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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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大帝-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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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拜会使团,也没请他们进宫。我认为没有必要这样做,理由是:使团并非派到陛下座前的使者;而且历任的总督对其他国家的类似使团也都采取了同样态度……我们故意不去理会沙皇的存在,以免把他激怒。随行人员中也无人敢提,他们怕犯忌而被处以极刑。
  4月1日,彼得利用隐显墨水写了一封信:
  我的先生维尼乌斯:我们昨天到了里加,感谢上帝,大家都很康健,大使们受到极其隆重的接待。他们走进城堡和离开城堡的时候,24门礼炮一齐响起来了。我们发现德维纳还冻着冰,因而不能在这里逗留一些时日。请向我所有的好友们致候。为了外表上好看,在合适的地方我将用黑墨水写上这样的话:“请向我的将军主人问候,恳求他赐予照顾我家里的人”。其余的话全用密写墨水书写,因这里的人都十分喜欢追根究底……

微服访欧洲(4)
维尼乌斯给这封信回复道:
  大使和他的同僚们:第一封来信已经收到了,为此我参加了一个盛大的宴会,而且为大使们以及勇敢的骑士们的健康,我们又喝了很多的酒,阁下的将军们、上校们、全体指挥官们、下士们以及所有的士兵也向您致敬。第一连的鼓手卢卡已死。黑人汉拔,谢天谢地,现在总算驯顺了,镣铐已经撤去,他正在学习俄文……
  一星期以后,第二封信又寄到了莫斯科:
  我的先生维尼乌斯:我今天从这儿动身上米塔乌去。我们在河上过日子,复活节那天这条河已经开冻了。我们生活在奴隶似的情况下,只能用眼睛看看来充饥。这里的商人,出门都穿长袍,看样子十分老实,可是当我们的车夫开始出售雪橇的时候,他们为一个戈比竟会猥亵地诅咒和谩骂。一匹马连同一辆雪橇,他们只给十戈比。而你要向他们购买任何东西,他们却索取比平常高两倍的价钱……
  请向我的将军主人问候,恳求他赐予照顾我家里的人……(以下都是用隐显墨水写的。)
  我们穿过城市和城堡,离开里加的时候,至少有两千士兵站在城墙上。全城修筑了很坚固的防御工事,只是还没有完成。这里的人十分恐慌,不让任何人带了卫士走进城里或是走到任何别的地方,他们给人的感觉是不太愉快的。因为歉收,国内发生严重的饥馑。
  过了三个星期,又发出一封信:
  今天我们打海道前往哥尼斯堡。在这儿,我看见一件怪事,这在我们那里准以为是假的。在一个药剂师家里,有一条火蛇浸在酒瓶子里。我把它拿出来,放在手上。那的确像他们所说的:火蛇是一种生活在火里的动物。我们在这儿把所有的车夫都遣散了。至于那些开小差的车夫,得把他们找回来,狠狠地抽一顿鞭子,带他们在市场上巡游一次,要他们把钱交出来,使得别人以后不敢再欺诈。
  在尖塔般高矗着的船艄上,飘扬着勃兰登堡的旗帜。甲板很干净,欢跃的浪潮拍打着尼普顿海神雕像,在牙墙底下飞溅出虹彩的水花。彼得、阿列克萨什卡·缅希科夫、阿廖沙·布罗夫金、沃尔科夫和神甫比特卡——这些人都穿着灰色呢子的德国衣服、黑色软皮鞋,蹲在一卷卷涂过焦油的缆索上,吸着挺好的板烟。
