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在职的电脑工程师介绍了当时电脑业的一些新技术及发展,我耳边全是在学校里没听到过的名词:“Client/Server”、“Power Builder”、“Visual Basic”、“Sybase”等等。
于是在课后,我上前去与讲课老师交谈、认识。刚刚讲过课的台湾人Byron告诉我,这个讲座是“Novax电脑技术培训学校”举办的。
“我只是在这儿业余兼课,”他说,“我的正职工作是在华尔街任职……”
华尔街?!那可是个金融街,世界金融中心!到那里工作是多少人的梦想。我当然也不例外。顿时,他就成了我的“崇拜偶像”。我当即把他当成我找工作的老师,现场虔诚地向他取经。他见我态度诚恳,也不保守,站在那儿跟我谈了一些如何进入华尔街的经验。
古人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后来能进入华尔街,应该承认,他的经验给了我很多的启迪。他说:“Novax的课程对刚毕业的学生特别有好处。它除了介绍新的技术外,还提供一些实际的项目让学生做,这等于是在积累经验。”但是,我心里暗自琢磨,它的一门课却要两千美元以上,这差不多是我一个学期的学费!太贵了!
上还是不上呢?我犹豫不决。于是我去跟同学们商量。谁知,他们听了,没有一个建议我去的,大家都说:“我们马上就是电脑硕士了,是科班儿毕业生了。而那些技术培训学校大都是骗人的,再说,就是上一门课也不起什么作用呀!……”这下把我难住了。
有选择是件好事,但在没有钱而需要做花钱的选择时,选择就变成了一种痛苦。
上吧!要“破费”得那么厉害。不上吧!又无从突破经验关。
思前想后,我最后还是决定:“上!”
我找到Novax学校,跟他们商量了一个“批发价”:上一套系列课程,共五门课,一千块一门,共五千美元。从1994年1月到6月,半年时间修完。同时要做几个真实的实战项目。
经过这次培训,虽然在1994年6月我实际上是刚毕业,但在我的Resume(履历)上那时就已有两年的专业经验了,我终于攻下了找正式工作必须的“经验关”。这给我后来找工作面谈打下了相当好的基础,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头头是道地谈我的经验了。
俗话说的好:“No Pains,No Gains”(一份耕耘,一分收获)。
找专业工作的第二大难关是“口语关”。
我的一般生活英语口语早已过关了,问题是找工作必须要说一口比较“高级”的英语,以表明受过良好的教育。
于是我狠下决心:攻克“口语关”。
怎么攻呢?
陈冲到美国后的第一年,为了过“口语关”,练就一口“好莱坞英语”,曾花一百五十美元一小时请老师。那是人家陈冲!这么昂贵的口语教师我是请不起的。但是我又要练出一口纯正英语。看来只能找“物美价廉”的老师。
我听朋友说许多公共
图书馆有一些义工,义务教授英语,便找到一家图书馆。
还真有收获:我找到七十多岁的老美Tim,我们一见如故。
他说他年轻时做过中学英语教师,还做过政府官员、华尔街的交易员,而他正好也对中文感兴趣。
“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每周见三次,每次三四个小时,用两小时说英语,用两小时读中文,如何?”他提议。
“OK!”我们一拍手,“成交!”
就这样,每次我们花两小时交流英语。他纠正我的语法和发音,教我如何用适当的词语。两小时学中文,我从拼音开始教他。
结果,花了九个月,我终于练就了一口“职业英语”,而他却没有学会几句中文。
找专业工作中最难的要算“身份关”了。
1993年底,美国政府批准了一个绿卡法案,十万个在1990年4月11日以前进入美国的中国人立刻就拿到了绿卡。
而我因为晚了五个月,便失去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横在我和专业工作之间的第一大难关是:身份!
这意味着百分之八十五至百分之九十的工作机会将离我而去!
身份的难还在于:要有身份,就必须有雇主担保;而没有身份,又极难找到工作!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是一个相悖的悖论、怪圈!
