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样的，放心，这回你们两个要开和了。我们三个，先到山口去，等鬼子来了，咱先朝他们扔几颗手雷，激怒他们，然后就朝蛇谷那边跑，估计可以带一大堆鬼子兜圈子的。”铁蛋刚刚说完，就发现大嘴的脸有点儿白了。
“铁蛋哥，你也太胆大了啊，往蛇谷跑，那里可是狗儿山的禁地啊，进去了，能活着出来的没有几个。”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用咱三个人，换他们几十个的，划得来。不过，你们也别害怕，那地方我去过一回。两年前，为了追一只狐狸，我不小心跑进了蛇谷，在里面呆了十几天，差点儿没把命丢了。那里面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点。不用怕的，里面的蛇是挺多的，可是有毒的就三种。一种是绿色的小蛇，浑身绿得发亮，眼睛红红的，最大的也就一根筷子那么大，平时都是呆树上或者是草上的，我们猎人叫它草上飞，速度快得吓人。另一种毒蛇，最大的有两尺长左右，浑身红通通的，看起来挺吓人，我们叫它百步倒，意思就是说，被那东西咬了之后，只要走上百步，血气上涌，九成九得倒下。第三种毒蛇最大，可是最不起眼，灰不溜秋的，跟黄土同一色，最大的有两米多呢，这家伙，平时懒得很，最喜欢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小心，很容易踩上的，可是也怪，这种大家伙，你只要不踩疼它，它理都不理，可是一旦被踩疼了，咬一口，入骨三分啊，我们猎人，一般叫它懒蛇，我们八路军都是光脚的，踩着它了，多半没事，可鬼子穿的都是大皮靴啊，踩着那家伙，跑都跑不过的。我们就把鬼子往蛇谷里引，多少也能咬死他们几个，而且还可以吸引一些鬼子，替连长他们减减压，何乐而不为呢。还有，蛇谷里面有一种草，我们叫它蛇草，只有那里产的，等下我们找一些来放包里，一旦被咬了，得以最快的速度，用匕首把伤口处的肉挖出来，把血挤一些出来，再把草嚼烂了涂上面，用不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以前被百步倒咬过，现在不还活得活蹦乱跳么。放心好了，有哥在，不用怕那些蛇的。”
“哈，铁蛋哥，敢情你早就合计好了，干吗不说出来啊？”
“你傻啊你，要说出来，咱就来不成了。我告诉你们，咱这一进谷，挂的可能性起码在九成以上，其它小组的人知道了，还不争着抢着地来啊，他们又不懂怎么对付那些蛇，进来后，比咱还不如呢。特别是连长和指导员，要是知道我想把鬼子引进蛇谷，保不定就会把我们编入他们的小队里去了。不过，我想，咱们把鬼子引进蛇谷，说不定有人会把鬼子引进狗儿山中间的那个小草原里呢，那地方沼泽遍地，鬼子进去了，一定会倒大霉的。哈，狗儿山的四个险地，估计除了道路中段的那个白虎坡外，都会有仗打的。我呆这里几十天了，我也看出来了，咱们八路啊，一个个都是血性汉子，没一个把死啊生啊的放在心上，要不是他们怕蛇，保不定咱们还不是唯一进入蛇谷的一个小组呢。”
“铁蛋哥，说老实话，要是我选啊，我宁愿到小草原上跟鬼子一齐活埋，或者到鬼见愁涧那里拉鬼子一起跳崖，也不愿意跑这儿挨蛇咬啊，我打小就怕那玩意儿。铁蛋哥，我们跟你可是不同啊。我打小就在店里面当伙计，虎头打小就在田里面干活，那里象你，打猎出身的，天天就在山上混，当然不怕了。”
虎头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大嘴，别他妈的吱吱歪歪的听得烦，咱们自打上了狗儿山，就没有准备整个儿地回去的，不就是死么，十八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不用在中国打鬼子了，我们跑到他们国家打鬼子去了呢，比现在可爽得多了。骗鬼子陷沼泽里死去，抱着鬼子跳山崖，或者陪鬼子一起让蛇咬，不都是一样么。”
“哈，虎头说得没错，大嘴服了，不就是一条命么，犯得着这样子患得患失的啊。”你别说，大嘴讲话还真的有水平，不愧是干伙计出身的啊。
看到大伙儿统一了认识了，铁蛋这才带着他们，慢吞吞地朝着山口走去。大嘴就有些不懂了：“铁蛋哥，这里离山口有三十多里路啊，你走这么慢，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你笨啊你，那个老张头不是说了吗？鬼子估计会在七八天之后进山的，今天才是第七天，估计他们还没有进山呢。再说了，他们也得靠两只脚走路，他们的汽车可不能开进狗儿山的。咱狗儿山的路难走不说，那一路上的十几座桥，就从来没有好过，你说咱八路是干吗的啊，还会让鬼子舒舒服服地走那桥不成？鬼子可不想抬着汽车过河的，他们就算今早上出发，估计也得下午才能到山口的，咱们现在慢慢走到那里，还可以有时间休息一阵子的。要知道，一旦交上火了，咱们可是要跟鬼子兜圈子的啊，得保存体力。”
