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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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龄公主-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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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搜搜,瞧瞧茧儿姑娘身上可挟带了什么东西没有!”那王公公立即将茧儿抓过来,反缚了,便上手搜,茧儿哭道:“崔安答,打狗还要看主人,看在四格格份上,你老人家……”崔玉贵冷笑道:“我替四格格管教你,四格格还要感激我才是,对吧?哼,身上没什么东西?如此却饶不了你,给我拖到外头茶房处,将这贱人结结实实打上四十廷杖,也好让她长长记性:我崔某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说罢,那王太监不顾茧儿的哭叫,早将一团破布塞进她的嘴里,拖了下去。  这时,在四格格的寝宫里,那位英俊的日本裁缝正在教她舞剑,她的新衣裳已经挂了一屋,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四格格素来爱美,也会美,同是绞脸,绞得就细致些,同是画眉,画得就妩媚些,裁缝没来的时候,满朝的宫眷,只四格格一人会裁绞,四格格学什么象什么,容龄教的西洋舞,只四格格一人学到了底,如今裁缝的剑法,又让四格格学得着了迷,直练到她浑身香汗淋漓,他才微笑着握住她的剑,把桌上的茶杯弄翻,用剑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飘零天涯,寻觅芳华。而她呢,含羞带笑的,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一行娟秀的小字:此生已矣,来世为期。她看到自己的字,脸一下子就发烧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忙命:“茧儿,快把镇纸和印章拿来!”无人应答,这时她才想起,吃过午膳洗过身子,就不见了茧儿,这丫头定是趁她小憩之时,跑去找祖儿玩儿去了。便又叫道:“茧儿,你干吗呢,快来呀!”仍然没有回答,四格格便风风火火往后房跑,渐渐地,她觉得不对,她看见有一股紫红色的液体,正慢慢从房门后面流出来,她猛地打开房门——茧儿已然倒在血泊里。四格格惊叫一声,手上的宣纸洒了一地,在空中飞扬。  

《德龄公主》 (26)
长春宫的夜,黑得十分碜人,只在皇后寝宫中亮着两盏忽明忽灭的灯,在灯光下,四格格看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后有些狰狞。  皇后点了一支纸烟吸着,淡淡地问:“四格格,年轻轻地独守空房,可惜了儿你这花容月貌了,是不是?”四格格惊魂未定道:“奴婢不敢。”皇后道:“我看,你也不是守得住的人,还是让老佛爷再给你指婚吧。”四格格跪下了,声音发颤道:“皇后主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皇后笑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光天化日之下,不但胡说八道,连事情都做出来了,也不怕万一老佛爷真的恼了,把你指婚给阎王爷!”  四格格平生最怕皇后,尤其怕皇后不动声色地笑,这会子见皇后笑了,心里更是没底,便自己掌了两下子嘴,滴泪道:“皇后主子,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皇后笑道:“行了行了,你也别来苦肉计了,念你初犯,皇爸爸那儿我就一个字儿也不提,若是没耳性呢,可就难保不下割舌地狱了!”四格格哭道:“皇后主子,念在平日的情分上,您可得护着我点儿,奴婢对您一直是忠心不二啊!”皇后叹了口气,道:“起来吧。”又命小蝉:“给四格格看茶。”  皇后起身,亲自给四格格拧了个帕子,命她净了脸,又叫娆儿拿来自己的胭脂眉笔,命四格格理妆。皇后自己在镜子里看着四格格道:“倒把一张俏脸给哭皱了!不如刚才,是梨花一支春带雨!”四格格破啼为笑道:“皇后主子又拿奴婢说笑儿了!奴婢哪里当得起!”这边儿小蝉早将一杯温温的清茶放在四格格手中,道:“姑娘慢用。”四格格接过茶抿了一口,那皇后便轻轻执了她的手,款款道:“四格格,你是老佛爷心尖儿上的人,连我都不好比的——”一语未了,那四格格又要跪下,皇后急忙拦住,四格格道:“皇后主子真是折杀奴婢了!”皇后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不过是有个名份,又是老佛爷的内侄女,要说她老人家真心疼的,我瞅了这么些年,也就是你了!