想在海外发展,身份是一个关键问题。
在1982年之前,只要获得一个硕士学位,就可以直接申请美国绿卡。
在1982年之后,一般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后,办一个身份也很快。
但在1993年年底后,已有十万中国人拿到了绿卡,而美国给中国人每年只有两万名额,因此在以后的每年中需要扣一万名额,要连续扣十年,这样就使每年批准绿卡的人减少一半儿。而恰恰每年申请的移民人数又至少在两万以上,这种“僧多粥少”的状况使我要获得美国绿卡便成了一个难上加难的问题。有工作才能获得身份,而要找到工作又要有身份才行!在美国,这真是一个怪圈!
我不时看到过一些在办身份期间,被解雇而失业,却一时又找不到工作,面临失去身份的人的例子。失去工作你便失去身份,失去身份就更找不到工作。比如我看过这么个怪事:
三十岁的巴基斯坦籍电机工程师法鲁奇早年以学生身份来美,毕业后以H…1B工作签证的形式在一家公司工作。不久前,他按照美国移民局的要求到明尼苏达州的移民办事处登记,却经历了一场恶梦。移民官发现他在九天前刚刚被解雇,便认为他失去了合法身份,必须立即离开美国。法鲁奇一直以为被解雇,他至少有十天的宽限期,幸好法鲁奇的妻子仍然有合法身份。他在被解雇后的第二天,就离开美国,到加拿大取得了探亲签证。否则,按照移民法,法鲁奇很可能被立即逮捕,遭递解出境。
目前,有许多持有H1B签证的外籍人士都认为遭解雇,公司倒闭后或自动离职后有一定的宽限期,可以重新找工作,把签证转到新的公司。然而有报道说,美国移民法的规定是六年的H1B签证到期后,签证持有人有十天的时间收拾行李离开美国。在签证未到期之前失去工作是没有任何宽限期的。明尼阿波利斯市的《星论坛报》报道的法鲁奇案例,似乎表明移民局开始执行这一法律,认为只要失业,H1B持有者就立即失去了合法身份。
1994年6月2日,我终于获得了电脑硕士学位,同时我的F1学生身份也就无效了。
移民法规定我们留学生可以有一年的“实习期”(Practical Training),其实就是给我们找工作的时间。如果一年找不到的话,就必须打道回府了!
我从1994年3月就开始发Résumé(履历)。
起先到学校的学生中心,他们那里有协助找工作的,他们常开办一些讲座,指导我们如何写Résumé,如何面谈及其他一些找工作的技巧。
我参加了几次,教我英语的Tim也告诉了我一些技巧,但都收获不大。
我先按学生中心提供的美国五百家大公司的名册,一气发了两百封求职申请。
记得那时不能使用FAX(传真),也没有什么EMail,只能用寄信的方式。按讲座学到的要求,要用质量一流的纸和信封,用激光打印机打印的Résumé和Cover Letter……这些都是花费很大的。平均一封信就要一块五美金。两百封信就是三百美元。可是两个月过去了,一个回音也没有。显然,这种传统的找工作方式不行!
后来我渐渐地了解到像我们这种高科技专业,多半是通过所谓的“猎头”找工的。于是我从六月开始每周六买一份《纽约时报》,猎头公司的广告全在上面。那些广告上都写明需要哪些职位,什么样的要求等等,还多半有FAX或电话。
于是我先发出了一些Résumé,这回好了,果真有回音了!