  彼得将胳膊肘搁在高高地耸起的膝盖上,又高兴又和气,说道:“我们到了哥尼斯堡就要去拜访的那个勃兰登堡选帝侯腓特烈三世,跟我们是自己人;你们看他怎么样欢迎我们。他很需要我们呢。他在恐惧中讨生活:一方面害怕瑞典人,另一方面又害怕波兰人。这一点我们早已察觉到了。他会要求我们订立一个军事同盟,你们等着瞧吧,我的小伙子们。”
  “这事我们倒要考虑考虑。”阿列克萨什卡说。
  彼得往海里吐了一口唾沫,说:“对啦,这样的同盟对我们没有好处。普鲁士不会跟土耳其人打仗。可是,小伙子们,在哥尼斯堡大家可不能胡闹;要是胡闹,我会把你们的脑袋都砸掉。不要让我们有一点坏名声传开去。”
  比特卡神甫用沙哑的嗓子说道:“我们的行为一向很规矩,用不着吓唬。不过像选帝侯这样的官衔,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阿列克萨什卡答道:“比国王低些,比公爵高些,这就是选帝侯。当然,这个人的国家已经破产了,他日子过得很苦很苦。”

微服访欧洲(5)
年老的船长,一个芬兰人,吃惊地望着他们在一卷卷的缆索中间笑闹。很难相信在这些欢乐的年轻人当中有一个就是莫斯科的沙皇。不过,天下的奇事也还多着呢。
  太阳正沉下去。“圣格奥尔吉号”乘着顺风,松开帆索,拨着波浪,向着那长长的沙洲前进。他们看见一座灯塔和守卫着港湾入口的低矮的堡垒。
  他们驶拢去,放了一响礼炮,把锚抛下了。船长请这些莫斯科人吃了一顿晚餐。
  早晨,他们上了岸。
  这儿一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黄沙、松树、十二艘渔船,晾在木撅上的渔网。低矮的、寒伧的农舍,玻璃窗上都挂着白色的窗帘。在打扫得很干净的门口,女人们戴着亚麻布帽子,正在忙着料理家务。男人们戴着皮制的雨帽,嘴唇上刮得光溜溜的。他们全很亲切,一点也没有畏怯的样子。彼得打听到了一家小酒店。
  他们就在一张很干净的木桌子旁边坐下了,于是大家开始喝啤酒。在这儿,彼得用俄文给选帝侯腓特烈写了一封要求会见的信,沃尔科夫带着这封信动身往哥尼斯堡去了。
  渔夫和渔妇们站在门口,往窗子里张望。彼得朝这些善良的人挤挤眼,问他们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打了很多的鱼,后来还邀他们一起坐到桌子边来,请他们喝啤酒。中午,一辆顶上插着鸵鸟毛的镀金马车赶到小酒店门前来了,宫中侍从冯·普林茨伶俐地跳下车,把渔民们推开,露出一副惶恐的神色,挤向那些碰响着酒杯的莫斯科人。在离开桌子三步路的地方,他摘下了宽边帽子,退后一步,把一只胳膊直挺挺地伸出来,一个膝头微微地屈了一屈。
  “我的主人、勃兰登堡的伟大的选帝侯腓特烈三世殿下感到非常荣幸,他谨请崇高的、渴望已久的贵宾离开这个破烂的茅舍,屈驾那已经准备好的、适合他身份的宾馆……”
  阿列克萨什卡·缅希科夫定睛瞅着这个蓝衣骑士,在桌底下踢了踢阿廖什卡说:“瞧,这才叫真正的礼貌……他这种踮起脚站立的姿势实是一幅美妙的图画!你看,他的假发很短,而我的却一直拖到肚脐那里。”彼得跟那个冯·普林茨坐上了马车。大伙儿搭乘一辆简陋的大车跟在后面。
  在哥尼斯堡最好的住宅区,一座商人的住宅已经准备好让客人们歇宿。他们赶进城里,天色已是黄昏;车轮在那干净的石子路上隆隆作响。
  没有篱栅,没有围栏,房子都对直面向街道。到处亮闪着亲切的灯光。门都敞开着。人们走来走去。一点也不提心吊胆。
  他们真想问一问:“你们怎么会不怕抢劫的?难道你们这里没有强盗吗?”