德龄容龄是从外洋回来的,她老人家虽说疼她们,到底是外人,隔着一层儿呢!本来我瞧你最是个有心计的,怎么就能把大内之中的事儿抖搂给一个小孩子!五姑娘本来快人快语,又是受外洋教育长大的,姑娘呀,你怎么就不长一点儿心眼呢?更有甚者,那个日本裁缝,谁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就敢往前凑?幸好是王公公发现得早,不然的话,若是出了丑事,老佛爷的脾气儿你可是知道的!”四格格见状,知道这场灾祸已然过去了,遂撒娇道:“皇后主子有所不知,奴婢是看着精灵,其实只有点子小心眼儿罢了,哪象皇后统率六宫母仪天下,有真正的大智能呢?从今后我只管向皇后主子学习便了!只怕是学一辈子也学不了呢!”皇后摇头道:“我也不是什么有大智能的,要说大智能,只有咱们老佛爷配得起!从辛酉年到现在,她老人家是一个人顶着大清的天下!想想吧,那会子咸丰爷刚驾崩,老佛爷她才27岁!虽有六爷扶助着,到底同治爷小,东太后又为人软弱,若是老佛爷稍稍有一点迟疑,只怕便让肃顺这起子贼子算计了去!咱们老佛爷,她不是凡人哪!”四格格唬得只有连连点头的份,道:“奴婢也知道,老佛爷她是神仙下凡,听我阿玛说,戊戌年咱们皇上听信了康有为,发布了定国是诏,闹了一百多天的变法哪!若不是老佛爷镇着,咱大清怕也不是大清了!”皇后脸沈下来,道:“你知道什么?万岁爷是谁?他也是随便听信人的?只怕是他看过的书,满朝文武加起来也比不上呢!一个康有为就能左右他了?不过是甲午海战之后,他的心太急了些儿,总想着堂堂大中华,不能让小鬼子给治住了,方才有变法之想,变法之初,老佛爷也是支持的,不过后来越闹越乱,刚毅那些人总到老佛爷那儿上眼药儿,还有袁世凯袁大人……唉,不说这些了,他心里的苦,我都是知道的,他的脾气儿,我更是知道,表面上瞧着他怕老佛爷,可庚子年之后,老佛爷屡屡与他缓和,可他那强脾气儿!……”  皇后一头说,四格格心中一头暗暗打鼓,心想:“都知道他夫妻二人不和,却未成想皇后主子在外人面前,如此回护皇上!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哪!”遂脸上陪笑道:“皇后主子说的何尝不是?!那万岁爷,虽然平时不多言语儿,可那聪明正派,在大内之中,真真是有口皆碑!我暗暗瞧着,老佛爷恼是恼他,可那心里头最疼的,也依然是他!皇后主子可曾记得?庚子年,统共五个鸡子儿,老佛爷吃了仨儿,剩的那俩都给咱们万岁爷了!”皇后道:“那算什么?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譬如庚子年闹义和拳,偏遇着端王那个混球儿,领着人进来要杀什么一龙二虎三百羊!你可不知道闹得有多凶呢!!那一龙,谁都知道是万岁爷,关键时刻是老佛爷给拦了,老佛爷往那儿一站,两眼紧盯了端王,端王腿就软了,立马跪了下去,老佛爷上去就是一脚,喝道:“你赶紧的给我滚!”就那么一声儿,吓得那些膀大腰圆的义和拳也尿了!连滚带爬的都跑了!因此上说,谁跟老佛爷作对,谁想调唆老佛爷和皇上的关系,谁就是自个儿找死!……不信你就瞧,李中堂,荣中堂,张之洞……这些个人,就是聪明!”  四格格还是头一遭听皇后开言吐语的说这么多,心里头扑扑的跳,又不好说什么,只是陪笑听着,末了儿,皇后道:“还有个事儿没对你说呢,茧儿那个小蹄子,素日里我看她还算勤谨,跟你也好,对她甚是放心,不想她却做出不轨的事来,是我叫了人,原是想教训她一下,谁知下手重了,此事就别张扬了,你用你体己的银子,把她给发送了罢!”四格格只有点头的份,哪里还敢问半个字?只是心里暗暗叫苦而已。那皇后又说:“虽说你是个明白人,到底年轻,老佛爷说了:‘让四格格打明儿起,到春暖阁去写经,一来她字儿写得好,二来,也让她静静心!’你看如何?””四格格起身叩谢皇后,嘴里道:“多谢皇后主子回护。”皇后遂叫了两名宫女,连夜送四格格去了春暖阁。四格格进得屋里,免不了哭了一场,手还抖着,宫女们便已把笔递到手里,四格格的手死人一般冰凉,至此才知道,这是老帐新帐一块儿算呢,原来自个儿说的话儿,做的事儿,没一件逃出老佛爷和皇后的眼睛。   。。

《德龄公主》 (27)
这天晚上,得了爱情病的美国小伙子与老姑娘卡尔一起吃晚饭。卡尔是个热爱吃饭的人,每逢有美酒佳肴便两眼放光,并且变得特别有创造力。看到眼前的小伙子急切的目光,卡尔觉得特别有趣,故意慢悠悠地吃着,装作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直到怀特说出那句关键的话:“我说卡尔,德龄接到那封信难道什么也没说么?!”卡尔一笑,道:“先不谈这个,我要加一瓶红酒。”怀特急了:“求求你快告诉我,你要什么都可以!”卡尔把一粒鲜美的法国蜗牛放进嘴里,慢慢品着:“真的吗?”怀特急忙说:“当然真的,我保证。请你坦率地告诉我,是不是她认为我只是个无聊的花花公子?还是她根本就把我忘了?!”