从七月份开始,我便陆续接到一些猎头的电话。要是我“发挥”得好的话,有的猎头就会让我去和他们见见面。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月,猎头倒是见了不少,可是都没有下文。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思进/
毕业了快三个月了,工作还是没有着落,把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正在这时,在“芝麻开门”的呼唤声中,一道门缝终于向我打开了。也就是这次,我发现“身份关”里还藏着一道“服装关”。
这是一个早上,我接到了一个叫Brian的猎头的电话。
在电话里谈了一会儿,他说他在曼哈顿中城,约我去与他见见面。
我当时住的地方到曼哈顿中城要一个小时左右,到下城一个半小时。
在纽约住的人,大都是不养车的。因为纽约的
公共交通太方便了,而且人口众多,城内交通拥挤,开车比走路还慢,没有必要。不过,在美国,只有纽约是可以不开车的地方。在其他地方就不同,如果没有车,等于没有腿。
我穿上了西装,乘上了地铁。
正是早上上班时间,车厢里挤满了人,并且不少是华人。我坐在车厢里观察着这些人,感触良多。
在纽约生活,与在美国其他城市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每天的通勤方式。
纽约的公共交通很完善,地铁的网络更是四通八达。
一般美国的大公司、
写字楼大都位于曼哈顿中城或下城区,由于曼哈顿的
房价与停车费甚高,不是一般打工族能够负担的,很多华人便选择了皇后区和布鲁克林区来安家落户。乘地铁成为每天工作日的开始。带上自己准备的早餐,阅读杂志报纸,提高学习,自我增值。分秒必争的华人的优良传统在车厢的小小社会里得到了体现。我看着车厢里默默无语的这些华人。他们在这颠簸的车厢里想着什么呢?也许在担忧着儿女的教育?也许在思考着工作的细节?这小小的空间,提供给他们一段短短的准备时间,去开始规划自己的一天。
我想,如果我有工作了,也会与他们一样,每天要随着这些装扮整齐、脚步匆忙的华人上班族去创造美国化的工作和生活的规律。
赶到中城,见到了Brian,他衣冠楚楚,整齐派头。只见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会儿,寒喧了几句之后他突然问道:“你这套西装是什么牌子的?”
“我的西装?牌子?”我感到很诧异。这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种问题。
我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这身西装。它还是1994年新年后我在“Today’s Man”花了一百五十美元买下的,还是意大利生产的呢!不过不是名牌。当时售方开价两百美元,减价期间便宜五十美元。
我把这牌子的名称告诉他。
“好像不是全毛的吧?!”他又问。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
他接着说:“你的皮鞋也不行。袜子太短了。领带的花式不够正规。”
我渐渐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是以猎头的眼光在看我,认为我这身打扮找工作是不行的。
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在美国找工作就更是这样。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里,将这事告诉了小玲。
我说:“看来当时我找工作没有进展,一部分原因是在服装上。”
小玲道:“别看美国人平时穿得随便,但一到正式的场合是不含糊的。”
我想,人家看我是一个新毕业生,总不用那么讲究吧!可是我错了。他们是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这道理本来我也懂,只是限于当时的经济能力,也就随便点。再说了,通过猎头公司介绍的工作一般不是给新毕业生的,要不是我在履历上已写了有两年经验,他们根本不会理我。
思想决定理想,思路决定出路。想明白了后,我决定立即付诸行动!
第二天,我赶紧和小玲到中城高级百货公司Bloomingdales买了八百美元一套的Hugo Boss西装。
这套西装穿在身上,感觉就大不一样了。这时再一看,我现在穿的衬衫、领带、袜子、皮鞋,对比之下都成了丑八怪,顿时让我无法入眼、无地自容了。
我和小玲牙一咬:“全换!”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我们又花了近五百美元,一口气配了全套的Hugo Boss,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等我到镜子里一照,换了个人似的,绝对不比007差!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当我穿着这身名牌再次出现在猎头Brian面前时,他的眼睛放出惊异的光彩!
他用手拍着我的肩膀说:“You got my point。 Wow! You look sharp now!
Good! Great!”(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哇!这会儿你看上去‘酷毙了’!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这样去找工就不会有问题了。)
于是他让我坐下来,开始询问我的背景、学历、技术等等,我这才感到“有门儿”了。
但是,虽然服装关过了,“身份关”还是过不了。
接下来,我开始不断应约去面谈,我先后去了“美林
证券”、“百事可乐”、“联合电脑”,甚至“联邦储备银行”,但“身份关”就是过不了。
我开始了为找专业工作而奔波的“长征”。
在数不清的面谈中,有两次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到Federal Reserve Bank(联邦储备银行),一次是到Pepsi Corp(百事可乐)。
联邦储备银行是半政府性质的,一旦进去的话,福利好,工作稳定,前途很大!
那是1994年9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忘了是通过哪个猎头公司与联邦储备银行挂上钩的。那天我先是见了一个经理和一个技术人员。
“为什么看中联邦储备银行?……”
于是,我谈了许多。
彼此交谈甚欢。
临走时,那经理握着我的手说:“希望早日一起共事!”
没过几天,他们就让我去第二次面谈。
这次被安排去见那经理的上司(Big Boss)及人事部门。见了Big Boss后没谈几句,他就起身向我伸手:“Wele on the boar