  在他们住下的那座商人的住宅里,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藏起来,漂亮的东西统统陈列在外面。餐室里打量一下,里面陈设得富丽极了,有图画,有碗碟,在野牛的叉角,彼得轻轻地跟阿列克萨什卡说:“严厉地关照大家,谁要是眼馋哪怕一丁点儿东西,我也要把他吊死在大门上。”
  “对,我倒有点害怕起来了。在他们还没习惯以前,我想吩咐大家把口袋都缝起来。要是他们喝醉了酒,唉,那真是不得了呢。”
  冯·普林茨又乘着那辆马车回来了。彼得跟他一块儿上宫里去。他们从一扇隐蔽的篱栅门走进宫中的花园,那儿有座喷泉喷着水,修剪成球形或是金字塔形的灌木,经草地一映衬,显得黑黝黝的。腓特烈三世在开向花园的玻璃门门口迎接贵宾,把那手指尖向客人伸出去,他那绺丝一样的假发,把一张尖鼻子、高额头的脸围了起来。钻石的星星在斜系胸前的蓝色绶带上闪烁。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微服访欧洲(6)
“啊,老弟,我的年轻的兄弟。”他用法国话道,随后又用德国话重说了一遍。彼得像一只鹤似的俯视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样称呼他才好——老兄吗?与身份不相称。叔叔吗?可有点别扭。称阁下之类呢?称呼不得体,他会见怪的。
  选帝侯没有松开客人的双手,带他走进一间铺着地毯的小小的屋子。彼得的头在发晕,好像他童年时代所喜爱的一幅图画活起来了。壁炉燃烧着,它那大理石的台架上,有座缀饰着星星和月亮的,极其精巧的时钟正在晃动着钟摆。壁上那些装着反光镜的三枝烛台发出来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墙上的平花挂毯、细巧的椅子和凳子。细细的高脚玻璃杯里,插着一枝枝苹果花和樱桃花。选帝侯一直在手里转动着一个鼻烟壶,他那锐利的眼睛慈祥地半闭着。
  他请客人坐在壁炉旁边的一张镀金椅子上,椅子那么轻巧,彼得只好用腿支住重量,生怕压坏那件小巧的东西。选帝侯说的是德国话,却把法语掺杂在里面。最后他提到了军事同盟的事。彼得这才开始领悟。他的畏怯也便消失了几分。他用水手们惯常说的那种荷兰话夹德国话解释着,他在这儿是微服出行,不便商谈大事,可是过一星期大使们就会到来,应当跟他们举行谈判。
  选帝侯拍了拍手。一扇装着镜子的门悄没声儿地开了,几个穿深红色制服的仆役推进来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吃喝的东西。彼得本来已经饿得发慌,这一下便马上变得格外高兴。
  不料那吃的东西竟少得可怜,几片香肠,一只烤鸽,一个什锦小馅饼,一点儿生菜。
  选帝侯用一种优雅的手势请客人就座,摊开一方浆硬的食巾,把它往坎肩上一拴,含蓄地笑了一笑,说道:“全欧洲怀着钦佩的心情,正在注视陛下您对基督教的敌人所取得的辉煌的军事胜利。啊,我只有向您鼓掌。我这不幸的国家受到了敌人——波兰人和瑞典人的包围。只要那些瑞典强盗还主宰着萨克森、波兰、波罗的海和利沃尼亚,各个民族的繁荣是不可能的。我的年轻的朋友,您不久就会明白,因为我们造了孽,上帝才给我们派来了共同的敌人,不是土耳其人,而是瑞典人。他们向航行波罗的海的第一条船征收捐税。我们大家都在努力工作,他们却像黄蜂一样只靠打劫过日子。不仅是我们在受苦,还有荷兰人和英国人。至于土耳其人!那些土耳其人!他们之所以有力量,只是由于法兰西的支持——那个贪得无厌的暴君,他正在伸出篡位者的手去,抓取哈布斯堡的西班牙皇冠。亲爱的朋友,您不久就会亲眼看到一个反对法兰西的伟大的联盟。路易十四已经老了,他那些有名的元帅都已经睡在坟墓里头,法兰西给没法忍受的苛捐杂税弄得破产了。它不会再有力量支援土耳其苏丹。在国际的赌局里,土耳其的牌就会输掉了。可是瑞典,嘿,它倒是莫斯科背后一个最危险的敌人。”
  选帝侯把胳臂肘轻轻地搁在桌子上,摘下了一朵苹果花。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在闪闪发光。他那张刮得光光的脸,给烛光一照,聪明得犹如魔鬼。
  彼得觉得这个德国人会诱骗他。他喝了一大杯酒,说道:“我倒很想向您的工程师们学习大炮射击……”
  “整个停炮场都可以为陛下效劳……”
  “谢谢!”