卡尔抬起头,玩味着眼前这个傻小子焦灼的表情,扑哧笑了,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封信来,道:“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德龄给你的信。她当然不能跟我说什么,因为几乎没有机会。这还是她吃饭的时候悄悄夹在我的餐巾里的。单凭着她给你回信要冒的风险,不用看信我就能知道她给你的答案了。”怀特一把把信抢了过来,然后竟然忘情地拥抱她:“你太好了,卡尔!”卡尔高举着一双油手,惊叫道:“我的上帝,你简直疯了!……你可千万不要让康格夫人知道!”怀特把卡尔扶到椅子上坐下,笑咪咪地问:“为什么?康格夫人她一直很热情地帮助我呀,今天还对我说,让我绝对不能放弃呢。”卡尔道:“你相信我吧,康格夫人最关心的是政治,可我和你都不是,我们更在意纯粹的东西。康格夫人在帮我们,都是为了她的政治,我想这可不符合你我的初衷。”怀特大吃了一口鱼子酱,道:“卡尔,我还真没有考虑那么多。”卡尔道:“你也不要考虑康格夫人了,还是考虑考虑你的恋爱方式吧,我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一趟,对于热恋中的人,只有我这个邮差是远远不够的。”怀特快乐地说:“我会考虑的。WATER,来一瓶红酒!……干杯!为了世间的爱情!”卡尔笑着举杯:“为了世间所有得了爱情病的傻小子!”  怀特是个天性快乐的人,并且一点不善于掩饰,那一天就是他的节日,他写了一封信给他的姑妈艾米,飞也似的跑向邮电局,面对着每一个迎面过来的中国人微笑,还用半生不熟的北京话说:“您吃了吗?”被问到的人大多数都吓了一跳,只有一个可爱的老头高声回答:“吃了!小洋毛子,你的舌头是不是和我们长得不一样?”怀特楞了楞,笑一笑,用更蹩脚的汉语说:“对不起,我听不懂了。”怀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自以为得意的给姑妈的信:“……亲爱的姑妈,我在中国很好,这儿真的是有趣的城市。我最迫不及待要告诉你的事,是那个仙女给我回了信,我真是欣喜若狂,因为她和我一样,对那个美丽的夜晚念念不忘。她只是担心我们的差异和我的耐心,我会让她相信,在真爱来临的时候,什么困难都是渺小的。”  怀特一边发信一边想象着姑妈读信时的样子,她一定忘不了挂上她那幅老花镜,摇摇晃晃地挂在鼻梁上,然后皱着眉头,吃力地辨认着侄子矫揉造作的花式英文,还会不时地摇摇头。怀特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是那么灿烂,以至于邮电局的那个中年邮差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德龄公主》 (28)
早朝之后光绪没有走,他去了偏殿弹琴,关于向德龄姐妹学习弹琴一事,已经得到慈禧的默许,所以他没有什么不踏实的,有时候,慈禧甚至鼓励他这么做,他毕竟是她的亲侄子,看到他那副魂不守舍、面黄肌瘦的样子,她也多少有些心疼。自从庚子回銮、特别是发现大阿哥溥俊不成器之后,她多少又有些回心转意,自然,以她的为人,是对一切人一切事都绝对记恨的,所谓“他叫我一时不痛快,我叫他一辈子不痛快”是也,但即使如此,当此非常时期,在德龄姐妹的面前,也要做出一副慈爱豁达的样子。  可怜的光绪便因了德龄姐妹的到来有所受惠。这天,光绪按照德龄布置的功课弹了钢琴小品《致爱丽丝》,他的感觉非常之好,德龄听了,竟十分惊喜。听完一曲,德龄道:“万岁爷,您弹的意境真是好,就象贝多芬刻画的那个又天真又可爱的小女孩儿。我从来没有给您说过,你是怎么体会到的?”光绪道:“朕练琴的时候,听着听着就觉得,这是在说着身边的一个人,这曲子好象就是为她写的。”德龄问:“身边的人,谁?”光绪笑道:“容龄,小淘气儿。”德龄也不禁笑了,道:“难为皇上惦着她。”光绪道:“五姑娘倒是有些意思的,小小年纪,跑了那么多国家,就连朕也不及呢!”德龄忙道:“皇上说哪里话?皇上乃九五之尊,哪能那么轻易移驾,即便是奴婢们,也不过是随着父母东奔西走罢了!”光绪摇头道:“说是这么说,东奔西走,便可以见多识广啊,你看,法国、英国、还有日本,朕怕是此生也去不成的了!”德龄急忙温言细语地宽慰道:“皇上若是想去又有何难?只消照会各国政府,再联络驻外使臣接驾便是了,各国怕是巴不得见见皇上的龙颜呢!”光绪苦笑道:“你也不必安慰朕了,朕心里清楚得很。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今儿我弹的既还可以,趁着天儿好,皇爸爸又高兴,不如到大殿去看卡尔画画去?”德龄喜道:“如此最好!”二人遂携了太监孙玉前往。  大殿里,慈禧端坐在宝座上,卡尔支着画架在画布上勾了一个轮廓,众宫眷都在一旁观看。皇后见德龄来了甚喜,招手叫她过去,低声道:“德龄,我虽然不懂得西洋画,可从画画的姿势就看得出来,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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