哎,那我得给他个礼物,让他跟着我一块开心。”净心,房晓忠,他们是同一个人,一个和我牵牵绊绊分不开的男人。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兴奋,傅云翔一掐我的腰:“没良心的坏孩子,你那么喜欢他?是不是和他有过什么?你老往寺庙跑,是不是勾引他?”
我呸了一声:“只有你这个色胚才会这样想呢!我和他,再纯洁不过了!”
可不是嘛,谁都以为我和净心有什么,可实际上,我和他还真是什么都没有。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是朋友,也许是知己,也许是——总之,绝不是男女关系。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注定了要有纠缠。他了解我,我了解他,我们是——
纯洁如同初生的婴儿,坦坦荡荡,从来不需要在对方面前装什么。龌龊,低贱,下流,高尚,大气,没有不可以表现出来的——哪怕我有十三种性格,也绝不需要在他面前遮掩。
傅云翔嗤笑:“对,十分纯洁。”
我一眯眼,凑近他:“你是吃醋了?”
他一挑眉:“吃醋?阿兰的心在我这里,我有什么醋可以吃的?”
我的心在他那里?是的,没错,但,凭什么——我忽然很恼怒他这样的笃定和自信,凭什么,凭什么我只有他,凭什么他把握了我爱欲的生死?我哼了一声:“那么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就是无所谓的了?我,可以把身体交给别的男人了?比如邢飞?比如庄小海他们?”
可恨的傅云翔轻抚我的后背,低声道:“阿兰,别和自己斗气,你的心是怎样的,你自己很清楚。没必要为了斗气,委屈自己。”
“斗气?委屈?”我笑了。“和邢飞有委屈吗?身边的男人哪一个不是金贵的?他们宠我如你,跟着他们怎么会委屈我?”
“阿兰,别这样。”
这样?哪样了?我低声道:“傅云翔,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你,我厌倦了这样的游戏,我要离开你。”
他的回答击碎了我的信念:“你做不到的,我和你——我们——”他欲言又止,我不听,从他大腿上下来,一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车。
后来,当我发现了秘密,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他想要说的并非要哄我的话,而是关于傅家的一个秘密。只是,他不能说,即便他想说,也做不到。
傅云翔启动了车子,跟着我:“阿兰,还没到呢!”
我不看他:“就在前边,走几步就到了。”讨厌的男人,我却要为这个讨厌的男人丢了自己的心,就是那尊严也快没了。
他没再出声,开车一直慢慢跟着,我也不出声,走我的路。
两人一车,在萝岗的夜晚里像幽魂一样游荡着,而我——已经迷失了方向。高跟鞋踏在地上,嗒嗒作响,敲打着路面,敲打着自己。心口就像被尖利的细跟戳穿,鲜血汩汩直流。
进入小区,进入我的房子,我蹬着高跟鞋上了楼,打开房门,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个人——是崇想念。他睡着了吧,这都深夜两点了。我扔了包,脱了外衣,踢了高跟鞋,钻进被子里——
身边的人忽然跳起来,把我吓了一跳:“你没睡着?”伸手扭开了台灯,正好看到崇想念气鼓鼓的脸庞。
怎么了这是?
他的眉毛皱起,盯着我:“去洗澡!”
这——发这么大的火,干嘛呢?我也不高兴了:“我累了。”从傅云翔那里憋的火气,正没处发呢!
他盯着我,脸庞微红,我不理他,翻身背对着。打了个呵欠,我真是困了,喝了酒,最容易发困。耳边听到他下了床,噔噔噔往浴室走,我撇嘴,闭上眼——
“啊,你干嘛,干嘛?”我气呼呼地蹦起来,瞪着将被子掀开的崇想念。
他居然比我更凶:“洗澡水放好了,你快去洗!”
我愣住了,这一鼓腮帮子、一皱眉、一瞪眼的模样,还真是好看呐——难得他这么火大,可就是火大也很好看。这小正太,美貌没得说。
我完全懵了,被他拉起来,噌噌噌往浴室走,他一指浴池:“水快满了,你可以洗了。”声音低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大声了,大概是因为我“老实”了。
他哪里知道我是为什么老实,我歪着脑袋看着他,说出心里话:“想念,你真是个好看的小正太。”
他愣了一下,转头,毫不犹豫地离开浴室。
惨烈的玫瑰
我愣了会,脱了衣服,踏入浴池里。
这热水一包围了身体,我就安静下来了,闭上眼,似乎回到了龙脊的泉水里。温暖,清澈,柔和的泉水,那里的山上有着壮家的木屋子,在绿色葱郁中闪现,神秘又诱人。
我想念那里的山水,想念那里的人,但,我也害怕回到那里。这种思念和恐惧交织着,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的。矛盾的心,始终是人性中逃脱不掉的魔。对母亲,对父亲,对照顾我的祖辈,最后,是对傅云翔,乃至对这奢靡的生活——
我既爱,又恨。到底是恨多些还是爱多些,我也无法分得清楚。如那泥浆,干净的水和污浊的泥搅和在了一起,再也没有分得开的一天,最终——血肉相溶。
我望着水面出神,蒸汽升腾,带着薰衣草的味道,这是可以让人安眠的气味。安眠,曾经代表了***味道,后来代表了傅云翔的臂弯,但却没有一次成为母亲的代表。我的梦境一直都是混乱不堪,有时候甚至如在现实中,让我分不清真假。净心说过,是我的心太杂,如五颜六色的斑驳,色彩明艳却又混乱。
我站起来,擦了身体,套上我的睡裙,走出浴室,一步步迈向安静的床。那上面躺着一个男孩子,是我的夫,陌生的夫。
掀开被子,我钻了进去,他背对着我,一如既往裸着上身。我朝他靠近了一些,将手搭到了他的背脊上:“想念。”
他没回答我,呼吸很平静。我也不再说话,实际上,我一直害怕一个人睡觉,但傅云翔不可能每一个晚上都陪着我,人也总是要学会面对孤独地睡梦——我不爱崇想念,我甚至糟践他——不曾对他有过半点忠贞。
但,我很高兴有人陪着我睡觉,只是陪着我睡觉,没有更多的杂念。
我是这样的自私。
我放下手,转过身,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