  “请尝尝这种摩泽尔酒吧。”

微服访欧洲(7)
“要我们搅进欧洲的纠纷,未免太早了些。对我们来说,土耳其人倒是一个很大的烦恼。”
  “不过,不要指望波兰的援助,我年轻的朋友,因为波兰是随着瑞典的笛声跳舞的。”
  “这种摩泽尔酒倒是很不错……”
  “黑海对发展贵国的贸易根本没有一点帮助。倒是波罗的海沿岸的几个港口会给俄罗斯开辟无穷的财源。”
  选帝侯咬着苹果花瓣,用一双隐藏着的冷笑的眼睛朝这个莫斯科人的脸瞅了一下。
  大使团到达以前的整整一个星期,彼得都在郊外用大炮打靶。他从炮兵总工程师施泰特纳·冯·施特恩费尔德那里得到了一份证书:应当承认,并且肯定彼得·米哈伊洛夫先生在炮弹的发射以及科学的理论与实践方面已经精通掌握,应当确认他是一位审慎而精干的火器射击艺术家;鉴于他所具有的卓越的知识,还应给予一切可能的协助和令人惬意的照顾。
  大使们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没看见过这样豪华的仪仗进入哥尼斯堡。
  行列的前头是些盖着富丽的鞍褥和马被的骏马,跟着是普鲁士的近卫军、少年侍卫、骑士和武士,俄罗斯的喇叭手震耳欲聋地吹奏着。走在他们后面的是30个志愿人员,穿的是镶着银边的绿色长襟衣。骑在马上的大使随员们,穿的是紫红色长襟衣,胸前和背后都绣着金色的纹章。一辆四面装着玻璃的、宽敞的大轿车里坐着三位大使:勒福尔、戈洛温和沃兹尼岑,穿的是白缎面的黑貂大衣,高顶海狸皮帽上立着用钻石镶成的双头鹰。他们在车厢里向后靠着,如同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戒指上面以及手仗顶端嵌的宝石在闪闪熠耀。轿车后面是那些莫斯科贵族,穿的是最华贵的衣服……当接见以及跟选帝侯的谈判正在进行的时候,彼得却乘着一条快艇赶到费里加什加夫去了。
  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管选帝侯怎么狡猾,跟波兰结同盟对彼得来说总比跟他缔结同盟重要得多。他们所建议的同盟不是军事性质的,而只是友好性质的,在这一点上俄国的态度很坚决。选帝侯想尽方法说服他们。那些大使就说:好吧,那就订立军事同盟吧,不过先得跟那些从反对土耳其的战争中退出来的国家作战。这个建议也不合选帝侯的心意,他便赶到快艇上去访晤彼得,跟他谈了一个通宵。可是那“小伙子”却只是啃着肮脏的指甲。到临了他才说道:“哦,好吧。只是我们不必把这个写在纸上。如果你们需要,选帝侯,我们就来支援你,这里是十字架。你信任我们吗?”
  结束了这个缔结同盟的秘密的口头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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