“铁蛋哥，你想的可真是周道啊，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那些蛇正好刚刚出洞，一个个饿得半死，也凶得半死，拉鬼子到那里去，真他妈的是好主意啊。”妈的，天生的猎手啊，心就是狠，大嘴对铁蛋，现在可是佩服得紧呢。
现在的狗儿山，比起铁蛋刚刚来的时候，变得更加的漂亮了。草木茂盛，鲜花遍地，树上的鸟儿吱吱喳喳地叫得欢快，从草丛中，时不时地窜出一只两只的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看见了铁蛋他们，吓得嗖的一声，又钻进了草丛。清新的空气，使得铁蛋他们三个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们挺着胸脯，哼着山歌，壮烈得很，颇有一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当然，这句子铁蛋他们原本是不懂的，只是前一段时间天天听赵指导员呤着，多少也学了一点点，虽不知道什么意思，好象听指导员说过，这是描写壮士唱着歌上战场的句子，这回能够用在这里，铁蛋心里高兴得很，感觉自己也沾上了文化人的边了。
小虎可没有这样壮烈的心情，它现在可高兴了，一会儿嗅鲜花，一会儿扑蝴蝶，走到半道的时候，还嗖地一声钻进草丛里，一阵折腾之后，竟然叼着一只野兔跑了出来，兴高采烈地来到铁蛋的身边，摇头晃脑的邀功着呢。
铁蛋现在没心情跟小虎亲热，他正在跟虎头和大嘴讲解此次战斗的要领呢：“狗儿山的山口，夹在两山之间，右边的山上，有一块大石头，高有个二十多米吧，石头的旁边，有一条小路，那路就通向蛇谷，刚开始时挺窄的，越往里走越深，走上个十里左右，就进入了谷地，那里面是一片方圆十里的树林，长年雾气弥漫，我当初花了十几天，才算走出了蛇谷。那地方也怪，跟狗儿山的其它地方都不一样，大的动物很少，什么野猪啊，狼啊，基本上没有，不过，兔子和野鸡，倒是有一些，里面最多的，就是蛇，树上是，石头缝里是，小河边也是，草丛里就更多了，而且一点都不怕人，在那里，它们可是真正的主人啊。我的计划，就是尽量多地引鬼子进去，引得越深越好，就算杀不死他们，也得让他们呆里面十几天，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估计战斗也已经结束了，而且，那里面的蛇，会帮我们一些忙的啊。我准备在那块大石头上伏击鬼子，石头离路有个四十米，正好够我们扔手雷，到时候，你们不就开和了啊。鬼子想要追我们，得趟过一条小河，那河水较深，而且水流也急，鬼子估计得花个十几分钟过河，那时候我们早跑了，在路上慢慢折腾他们。我现在最最担心的是，鬼子不上当，到时候再想办法吧。还有，我告诉你们，石头上倒是有藏身的地方，不过得注意点儿，尽量压低了身子跑，跑上个几百米路，就有大树了。当然，我们也不能跑得太快，得想办法激怒鬼子，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咱们一个人有八颗手雷，用来激怒鬼子，应该是够用的了。”
第二十章
当他们到达山口的时候，太阳已经挂起老高了。铁蛋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大部队经过的痕迹，鬼子看样子还没有到。早上还没有吃饭呢，感到肚子有点儿饿，铁蛋站在小河边，就着河水吃起了米糕。这条小河，是由狗儿山上的各小溪汇聚而成的，前面挺浅挺宽的，到山口的时候，已经成了一条宽仅十几米，深达两三米，而且水流湍急的河流了，淹死个把鬼子没问题吧。
吃米糕的时候，铁蛋才想起了一个问题，自己的口粮带得不够，没有带小虎的口粮啊，不过，想了想，也没事的，蛇谷那边吃的东西也有啊，象青蛙啊、小鸟啊什么的，不会饿着它的。他扳了一块米糕递给了小虎，小虎跑了过来，嗅了嗅，摇了摇头。撒娇般地拱着铁蛋。妈的，来狗儿山没几天，学会挑嘴了啊，铁蛋笑了笑，用力把整块米糕扳开，取出里面的猪肉来，送到了小虎的嘴边，小虎这才高高兴兴地叼着猪肉，躲一边享受去了。同样呆旁边吃着米糕的大嘴和虎头，也学着铁蛋的样子，把里面的猪肉取了出来，递给了小虎，吃得小虎不停的摇着尾巴。
吃完了东西，铁蛋才带着他们爬上了那块大石头。几个人认真地研究了一下等下逃跑的路线，特别是躲藏的地方，鬼子的火力一定挺猛，机关枪多的是，这半里长的路，可能是最最危险的啊。看着长满了青草的小路，铁蛋忽然有了主意。他从路旁拉了一根细而结实的藤条下来，再取下一颗手雷，把藤条穿过手雷的拉环，最后才把藤条和手雷都固定在小路的两边，还用青草把手雷盖了起来。大嘴明白了铁蛋的意思，问到：“铁蛋哥，这倒是一个好办法，给鬼子来个见面礼，可是你把藤条拉得那么高，鬼子不是容易发现么？”
“不会的，藤条是绿色的，手雷又用草盖住了，拉得高一点，要是有那么一两个鬼子觉得那东西碍事，顺手踢了脚，或者毫不在意地趟了一下，不就有好戏看了。还有，鬼子如果吃一下亏，你说，他们敢放心大胆地追我们么，我们就跑得更轻松了啊。”
大嘴点了点头，不过，一回头，正好看见了小虎正好奇地看着那藤条，脸都白了。虎头连忙跑了过来，抱起了小虎，死活不肯松手。
中午的太阳暧洋洋的，照得铁蛋昏昏欲睡。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已经睡着了的铁蛋被大嘴给捅醒了：“铁蛋哥，来了。”
铁蛋一激灵，连忙翻过身来，同时取下了三八大盖，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山口处，出现了大约几十个身穿黄色狗衣的鬼子，扛着三八大盖，探头探脑的，一付小偷进宅的样子。铁蛋摇了摇头：“妈的，是鬼子的先头部队，顶多一个小队，大头在后面呢。”
果然，十分钟后，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一股黄色的浊流慢慢地向狗儿山涌了过来，仿如在鲜花遍地的狗儿山上，爬上来了一只让人恶心的黄色毛毛虫，打头的一个鬼子，三八大盖上插着一幅让所有的人类看了后都要禁不住呕吐的白旗，中间的那团血渍，打老远就可以闻那腥味了。队伍里，有抬着机枪的，有扛着小钢炮的，有几个还赶着几辆大车，里面估计装了一些补充用的弹药，但大部分还是扛着那三八大盖。他们的脚步也算是整齐的，脚步声吓得旁边的小动物避之莫及，就连路旁的鲜花也赶快低下了头，以免被他们身上带来的腥气给熏谢了。一只野狗勇敢地跑了出来，朝着队伍吠了几声，仿佛在抗议这些抢地盘的同类的到来。铁蛋注意到了，在队伍的后面，有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正不断地向鬼子发布命令，瞧他们那小小的个子，坐在高头大马的背上，怎么看都象是县城里曾经来过的那骑着马表演的猴子，只不过是穿上了黄色的军装而已。
铁蛋看着下面的鬼子，不禁伸出了舌头：“妈的，好多的鬼子啊，能换多少身军装啊？”
大嘴苦笑着说到：“铁蛋哥，你干吗不说这些东西可以让我们死上七八百回呢。”
“妈的，大嘴，要打大仗了，也不知道能活不能活，咱开开玩笑也不行么？别那么紧张么，放松一下心情，不就七百多个鬼子啊，咱哥仨，撒泡尿就可以把他们冲走了。”
这回轮到虎头瞪着眼睛了：“铁蛋哥，别他妈的吹大气了啊，你要是真的能撒泡尿把这七百多条狗冲走，咱以后叫你爷爷得了。”
“哈哈，你们两个，真是的，开不起玩笑啊。好了，大家做好准备，把手雷扔出去后，立马跑路。你们可瞧准了，朝人多的地方扔，他妈的多炸死他们几个鬼子。”
“好了铁蛋哥，别他妈的跟个老太婆一样吱吱咕咕的，你喊一二三好了，我们两个都准备好了。”
三枚手雷在鬼子的队列中爆炸，残肢官臂如雨点般撒向天空，一阵阵的惨叫声，传入铁蛋他们的耳中。鬼子显然没有想到，他们刚刚进入狗儿山，就遭到了八路的攻击。不过，他们毕竟训练有素，几个鬼子跑出了队列，把七八具鬼子的尸体拉了出来，扔在了路边，还有五六个受伤不能行动的鬼子，也拉了出来，放在了路边，其余的鬼子理都不理，仍然排着队，朝狗儿山继续前进，只是有三挺机枪留了下来，架在三个鬼子的肩膀上，不断地朝着那块大石头扫射。
当手雷出手的瞬间，铁蛋他们就离开了那块石头，猫着腰，爬到了离大石头三十米远的另一块石头后面，这才伸出头来，看一下自己的成果。虎头和大嘴高兴得几乎要喊出声来，他们总算是开和了，这一下子干掉七八个，最起码其中有几个，要算在他们的头上吧。小虎也机灵，一看他们爬走了，也连忙低着头，跑得挺欢呢。
铁蛋皱着眉头：“妈的，鬼子不理我们，太不给我们哥仨面子了吧。”
大嘴问到：“铁蛋哥，怎么办，鬼子不追上来，蛇谷就去不成了啊。”
铁蛋不吱声，也不理会那打得石头叭叭乱响的机枪，只是朝着鬼子不住的盯着。他想，要是把队伍后面的几个骑马的鬼子干掉，估计鬼子会拼了老命来追自己的了，可是，那些人离自己也太远了一些，起码有个五六百米，虽说三八大盖的射程是八百米，可是想要在那么远的地方打中一条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倒不如在眼前的鬼子当中找一个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